第642章 百密一疏

第642章 百密一疏

“將你的刀拿開,某家好歹也是你的師傅,這尊師重道……”此時,見夏侯蘭拿刀威脅自己,關羽雖然因為腹痛,實在沒有氣力反抗,可這嘴皮上的功夫卻也不是蓋的。

其實,關羽除了刀法出眾之外,這說教的功夫,尤其是一提到正統思想時,那股較真的勁兒,倒確實是首屈一指的。

然而,讓關羽轉瞬便為自己的話後悔的是——很顯然,夏侯蘭並沒有在意他的話……或者說,夏侯蘭關心的壓根就不是關羽的本意。

不待關羽說完,那夏侯蘭突然興奮的蹦躂了起來,連那一頭撞在車廂頂蓋上,頓時隆起了一個大包都沒有在意。

“這話可是你說的!”興奮了好一陣子之後,夏侯蘭方才消停了下來。不管其餘人看神經病一般的眼神,夏侯蘭一把揪住關羽,激動的追問道。

“當然是某家說的……”被夏侯蘭這麼一鬧,關羽心中也是有些毛骨悚然。對於青龍偃月刀的鋒利程度,身為其前任主人的關羽可是十分的清楚。姑且不論那些喪身自己刀下的黃巾賊人,就是眼前這突發神經的夏侯蘭,那面頰上面隱隱的一道紅線就是當初不知天高地厚,拿熱臉蛋去貼刀刃的結果。

“好好好!”聞言,夏侯蘭連說三聲好,不放心的再強調了一句:“大家可都是見證。”

“不就是某家身為師尊,教育你要尊師重道么,有甚麼好見證的?”這個時候關羽還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見夏侯蘭繼續發著神經,便弱弱的反駁了一句。

“當然要見證了。”夏侯蘭得意的一展大刀,畢竟車廂太小,那刀刃一翻轉,險些便戳在了關羽臉上:“你已經說了這把刀是我的,以後不可再糾纏我討要了。”

聞言,關羽頓時急了。儘管自己現在是個傷號,無法奪回自己的兵器,可這所有權名義上畢竟還是屬於自己的撒。

見關羽與夏侯蘭開始爭論了起來,旁邊正眯眼看着笑話的典韋卻是陰測測的來了一句:“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先前你已經將刀送給了他。”

“某家何時說過?”

“你說了——將你的刀拿開,老子聽得十分清楚,難道你還準備抵賴不成?!”典韋本來就一直看關羽不順眼,此時存心拉偏架,自然就幫人幫到底了。

“某家說過了么?”關羽才問了一句,見車廂之中諸人皆是連連點頭,便緊忙低聲嘀咕道:“某家那是口誤……”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典韋恨鐵不成鋼的捶打了一下長時間坐得酸痛的大腿,忿忿的言道:“虧老子先前還把你當做英雄豪傑敬重,卻不曾想原來是這般說話不算數的小人。”

“誰說話不算數了……”一見典韋那完全瞧不起人的模樣,關羽頓時被激得面紅耳赤。可是將自己的稱手兵器拱手想讓給別人,哪怕這兵器暫時被人奪了過去,關羽心中總還是有些不舍的。於是,只得怏怏然止住了爭論,猶自不服氣的拿眼睛去瞟那橫在夏侯蘭膝上的青龍偃月刀。

“不就是一把破刀么,犯得着如此么?”當初就是明溯慫恿着夏侯蘭去惦記關羽這把大刀的,此時卻又裝作好人,面帶不屑的言道:“等到了我們的地盤,像這種破刀,就連尋常的士卒都不願意配備。”

“就是就是,一把破刀而已……你瞧我主公那把長刀,可是比這好上十倍百倍。”聞言,夏侯蘭頓時欣喜萬分。自家主公這話雖然說得損,可話里話外卻是明擺着在幫自己說話呢。

“既然嫌棄是破刀,那就還給某家撒。”

“我願意用這破刀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

……

就在二人口水橫飛之中,車隊陸續進了武威城。到底是商賈時常落腳的城池,不待古怪去尋找,前面便已經有那招攬生意的客棧之人尋了過來。

武威人倒也真沒有枉費了明溯去表揚那聲淳樸,儘管入城稅高得幾乎和搶劫差不多,可這住宿的費用卻是極其低廉,只不過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客棧的條件也確實寒酸了一些。

好在諸人都是行伍出身,住慣了營房帳篷,這些許簡陋也就見怪不怪了。

武威是絲綢之路進入河西走廊的第一站,到了這裏,也就徹底進入了涼州的腹地。先前諸人一路奔波,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密切關注着後面有沒有追兵,直到進入武威之後,卻是發現這一路上風平浪靜,若不是心情焦躁,實在安不下心來,現在大略可以用遊山玩水的悠閑來比擬了。

天下的喧鬧似乎與武威人無關,這裏的一切都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除此之外,似乎一切的事情都對他們沒有影響力。

從逃亡的急切之中慢慢的沉靜下來之後,明溯也開始思索起自己以後的路該何去何從。

按照典韋的意思,既然那劉宏個鳥人不仁,那就別怪老子不義,等到了自己地盤之後,直接整兵殺進帝都,先將那劉宏趕下皇位,再把敢於進獻讒言,禍害自家六弟的張讓、趙忠等一幫慫人揪出來,架上油鍋,當場生煎活炸了。

這些話說起來十分解氣,可一想想意氣用事之後的種種後果之後,明溯便也泄了氣去。倒不是他不想去爭奪權力,而是自己經歷過了種種磨難之後,越來越嚮往那種安逸的生活。

換而言之,若是此時能夠無憂無愁,醉生夢死的享樂完餘生,就是將皇位送給明溯,他也要考慮考慮自己去不去當這個皇帝。

權力與責任往往都是相輔相成,有多大的權力就要擔負起多大的責任。經歷過這一次事件之後,明溯心中的激情已經慢慢在消退。

“這大漢的氣數未盡。”實在無法說服典韋,明溯便只得藉助那種神神叨叨的玄學來搪塞典韋。

事實上,歷史的走勢也的確如此,儘管後世曹操佔據了大半江山,甚至將那獻帝劉協當成了傀儡,好生的供養了數十年,最終也是傳承到自己的兒子手上之後,方才消磨掉了那些遺老遺少的銳志,將大漢天下篡奪到了曹家。

儘管如此,老曹家也沒能坐穩這個江山,曹魏很快就被自己的臣子依樣畫葫蘆了一把。短短數十年後,晉王司馬昭家的長子司馬炎繼承父親的遺志,逼迫魏元帝曹奐將帝位禪讓給自己,改國號為大晉。

這些後世明溯都清楚,正因為清楚這段歷史,所以對於自己去爭鬥皇位,他心中總是有些缺乏足夠的自信。

而且,隨着自己來到這個時代越來越久,看到許多事情因為自己的插手,明明偏離了原先發展的軌跡,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歷史卻又慢慢撥亂反正,繼續按照原先應由的軌跡往前推進時,明溯心中便有些不淡定了。

當然了,除了這些宿命論的影響,其實明溯心中卻是還有另外一層考慮。

明溯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先前在帝都被困守侯府的時候,何蓮母子伸出了援助之手,就在自己送出侯府之時,將朧月母子藏入車中夾層的何蓮只提了一個要求:全力輔佐劉辨繼位。

對於答應了的事情,哪怕是碰得頭破血流,或者是直接損害了自己的利益,明溯還是會義無返顧的去選擇兌現自己的承諾。

雖然說在流氓一般的政治家眼中,這種誠實守信的行為實在有些幼稚可笑,可這畢竟是明溯始終堅持的人生信條。或者說,如果明溯與那些流氓混跡在一起,毫無區別,那麼明溯也就不再是明溯自己了。

這就是明溯的執着。

一定要輔佐劉辨繼位——如果歷史偏離了原先的方向,劉辨能夠坐穩帝位,那麼自己就算是做個安分守己的臣子,也是心滿意足的。明溯心中暗暗的作了這個決定。

終究自己還是有些懶惰的習氣的!嘲笑般的對着水盆中倒映的面孔,明溯常常的吁了口氣,伸手一攪,將那一池溫水掀起了一輪輪的漣漪,人影逐漸的破碎成了虛無。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洛陽之中,皇宮大內,劉宏雙手慢慢的按進了面前的金盆,冰涼的洗臉水一激之下,卻是讓他突然想到了那天自己為甚麼會感覺不安了。

應該說,劉宏在崇德殿上所發出的一系列指令都是基於自己對明溯的一個充分的認識。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明溯應該已經被迫現出了影蹤。

事實上,就在前幾天,神情疲倦的何進領着同樣身心俱疲的士卒風塵僕僕的趕回了洛陽,其他派出去傳旨的小黃門,亦是或前或后都趕了回來。

所有能夠想到可能性都被排除了,劉宏不由得暗自審視了一下自己是否有武斷的地方,或者還存在甚麼遺漏的角落。

水太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輪值的小黃門疏忽,還是現在雖然已是深秋,這秋老虎的威力卻依然讓人覺得悶熱,所以才特地準備了這一盆涼水。

涼水……涼州——幾乎就在雙手感受到了那股涼意的同時,劉宏腦中突然蹦出了這樣一個地名。

對,就是涼州!接下來,讓旁邊膽戰心驚侍候着的小黃門驚愕的是,劉宏卻是沒有發燥,而是眉頭緊鎖着,口中則是念念有詞。

常言道,百密一疏,形容的便是劉宏現在的內心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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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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