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個單身漢
兄弟幾個先各自報了一下近況,在座除了我和牛皮糖之外,還有四個人:
洪海濤,我們通常叫他“大洪”,是我們這幾個裏面唯一一位冒牌單身,單身倒也算單身,不過得加上個前綴——離異。離婚原因是因為這傢伙好賭,原本也算是個媒體審批單位的公務員,去年到南部的賭城玩**,一夜輸掉兩百多萬,回來后賣房子抵債,老婆第二天就跟他再見了,被單位勸了退,真可謂流年不利,人財兩空。好在如今自己開了個小印刷公司,仗着廣告圈子裏的同學多照顧他生意,倒也滋潤。常自我解嘲“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陶江是我們系裏當年的文藝部長,長得瘦弱,一副金絲邊變色鏡是他的招牌logo。書法繪畫攝影都是駕輕就熟,現在在一個製片公司做董事副總兼首席攝影師,從他手裏出來過的大片經常會在一些國際性的廣告雜誌上看到,如今對外常用的花名是:tj。也許是美女看太多的緣故,反而審美出現了疲勞,到目前對結婚這種事情興趣也不大。
另外兩個平時不太出來混,畢業后,我也是今天才見到。
齊文新,綽號“氣門芯”,由於畢業後去法國留學了幾年,現在是某個著名時尚雜誌社駐中國辦事處的負責人,所以今天穿着打扮屬他最講究:天青色襯衣,海藍色西褲捲起褲腿,赤腳蹬一雙白色小牛皮休閑鞋,不但都是大牌且都是今年新款,一塊蚝式腕錶在燈光下閃閃發亮……這些都不曉得是不是雜誌的客戶免費贊助的,但按他年薪兩百多萬的收入也足夠消費得起。
秦有慶,在某個大型電子商務平台負責市場部,據說曾經談過一個美國女友,差點結婚了,可剛買好房子準備去登記,新娘卻跟別人跑了。當然這也是聽牛皮糖之前跟我說的,到底如何我也不便當面打探。
還有一個正在加班的“老泥鰍”,真名叫倪秋琅,現在是某家跨國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這是個家庭背景貧苦的孩子,父母早逝,從小爺爺帶大,現在爺爺也沒了,就一個人生活,學校時就是個埋頭勤學的優等生,工作后也是拚命三郎一般的工作狂。
幾個人一邊相互聊天,一邊便自然而然地將目光都在舞池裏掃,牛皮糖依舊高調得站在卡座的外欄口,聊幾句便回頭對着舞池又跳又扭的,一副**活脫脫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
氣門芯和tj貌似對美女美腿並不感冒,並不在意卡座邊來來往往的人流,大洪雖然沒有牛皮糖那股騷勁,但是看得出他平時不太來這裏,所以對這夜店中多如游鯽的大艷妝女子很有興趣,一對牛眼不時對着外面左右掃射。
而秦有慶則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低着頭按着手機不斷得發郵件收郵件,難怪他美國女友會跟人走了,太無趣!
牛皮糖轉身跟我說:“走,要不去舞池裏面看看有啥好菜,看中了帶過來一起喝兩杯。”
若在幾年前我或許比他更熱衷此道,但哥也算是用錢一路玩出世的主,酒吧泡妹子這種事情早就已經成為了看不上眼的遊戲,何況牛皮糖這種主動出擊的手段,是屬於夜場中最**絲的行為,完全不是我臧大官人的作風。我擺擺手,表示沒興趣。
於是牛皮糖又問了另外幾位誰想去試試,只有大洪興緻勃勃,但又有點怯場,問牛皮糖:“行不行啊?都不認識,怎麼搭訕?”
牛皮糖一副老吃老做的樣子,得意地笑道:“這好辦,你先進去挑,要找那種跳舞跳得很奔放而旁邊又沒有什麼男人的女生,通常她們會幾個小姐妹圍在一起自己玩得很high的樣子,這時候你就慢慢湊上去,假裝和她們一起跳,一般如果人家不討厭你,也不會走開。然後你再找一個自己最喜歡的,挨到她身邊去,可以藉著音樂太吵,故意把臉湊得很近問人家怎麼稱呼之類的,要是一問一答的聊上了,那就好辦了,跳一會就說人太多,你請她到座位上去喝一杯,十拿九穩。”
大洪還是有點遲疑:“有……有那麼簡單?不會被人當成吃豆腐挨耳光吧?”
“嗐,你別一上去就動手動腳,誰會打你啊。要那麼清純無暇的,她們還能上這兒來玩?開玩笑!你跟着我,見機行事!”牛皮糖一邊說一邊推着大洪就往舞池裏走。
剩下我們四個都看笑話般地看着他倆消失在舞池人群里。
“大官人最近在忙些啥,還在開網店?”
tj把屁股挪到了我邊上,給我遞過一支中南海,這時我看到他左手戴着一串水晶材質的佛珠,便指了指他的手說道:“網店還在做,最近又租了個門面,還是賣賣佛珠之類的,順便也算命看風水。”
“我說,你可真把這個當成正事做了呀?我之前還以為你是搞個副業玩兒票的呢,不再準備混廣告圈了?”tj嗓門挺大,另外兩個也湊了過來。
於是tj就把我開店的事情跟他們倆個簡單說了一下,氣門芯說:“這個職業好啊,我在法國留學的時候,巴黎有一家女巫店,專門幫人算命占卜,生意好得不得了,很多時尚界的名流也是她家的常客呢!”
我笑笑說:“在中國這目前還被算作半個迷信,估計要等到行業大興還需要一段時間吧,不過我這是家裏祖傳的技能,你們還記得嘛,大學時我們一起去黃山寫生,火車上我就幫幾個女生看過手相。”
秦有慶此時放下手機,好像對這事有所記憶,說道:“哦,我還以為你那時候在胡扯泡馬子而已呢,當時想這小子也不搞點新鮮的創意,想不到你還真會看。”
我本想說“算命看風水完全就是雕蟲小技,跟整套完整的陰陽易術相比,就好像是一隻蘿蔔和一個菜市場相提並論。”
但轉念一想,說得複雜反而也難以解釋清楚,如果跟他們講得過於具體,反而覺得我像是在吹牛了。
於是只笑笑:“會一點,謀生而已,家族技藝不能斷在我的手裏嘛。”
氣門芯當即就想到什麼,說道:“我們雜誌原來有個版塊是留給星座運程的,但這玩意現在都做濫了,幾乎每家都會出那麼一塊內容,你要是有興趣,我給你開設一個專欄,專門用中國的這種算命理論來解刨每月運程,你看如何?”
我笑了笑說“兄弟啊,這八字可不比星座,幾乎每人的八字都不一樣,對應每個時間點的運程也不同,要真的寫起來,你整本雜誌都給我,我都不夠寫萬分之一啊。”
氣門芯對我的話顯然是有點不太理解:“哦,那麼說來,每年過年一些港台大師寫的屬相生肖的新年運程之類的暢銷書,都是不準的?”
我表示基本贊同:“也不算全部胡扯,只是一個算命遊戲一樣的東西罷了。真要算就必須一人一命,一對一的算。”
tj在邊上說道:“那就寫風水嘛,風水就不用一人一命了。”
氣門芯望着我等我回話,我便說:“風水若要看得准,也非易事,除了常規的環境風水要看理氣、巒頭、計算本年的九星飛伏之外,還得要根據主人的八字時運來綜合考量,不然一個好風水的房子,難道讓乞丐住進去就成大富翁了?”
秦有慶好像對我說的話非常信服,一直在點着頭:“對對,越是嚴謹越是准!”他舉起杯子向我敬了一下,嚴肅地說道:“大師什麼時候有空也幫我看看?”
我就知道只要話題一轉到這裏,八成就有人要提出算命的,可嘆世人活得都不夠自信,自己的命運總想有個提前預告才能放心一般,我便草草答應他下回找個安靜的地方再算,於是氣門芯也要求改日邀請我去他辦公室再詳細談談開設專欄的事情,一併答應了下來。
tj則說自己這串水晶佛珠太便宜,跟他的身份不太符合,想換串好點的,我便叫他改天來我店裏,幫他按八字配一條專屬款,另外兩個便也都說想要一串,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做成了幾筆小生意,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出色的推銷員一般,心中暗笑。
轉眼看到牛皮糖和大洪一臉殷勤地走在前面引路,後面大閘蟹似地跟着一串四五個女生,故作萌狀地相互攙着手走來,我暗笑這倆傢伙還真會挑人,清一色的煙熏妝超短裙妹子,看身段肌膚應該也就20歲出頭的樣子,何況現在的女生早熟的多,或許只有十七八歲也未嘗不是,看這類打扮應該是久混夜場的失足少女了。
牛皮糖走在前面,向我們擠眉弄眼地顯擺他的戰利品,大洪則頻頻回頭招呼,生怕她們走到半路會逃跑似的。
姑娘們一溜的手提一隻小挎包,自然是那種滿大街都有的奢侈品牌,氣門芯眼力毒,掃了一下之後便湊過來在我耳邊說:“全是高仿的。”
牛皮糖開始一一給她們介紹起我們:“這位是臧大官人、國家級命理專家;這位是齊主編,時尚圈的頂級達人;這位是陶總監,娛樂圈知名攝影師,一線明星找他拍照還得提前半個月預約;那位是秦ceo,互聯網新貴;這位洪老闆你們已經很熟了,上市公司的創始人……”這傢伙口若懸河,怎麼長臉怎麼吹,這套互抬身價的把妹技巧倒是被他用得輕車熟路。
大洪則高聲招呼着服務員趕緊加杯子,又加了一份皇家禮炮套餐。
有個扎着馬尾辮的姑娘則大聲向牛皮糖問道:“那麼你呢,你是什麼身份啊帥哥!?”
牛皮糖抓了抓頭皮哈哈一笑:“我嘛,三無人員,成天就只會遊手好閒,哈哈哈!”
得,這看似自貶身價其實卻是最厲害的一招——眾星拱月,給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這種自嘲的結果,最能給那些愛做夢的女生留下一個神秘的形象——哇撒,那麼多有身份的人,會跟一個三無人員在一起?那他八成不是個富二代就是個官二代啊!
你看,果然有起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