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和主神擦肩而過

一列地鐵飛馳而過，它的腳步聲響蓋住了站台死角里傳出的槍響，沒人知道那裏曾經有人為自己的性命作最後一搏。

拿槍的南亞人打光了所有的子彈，不但沒有傷到埃瑞克，反而給他送去了金屬材料，另兩個人壯起膽子從埃瑞克兩側分頭衝過去，但是昏暗的光線蒙敝了他們，使他們沒有注意到前面佈下的陷井。埃瑞克不知何時把一些極其幼細的金屬絲線埋伏在逃亡者的必經之路上，它們的兩端深深鑽進牆中，在一個恰當的高度繃緊了身體，就等着愚蠢的獵物自投羅網。

兩個南亞人逃脫死亡的渴望有多迫切，飛奔的速度就有多快，他們用盡了吃奶的勁向前沖，然後一頭撞進死神的懷抱，崩緊的金屬絲像刀子一樣鋒利，從他們脖子上沒被防護服覆蓋到的部分深深陷進肉體，割裂肌肉，把他們的喉管切斷，直到頸椎才停住。

現在這兩個人懸空掛着，腿腳在空中抽搐，血和失.禁后產生的液體不停落下。

這短短的幾十秒，對年輕的南亞人來說太過刺激了，當時他只是一時疑惑緩下了腳步，沒想到就此成了唯一的倖存者，在親眼目睹了同伴們的死亡之後，他已經麻木了，雙腿支撐不住身體，跪在了地上。

此時，開槍的人也停止了呼吸，埃瑞克轉過身的時候，年輕的南亞人看到牆上有一塊深黑色的暗影，那片深黑色痕迹的下端，是他的持槍隊友。

十個平方之內，到處都是泥濘一般的粘膩。

埃瑞克的腳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出撲滋撲滋的聲音，他不知在誰身上扯下一塊布，一邊擦着手，一邊慢慢走過來，外面的列車飛馳而過，車廂里的光透過車窗忽明忽暗打在他的臉上，很快列車離開，角落裏又回到原先的昏暗。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嗎？”埃瑞克停在年輕人前面，漫不輕心的擦拭着指縫。

“……”年輕人想開口，卻發現嗓子干啞的像塊枯死的木頭，他用力咽了口水才好轉一點。

“大衛……人造人大衛。”年輕人總算恢復了說話的能力，他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在異形前傳里看過你。”

埃瑞克一挑眉毛，他有些無語，難道告訴這傢伙那是同一個演員？他懶得解釋。

“好眼力。”不過猜錯了。

“你也是輪迴者嗎，難道這個世界是團戰……我聽說過，沒想到會這麼快……”年輕人猜測着埃瑞克的身份，不過他又猜錯了，這次不怪他，誰會想到會有埃瑞克這個可以偷.渡主神世界的怪胎存在呢，就連主神也無法打破自己的局限，何況一個懵懂的菜鳥。

“唔，我是個獨行俠，你可以這麼理解。”埃瑞克簡單介紹自己，然後追問年輕人：“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年輕人無力的仰臉看着他：“說出來會死。”

“不試試怎麼知道。”埃瑞克把手心的硬幣對準他，年輕人很快就屈服了。

試一試也許不會死，不照做的話馬上就會死－－－－他很清醒的認清了現實。

“跟隨男主角，獲得混血物種的血脈……就這麼簡單，我們以為只是簡單冒險……”

的確夠簡單的，沒有時間懲罰，也沒有空間限制，主神對待新人一向如此體貼。

“我們一定是後娘養的。”埃瑞克抱怨道。

年輕人雖然心喪若死，聽到這話還是眼睛一動。

“你說，我該如何處理你呢，先說說你的名字。”埃瑞克命令。

“賈拉瓦。”年輕人費力的說著。“我是階下囚，隨你處置。”

“很好，我喜歡對自己的定位有正確認識的人。既然我們的任務沒有硬性的衝突，那麼我會給你一個機會。你會很艱難，但這是唯一的生路，同時對我有利。你是否願意接受這個機會？”埃瑞克悠然說道。

賈拉瓦本來已為自己死定了，忽然聽到會有生路，他立刻就想要答應下來，不過聽完埃瑞克的話，又有些猶豫，顯然是擔心埃瑞克玩弄陰謀。

他祈盼的看着埃瑞克，想要得到一個保證，雖然他不敢相信這個，但有的話多少會放心一些。

埃瑞克連這個心愿也沒有滿足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外面。

賈拉瓦看看滿地的屍體，終於下了決心。

“我願意。”他強忍着恐懼說道，身體像虛脫了一樣癱軟下來。

“很好，吃了它。”埃瑞克把一粒鋼珠丟給他。

“這裏面不會有異形卵吧。”想到自以為的埃瑞克的來歷，賈拉瓦頭皮發麻，他睜大眼睛反反覆復的打量幾次之後才確認自己的擔憂不太可能，如果真是那種東西，他倒寧願壯起膽子求個速死，還好不是最糟的情況。

只是雖說不是最糟，可也夠壞的了，事到臨頭難免有些遲疑，賈拉瓦偷偷瞄了眼掉在附近的武器，飛快的思考起來。

看着他左右為難的模樣，埃瑞克愉快的笑了。

“賈拉瓦，你可以自主選擇吃或不吃，我從不勉強別人。我曾經發誓不再主動染上別人的血，但是你們自己送上了門，你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出代價。你不必過多憂慮，多年來我一直相信與人為善即是與己為善，通往羅馬的道路不止一條，對於選擇其他道路的人我常懷感謝之心。這一點你無須懷疑。”

“我知道吃掉它是件令人痛苦的事，它會使你失去反抗能力，但這樣對我有利，我們不會再有衝突。然後我把你送到男主角那裏，他是個好心人，會收留你的，接下來如果發展順利，我可以向男主角提議幫你完成任務－－－－當然僅僅是個提議，別指望我為你付出很大力氣。”

埃瑞克的話夠坦誠，他把賈拉瓦放在了完全被動的地位，只能依靠運氣才能活下來，但這樣反而打消了他的疑心。已經身處地獄的賈拉瓦終於心一橫，閉上眼睛硬吞下去，堅硬的鋼珠在乾澀的喉間滑動，划傷了他的食道粘膜，讓賈拉瓦非常難受。

他不知道的是，食道中的難受僅僅是痛苦來臨前的序曲，透過磁場視覺，看到珠子落入胃袋后，埃瑞克才發動自己的能力。

輪迴者的身體不能隔絕來自外部的指令，渾圓的鋼珠立刻變成了刺蝟，它向四面八方放射自己的鋒芒，很快穿透了賈拉瓦的胃壁。

這個過程使人疼痛到極點，賈拉瓦猛的鼓起胸膛，好像有異物在體內給了他重重一擊，他張大了嘴巴發不出聲音，黃豆大小的冷汗像雨點一般冒出來，很快讓渾身都濕透了。

頭髮般纖細的鋼絲像有智慧的蛇，它們扭動着身體在臟器間蜿蜒行走，小心的避開動脈和靜脈，在無法形成致命傷害的地方來回糾結，如同縫衣針一樣串聯腑臟，一直蔓延到肺部，這時的賈拉瓦連喘氣都變得困難，偏偏又死不掉，這樣的折磨使他徹底瘋狂了。

“消除非正常狀態只需五十積分，回到主神那裏它會自動幫你完成的，下次再見時希望你有禮貌一些，現在請保持矜持。”輕聲在賈拉瓦耳邊說著，抹去他嘴角流出的口水，埃瑞克把他攙起來靠在自己肩上，像扶着久病的老友一樣走向站台。

他們剛剛走出死角，一股從天而降的意志透過地表貫穿而下，在剛剛發生過兇案的現場停留了一瞬間，就消失不見，它像一陣輕輕吹來的微風，或是一束不可見的光，無聲無息的來了又走，餘波透過了埃瑞克的身體卻沒有查覺到異常，那一刻埃瑞克的微笑僵在臉上，直到莫名的意志離去才逐漸放鬆下來。

慢慢轉過身，扶着賈拉瓦走回角落，六具南亞輪迴者的屍體已經消失無蹤，破碎的衣物、丟棄的武器全都不見，連噴濺在牆上的血跡也變得一乾二淨，就好像他們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只有兩具白人女性仍在昏迷中，當她們醒來時會忘記曾經發生的一切。這是主神對失敗者的例行清理，如果不是早有經驗，而且半昏迷的賈拉瓦仍在身邊，埃瑞克或許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夢。

離開主神空間后，這是他首次和主神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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