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會見
眾女年歲都不算大,皆是少女心境,只覺得李莫愁這般支支吾吾,實在讓人心癢,頓時都忘了自己身處險境,便你一言我一語地,都去催她講講二人到底發生了何事。就連一旁陸無雙都撇了嘴道:“師父,你就說一說又有什麼關係嘛,咱們又不會給你亂講出去。”其餘幾女都是連連點頭。
小龍女聽她話語中頗有冰釋前嫌之意,心頭登時大喜,慘白的小臉上漸漸顯出一絲血色。李莫愁感激地望了陸無雙一眼,遲疑片刻,終於架不住她們這般催促,緩緩將事情前因後果慢慢道出。
原來自那日范離與左子目方如洪三人當先離開鄧州,策馬趕向大勝關之時,沿途便又遭遇了李莫愁。范離自是不肯再放棄這除魔之機,當下便欺身而上,與李莫愁斗在一處,二人一身輕功都極為高深,一邊打一邊跑,左方二人未及跟上,不過多時便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范離一路追着李莫愁進了深山老林,可每每將她纏上,最後不是被她冰魄銀針逼退,便是被她一手古墓輕功甩開,兩人相持數十日,卻仍舊沒個了結。
李莫愁縱橫江湖十餘年,還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的對手,而范離狂放不羈,出手時總愛出言調笑於她,更是激得她又羞又怒,下起手來自然愈發不留情面。
只是范離武藝高強,二人放對本就各自心存殺機,如此一來,反倒更為勢均力敵,兩人從早斗到晚,又至晚戰到早,很快便都趨於力竭,再無可戰之力。
李莫愁一介女流,內功修為雖然高深,可畢竟氣力不如男子,危急之間,終於被他以那“七玄無形劍”傷了筋脈,登時口吐鮮血,委頓於地,不過多時便自暈厥過去。她雖作惡多端,心中卻是一片空明,明知自己死期將至,臉上表情卻極為淡然,范離看在眼中,竟是一時不忍對她下毒手。
李莫愁卻是不知,這范離本就對江湖之事頗為精通,自然早就聽說過她當年所遇情事變故,有時爭鬥之餘,也會為她報兩句不平。如今二人日夜相處,雖是生死相搏,可他每每看見李莫愁那番嬌嗔薄怒的模樣,心中便是一陣悸動,就在這不知不覺之間,內心情愫暗生,漸漸地,竟是越來越捨不得殺她。
他心知李莫愁亦是個可憐之人,眼見她被自己擊成重傷,心生憐惜,實在不忍再傷她性命,便欲就此離去。可二人身處深林之間,野獸時常出沒,范離又怕她被凶虎猛豹叼了去,細想片刻,乾脆尋了一處山洞,為她運功療傷。
范離生平**江湖,是個無拘無束的人,再加上西域民風開放,許多年來,不知道惹了多少女子為他痴情苦等。其時兩人孤男寡女日夜共處一室,范離本就對李莫愁微有情意,又因為她療傷,時常於她肌膚相親,此時自然再也按耐不住,竟是趁着李莫愁重傷昏迷之時,兀自便壞了她的貞潔。
李莫愁雖是失去了意識,可靈台一絲清明卻並未消失,哪裏不知道他對自己做了什麼事,清醒后頓時勃然大怒,當即便要斃他於掌下。誰知那范離哈哈大笑道:“老范我敢作敢當,你要殺我,本也是應該,只不過老子當真喜歡你,你若願意,不如便做我的女人好了!”滿臉真切肅穆,顯然並非說笑。
李莫愁原本正怒火中燒,運起十成功力便要將范離擊殺當場,只是當她看到范離臉上這番神色,又見他毫不抵擋,心中不知為何竟是一軟,出手聲勢立時大弱,再加上她傷勢未愈,這一掌雖然仍舊將范離記得吐血倒地,卻也沒傷了他的性命。
之後二人各自運功療傷,范離雖也被她擊傷了筋脈,可畢竟與她有了夫妻之實,便總是想法子為她療傷,對於自己倒是有些不管不顧。李莫愁心中恨他入骨,自然時常想要對他下殺手,只不過每每見到他那張狂傲不羈的臉龐,自己便覺心中酸痛難言,手掌往往舉在半空,便再也揮不下來。
於是,兩人就這般僵持而下,李莫愁打他不過,又甩他不開,只得任由他跟着自己,二人又一同行了十餘日路,沒想到李莫愁被他壞了身子,心中竟也情念暗生,口中雖然硬氣,可舉止間卻也總為他考慮一二,日子久下來,兩人反倒愈發分不開了。
後面的事,當日在程英竹廬外,洪七公都於眾人說過了,自然不必再言。小龍女聽她緩聲道出其中原委,登時怒道:“范大哥怎能如此做呢,這...這也太欺負人了,分明就是趁人之危嘛!”眾女都是點頭應和不已。
李莫愁紅着臉道:“以前...我的確是怨他的,可是現在便是想怨,也怨不起來了。他為了我,寧願被天下人唾罵,此番恩德,我是絕對不會忘的。”
程英微笑道:“范大哥雖然行事毫無分寸,可畢竟也是個敢作敢為的好漢子,你二人這段時日經歷了不少苦楚,如今兩情相悅,自是沒什麼遺憾的了。”說到這裏,突然輕聲一嘆,黯然低頭。
陸無雙緊緊抓着她的手道:“表姐,你別難過,你喜歡傻蛋,難道真當我瞧不出嗎?我早就跟他說過啦,待得了空閑,便叫他再向你求一回親,咱們以後永遠都做姐妹,你說可好?”
程英小臉一下子紅透了半邊,小腦袋幾乎低到了胸口,咬着唇道:“表妹...你瞎說什麼呢,我...我可沒有...”
陸無雙笑嘻嘻地抱住她手臂道:“表姐,你害羞啦?你可不要騙我,傻蛋什麼都跟我說的。那天在林子裏咱們差點被蒙古人亂箭射死,他要跑來陪我們,那時你還抱他來着,對不對?”
程英登時羞不可抑,嘴唇一顫一顫地,竟是被她說得有些不知所措。陸無雙親密地靠在她身上道:“表姐,你不用怕,這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啦,自然不會來與你爭風吃醋的。只不過,咱們若是一道嫁過去,怕是太過便宜了那個壞壞的小傻蛋,我說啊,咱們到也要想個法子,學師叔和石姐姐,考驗一下這個沒良心的傢伙...”
程英聽她說得溫馨,突然淚水嘩嘩而下,捂着小臉哭泣起來,嗚咽道:“我...我們還能活着出去么,我還能見到楊大哥么...”
陸無雙其實早已淚水滿盈,此時聽她這般詢問,登時悲從心生,大哭道:“表姐...我怕,我...也想見傻蛋...我怕這輩子真的見不到他了!”
一旁完顏萍與耶律燕聽她二人這般哭泣,想到也許自己這短暫一生便要了結於此,也不由暗自心傷,暗自垂淚不已。這幾名少女之中,最為年幼的便是陸無雙與程英二人,想來她們倆都不過芳齡十五,在平常人家還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如今便已在江湖上闖蕩不少時日了,其心志雖無法和小龍女等人相提並論,但能堅持在現在卻已十分不容易,這般慌張,也是情理之中。
小龍女愛憐地拉着二人雙手,輕聲道:“別怕,不會有事的,葉哥哥總會想辦法救咱們...”就在此時,卻只聽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有人恭敬道:“拜見四王子殿下!”
眾女皆是一驚,小龍女反應極快,輕聲道:“師姐,扶我起來。”又對另外四女道:“你們,坐到我身後去。”
李莫愁連忙扶她坐起,又遲疑道:“師妹,你身體還虛弱着,實在沒必要如此...”
小龍女卻搖頭打斷她的話道:“我等雖身陷敵囚,卻決不可弱了明教和古墓派的威勢!”
幾女聞言,登時凜然,陸無雙與程英連忙狠狠地擦了擦眼淚,面容顯露出一絲莊重,當即走到小龍女身後坐下。幾女剛剛坐好,便聽那牢門外傳來一道恭敬聲音道:“大蒙古國四王子忽必烈,求見諸位巾幗女傑。”
程英與陸無雙聞言,俱是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這蒙古韃子的王子竟然還知禮節。小龍女面無表情,淡淡道:“不必多禮,請進罷。”
鐵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幾人緩緩走進室內。當先一人,身穿青袍,手持摺扇,作文士打扮,見到諸女皆坐於地,面露一絲訝然,隨即衝著小龍女拱手道:“小王忽必烈,見過諸位中原女傑,見過明教葉夫人。”
諸女都是一怔,她幾人這數日所見蒙古人,無不是一副蠻人打扮,是以誰都沒料到這忽必烈王子竟然是如此一番漢人做派,言語間更是頗為精通漢人禮儀,顯然對己方文化知之甚詳。
小龍女眸中閃出一絲精光,微微點頭道:“殿下不必客氣,妾身有恙,不能領姐妹們起身拜見,請殿下贖罪。”
忽必烈笑道:“葉夫人,小王聽聞你今日終於醒來,特來探望,你身子尚未復原,又何必強自硬撐?還是躺下來好好休息罷。”
小龍女搖頭道:“妾身一介江湖女子,些許小傷,何足掛齒?再說我堂堂大漢兒女,又如何能躺着見客,未免有失體統了。”她這後半句,實在頗有深意,話里話外都透着些許主人家的意味,雖然明裡客氣備至,可暗地裏,卻分明帶有些許大義之風。
忽必烈深深地望了她一樣道:“葉夫人未免太過客氣,你便是躺着,又和坐着有什麼分別?本王一樣是來,一樣是走,難道你還以為,便因你坐起身來,本王才對你客氣許多?”他胸懷雄才大略,哪裏聽不懂小龍女話中之意?是以此時便出口輕諷,意思便是說,難道你南宋和明教敢於奮起抵抗,我蒙古諸軍就會因此怕了你們?
小龍女冷笑一聲,隨即直直望着他道:“妾身不敢妄言殿下之思,只不過,此乃我大漢數千年來傳承下的‘待客’之道,殿下乃是貴客,妾身自然決不能對殿下失禮,便是此間妾身身子不適,可這份精神,妾身卻也一定要如實向殿下傳達!”
忽必烈聞言愣了片刻,接着雙目中不由添了几絲敬佩之色,拱手道:“葉夫人當真巾幗不讓鬚眉,如此氣魄,本王着實佩服不已。想來月前本王麾下將領在你手中吃了不少苦頭,如今看來,也是應當的了。”
小龍女淡淡笑道:“不敢,妾身不過一介女流之輩,能為夫君分憂,自是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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