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老巫師見聞

第八十八章 老巫師見聞

金髮財總是會在這種節骨眼上,突然智商大爆發那麼一下子,把在場的我們都點醒過來,唯有阿良伯和那老爺子只是微微笑着。

阿良伯擺了擺手說道:“怪我怪我,這點沒有說明白,我說這沒人死沒人生的事情呀,只在這城牆之內,我們這裏的所有瓜菜禽肉都是在城外種植餵養,那城外是可以母雞生蛋母牛下崽的。

這話一出,雖已解了我心中困惑,但是又生出一個新的念頭,原來這城裏城外雖說都屬於同處一個不着邊際的奇怪空間裏,但一牆之隔居然還有此等微妙區別,就更加令人難以釋疑了。

我看那黑衣老漢依舊在研究金髮財的石頭,便給金髮財使了個顏色,隨後笑道:“老爺子,咱們初次進城就到這裏多有打攪,這塊石頭……額不,這塊大錢,您就收下吧,權當是我們的見面禮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那麼大一份禮。”阿良伯將那老漢的原話轉達道:“這麼大尺寸的錢,雖說已經是價值連城,但是在這城裏卻是一分不值。”

“啊?此話怎講?”我問道。

阿良伯解釋道:“這還不簡單嘛,雖然這錢的尺寸足夠分量,但是在這城裏卻是從來沒人見過,這錢可不是簡單的按照體積大小來乘以倍數的,比如說吧,這一粒米大小的可以換一隻雞,但如果有十粒米合起來那麼大的一顆錢,就不止換十隻雞而是一頭牛了,你們可明白?”

我點點頭,想想道理也對,就好比鑽石,一克拉的鑽石如果是十萬,那兩克拉的鑽石就是幾倍於一克拉的,三克拉的還要再翻數倍於兩克拉的價值,以此類推下去,這金髮財手裏這麼大一塊石頭,真是無價之寶了。

阿良伯繼續說道:“別說這石頭拿出來沒人敢收,就算敢收也沒人有那麼多的錢找零啊。”

我原本就想藉此禮物來跟老漢套個近乎,換點更有價值的信息,卻沒想到還有那麼多麻煩,便也不好再堅持什麼。

但金髮財是個愛面子之人,送出去的禮,哪還有收回的道理,嚷嚷着:“哎呦媽呀,一塊破石頭多大個事呀!誰讓他拿出去花了,我讓他留個紀念,擺在家裏當個裝飾吧,別婆婆媽媽的,再啰嗦,金員外可要發火了!”

那老爺子倒也沒再推遲,諾諾地收下后藏在了兜里,隨後表達了謝意后又說了一段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事情不要說我們,就連阿良伯都是頭一回聽說。

阿良伯說道:“之前你們問起這城裏城外的不一樣,老爺子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心裏想着,到底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塊石頭就把這老漢心裏的秘密挖出來了。

阿良伯喝了口酒,平靜了一下情緒似得緩了緩,繼續說道:“這事我也才知道,原來我們這倒是還出生過孩子的。不過這些孩子才出生,就被弄死了。”

“什麼?弄死了?為什麼?”金髮財問道。

長話短說,大概的事情是這樣的:

也不知道是多少日子之前的事情了,總之是阿良伯他們那批人還沒有進城之前還要很久之前的事。

那老漢原本就是個巫師,俗話說,曲不離口拳不離手,老漢常常會趁着店裏打烊無人的間隙,取出貼身的法器來開始作法持咒,以確保自己一身本事不被荒廢——他總覺得有一天或許還有從此逃生的機會。

多少歲月了,老漢每次作法溫習,都只在一炷香的時間裏完成,一來是怕動靜太大,驚動了那些鬼物而暴露自己沒有失去魂魄的破綻;二來,是因為這種法術會使自己的魂魄處於短暫的遊離狀態,這個狀態的維持時間也就是一炷香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老漢常常穿牆而出,尋找一些逃生的機會,他也想知道,到底這城門關閉之時,城外到底是不是有點不尋常的地方。

“那到底有啥不一樣嗎?”王連長問道。

這之前無數的歲月里,都沒什麼新的發現,但是就在近期——說是說近期,但這也是阿良伯他們進城之前很久的時候了。那一次,當老漢的魂魄剛出了城牆,就發現這一天,城外的橋頭上,站了一排藍眼睛的鬼物,圍攏成一個圈子,就好像在進行什麼儀式一般。

老漢擔心靠得太近被他們發現,便貓在了城門的城樓屋檐后,仔細的觀察。

他看到,那群鬼物所圍起的圈子裏,是這滇越冥都的主人在為一個少女接生。

“什麼?這城裏的主人?”我問道。

“恩是啊,之前他們沒告訴過你嘛?這城裏的主人,是個長得美艷無比的女人,按照老爺子的猜測,可能就是祖先們傳說中的山鬼。”阿良伯繼續講起故事來。

那老漢的魂魄躲在城樓屋檐之後,看完了整個接生的過程,當那山鬼站起身抱着孩子向天舉起時,隨着嬰兒的一聲啼哭,所有的鬼物都發出亢奮的歡呼聲,在那歡呼聲后老漢才聽到那孩子母親的嚶嚶哭泣,並哀求着山鬼。

山鬼一手抓住了嬰兒的雙腿,將它倒立着懸在空中,隨即又從手裏取出一塊像鐵片一般的什麼東西,用掌火燒熱之後在孩子的腳底心下燙去,然後便那哇哇大哭的嬰兒甩進了那護城河橋洞下。

“才出生就這麼……太殘忍了!”阿紫握緊了拳頭在桌上砸道。

不但是阿紫,阿虎阿豹也在邊上直搖頭。

“這還沒完呢,老爺子在牆上此時才看清了那嬰兒母親的臉,你們猜是誰?”阿良伯問道。

“你就別賣關子了,我們怎麼猜得到,趕緊說啊。”金髮財催道。

“這孩子的母親,就是老爺子族人首領那未經過染齒禮的小公主!”阿良伯嘆道。

“染齒禮?什麼染齒禮?”金髮財問道。

“染齒禮是我們這邊的習俗,女孩子到了十五歲左右就算是成年人了,需要嚼藥草,用果肉混了岩硝做成的藥膏包住牙齒半個月,使牙齒髮黑,這應該算是一種成年的儀式。”阿紫解釋道:“我也是聽阿媽說起過,記得不是很清楚。這在以前是很普遍的,不過阿爸說,現在我們族裏這幾代已經不再強求了。”

阿良伯繼續說道,那山鬼先將孩子扔進了橋下不算,最後將那小公主也一掌打碎了頭骨,被那幾個鬼物抬着扔進了河中,浮都沒浮一下,直接便沉底了。

所有人開始唏噓不已,唯有李佑吾依舊自顧自喝着碗裏的酒,不時瞄一眼周圍的人,就好像這事對他一點都沒有觸動一般。

那老漢看我們嘆息,便又補充了幾句。

阿良伯解釋道:“這還不算完呢,這回只是第一個。後來老爺子每天都會出城去看看,發現自打那次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那橋上都會發生相同的慘劇,都會有一個新的年輕女子,在橋頭被山鬼接生完孩子,將它拋入橋洞下,女子也被打碎了頭骨扔進河裏。”

所有人都在憤憤而嘆,卻見李佑吾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抬頭看了會天空,轉身問道:“阿良伯,你問問他,這些女子以前有沒有在城裏見過,都住在什麼地方,這生孩子的間隔時間有些什麼樣的規矩。”

一來一回的翻譯后,阿良伯說道:“一開始死的那幾個,都是老爺子那個族裏消失的女孩,後來幾個倒不認識了,也從未在城裏見過她們。前前後後,老爺子都記得清清楚楚,一共已經有三十三個女的了!要說這時間的間隔規律嘛,因為這城裏算不清時間倒也說不準,但是有一個大概的規律。”

“說來聽聽。”李佑吾說道。

阿良伯回道:“之前我也說過,這城門的打開時間不正常,有些時候幾乎連着開,相隔時間很短,一天裏就好幾次;而有時候卻很久很久都不開,粗算算也至少有幾個月那麼久。而這些女孩生娃的時候,都是在那段城門不太開的時間裏。但怪就怪在,每次那孩子被扔下橋洞時,這城門卻是會有很短的一次打開的。”

“小李子,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你是想到什麼了?”金髮財繼續啃起手裏的雞腿。

“現在不知道,以後遲早會知道。”李佑吾坐回位子,又給自己倒了半碗酒。

我雖沒從李佑吾的問話里聽出什麼大的玄機,但在阿良伯的回話里,倒是在心中泛起幾個念頭來,與其說是念頭,倒不如說漸漸理出了個思路:

那就是,之前那幾個生完孩子都被處死的女子,由於巫師老漢都認得是族裏的失蹤女子,所以說明她們都是跟老漢同年代裏的人,而後面幾個老漢不認識了,就說明這是在之後才被引進城裏的。

那按照這樣算起來,先進城的先懷孕先死,後面進來的應該就是按進城的先後順序懷孕,然後被處死。

這是其一,其二就是,這些女子基本確定都是那些失蹤的八字全陰的女子,她們是被有預謀的抓進這城裏或城外某個秘密的地方,所以老漢從未見過她們。

其三,那個山鬼要吃人來延壽的傳說,屬於以訛傳訛,事實遠比想像的更複雜。

其四,這懷孕的頻率是一次一個,每次都隔着一段時間,這間隔的時間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半年或一年左右……

以上這些,基本已經可以有個模糊的推斷了,但後面緊接着便是三個還需要解釋的疑點:

第一.要說起這巫師老漢的年代來,雖說不能詳細預測,但也至少有數百年了吧,可阿良伯他們進城也就是幾年前的事情,這其中隔着如此多的年代,為何這小公主才懷孕呢?為什麼之前幾百年裏一次都沒發生,最近卻連續發生這類怪事了呢?

第二.這些八字全陰的女子,懷的又會是誰的孩子呢?又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仇恨,山鬼要將這剛出生的孩子,和它的母親一同置之死地呢?

第三.這城門時而開得頻繁,時而又久久不開,這其中必然有一個規律存在,但是這個規律該如何去破解呢?

雖疑問重重,但無論如何,我心中已經有了隱隱地一個猜測,那就是這座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滇越冥都,必然有一個巨大的陰謀,這個陰謀已經在這裏潛伏等待了很久很久,而就在最近,隨着連續不斷的女子遇害的發生,這個陰謀進入了爆發的倒計時了。

也許,這個陰謀跟整個滇越古國的歷史淵源有關,也許它只是一個更大的陰謀之下的冰山一角,那個更大的陰謀甚至就……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就跟我們祖靈要去對付的三千年陰陽共生的人間大劫有關?難道這個山鬼就是我們要對付的冥煞勢力嘛?

我越想越覺得陣陣冷汗,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冥煞,如果這裏就是陰陽兩界打開的大門,那麼老爸要我湊齊的五個八字純陽的五行祖靈,如今只才湊了兩個半而已,難道我們就已經自投羅網了?

“不管怎樣,把剩下那幾個失蹤的先找到,或者直接找到那個山鬼。”

李佑吾抬頭一口喝乾了碗裏的酒,走到窗邊,雙手搭着窗棱,望向那無邊黑夜下燈火依稀的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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