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大富貴
第二天一早,劉水生剛點完卯,那康及凌就湊過來了:“大人,昨天您捉到的那些個傢伙,被幾個牢子給套了些東西出來。”
康及凌自打做了快班衙役統領,便是死心塌地抱緊了劉水生的大腿,而劉典吏呢,正好也需要這麼一個眉眼通透手腳機靈的傢伙來幫自己乾乾臟活,兩人又有在曹查理府上並肩戰鬥的情誼,自然對這小子也算是視作心腹。如此一來,三班之中那些人哪個不是人精兒似的,巴結不到劉典吏,巴結一下這位典吏大人手下的紅人也是好的么?而監牢之中雖說是胡不歸的地盤,可人家胡統領現在正在每日裏操練那些兵勇忙得很,沒時間來鳥這邊,所以有些情況就直接向快班統領稟報了,反正這快班何壯班之間職權也是相互交叉的。
“哦?難不成這裏面還有什麼說道?”劉水生有些奇怪地看着掩飾不住滿眼興奮的康及凌,“有話你小子就趕緊說吧!”
康及凌扭頭四顧,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剛想張口,又覺得就在這大堂裏面說好像有些不夠安全,索性便朝着劉水生拱拱手笑道:“大人還是先隨我來吧,等在路上小的再給大人詳細訴說。”
還真的是個天大的喜事!最起碼相對於劉水生何康及凌他們這些人來說,的確是天大的喜事了。昨天劉水生將那些人全部塞進去監牢裏面,只說是自己親手抓住的,等到第二天再審。須知道着監牢裏面的禁卒,和外面那些衙役們比起來,雖說是寂寞了一些,也沒有出差的機會,可那油水卻也是絲毫不差。按照衙門裏頭約定俗成的規矩,這人只要進了監牢,不管有罪沒罪,身上的那些個金銀之物那都是歸這些禁卒所有的。
所以昨天等到劉水生走後,那幾個禁卒就一下子樂壞了,一下子二十來個賊娃子被送了進來,身上那些錢財可是着實不少!然後輪到被分開單獨關押的那個傢伙時,由他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就很是讓人感覺到有些目瞪口呆,那廝懷裏竟然藏了好幾件女人褻褲!更讓人感覺到興奮的是他身上藏着的另一樣物事,一朵用檀香木雕刻出來的式樣精美的桃花!
“你確定那真的是桃花,不是梨花梅花之類的別的東西?”劉水生停下腳步,直直看着康及凌問道。
“千真萬確!那些牢子告訴我的時候,小的也是萬萬不信,可真親眼看見了,這才敢確定這小子就是前兩日知府衙門貼榜通緝的那廝!”康及凌拍着胸脯保證,很是肯定。
就在三日前,知府衙門快馬加鞭,在這整個菏澤府都貼了通緝榜文,說是有一個匪號萬里獨行的採花大盜流竄至菏澤府境內,要求各知縣衙門加派人手,定要將這廝由茫茫人海裏面撈出來!至於榜文上面的畫像劉水生也是看過的,不過那又有什麼用?
這個時代裏面又沒有照相機錄影機之類的高科技玩意兒,再加上那些畫像的也從來就沒見過那萬里獨行長得什麼模樣,都是按照受害者所描述出來的東西畫出來的,可是那些受害者遭此人凌辱,精神上自然萎靡,哪裏又說得完全?能夠畫得有個一層准那就是高手了。是以劉水生在街上看到那廝之時,壓根就沒想到那方面上去。
來到監牢之中,將那萬里獨行提了出來,三兩下解除除了腿上的禁制,然後直接扔在了地上。倒不是說怕這廝逃跑,劉水生自信有自己在這兒,便是這萬里獨行再長出八條腿來他也跑不出手掌心,可又有誰喜歡麻煩呢?
“說吧,你小子姓甚名誰,何方人士?”劉水生輕輕拍了拍手,彷彿要趕走手中的灰塵一般,嘿嘿冷笑兩聲,“你也知道,像我這種人,手裏肯定有一些讓人求死不能的法子。若是感覺到有半點不實,嘿嘿……當然,你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一試。”
那萬里獨行想來也就是個軟骨頭,被劉水生這麼一說給嚇唬住了,又或者是知道自己這回在劫難逃,反正怎麼樣都是躲不過了,倒不如乾脆一點,也省得自己受苦,倒是竹筒里倒豆子全部招了出來。
敢情這傢伙也是個妙人,本姓田,名伯光,倒是和以前劉水生看過的一本神作裏面的那個採花盜同名。仗着一身輕功了得,到處輕薄良家女子,因為使得一手快刀,便是有人攔截也不怕。不過這廝骨子裏面也多少有點雁過留聲豹死留毛的好漢情節在作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道理,每每採花得逞,便會在床頭釘上一朵檀香木雕出來的桃花留作標記,是以又有人稱之為桃花仙。
這一回,也着實是運氣不對,本來在天南府混得挺不錯的,可誰知一時鬼迷了心竅豬油蒙了心,竟然在得知天南知府大人家的閨女長得不錯之後,色膽包天,趁着月黑風高就爬牆進去了。本來是沒有什麼事情的,不就是夜闖女子閨房么?可誰知從窗戶摸了進去之後,床上竟然空無一人,緊接着房門被推開,一聲刺耳的尖叫由門外響起,從此桃花仙就真成了萬里獨行了。後來才得知,原來那個女子深更半夜不睡覺,敢情是會情郎去了,直到這個時候才偷偷摸回來,一開門見到房中有個人影,自然就嚇得大叫了。
“那天南府知府大人又如何得知是你過去了?”是人都有八卦心理,這劉水生也不例外,反正天南府離着遠着呢!再說了,事情弄得清楚點,不也能夠更好地了解案情么?
“大人也知道,小的因為想要那些女子以後留個念想,是以每次作案都會留下一朵自己親手雕出來的桃花。”田伯光抬起頭,很是理直氣壯。
嗬——他這麼做還覺得自己有理了?劉水生看着這廝,只覺得一口惡氣頓時由心頭升起,揚起手來正要一巴掌打下去,想了想還是算了,打這種人,還怕弄髒了自己的手!說不得就叫那些站在一旁等候差遣的牢子過來:“把你們這裏面的好酒好菜給這小子上一點!”
田伯光剛想要道聲謝,冷不防就感覺到腳踝處一陣巨痛傳來,卻是一個牢子聽了吩咐直接就用手中的一根鐵鏈對準田伯光腳踝敲了過去!打這個地方,死不了人,可偏生那種滋味卻是讓人極其痛楚,而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
若是沒有被下禁制之前,即便是手中沒有拿刀,以田伯光那幾手三腳貓功夫,對付這幾個牢子那可稱得上不費吹灰之力,可現在他不是腳不能動么?所以接下來那幾個五大三粗的牢子便硬是把這廝擺出了十八般花樣來。反正典吏大人有令,給這廝上菜!
這所謂的上菜和用刑的區別相當之大,用刑很正式,非傷即殘,更有甚者就很有可能和那張耀祖一般當堂打死。而這上菜,顧名思義純粹就是為了折磨人而取樂,用來滿足自己內心的那種暴虐思想,最高程度就是身上不見傷,臉上不見血,讓犯人感覺到痛不欲生卻沒有性命之憂。
這些牢子都是做這種事情的老手了,因為長年呆在這監牢之中,壓抑陰沉之下心中多少總有些變態,平日裏沒事的時候他們就沒少做這些事情,用以滿足自己內心的那些暴虐思想,也算是一種發泄吧。
正因為這些牢子們輕車熟路,所以田伯光就很是吃了些苦頭。身上的那些敏-感地帶特別是痛感和癢感比較強烈的地方,都被這些變態傢伙一一照顧到了。若不是顧忌劉水生在一邊看着,只怕這廝連褲頭都要被扒下來,彈jj一百下讓他欲-仙-欲-死了。饒是如此,僅僅是幾盤開胃小菜,便讓這萬里獨行的桃花仙汗如雨下,整個人都好像是剛從水裏打撈出來的一般,全身大汗淋漓,就沒有一個地方是乾的。
“大人,我招,我招了!——”田伯光大叫,臉上表情似哭嘶笑,雙手胡亂擺動,卻是一個牢子將這廝腳上的靴子褪了下來,拿根鵝毛刷在腳板心不斷騷擾,最是讓人難以經受。這腳板心本就是諸般經脈交匯之所,神經末梢分佈所在,如今這田伯光在雙腳被禁制之下受此折磨,動彈不得,哪裏還忍得住?
劉水生一見這小子大聲呼喊,當時就感覺到這裏面肯定有隱情,手稍微一抬,幾個牢子便識趣地退到一邊去了。在田伯光身上輕輕踢了一腳,劉水生淡淡笑着:“剛才滋味如何?可想再來一次?”
“不想了,不想了!”田伯光連忙搖頭擺手,要死卵-子朝天,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反正那事情遲早總是要被人翻出來的,遲早總是一刀,還不如自己招了,也省得受上那麼多的活罪,“三年前,上京裏面那樁滅門案子是我做的。”
是的,田伯光以為這劉典吏是知道了自己以前所作所為,方才下令上菜,為免少受折磨,方才將三年前的案底給翻了起來,可誰想,這劉水生到縣衙來總共也沒幾天,三年前的事情他又是如何能夠知道?再說了,三年前劉水生在哪裏?還在大學裏面醉生夢死,和一群唧唧哇哇沒事就喜歡發發嗲的小姑娘們打情罵俏好不愜意呢,哪裏知道這邊是個什麼模樣?
聽到田伯光這麼一說,劉水生耳朵頓時就豎了起來,還有樁滅門案?“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從實招來!”與此同時,旁邊的那幾個牢子也準備好了筆墨,就等着這廝老實招供了。
原來,這萬里獨行田伯光倒也真的是膽大妄為之輩,仗着一身本領,行事單憑自己喜歡,並沒有任何的是非觀念,三年前因為一次採花未遂遭到那女子家人圍毆,加上事先也喝了點小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亮出手中快刀,竟是將那一家子滿門二十多口全部砍殺!
由於那是在天子腳下,皇城所在,是以楚王大怒,簽下海捕文書,着令全國搜捕兇手。只不過那時這田伯光也是剛剛出道,並未曾採用自家獨門標記檀香桃花,這才沒人將目光投到他身上去,以至於這廝一直逍遙到了現在,讓劉水生佔了個大便宜。
如此大案,劉水生也不敢再耽擱,當下拿了田伯光簽字畫押的那些刑訊筆錄,徑直朝着縣衙而去。
“此事當真?”鄭縣令仔細翻看手中那厚厚的一疊筆錄,直直地看着劉水生道,“這真是那廝親口所說,然後你們記錄下來的?”
“大人若是不信,自己過去問他就好了。”劉水生心中十分肯定,這田伯光所說,千真萬確!“還有,在下也只是叫人給這廝上了點菜,並未動刑。”
“好!我這就去像知府大人稟報。”鄭縣令一拍手心,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末了卻是滿臉的嚴肅,“這等事情,你知我知即可,萬萬不敢讓別人知曉!至於那些個牢子,你動點心思,讓他們這段時間裏面說不出話來最好,也省得又和先前那個肖何氏一樣,被別人拿來嫁禍我等!”
這種事情,若是處理得好,比起先前劉水生擊殺曹查理一事的功勞來得都要大得多,這可是皇上親自下令要捉拿的!可要是萬一走漏了風聲,被那些躲在暗處的勢力知曉,又或者乾脆讓那九爺得知,隨便在裏面動點手腳,只怕他這鄭縣令難免就會背上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是的,這鄭縣令是正印官,一縣最高行政長官,可畢竟是外來戶,在這黃花縣並沒有什麼根基,即便是現在有了劉水生以及漕幫人士相助,要想撼動那些本土派的根基,也是萬萬不行。說不準一個不小心被那些人聯手陰上一把,豈不是要哭死?
都說為官之道,多說多錯,多做多錯,最好的辦法便是採取清靜無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得過且過政策。可鄭縣令畢竟還年輕,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心中又如何沒有半點往上爬的心思?如今劉水生給他送了一場天大的富貴過來,又如何叫他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