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斯坦索姆（6）

一隻骷髏從老舊鐵閘的縫隙間擠了進來，很快便被守在門后的士兵殺死，但低矮簡易的鐵欄卻阻擋不了食屍鬼，它們輕輕一躍便能跳上鐵閘，而守衛這道防線的只有區區十幾個傷兵。

泰蘭的副官也受傷了，在去地下室為愛麗絲尋找食物的過程中，他被一隻石像鬼從空中偷襲，雖然他成功地躲過了石像鬼的追擊，但卻把唯一找到的一小袋麵包落在了路上。

沒有食物，愛麗絲就沒有力氣，愛麗絲沒有力氣，大家就要完蛋。

待絕望的副官回到鐵閘口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危機已經解除了，不單是那些駕馭着獅鷲的矮人不斷從空中扔下致命的炸彈，鐵閘外的亡靈也都被幾條觸手砸成了肉泥，愛麗絲腳旁散落着一小堆肉乾，顯然是獅鷲騎士扔下來的，而她正嚼也不嚼便往肚裏塞下食物。

“走了，去打亡靈。”她抱起一條熏豬腿，邊走邊啃，越過了倒塌的鐵閘，面對成群的亡靈也毫無懼色……

洛莉婭發現周圍的亡靈明顯變得遲鈍，她沒有細想便雙手握着劍開始胡亂劈砍，到處都是亡靈，根本沒有供她閃躲的空間，然而很快，她便發現擊殺亡靈不過是件簡單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幾乎無需用力，只要劍刃劃破食屍鬼的皮膚，亮白色的火焰便會爆燃起來，洛莉婭第一次聽到亡靈在慘叫，似乎這火焰不獨灼燒着它們的身體，也傷害着它們的靈魂，而這一片失去巫妖控制的亡靈本能地畏懼着這熾熱的光焰，這也是洛莉婭第一次發現。

亡靈也會恐懼。

來一千，殺一千……她總算知道了關於祖父的傳說並非虛言，再親手握住這支劍前，誰也無法理解灰燼使者究竟有多麼強大。

按照麥格尼的指導，她將些許魔力注入武器，水晶便煥發出光芒，劍刃彷彿也被神聖的力量附着，亡靈的皮膚和骨骼變得脆弱無比，就好似它們只是一些紙糊的道具。

聖光恩賜的殺戮在此上演，墮落殘破的靈魂哀嚎着想要逃離，多年以前，類似的莊嚴聖火也曾在這座廣場上點燃，如今它又回來了，以更純粹更凌厲的姿態重返此地。

頃刻間，她周圍一大圈便再也沒有喧鬧的亡靈存在，焦黑的屍骸安靜地跌落在廣場上，它們再也無法被回收，那些可悲的靈魂也徹底歸於寂靜了。

亞歷山大死在這片廣場上，而新的灰燼使者在此誕生。

洛莉婭不再追逐食屍鬼和骷髏，她帶着迷離的目光注視手中的劍，劍刃泛着淡淡的白色的光暈，有些像稀薄的白雲又像一層涌動的電團，麥格尼貼心地送了一個貓鼬附魔，這是最適合她的選擇，偶爾，附魔的力量能讓劍變得更輕，讓她的出手變得更快。

要到高處去，她腦袋裏冒出這樣的想法，卻搞不清楚這想法究竟屬於她還是她手中的劍。

每時每刻都有戰士在倒下，她沒有太多時間了，即便她有足夠的力氣斬殺在場的每一隻亡靈，那麼最後也只會剩下她一個活人……她開始用目光搜尋，視線中的高點除了一座小禮拜堂的尖頂外便是倒伏着亡靈巨人屍體的城牆了。

納魯的殘骸，嵌在劍上的水晶放出了更明亮的光，無腦的亡靈踟躕着不敢靠近她，當她向前的時候，亡靈開始後退，然而沒多久，恐懼變成了猶豫，猶豫又變成了兇殘。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她心中升起，彷彿手中的劍在為她指引着方向，而水晶放出的光芒便是為她導航的燈塔。

亡靈顯然變弱了，泰蘭第一時間便察覺到那些死人的變化，它們的進攻不再瘋狂……儘管它們依然不斷撲向十字軍組成的防線，但再也沒有了凌厲的態勢，只是依循本能的對生者的渴望與恨。

沒多久，他所在的環狀防線便接觸了近旁的十字軍，兩個圈融為一個，他們彼此都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只要井井有條地匯合其餘戰士，在慢慢向前推進便好了。

然而指揮體系已經混亂，泰蘭發現他找不到低級軍官了，前方傳來的亡靈凄厲的喊叫掩蓋了他乾澀的吼聲，在亡靈失去組織以後，十字軍也陷入了混亂，有人想往前衝鋒，有人想支援後方。

他們一時被洛莉婭英勇躍入亡靈大軍之中的壯舉所激勵，但卻失去了紀律。

一支陷入圍攻而又失去指揮和紀律的軍隊，覆滅不過是頃刻間的事。

在殘肢和惡臭間扭曲穿行，洛莉婭用意識感受着周圍的變化，她慶幸吸血鬼的神奇魔法也能帶着沾滿她魔力的神器一同霧化，在靠近城牆角落的地方，她發現了目標。

一隻蛛網怪後足間的狹小空隙中，聖光在地上的裁決者突然露出猙容，蛛網怪嘶叫着朝一旁躍開，壓倒了幾隻食屍鬼，下腹的傷口讓它陷入了痛苦的癲狂，帶着尖銳骨刃的前足抽搐搬劃開了周圍亡靈的軀體，而這也阻擋不了它乾枯軀體中腐爛的內臟被徹底燒盡的命運。

成片的尖銳冰晶從蛛網怪原本所在的位置冒出，但除了亡靈的殘骸之外什麼也沒擊中，下一刻，躲在陰影中的巫妖的頭骨便被利刃貫穿了。

到處都是亡靈，洛莉婭找不到通往城牆的樓梯在哪，沒有猶豫，她便奢侈地運用起魔力，一條冰柱從她腳下升起，在周圍的亡靈打斷冰柱之前她便跳了出去，黑暗的魔力暫時遮擋了灰燼使者的光輝，包裹着她落在城牆上，與光的一面也沒多少不同，漆黑的魔力吞噬了所接觸到的一切死屍。

阿努布雷坎等得不耐煩了，他不再潛藏，從地下鑽了出來，幾隻蛛網怪立刻靠到了它們生前的領主身邊。

主人龐大複雜的計劃不容任何一點瑕疵，為期一月的襲擾便是為了此刻的總攻，消滅掉這些躲在可笑石牆后的人類之後，它還要和另一支軍隊匯合，去掃除天災軍團真正的障礙——銀色黎明。

那些下等亡靈的無用讓它倍感憤怒，輪動着被甲殼覆蓋的腹足，阿努布雷坎爬上了那頭實驗亡靈巨人的軀體，沿途的食屍鬼都被它撞飛了。

在憤怒的盡頭，它看到了熟悉的渺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