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理解與不解
重卡的雙腿在瑟瑟發抖，他的身體也顫個不停。
他從未想過一切竟是這樣的可怕，如果坐在沙發上的這位大人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一切他所認知的他所了解的他所經歷的，都不過是一場遊戲般的虛幻，而在這場遊戲中，他甚至連個玩家都算不上，而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NPC！
生命……竟是這樣的脆弱，脆弱到哪怕成為了一轉玩家也不過是大人物手中的一個玩偶。
每一次當他離最頂點又近一些，當他的實力再進一步，重卡都相信自己距離掌控自己的命運已經越來越近了，近到就算最終也打不到至高強者的水平，但至少自己也有了更多的選擇，或臣服，或背離。
重卡相信每一個和他一樣的一轉玩家也同樣是如此！
然而這位大人的話，卻冷酷的令他窒息。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就算走到了頂點又能如何？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就算是成為了神又能怎樣？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
重卡甚至不敢再想！
因為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他所為之努力的一切，他所珍愛着的一切，甚至他相較死亡更怕失去的一切，也都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把鋼刀，隨時都能被別人奪走然後刺入自己的心臟！
所以他用最最低聲下氣的語氣問道：“你……憑什麼認為你所知所說的，就是對的？”
來者冷笑道：“因為我是我。”
“因為你是你？”
“沒錯。”來者沉聲道：“因為我是四楓院星夜，我不但是頂尖的強者，更是東皇族內頂級強者之一！最關鍵的是，我是這個多層空間之中，唯一一個始終把東皇太一看做命中宿敵的男人！哪怕是死，我也希望死在與他的交鋒中，哪怕是死亡，也絕不可能改變的了我迫切追趕他的決心，哪怕是至死的危機，只要有一絲能讓我追趕上他的機會，我也會勇敢踏入絕不後悔！”
重卡是相信他的話的，因為重卡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迫切想要超過某個人的決心與意願。
來者……不，四楓院星夜繼續道：“所以，我無時無刻不在收集他的情報，獲取他變強的秘密，每一份跟他有關的訊息，哪怕再渺小，我也會希望並且努力去得到。而我剛才告訴你的一切，都是我用盡一切辦法打探來的。更何況……有些事在東皇族內，在東皇族的頂尖強者們眼中，從來都不是秘密！”
重卡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寫滿了絕望與怨恨。
便如有一個神仙突然出現你我面前，告訴我們其實是他製造出來的NPC，而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被主角搜刮家裏的寶物，並給主角提供全部的幫助，如果我們做到了，我們還能苟延殘喘如木偶般按他設定的繼續活着，但如果我們沒有做到給予主角足夠的幫助，就只能作為被主角殺掉然後給主角提供經驗的小怪。
最關鍵的是，就算我們給主角提供了足夠的幫助，當主角把神所製造出來的遊戲通關，我們一樣會消亡。
換做你我，恐怕心中的沮喪會比重卡濃重的多。
四楓院星夜淡然看着整個人都被陰霾所籠罩的重卡，繼續道：“現在你明白為什麼我說東皇太一併不需要命運之石了？”
重卡緩緩地點頭：“因為他本就是命運之子，得到了所有的眷顧，自然不需要再讓自己的命運更加強大。”
四楓院星夜起身走到重卡面前蹲下說道：“沒錯，他已經是主角，而我要與他爭奪的，正是主角的氣運！因為除了我以外，東皇族再也沒人能做到這一點了，比我強的人都是東皇太一最忠誠的走狗，而比我弱的，又無力插入與東皇太一的爭鋒。只有我，才能做到這一點，我有信心與他爭奪氣運，而且我也有實力這麼做！”
他把臉湊近重卡的耳朵，低聲道：“現在你還憤怒我沒告訴你東皇族乃至整個多層空間都面臨著一個強敵的事嗎？你還後悔幫我隱瞞了我讓你做的這件事嗎？”
他讓重卡做的，自然是向東皇族隱瞞命運之石出現的事，並讓重卡努力幫自己收集命運之石。
重卡終於抬起臉來，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不憤怒！也不後悔！”
有什麼可憤怒的？之前聽呂布說東皇族面臨著一位強敵……是的，如果連已經成為了神的東皇太一在面臨那位強敵的時候都沒有把握，需要更多強大的同伴的支持，那麼這位強敵一旦現身，它必將在整個多層空間掀起一番腥風血雨，甚至有無數的生命將因其死亡！
但那又如何？終歸一切的榮耀與強大都將歸功於東皇太一，勝負由他而定，收穫也將被他獲取，甚至於就算他不是那位強敵的對手，也一定會有另外一個名為葉雲的男人幫他擦屁股！
那麼，自己還擔憂這個所謂的強敵又有何用？
至於幫四楓院星夜隱瞞的事，就更加不可能後悔了！
因為此刻的重卡，無比痛恨東皇太一，或者說……他無比痛恨每一個名為葉雲又本身的確是葉雲的人！
那該死的葉雲，若不是他，一切都將平安無事，若不是他，又有什麼狗屁的輪迴與爭執？
一切都因葉雲而起，又將會因葉雲而落下帷幕，別人，卻僅僅只是他所演出的這場大戲的背景！
重卡不介意成為強者的配角，他也不介意成為別人的背景，但若是像葉雲那樣，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包括那些臣服於他的人也是如此，那麼臣服於不臣服與他又有什麼意義？那麼背叛不背叛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語氣讓葉雲們將整個多層空間當作他們的遊戲棋盤，還不如支持一位未來或許能夠打敗那名葉雲的強者，這樣一來，即便自己的命運同樣由人主宰，至少所有的一切都會真正的按照既定的命運路數去走，而不是因為別人的一個不高興而輕易毀滅又再次重生！
看着重卡迅速堅定的眼神，四楓院星夜滿意的笑了。
他起身走向門外，淡淡的道：“命運之石的事你要繼續努力，除此之外其它的事由我解決。”
“是，大人。”重卡臣服，恭敬。
辦公室的門打開而又關閉，走過短暫的走廊拐角，四楓院星夜的腳步停下。
抱着雙臂倚立在拐角牆壁背後的男人，名為呂布。
四楓院星夜平靜的肅立，眼神淡漠。
呂布嘴角帶笑，眼神譏誚。
他笑道：“你剛才就應該發覺了我聽到了一切。”
四楓院星夜道：“沒錯。”
呂佈道：“可是你還是說了出來，把你所有的不滿與背叛的心全部掏出來給別人看，並且不只是給裏面那個白痴看，主要是給我看。”
四楓院星夜道：“沒錯。”
呂佈道：“真是精彩的講話，而且我相信那是真的，你也知道我會相信你想要背叛的。”
四楓院星夜道：“所以我是走出來，而不是直接用自己的方法離開。”
便如那一團蒼炎，他既然可以駕馭蒼炎而來，自然也可以駕馭蒼炎而走。
呂布笑道：“你知道我在這裏，還把一切說給我聽，還敢走出來面對我，我是該說你愚蠢呢，還是該說你無畏呢？”
四楓院星夜道：“你會說你很佩服我。”
呂佈點頭：“我很佩服你。”
他問：“然後呢？你覺得我會不會殺死你？”
四楓院星夜道：“不會。”
呂佈道：“哦？”
四楓院星夜道：“你會先詢問滄形如何處理我，再告訴她命運之石的作用，最後，你會問她我們是否該幫助人類空間牢牢把守好命運之石，然後好好調查第一顆命運之石究竟是從哪裏出的，然後利用我們的人脈力量，將命運之石的出產地也牢牢把控在手中。”
“哈哈哈！”呂布大笑起來。
他拍手道：“你真的很聰明啊，幾乎猜對了我會做的每一件事。”
四楓院星夜道：“幾乎？”
呂佈點頭：“幾乎。”
他道：“因為你所預想的這些，在剛剛那短時間內，我已經全部做過了。”
四楓院星夜搖了搖頭，走上前去右手按在呂布肩上：“走？”
呂佈點頭。
一道蒼炎將兩人一起捲入其中，下一秒，走廊上再無一人。
房門打開，重卡滿頭大汗的衝出來，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人，下意識的擦了擦而上了冷汗：“呼，還好還好，原來是幻聽。”
某顆星球上，蒼炎炸開，兩道身影落在一片黃沙之上。
四楓院星夜收回手，後退幾步道：“那麼你現在可以動手了，不過事先說明，我可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人。”
呂布抱着雙臂怪笑道：“你以為我會殺你？”
四楓院星夜道：“除非滄形不讓你殺死我，但你我都知道，她不會那麼做的。”
呂布饒有興緻的問道：“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四楓院星夜道：“別告訴我你不了解滄形那個人，她向來狠辣無情，除了對待葉雲，我從不知道她還會原諒任何人。”
“很不湊巧的是。”呂佈道：“她原諒了你。”
“什麼！？”四楓院星夜瞪大了雙眼。
呂布笑道：“你看，你自以為你知道的，其實未必是真的，你自以為了解了的，其實你很可能並沒有了解。”
四楓院星夜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呂佈道：“滄形原諒了你，是因為她認為你並沒有一顆作亂的心，你只是不服輸而已，不過那沒什麼，如果命運之石真的有特殊的能夠讓人成為神的能力，那麼就算給你一顆又有何妨？因為我們需要的不是一個站在所有生命頂點的神，那對於我們將要面對的敵人來說恐怕作用並不是很大，而在我們之中，每一個強者的崛起，都意味着我們終將有更多一份的戰力面對那位最終之敵。”
四楓院星夜默然、漠然。
呂佈道：“所以，你並不了解滄形，她或許是一個手段狠辣且睚眥必報的女人，但她在大局方面，絕對不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女人。”
四楓院星夜冷笑。
呂佈道：“接下來我要說的，你仔細聽好了，這是關於你自以為知道的其實卻又不知道的東西。”
四楓院星夜道：“比如？”
呂佈道：“沒有比如，只有一點。你以為那個真X空間的葉雲掌控着一切，不斷操縱着輪迴，將所有的生命當成不值錢的砂礫一樣玩在鼓掌之中。”
四楓院星夜道：“難道不是？”
呂佈道：“表面上看的確是這樣的。”
四楓院星夜道：“別告訴我他還有什麼苦衷，難道玩弄別人的生命、玩弄別人的世界、玩弄所有的世界，還勞累着他了？還是說，我們應該感謝他？”
呂布哈哈大笑，旋即眼神凌厲的盯着四楓院星夜道：“所以說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你以為那個X雲是什麼人？他需要玩弄這個多層空間？他有必要做那些毫無意義的行為？你認為他會想所有生命玩弄於鼓掌之中？別搞笑了！你認為我們的葉雲，我們的東皇太一他會有興趣做這種事？”
四楓院星夜成了。
呂布說的沒錯，如果做一個代入的話，那個名為東皇太一的葉雲，的確沒有任何意願去掌控別人掌控世界，並不是他沒有這樣的野心和能力，而是他單純的不會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正如四楓院星夜所說，他實在太了解東皇太一了，可正因如此，他才十分確定葉雲不會做那樣的事。
呂佈道：“所以你只看到了你理解了的東西，或者那是你希望的東西，但不論是哪一種，它都是片面的。X雲的確是在操縱着世界，操縱着整個多層空間，但他的目標從來都不是玩弄戲耍，而是他想要變得更強，而他想要變得更強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擊敗一個強大的敵人。你說巧不巧，兩個葉雲所希望擊敗的強大敵人，其實是一個人。而為了擊敗這個人，兩個葉雲選擇了不同的變強方式，而你所怨恨的和你所希望超越的，其實都是在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而奮鬥，這個目的也並不是殺戮或玩弄，而是為了拯救！”
他張開雙臂道：“拯救自己、拯救他們所愛的人、拯救和他們其實彼此陌生的人，拯救那數之不盡的甚至未必是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