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買好早餐回來之後，小悠一見到他就乖巧地問安：「爸爸，早安。」

「早。」佟方彥摸了摸他的頭，問道：「一會兒爸爸送你去幼稚園好嗎？」

「姑姑呢？」高介悠有點想念他那位漂亮又溫柔的美人姑姑。

「你這小子，以後都是我去接送你了，不準抱怨！」佟方彥瞪着他。

「喂，你這麼凶做什麼？你就那麼渴望小悠懼怕你嗎？」高勝梅轉頭拍拍小悠的肩頭，安慰着他：「小悠，不要害怕，他以後要是敢再凶你的話，那我們就不要理他了。」

「欸、欸！小梅，你怎麼可以這樣教小孩子？」

「怎樣？這是我兒子。」高勝梅斜眼睨着他。

「他也是我的兒子啊！」佟方彥有些氣虛地望着她，父母兩個人在管教上的意見不合的話，小孩子會無所適從的。

「爸爸，小悠會乖乖聽話的。」高介悠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小大人般地看着那個他好不容易見到面的爸爸。「小悠不會抱怨，以後都讓爸爸送我去幼稚園上學……」

如果沒有了爸爸，那姑姑也會跟着沒有的，還有那個愛吃醋、跟他搶姑姑的姑丈，雖然才相處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但他還是感受得到，他們都是很疼愛他、很照顧他的。

而且，他真的很想要一個爸爸。

他在班上總是被嘲笑說是個沒有爸爸的私生子，就算老師已經嚴正警告過小朋友們，偶爾還是會聽到有人偷偷這樣叫他，所以當他見到爸爸之後，隔天他就跟他最要好的小潔說自己有爸爸了。

不是照片上的爸爸，不是媽媽再婚的新爸爸，而是真正的爸爸。

「小悠……」高勝梅看了他一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般，嘴角微微抽動着。

「媽媽，我會乖乖聽爸爸的話，你不要跟爸爸吵架。」高介悠看了媽媽一眼，然後再轉向爸爸，同樣說了一句：「爸爸，不要跟媽媽吵架好不好？」

小孩都已經這樣說了，小孩的媽又是那種滿臉寂寥的反應，佟方彥當然只能點頭啦！

「好，小悠，爸爸不會跟媽媽吵架的，剛剛那都只是溝通而已，你不要擔心，爸爸絕對不會惹媽媽生氣的。」

「那我們打勾勾。」高介悠往前趴到餐桌上，伸長了手要跟爸爸做下約定。

「好，打勾勾。」佟方彥也伸出了手，跟他那個看起來很像小大人，但實際上根本就只是個孩子的兒子做好了約定。

不被這對母子聯合起來排擠的感覺，真好。

他會好好珍惜小悠這個小盟友的。

高勝梅看着他們，突然難掩一股哀傷的情緒。

她並不是不高興看到他們父子倆在一起相處和樂的畫面，而是打從心底覺得自己對不起小悠。

她自私地決定要生下小悠，卻不能給他一個健全的家庭環境，害他被班上的小朋友嘲笑，所以她能夠理解小悠現在的想法，好不容易有了爸爸，他絕對不想失去他的。

那麼，她現在又堅持要先跟佟方彥談戀愛，不肯跟他結婚，是不是又害小悠得繼續難過下去？

她應該……快點還給小悠一個爸爸才對的。

「吃早餐吧。」佟方彥將早餐推到他們面前，提醒道：「小悠，再不快點的話，出門會遲到的喔！」接着他伸手摟住了高勝梅的腰，打斷了她的沉思。「你在想什麼？表情為什麼這樣嚴肅？該不會是不相信我吧？既然我都跟小悠打勾勾了，就一定會做到的。」

他並不介意當一隻紙老虎，只在嘴巴上凶凶就好，事實上還是對老婆、孩子極好——他想對他們好。

這一對讓他少疼了六、七年的母子，在以後的時光里，他會努力補足自己所積欠他們的愛與關懷。

「你也快點吃吧！」高勝梅看了他一眼，扯起唇角笑了一下。

她決定以後不在小悠的面前和佟方彥「溝通」了，這種會讓小孩擔心受怕的畫面，她會盡量避免的。

大人有得是時間和空間避開小孩子做壞事，所以，「溝通」這種事情最好是別讓小悠看見，免得他覺得爸爸和媽媽又在吵架了。

「一會兒我送你去上班。」

佟方彥和她交換了個眼神，同意高勝梅的暫時休兵。

的確，不管有什麼話，等到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再談也不遲，沒必要在孩子面前爭執，小孩子都很敏感的。他在診所里見識過不少令人瞠目結舌的孩子，他們家這隻算是很乖的了。

「你不用去醫院嗎？」高勝梅很好奇他的上班時間。「你昨天已經蹺班了，今天還打算遲到？」

「我今天早上沒有預約的病人。」其實他昨天下午也只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而已，說他用特權蹺班也不太對，原本預約的病人臨時打電話來取消，剛好讓他有機會再跑一趟機場將她的小紅給開回來。

原本他打算使喚小妹跑一趟的，現在想想還好是他親自跑去，不然高勝梅又要不高興了。

以後，不管是什麼事情，他都會排除萬難親力親為的。

「我該擔心你診所的生意嗎？」高勝梅打趣地問道。

「放心，我應該養得起你們母子的。」佟方彥拍拍胸膛，一副沒問題的表情。他現在雖然是變相的薪水階級，但他老爸發給他的薪資比一般社會新鮮人的多上幾倍，就算他的診所天天都沒病人上門，他們一家子也不可能喝西北風的，畢竟他上頭還有個整型醫院的大魔頭老爸罩着嘛！

不過說是這樣說，佟方彥可不想被高勝梅瞧不起，他不是那種只會靠爸靠媽的紈袴子弟，雖然開診所的錢是他爸爸出的沒錯，但是他在事業上會努力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因為他也有了自己想要守護的對象。

看着眼前這對母子，他漾出了大大的、開朗的笑。

【第六章】

茶水間裏，一個護士小姐和一個櫃枱小姐正小聲地互咬耳朵。

「欸，你覺得佟醫生為什麼要這麼關照沈欣欣啊？」

「誰曉得，該不會……他們兩個有一腿吧？」

「喂，別開玩笑了，佟醫生的眼光會這麼差嗎？」

「那你怎麼解釋沈欣欣上次開會時說的意見，佟醫生一個個全都批准了？」

女性員工專屬休息室，還有診所制服與哄小朋友的糖果，總之沈欣欣提出來的建議佟醫生全都照做，而且一向不太跟診所里的女性同仁互動的佟醫生，上班時竟然會主動和沈欣欣問早，一旁聽到的同仁都驚訝地差點跌破眼鏡。

「沈欣欣又不是什麼大美女，雖然她的身材是還可以啦！該細的細、該大的大，但是身材好又怎樣？臉不怎麼樣啊！」

「你講話真毒，沈欣欣只是生了一張路人臉，很大眾化、很平凡而已，也不算長得太糟。」

「那是你心地好不願意嘲諷她罷了。總之，我就是看不慣佟醫生對她那麼好，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

「你又沒有證據，可不能亂傳謠言啊！」

「院長不是規定大家不準談辦公室戀情嗎？如果佟醫生跟沈欣欣之間真的有什麼曖昧的話，那就快點讓沈欣欣離職啊！這樣一起工作的同事們心裏才會比較平衡。」

「哼，我看是你自己很哈他吧？」

「當然，要是幸運被佟醫生給看上的話，我就是醫生娘了耶！」

「是這樣說沒錯，我聽隔壁整型醫院那邊的護士講，很多前輩都在虎視眈眈瞄準佟醫生呢！他擁有的可不只是這間牙科診所而已，以後院長走了，隔壁的整型醫院也是他的囊中物啊！」

茶水間外頭，正巧經過準備要去洗手間的佟方彥，與正巧推開「女性同仁休息室」的沈欣欣，無奈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沈欣欣悶哼一聲，轉頭退回休息室里去，佟方彥則是一個頭兩個大地瞪着她。

是，他的確是有把柄落在沈欣欣的手中，所以討好似地批准了那天沈欣欣在聚餐會議上提出來的所有意見，沒想到他這樣做反倒造成了她的困擾。

現在診所里謠言四起，大家都在傳他跟沈欣欣有一腿……這下可好，萬一被他爸爸聽見的話，沈欣欣搞不好會被開除的。

也難怪剛剛沈欣欣怒目瞪着他，如果他處事再更仔細一點，慢慢地、一件一件地接納她的建議，也不會惹得大家非議。他真的是蠢到家了。

人家也沒有要到處去傳他有了私生子的意思，是他自己一頭熱地拿這些工作上的事情來當交換條件想討好沈欣欣的，萬一真的搞得她被開除的話，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原本佟方彥打算闖進茶水間，制止裏面的兩位同仁繼續亂傳謠言，可是他考慮了一下，硬生生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