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時間點
送到阿秋手裏的白絹長寬都和大拇指差不多，上還沾着些血跡，寫着“口十”二字，寫得一點也不工整，筆劃都帶着弧線，首尾接不到一起，看起來像是小孩子照着字帖隨意描出來的，但為了這兩個字卻讓一個出色的情報人員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字是用指甲掐出來的，這是九衛營自創的技術，把經過特殊處理白絹放在領子裏，只要多加練習，就能在聽到重要情報時假裝整理頭髮或衣領，在白絹上掐出字來，這招在情報人員無法確定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才使用，免得重要情報被自己帶進棺材裏。
“口”字和“十”字都是不分方向的，正看反看都沒有區別，而且對得不齊，誰也不知道這位勇敢的情報人員有着什麼樣的書寫習慣，如果橫着看，兩個字可以組成個“葉”字，正好是他的姓，但掐個自己的姓太過怪異。
換個方向看，口和十可以組成不完整的“呆”字、“呈”字，以此類推，轉過來看則是個完整的“古”字，然而口和十分得比較開，不太可能是要拼成一個字，而且用一個字來傳遞情報也太為難人了，就像搜尋引擎的關鍵字，字節越多得到的搜索結果越少、越精確，用一個字分析出情報來的可能性微乎其乎。
阿秋認為這是兩個不完整的字，而且這位葉姓的情報人員經驗豐富，他選擇的口和十，應該是兩個字很重要的部分，有很大機率拼出有意義的詞來，同時也有很大可能與康王與皇后的聯手攻擊有關，畢竟這位情報人員被安插在皇後手下的某支影武族群中。
…………
整整兩天時間，阿秋坐在桌前不休不眠，破解了“口”與“十”的秘密，在她終於完成時，腳麻得幾乎站不起來，雙眼滿布血絲，但臉上卻帶着甜美而滿足的笑容。
“兩個字還是沒辦法提供太多的信息。”阿秋用指尖捏着那塊小小的白絹，用興奮而沙啞的聲音說道：“但兩個字卻可以提供一個確切的時間，比如時辰，‘十’字可以是‘時’的一部分，與口字和十字有關的時辰有丑時、寅時、巳時、申時和酉時，但只有一個時間點的話，這份情報的意義不大，不值得冒險，我覺得口和十應該是代表日期的。”
“日期的話，組合太多了吧？數字裏有四和五是包含‘口’的，但如果是大寫，就有壹、肆、伍、捌、拾這五個，組合太多了。”蘇牧也充當了一次分析員，儘管他更適合做情報收集員。
“嗯！用來表示數字同樣是沒有意義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用來表示節氣的，在春夏兩季，帶口和十字的節氣有驚蟄、穀雨和夏至，如果反過來十字在前的話，還要加上清明和芒種這兩個節氣，驚蟄已過，後日便是清明，但口字和十字並不是清明二字的重要組成部分，而芒種和夏至至少還有兩個月才到，到時候宋將軍和申將軍很可能已經來到京城了，所以這幾個節氣中，穀雨的可能性是最高的，也就是說，攻擊的發動時間將在十七天後，穀雨時節。”阿秋一板一眼的分析道。
蘇牧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咱們的首席分析師，雖說解釋起來就幾句話的事，但仔細想想，這兩天你嘗試的組合可能有幾百種吧，辛苦辛苦，好好休息吧。”
阿秋興高采烈的回去休息了，蘇牧則立即前往皇宮，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李慶，雖說對進攻的規模、方式都還一無所知，但有了可信的時間點，防衛工作也可以正式展開了。
無數份召集令發出，送給了李慶這些年來秘密招攬的手下，那些厲害的影武族群有的受了朝廷的招安，有的被皇后收買——或先招安后收買，剩下那些不願意被朝廷利用的則凶多吉少，基於“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別人得到原則”，很多聖靈類影武族都被滅了，陳瑞雪的刑天族就是其中之一。
沒有朝廷做靠山，李慶想招攬厲害的影武族是不太可能的，但聊勝於無，多一雙眼睛也能多看一個方向，戰鬥實力不能代表一切，九衛營就是最好的例子。
根據阿秋的分析，離聯合進攻還剩十七天時間，這意味着離得太遠就趕不過來，李慶只能祈禱他的人能儘快、盡量多的趕來。
接下來，九衛營將全部重心都放在了這次的聯合攻擊上，進攻時間為穀雨時節的可信度很高，但還需要進一步驗證，更重要的進攻方式也得儘快弄清楚，知道時間只能提高警戒，知道進攻方式就能做出戰術安排，這才是真正的關鍵。
…………
新的情報源源不斷的送來，和前段時間一樣，難辨真假，但再沒什麼能振奮人心的東西出現。
這年的穀雨是三月初二，從清明開始就斷斷續續的下起了小雨，給原本就憂心仲仲的李慶等人增添了些許陰鬱，太子的幫手相繼到來，可眼看就要到三月了，九衛營仍無法整理出對方的具體行動方案，或者說方案太多，根本弄不清楚哪套是真的，而李慶這邊根本沒有人力應對所有方案。
九衛營那邊沒什麼消息，但在二月二十五日那天中午，一名久未聯繫的特殊情報人員帶來了一個令所有人都震驚的消息。
這位情報人員是個宦官，主管太監宮女的膳食，由於可以在內宮各處行走，他很快就被九衛營吸收了，在宮中的職責只有一個——監視趙公公。
趙公公要在二十六日下午來太子府找李慶聊聊天，這可是個極壞的消息，除蘇牧外的所有人都是滿臉愁容，蘇牧之所以不愁，是因為他猜對了。
趙公公主動找到了那宦官情報員，直接說明了他的打算，之後就離開了，顯然，他早就知道了宦官情報員的身份。
李慶的第一反應就是把蘇牧叫到了他的書房，想要商量對策，趙公公是蘇牧列出來的最可怕敵人，鑒於蘇牧做事總會留一手，他應該會有對付趙公公的方法。
然而蘇牧的回答卻讓李慶失望到了極點：“沒有辦法，我是被趙公公殺死過的人，殺死他的方法我想過不少，其中有幾個的成功機率是很大的，但是我想不到抵擋趙公公攻擊的方法，九級天影可不是開玩笑的，又是速度很快的游魚類，俗話說一力降十會，天影太給力，陰謀詭計是沒有用的。”
“那……那怎麼辦？”李慶楞楞的問道。
“見機行事吧，明天我也會來的，所以你不用擔心，如果你被殺了，我一定替你報仇。”蘇牧停頓了一下，欣賞着李慶的表情，大笑道：“既然提前告知了，想必趙公公不是來殺人的，而且既然大費周張的弄什麼聯合進攻計劃，說明對方也猜到我們會有所防範，否則早讓趙公公來了，何必等。”
李慶重重點了點頭，“嘶”的吸了口氣，說道：“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麼一開始就要弄什麼計劃？在他們有那個想法、我們還毫無防備的時候，直接讓趙公公來把我殺了不就行了？根本不會妨礙他們奪取九衛營，為什麼不提前把我殺了呢？”
“我猜，咱們明天就能知道答案。”蘇牧也十分好奇，他也想過李慶說的這個問題，如果康王真要殺李慶，讓趙公公出馬，分分鐘就能解決，莫非消息有假，根本沒有聯手的事，李慶只是在瞎擔心？
…………
二月廿六，蘇牧吃完午飯，一邊剔牙回味着那美味的搗珍，一邊散着步來到了太子府。
李慶在書房裏來回踱步，看起來很緊張，尹公公和齊景安都在，門口還站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應該就是三足龜族的小張了。
除了府外的巡邏人員外，太子府里連上蘇牧就只有五個人，其中有戰鬥力的僅兩人，在九級影魂面前，二和二十的區別不大。
只等了不到十分鐘，圓滾滾的、笑眯眯的、長得跟個胖員外似的趙公公走進了太子府，徑直走進了李慶的書房。
尹公公替眾人重新泡了壺上等的新茶，趙公公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說道：“別擔心，我沒有惡意，有些事和太子和蘇牧說，說完就走。”
“還有我的事？”蘇牧也喝了口茶，茶香沖淡了搗珍的餘味，但是很值。
“我來找太子，就能見到你，自然有你的事。”趙公公笑着說道。
蘇牧想了想，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趙公公嘿嘿一笑，轉頭對李慶說道：“六日後，三月初二晚上亥時，康王和皇后的人就要對你動手。”
這話一出，屋裏的所有人包括蘇牧都楞住了，趙公公連動手的時間都說了出來，但這並不是眾人驚訝的原因，他們驚訝的是趙公公竟然會這麼直接的說了出來，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