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少年將軍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少年將軍

“名不虛傳,果然是一員猛將。”論莽熱生得很年輕,比之前看到地那個論頰熱要好看一些,眼神也是十分地凶戾。

楚彥按住刀,眼神沉沉的看着十步開外地論莽熱,左手手臂不受控制的在發抖。

論莽熱瞟了楚彥一眼,說道:“你左肩上的傷流血不止。頂多半個時辰你就要昏迷。到時候,就是神仙也難救。”

“關你屁事!”楚彥虎眼一瞪,大聲喝道,“放馬過來,本將要將你碎屍萬段!”

“哼,口氣不小。”論莽熱卻是不理不睬,悠悠然的說道,“且不說你現在受了傷,就算是巔峰時的楚彥,也未必就是我的對手。所以,現在的你不配與我一戰。”

楚彥咬得牙齒骨骨作響,楚彥身肌肉已經崩緊。

“這種時候,本帥沒心情跟你逞口舌之爭。”論莽熱斜瞟楚彥,傲慢的瓮聲說道,“念你楚彥也是一代名將,本帥才屈尊親自前來招降。機會只有一次,你自己看着辦。”

楚彥憤怒的表情突然化為平靜,淡淡的看着論莽熱,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論莽熱忍住怒氣沉聲問道:“你笑什麼!”

楚彥停住大笑,雙眼宛如噴火的瞪着論莽熱,大聲說道:“本將聽到了這天下最可笑的笑話,為何不笑?想我堂堂天朝大將,怎會不顧廉恥降於豬狗之輩?----論莽熱小兒,你若有膽就上前來與某決一死戰,生死自負!少在那裏如同娼婦一般作腥腥之態,本將看了着實噁心!”

論莽熱表情驟變,眯着眼睛瞳仁不斷縮小,咬牙恨道:“那我就成全你!”

嗡----的一聲長吟,一柄長長的彎刀從論莽熱腰間出鞘。他高高舉起寶刀,沉聲說道:“楚彥,莫說本帥仗勢欺你。你右肩負傷體力耗盡,我也只用左臂殺你!三個回合之後你若還活着,就放你回去!”

“滿嘴放屁!”楚彥大怒,舞着大刀就沖了過來。論莽熱雙眼一沉,猛夾馬腹如同飛電一般迎了上來。

咣啷一聲響,二人已經交鋒一回合。齊軍眾將士嘩然大驚:好厲害!

楚彥的寶刀,居然被生生削成了兩截!

眾將士都認為論莽熱在兵器佔了便宜。只有楚彥自己心中清楚,或許論莽熱的兵器是不差,可是也絕對沒有好到那種誇張的程度,他自己的兵器也不是平凡貨色----論莽熱地真正厲害之處。在於他的出刀速度之快,已然超乎了他楚彥的想像!

在那樣地速度之下,就是一根銅棍也能削為兩截。更不用說是一柄刀了!剛才,論莽熱若真是有意要取他楚彥項上人頭。簡直如同探囊取物!

楚彥策馬奔回本陣,調轉馬頭來靜靜的看着論莽熱,心中暗自打鼓:吐蕃什麼時候出了這樣地人物?……大齊有麻煩,皇帝陛下有麻煩了!

論莽熱已經將刀插回了刀鞘,揚起下巴看着楚彥。說道:“降吧。”

楚彥仍然靜靜的看着論莽熱,沉聲說道:“除了殺掉我,你別無選擇。”

論莽熱抬起一支手來,伸出食指擺了擺,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我從來不殺籠中的野獸。補充一句:是親手。”說罷,他居然調轉馬頭朝後方走去。

楚彥整個人幾乎崩潰。他為將一生,雖然說不上逢戰皆勝,但至少在戰陣中還沒有遇到讓自己感覺非常費力的對手。而眼前地這個人……居然對自己不屑一顧!而且,他的實力。的確是超越自己太多了!

他既憤怒又絕望。一瞬間,他的信念幾乎就要崩塌。

論莽熱消失在了吐蕃軍隊的人叢中。吐蕃的騎兵緩緩逼近,看勢就要做最後一擊。楚彥身邊的人馬。已經不足千人,而且多半帶傷。他們團團圍在一起。準備做最後一搏。死個轟轟烈烈。

正在這時,東南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馬蹄驟響。緊接着。吐蕃人最先驚叫起來,他們用蕃語喊道:“飛龍騎!”

楚彥等人心中一驚,各自回頭一看----果然,一隊墨甲黑袍的騎士,如同飛電一般飛奔而來!當真是飛龍騎!

吐蕃人對於飛龍騎,非常的忌憚。看着來勢洶洶地飛龍騎,居然情不自禁的後退起來,將包圍圈放大了許多。

楚彥馬上醒神:“將士們,突圍!”眾將士在瀕死邊緣遇到了這樣的生機,頓時都來了勁,瘋狂地朝東南方向突圍而來。

蕭雲鶴挺槍躍馬,就沖在最前!飛龍騎將士個個爭先,跟着皇帝猛追。一來要護駕,二來要爭功。

近到戰陣時,蕭雲鶴等人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被圍在核心地楚彥等人了。

“上箭!”蕭雲鶴沉聲大喝。幾乎是話音剛落,身後一陣箭雨衝天而起,朝吐蕃人人叢之中呼嘯而去。飛龍騎地騎射,就不是一般的大齊兵士可比了。精、准、狠、快,是四大特點。吐蕃人反應不及,慘叫翻倒了一大片。東南方向頓時出現了一個缺口。蕭雲鶴挺槍一躍衝殺了進來。身邊幾名精悍地飛龍騎將士緊緊相隨。四五條鐵槍飛龍亂舞,殺開了一條血路。

楚彥從一具屍體上拔起一桿長槍,奮力朝東南衝殺。眼看着離飛龍騎近了,他駭然的發現領頭的大將----居然是皇帝!

楚彥大驚失色,心中暗道:要是讓論莽熱發現皇帝親來,就將大事不好!

此情此景,他也顧不得自己身後的將士和吐蕃人的追殺了,拼盡全力向皇帝衝去。蕭雲鶴也發現了楚彥,朝他這邊殺了過來。

二人終於匯合到了一起。蕭雲鶴看了楚彥一眼,心中就顫動起來。沉聲喝道:“速速撤退!”

“陛下不可戀戰,一起撤!”楚彥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了,大聲喝道,“非撤不可!”

蕭雲鶴心頭微微一震,看着前方洶湧而來的吐蕃騎兵,一點頭:“撤----飛龍騎斷後!”

“是!”飛龍騎將士齊聲應諾,發出一陣陣怒吼朝前迎了上去。

飛龍騎,是從來不會被動防守的。對他們來說,最強的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普通的吐蕃將士,對他們來說就如同土雞瓦犬,根本不堪一擊。

這時,後方追隨而來弓箭手也殺到了。他們衝到了陣前,對着天空就放起了箭雨。吐蕃人後部蒙受了極大的打擊。兩方人馬,又廝鬥到了一起。

論莽熱騎在馬上,一揮手打開了迎頭襲來的一枚流矢,悶哼一聲說道:“好個命大的楚彥---那撮騎兵,就是大齊飛龍騎嗎?”

“回大帥,正是。”一名副將答道。

論莽熱沉吟了片刻,輕揚一下手,說道:“戰機已失,又遇上了這樣難纏的傢伙,不可蠻幹。撤退!”

“可是大帥,副帥還在鄣縣城前苦戰!”副將急忙喊道。

論莽熱挑起嘴角冷笑一聲:“他不會有事的。齊軍也失去了氣勢和戰機,只會撤回。傳令給論頰熱,讓他撤退----我估計,齊軍之中也沒有人能留得住他,這就足夠了。”論莽熱說完,調轉馬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與此同時,蕭雲鶴也和楚彥一起,繞走慶林西側,朝鄣縣撤離。兩方人馬並沒有做太多的廝鬥,就分開了。

楚彥傷得重,這時終於撐不住了,險些撞下馬來。蕭雲鶴叫兩名小卒將他護住,急忙朝鄣縣退去。一路上他們繞開大戰場,從西門進了鄣縣。李光顏和論頰熱,仍然在苦戰。蕭雲鶴上了城頭,下令鳴金收兵。此時,論頰熱也在向西北撤離。這一處戰場的鏖戰,也宣告結束。

蕭雲鶴站在城頭,看着正在進城的齊軍將士,心頭很不是滋味。

這一場大戰,就這樣結束了。雙方都沒有血戰到底魚死網破的意思。當齊軍的計謀失敗,吐蕃人也沒有絕對把握反撲成功時,為了減少傷亡,雙方都做了撤離。

到了這時候,蕭雲鶴不得不承認,論莽熱的確是個人物。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很少遇上這樣的對手。

他心中甚至想道,莫非我蕭雲鶴,每逢到了河隴之地,都註定要有一敗?上次西擊薛舉如此,如今遇上論莽熱又是如此。

蘭州,當真是一塊喋血之地么?……

楚彥的傷比較重,一直昏迷不醒。幾名軍醫在給他止血治傷,蕭雲鶴和眾將都站在一旁看着,靜靜的不說話。軍醫說,楚彥的背部中了四箭,其中有兩箭較深,再刺進去半寸就要傷到肺腑了。肩上一塊刀傷,深可見骨。其他地方大約還有五六處小傷,流血不止。好在都沒有傷在要害,現在只是疲勞和失血過度,處在昏迷之中。以楚彥強健的體質,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修養百日就可痊癒。

蕭雲鶴略略鬆了一口氣。雖然此戰讓齊軍上下總共損失了近萬人,但好在楚彥沒有喪生在戰場之上。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一次西征,楚彥可是他身邊最重要的副手。

軍醫給楚彥包紮好傷口后,蕭雲鶴帶着眾將都走了出來。大家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一聲不吭的跟着皇帝走到了議事廳。

蕭雲鶴走到正位坐了下來,環視眾將一眼,發現大多都耷着頭,神情或沮喪或悲憤,都有些提不起勁來。

“怎麼了?”蕭雲鶴淡淡說道,“勝負兵家常事,你們都是知道的。打起一點精神來,你們莫非就不想東山再起報今日之仇嗎?”

眾將都一醒神,個個坐得標誌將頭昂了起來。

蕭雲鶴心中略微釋然,說道:“這一仗失敗之處,在於朕。是朕低估了論莽熱,對敵人的情況了解得不夠透徹。沒有想到,論莽熱還有一個長得極像的孿生兄弟。他們兩兄弟,一個坐領蘭州運籌帷幄,一個每日到鄣縣來挑戰以探我軍虛實。而且,這個論莽熱似乎對朕的用兵習慣異常的了解。彼知我。而我不知彼,故有此敗。沒什麼大不了的!”

眾將都有些愕然地看向皇帝,心中一齊想到:皇帝是在說。責任全在他?

蕭雲鶴微微笑了一笑,說道:“怎麼了。幹什麼這樣看着朕?朕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就會有失策的時候。錯了便是錯了,朕是不會抵賴更不會將責任推到他人的頭上。我們現在要做地,是重拾信心振奮士氣,總結這一戰的教訓。爭取挽回頹勢報仇血恨。”

李光顏猶豫了一下,拱手一拜說道:“陛下,請恕末將直言。當時陛下救回楚彥以後,是可以包抄回來合擊論頰熱地。至少可以在這個局部戰鬥中佔得一點先機。”

蕭雲鶴的表情平靜,說道:“你的想法,有你的道理。那你知道,為什麼朕那麼輕鬆就救回了楚彥嗎?那是因為論莽熱也知道,這一場戰役已經打完了,勝負早已註定。他無力反攻成功。朕的計策也是敗露。在鄣縣戰場上與論頰熱之戰,只是一個無傷大局地幌子。既然主戰場的結果都宣告結束了,那論頰熱也變是無足輕重。朕要保存實力。沒必要再多造傷亡。論頰熱也是一心要撤退。俗言道狗急了也要跳牆,只要我們狠堵他。勢必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傷亡。…更何況。吐蕃鐵騎隨時都可以來救援。到時候有可能再釀出大戰。我軍士氣已失,這是很不利的。”

“末將也知道。陛下是放眼全局才做出的決定。”李光顏有些憤恨,“末將只是……氣不過那個囂張的論頰熱,恨不得將他親手剁成八段才解恨!陛下你不知道,他撤退的時候還在大放厥詞,說什麼……”

蕭雲鶴擺了擺手示意他停口,說道:“這種話就不必拿到這裏來說了。論頰熱一介匹夫,狗嘴裏吐不出什麼象牙,我們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李光顏,為將者要受得氣捺住性子,胸中能容天下物。方能保持冷靜。只有冷靜,才能明辨是非洞悉真相。如果因為對方的三言兩語就氣憤難當,只會中了敵軍的詭計。”

李光顏恍然醒神,拱手拜道:“是末將糊塗了。”

郝接過話來,說道:“陛下,那個論氏兄弟二人,地確是有點本事,不容小覷。論頰熱與李帥、薛將軍和末將輪流戰了百餘回合,不落下風。而且,他臨陣指揮也幾有分獨到之處。彷彿他的軍隊,早已經異常的熟悉我軍地作戰之法了。以往我軍在斗陣鬥法時,總能佔得一點先機。可是這一回,論頰熱是見招拆招,毫不示弱。”

“朕也注意到了。”蕭雲鶴眉頭微皺,說道,“敵軍,比我們的準備更加充份。看來,這幾年我大齊與吐蕃議和之後地和平時間裏,吐蕃人一刻都沒有鬆懈,每天都在為今日之戰做準備。他們地軍隊,了解我們的作戰風格與強弱之處;他們地將領,也對朕和朕手下的將軍了如指掌。可以想像,這幾年裏赤松德贊是處心積慮的在研究我們。而朕,則是專心的料理着內政上的事情,很少涉及軍事了。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無形之中,朕就落到了下風。現在所面對的,是一個已經強於我們了的對手。相信,這一次就算不是朕御率親征,論莽熱也會有恃無恐。因為他們,很有可能對我大齊的任何一人前來征討,都做出了應對之策。”

“赤松德贊,當真有如此之神?”李光顏說道,“當初陛下在西川之時,不是兩次擊敗於他嗎?”

“那是事實沒有錯。”蕭雲鶴神色平靜的說道,“可是,赤松德贊是天下梟雄。他蒙受了那樣的屈辱和失敗,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同時,他也是一個能屈能伸、能夠忍辱負重的人。朕可以想像得到,他回了高原之後,將自己那顆高傲的心收拾了起來。以一個失敗者的心態,在向朕、向大齊、向西川學習。他不斷的了解朕,揣摩朕,針對朕的習慣,調教出了論氏兄弟二人。這一戰之中,朕充分的感覺到了。一個素未謀面的論莽熱。居然對朕的用兵習慣了如指掌。當初在西川時,赤松德贊也是驕傲過度,才敗在了朕地手中。所謂哀兵必勝。赤松德贊忍氣吞生的經營了四年。該有今日之勝。朕荒廢軍事四年,對敵軍的了解也不夠透徹。同時心中也有傲慢之意以為一切智珠在握,也該有今日之失。此敗非軍之敗,而是朕一人之敗。”

眾將都不約而同地吁了一口氣,吐出胸中悶氣來。

說出這些話來以後,蕭雲鶴心中也輕鬆了一些。他吁了一口氣說道:“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敗之後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敗地。現在。是時候反省一下我們自己了,尤其是朕。從一開始,朕做出這個御駕親征的打算開始算起,朕就沒把河隴一帶放在眼裏。朕心想,就算是赤松德贊親自坐鎮如此,朕也能將這個昔日的手下敗將收拾掉。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態,才導致了蘭州之敗。失敗的關鍵地方,就是朕地輕敵,同時對論莽熱這個人實在太過陌生。現在朕才知道。赤松德贊為什麼將蘭州這樣一個重要的地方,交給一個出道不久的年輕元帥。論莽熱,的確是有幾分才幹。”

李光顏聽得有些憋氣。說道:“陛下,其實論莽熱也沒有太多過人之處。只是陛下一不小心失了手。才讓他討到了一點便宜。下次陛下小心一些。也不必怕了他。”

“朕當然不會怕他。”蕭雲鶴面帶微笑,說道。“朕只是在表示對他的尊重和重視。在戰場之上,任何一名對手都是值得重視和尊重的。就像當年在西川的時候,赤松德贊倚仗着龐大的兵力對朕和西川不屑一顧,結果兩次落敗。這樣的教訓,是深刻地。赤松德贊汲取了,朕卻沒有意識到。現在,只要我們正視對手,就不會再導致同樣的失敗了。只要我們提防了,論莽熱的神奇也不會出現多次。”

眾將一起點頭道:“陛下所言甚是。”

蕭雲鶴停頓了片刻,說道:“此戰我軍損失較大,楚彥又重傷,看來是沒法再隨朕征戰了。朕打算將他送回國都休養。這樣一來,朕手邊就會缺人。眾將推薦一下,有誰可以頂替楚彥之缺?”

眾人都沉默。大家都知道,這一次出征,楚彥地責職相當重大。一來要總督糧草,二來大部份的軍事調度都是由他來擔當。朝堂之上,能頂替他地人可不多。

於是,大家很自然地想到了馬燧。以郝為代表,幾名將軍都推薦了他。

蕭雲鶴搖頭:“馬燧是可以。但他在後方經營軍事統籌全局,不能輕易離開國都。”

李光顏猶豫了一下,說道:“陛下,末將以為,末將的兄長李光進,是合適地人選。”

“你兄長?”蕭雲鶴眉頭一皺,說道,“他遠在河北,何日才能趕到?朕這邊,可是等不得。”

李光顏拱手一拜,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兩日前,末將收到一份家書。兄長李光進前些日子已經休了公假,到了河東清明祭祖。現在,正在國都。”

“哦?如此甚好!”蕭雲鶴心中一喜,說道,“朕馬上傳令國都,調李光進到陣前聽用。同時讓他押運一批糧草過來。”

“謝陛下!”李光顏面露喜色。

蕭雲鶴微笑道:“朕對你們兄弟二人,也是早有耳聞。你是出了名的萬人敵,而你大哥則是精通軍事擅長謀略。有他來,也的確可以頂替楚彥之缺。”

稍停片刻后,蕭雲鶴說道:“這一戰,眾將都辛苦了,回去歇息吧。回去之後,別忘了安撫軍心。將是軍之魂,我們自己要首先豎立信心,才能鼓舞將士,請大家切記。另外,這幾日緊閉城門休養生息,多派人手前去打探吐蕃人的動向。如有可能,最好是派幾個人混入蘭州城中。朕要知道論莽熱的一切行動。”

“是!”眾將都站了起來,一起拱手應命,然後退了出去。

蕭雲鶴眼神閃爍,出聲說道:“薛平,你留下來。”

薛平怔了一怔,轉身走了進來,拜禮道:“陛下有何訓誡?”

“免禮。”蕭雲鶴也站了起來,走到薛平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感覺如何?”

薛平微微一笑:“還好。”

蕭雲鶴笑道:“你這一次的表現,非常不錯。為將之人頭一次上陣就能有你這樣出色的表現,殊屬不易。現在你也該相信朕沒有騙你了吧?論頰熱武勇過人,連李光顏都奈他不何。你卻能與他打個平分秋色。現在,你應該有充分的自信了。”

“末將能理會陛下苦心了。”薛平說道,“末將一定刻苦磨練自己,為陛下分憂解難。”

蕭雲鶴緩步朝前走,薛平慢慢跟在身後。蕭雲鶴說道:“單從武藝上講,你已經不輸論頰熱。但是,為將之人憑的不是匹夫之勇,而是謀略。對於這一戰,你有何想法?不管是什麼話,都直言無妨。”

薛平有些猶豫,蕭雲鶴回看了他一眼,他才拱手拜道:“陛下,末將的確是有些話想說。但是,又猶恐對陛下不敬……”

“說吧,朕赦你無罪。”蕭雲鶴表情輕鬆。

薛平長吸了一口氣,說道:“陛下……的確是有些自負了。這一次的調虎離山之計,做得太過明顯。早在數日之前,末將就想到了陛下有可能會用到這樣的計謀。只是……又不敢妄揣聖意對陛下說起。陛下之前也說了,赤松德贊和論莽熱這些人,對陛下了解得十分透徹。他們肯定也早就識破了陛上的計謀,然後做出了應對。”

蕭雲鶴心頭微微一震,然後馬上面露喜色:“你是說……你也早就識破了朕的計謀?如此,甚好!”

時已入春,可是漠北的回鶻都播行宮仍然是一片寒冷,天氣也有些乾燥。彷彿這裏仍然停留在隆冬。

回鶻可汗葯羅葛?阿啜愁眉苦臉的坐在虎皮汗位上,一隻手支着腮,表情很是難看。房慈和其他幾名回鶻將軍坐在下座,靜靜的看着這個年輕的可汗。

“黠嘎斯人的鐵騎,實在太厲害了!”阿啜連連搖頭,既無奈又憤懣的說道,“一連三日,我親率大軍與他們大戰了三場,都落到了下風。現在,黠嘎斯人已經推進到劍河附近。若不是河流阻擋,我估計他們早就要殺到行宮任意妄為了。”

房慈站起了身來,平靜的說道:“可汗,請讓末將率飛龍騎上去迎敵。”

“不可、不可!”阿啜急忙擺手,說道,“黠嘎斯人的騎兵野蠻而又兇殘,特別擅長在北漠這種地方戰鬥。我們回鶻人在草原上也算得上是雄兵了,可是跟黠嘎斯人比起來也有很大差距。更何況,這一次是阿熱奴親率的五萬鐵騎,來勢何其洶湧。我們還是想點別的辦法應敵吧……”

房慈冷冷一笑,說道:“可汗連敗三陣,怕了阿熱奴是情理之中。末將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非要親自會會那廝不可。大齊飛龍騎,天下無敵未嘗一敗。我就不信,還收拾不了一盤散沙的黠嘎斯雜兵!”

“房將軍切不可輕敵!”阿啜緊張的說道,“黠嘎斯人生性暴悍,而且極其善長騎兵征戰與奔襲。這三天以來,我敗在他們手上三次,損兵折將甚是惱人。房將軍是大齊的貴客。更是文安公主的……我是絕對不能讓你冒險的!”

“可汗!”房慈重重地拱手一拜,說道,“末將此來行宮。就是沖陣殺敵的!倘若怕死,就不必前來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末將若不出戰,皇帝陛下與李大元帥那裏,都沒法交待。大元帥派末將前來,其用意也是深刻----就是要向黠嘎斯說明,我大齊要支持回鶻對抗外敵。黠嘎斯如若執迷不悟敢與大齊為敵。其後果也是相當嚴重的。所以,末將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出戰!”

阿啜愣了一愣,無奈地點頭道:“好吧,你說得也是有些道理。不過……你的人手實在太少了。區區一萬人,去與阿熱奴五萬人馬對抗,豈不是以卵擊石!你稍等幾日,待我將鷹師調過來后,配合你出戰。”

“多謝可汗。不過,不必了!”房慈鄭重一抱拳。凜凜然說道,“一萬飛龍騎,蕩滌漠北足矣!”

阿啜和回鶻眾將都是一陣愕然。有些人還在心中罵起了這個狂妄地唐將。

房慈環視了眾人一眼,也料想到了他們心中作何想法。自己也懶得去理會了。正準備告辭離開回去整點兵馬。帳吏來報說黠嘎斯使者求見。

“好哇,不聲不響就打了幾天了。現在終於派使者來了嗎?”阿啜惱怒的說道。“讓他進來!”

房慈也坐了下來,看一看這黠嘎斯的使者要來說什麼。

片刻后,一個身披白羊皮長裘、頭髮赤黃身裁高大的漢子走了進來。他昂首闊步的走進了帳中,面帶鄙夷地打量着在座眾人。可是,當人把眼光停留在房慈身上時,眼神中明顯露出一絲驚愕。房慈冷冷的看着他,也不說話。使者愣了片刻,走到阿啜面前大咧咧的施了一禮說道:“黠嘎斯使者哥尼克見過可汗陛下。”

“哥尼克,我早就聽說過你了。你就是阿熱奴身邊最得寵的近侍吧?”阿啜沒好氣的說道,“兩軍交戰,你來做什麼?有話快說,說了快滾。”

哥尼克也不着急。他大搖大擺的走了兩步,傲慢的說道:“沒錯。我就是奉了阿熱奴世子之命,前來與可汗談一筆交易的。”

阿啜面色鐵青:“講。”

“很簡單。”哥尼克轉頭看着阿啜,挑釁的說道,“可汗已經見識過世子地軍威了,想必也是心中有數。不過,我黠嘎斯其實無意與可汗為敵。只是為了一些私事而來。世子說了,只要可汗答應他一個條件,馬上無條件撤兵,並且送回之前被擄的一些牛羊和百姓。”

阿啜心中早已猜到了幾分,沉住了氣冷冷道:“他究竟想要什麼?”

“一個女人。”哥尼克豎起一根指頭,肆無忌憚的說道,“你們回鶻大相頡干迦斯地義女----夢詞道姑。”

阿啜急忙瞟了房慈一眼,發現他面色沉寂如水,眼神中卻是透出了無窮殺意。阿啜自己也是忍捺不下去了,嚯然站了起來,指着哥尼克大聲罵道:“我呸,小人!假借一個女人的借口,就揮軍數萬侵我草原!此等羞辱,我葯羅葛?阿啜定當百倍奉還!莫說是大相地義女,就是一個普通地奴隸我也不會拱手相讓!回去告訴阿熱奴,我不答應!他若是有本事,就讓他來搶吧!”

哥尼克眼睛一眯,表情不善地喝道:“可汗,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區區一名女子,對你回鶻來說根本無傷大雅。當日世子在金帳向她發出真誠的邀請卻受到了屈辱,這才不得已起兵而來。現在世子先禮後兵,也算是仁至義盡。倘若大軍揮渡劍河,到時候草原上定然血染百里雞犬不留!兩相對比犧牲一名無足輕重的女子,又有何干係!”

“你可以住口,然後滾蛋了。”哥尼克說得正起勁,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個冰涼涼、殺氣十足的聲音。他驚愕的一回頭,發現之前那名漢人將軍正眼神如刀的瞪着自己。

哥尼克很惱怒,可不知為何卻又不敢發作,只得忍氣吞聲的說道:“你又是什麼人?你說的是漢話,長得也像漢人。你是什麼人?”

房慈依舊平靜的看着哥尼克。說道:“我是什麼人這不關你地事。回去告訴阿熱奴,他想要的女人,是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的。因為。她是大齊地公主。同時,也是我最心愛的女人。”

“啊?!……”阿熱奴大驚失色。頓時愣住了。半晌后他才張大了嘴說道,“這麼說,你是……大齊地將軍?”他急忙又上得前來拱手拜了一禮:“敢問高姓大名?”

“房慈,記住我的名字。”房慈平靜的說道,“現在你可以回去了。告訴阿熱奴。他無理出兵強搶公主,已犯十惡不赦之死罪。除非他自縛到國都請罪,或者是現在撤兵回大漠,從此老老實實的聽命於回鶻金帳,一切尚有轉機。我大齊皇帝陛下或許可以饒他一命。否則,大齊王師揮軍北上,定然踏平黠嘎斯的每一寸土地!”

哥尼克之前地囂張氣焰瞬時熄滅,眼睛飛快的滴溜溜轉了一陣,哈腰拜道:“在下一定把將軍原話轉告給世子----可汗、諸位。告辭!”說罷,居然頭也不回飛快的走了。

阿啜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喜笑顏開的對房慈說道:“房將軍。照現在看來,黠嘎斯還是沒什麼膽氣與大齊為敵。你估計他們會就此撤兵嗎?”

“當然不會。”房慈冷笑一聲。說道。“哥尼克是個色厲內荏之輩,他是不敢在帳內與我公然叫囂的。阿熱奴起五萬大軍前來。哪裏會有那麼容易撤回?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我大齊會有軍隊在此。我估計,他們會趁這個機會,認真的和大齊軍隊較量一下,也好讓自己心中有數。黠嘎斯野心勃勃,他想制霸草原,就遲早要面對大齊。假如我是阿熱奴,此時非但不會撤退,反而還會更加興奮的揮兵前來挑釁。箭在弦上,哪有不發地道理!”

阿啜惶然一驚:“那可如何是好?黠嘎斯人的鐵騎,委實厲害!這幾天他們還沒有拼盡全力,就將我的虎師打得一敗塗地了。可恨我回鶻戰鬥力最強地狼師並不在此,而是追隨李大元帥去了北庭……房將軍,你可有想法對策?”

“唯一的想法,就是迎上去,殺之!”房慈眼角精光一閃,斬釘截鐵地沉沉低喝。

兩天以後,天色陰沉,還下了一點毛毛細雨。

房慈提着銀槍騎在馬上,臉上被寒冷干烈地風吹得一陣陣生疼。阿啜也騎着一匹大馬跟在他身邊,仍然有些擔憂的說道:“房將軍,還是再等幾天吧?色楞格河地鷹師就快過來了。到時候多些兵馬,也多幾成勝算。”

房慈笑了一笑,對阿啜拱手拜道:“多謝可汗好意。可是在末將看來,這一萬飛龍騎已經足矣。兵在精而不在多,貴在為將者運用得法。末將不才,卻有幾分把握能勝得過阿熱奴。可汗就請放心吧。”

“既然房將軍心意已決,我也不說什麼了。但請一切小心,如若前方有任何變故,記得及時通知我。我會不顧一切親率大軍來接應你的。”阿啜說完,輕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用一萬兵馬去和五萬黠嘎斯鐵騎拚命,無疑是找死的打法。他可以理解房慈現在心情,但是……為了一個女人,哪怕是公主就帶着一萬人去這樣白白送死,真的值得嗎?

房慈的心中,其實很平靜。於公於私,他現在都沒有退縮的理由。至從那一日見到文安公主以後,他的心中就再沒有消失過她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頭一次率軍出擊所面對的就是這樣厲害的敵人而且實力懸殊差距很大,他的心中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害怕。相反,他無形之中就覺得,自己能贏。不是自我安慰,而是一種無法取代的信心。

風不停,劍河的水面上有了一層波濤。不久以後,前方的探子來報,黠嘎斯果然已經在渡河了。房慈馬上對阿啜說道:“可汗,請下令所有人馬一概撤離劍河[奇書],末將也會帶人埋伏隱藏起來。先讓黠嘎斯人渡河吧!”

“好的。你要多多保重。”阿啜看了房慈幾眼,騎馬轉身走了。他的心裏一陣猶豫不決,暗自想道:放棄劍河天險而讓黠嘎斯人這樣輕鬆的過河,當真保險嗎?倘若房慈頂不住阿熱奴,讓黠嘎斯的大軍完全渡過了劍河,那行宮就完了。再接下來,整個草原和金帳也要被黠嘎斯的鐵騎所凌虐……房慈,你未免玩得太大了吧!安全第一,我還是相信自己的好。無論如何,火速調集兵馬前來戍衛行宮吧……

這個時候的房慈,已經沒有去想太多了。他帶着身邊一萬名飛龍騎將士,隱隱埋伏在劍河南岸的河谷之中,靜觀其變。

大約半個時辰以後,河面上出現了十幾隻的皮筏和小舟。黠嘎斯人的人馬,在慢悠悠的渡着河。這種皮筏就是他們習慣用的渡水工具。用厚實的牛皮製成,可以載起二人兩馬。房慈長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神,先讓頭一批黠嘎斯騎兵上了岸。然後這批人四下奔跑了開來,果然是探路的斥候。房慈早已預料到這點,帶着人藏得很隱蔽並沒有被發現。沒過多久,更多的皮筏出現在了江面上。黠嘎斯人果然大規模的渡河了。劍河的水並不太急,遠遠看去,黠嘎斯人的皮筏幾乎佈滿了河面,不計其數。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已經有數千黠嘎斯鐵騎渡過了河,正在河邊集結。更多的皮筏還飄在江面上,正朝南岸游划而來。

“恩師教我,兵半渡而擊之!”房慈翻身上馬,揚了一下手中的旗幟,大聲道:“飛龍騎的將士們,隨本將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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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皇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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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少年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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