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我們是朋友
從英華中學出來，方鴻一路上心情都有些不佳，覺得自已出糗事小，萬一連累丫頭被同學笑話，那可就嚴重了。
唉！自已真不該冒冒失失地跑進學校去啊……
“方醫生！”當方神醫正在認真做着自我檢討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喊他，停下來一看，原來是個光頭大漢，不過愣是沒認出來是誰。
“我是邱宗啊！”光頭恭敬道。
“哦……是你啊！”方鴻這才認出來，這是黑狼幫老大邱宗呢。
這傢伙穿着一身藍色粗布衣服，渾身沾滿塵土，髒兮兮的，畢恭畢敬站在那兒，那裏還有半點江湖老大的風範。看上去倒是象個給幾十塊錢就肯賣一天苦力的農民工，加上原來一臉兇悍的絡腮鬍子颳了個乾乾淨淨，也難怪方鴻一時認不出他來。
“你這是怎麼回事？”方鴻禁不住好奇問道。
“我們現在搞了個搬家公司，就是做苦力掙點小錢，哈哈！”邱宗不好意思地撓着大光頭道。
一段時間不見，這傢伙身上少了許多匪氣，多了種憨氣。
嗯，有點長進了。方鴻不由得讚賞地點點頭，不管出於什麼動機，一個黑，道混混能走出這一步，是很值得肯定的。
“其他人呢？”方鴻問。
“他們就在那幹活那。”邱宗指着遠處幾個正在忙着搬運傢具物品上車的人，那些人，就是黑狼幫的混混，連最先找方鴻麻煩的那兩個混混也在其中。
他們也和邱宗一樣，穿着粗布衣服，灰頭土臉，象民工多過混混。
“喂，都停一停，方醫生來了！”邱宗對手下人喊道。
那幾個正埋頭幹着活兒的混混聞聲先是渾身一顫，待看到真是方鴻時，頓時象得到什麼指令，把手上的活兒放下，然後齊刷刷一字排開站好，對着方鴻深深一躬。
“方醫生好！”
“大家好！”方鴻也不擺譜，微笑揮了揮手，隨口又道：“大家辛苦了。”
“聽方醫生的話，改邪歸正！”眾混混齊聲回答。
“……”方鴻額角垂下幾縷黑線，靠，你們當老子是在檢閱那，便盡量拿捏出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道：“你們這麼緊張幹嘛，我很可怕嗎？”
眾混混嘴角抽抽：您說呢？
“喂，你們怎麼都停手了？快點幹活啊，我公司那邊正等着呢！”正在這時，一名穿着斯文的中年胖子走了過來，看見邱宗他們全部都停了手杵在那裏侃大山，便馬上出言催促。
邱宗聞聲猛一甩頭看着對方，牛眼一瞪，虎軀一震，黑，道老大的王八之氣馬上散發而出。
中年胖子頓時被邱宗的氣勢嚇得後退一步：“你，你想幹什麼？”
邱宗正要發飈，卻猛然想起方鴻就在旁邊呢，趕緊又變身為憨厚民工，撓着大光頭賠笑道：“呵呵，不好意思老闆，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干馬上就干！”
“你們干快一點！”那胖子說完鑽進旁邊一輛凌志，開車走了。
“你們表現不錯，繼續幹活吧，我走了。”方鴻道。
他不走，這幫傢伙難免要戰戰兢兢，那裏還能專心幹活。
不過，雖然這幫混混有了一點改邪歸正的跡象，但那功德碑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呢，以方神醫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你們還是繼續當太監吧。
“阿宗。”這時又有人喊邱宗，原來是一位白髮蒼蒼，乾瘦佝僂的老太太。
老太太騎着一輛小三輪，後車廂放着一隻大保溫筒，大概是騎了有一段距離，老太太累得臉色發青，直喘粗氣。
“媽，您怎麼來了？”邱宗十分意外，趕緊上前把老娘小心扶下來。
老太太慢慢把氣喘勻，道：“我看現在天氣冷，就想着給你們幾個送點紅糖薑湯過來，既驅寒又暖胃，還能補充體力，你們干起活來有勁。”
“媽！這麼冷的天，你就好好在家獃著吧，跑出來幹什麼？要是您出點啥事那可乍辦？”邱宗忍不住埋怨。
“我就是要來看看你們這幫小子是不是真的在幹活！”老太太瞪了邱宗一眼大聲道，然後又問：“阿宗，這位小夥子是……”
老太太覺得方鴻十分面生，而且跟他兒子明顯不是同一類的人，便有些奇怪。
“媽，這位是方醫生。”
“哦，原來小伙是醫生啊！”老太太混濁的老眼頓時出現一抹光彩，有些期待地問邱宗：“你們是……朋友？”
在老太太看來，醫生，那可是很高尚，很受人尊敬的職業，自家兒子如果有位當醫生的朋友，那真是件很臉光的事情。
邱宗頓時有些尷尬，他倒是想哄老娘說方鴻就是他朋友，但又那裏有這個膽子去高攀？萬一惹得那尊大神不高興，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們是朋友。”方鴻微笑道。
邱宗一下呆住了，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強忍住內心的激動，很感激地對方鴻點了點頭。
“哦！真是朋友啊！”老太太臉上滿是驚喜：“阿宗，這就對了！交朋友就應該交方醫生這樣的好人，瞧你以前交的都是些什麼玩意，不是地，痞就是流，氓，想不學壞都難！”
老太太高興過後，又忍不住開始數落兒子，沒辦法，華夏的家長都這樣。
“好了好了，媽，我把水放下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天冷！”
“沒事，媽就是想看看你老實幹活的樣子。”
“哎約，我的老媽，這有什麼好看的？”
“看着你老實幹活，我的心就安穩，高興！你媽從來不圖你大富大貴，只要你本本分分做人，就夠了，你不知道，這麼多年我都沒象今天這麼高興過，咳咳，咳咳……”老太太說到半道，忽然一個勁地咳嗽，止都止不住。
邱宗趕緊給老娘撫背，讓她呼吸順暢一些，眼圈卻是忽然紅了，差點流出淚來。
老太太一看不樂意了：“傻小子，你哭個屁啊，要哭也等你老娘走的時候才哭啊！不過看到你現在改過自新了，我就算立馬死都可以閉眼啦，下去見到你爸也總算有個交待了！”
“嗯嗯嗯！”邱宗狠狠咬着嘴唇，強忍眼淚一個勁地點頭。
“好了，我也不在這礙事了，你們好好乾活，別偷懶！”老太太說完又拉着方鴻的手，懇求道：“方醫生，阿宗這小子人有點傻，但本質不壞，您以後可幫着我多擔待點，千萬別讓他再走歪道，大娘在這多謝您了。”
“放心吧，沒問題，有我在他們就得老老實實的！”方鴻大咧咧地答應下來。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老太太很高興，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一朵花兒。
看着老太太騎着小三輪遠去的蒼老背影，邱宗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臉肩膀一聳一聳，五大三粗的漢子哭個稀里嘩啦。
其他的混混也受到感染，一個個眼圈紅紅，臉色黯然。
“老大，沒事，有我們支持你！”
“對，老大，就沖老太太這麼高興，我們一定好好乾活，讓她老人家安心！”
“嗯，我現在覺得安安分分工作也很不錯啦，起碼不用整天提心弔膽！哈哈……”
……
眾混混七嘴八舌地安慰邱宗。
“你怎麼不帶你娘到我的醫館看病？”方鴻對邱宗道，語氣透着責備。
邱宗想回答，卻一時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一名小混混替他回答：“方醫生，老太太得的是肺癌，已經是末期了，醫生說最多還有三個月。”
“那你娘知道不？”方鴻又問邱宗。
邱宗使勁搖頭，哽咽道：“不知道，我騙她是肺炎，我怕她有思想包袱……”
長長吸了一口氣，終於穩定住情緒，邱宗又深有感觸道：“看到我媽現在這麼高興，我真想她可以多活幾年啊，也讓我好好盡一回孝，可惜現在太晚了……”
“跟我回醫館。”方鴻道。
邱宗呆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跟我走。”方鴻不解釋。
邱宗不敢多問，只得跟着方鴻走。
“方醫生，要不我載你吧。”邱宗道，他看見方鴻推着輛自行車，自已卻兩手空空，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方鴻額頭垂下一根黑線，x，只想想兩個大老爺們同坐在一輛自行車上，那個基情四射的場景，他就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你推着吧。”方鴻把大28交給邱宗，讓他推着，他自已負手在前面行走。
這不是裝逼，是習慣，經過上百年養成的習慣。
恍忽間，方神醫好象又回到了前世，早春踏青時的情景。
憶昔日，看遠山之起伏，觀鏡湖之蕩漾，踏楊柳綠道，拂柔柔清風，童子牽馬跟隨，他方神醫負手悠遊。
那就叫一個好景，好馬，好人。
如今，方神醫自認氣質瀟洒**不遜昔日，只可惜楊柳綠道變成了水泥馬路，高頭駿馬換成了鳳凰28，最坑的是這隨身“童子”，長得也太寒磣了點……
這不，走一路，就招來一路怪異的目光。
更有在道上混眼力勁又好的，認出了邱宗來：“我x，那不是邱光頭嗎？他怎麼變成這副德性了……走在他前面的那小子是什麼人？牛逼哄哄的，難道是邱光頭新拜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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