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調停
等到沈天重的身影消失了,令狐明這才向袁沐公欠身請罪:“元帥,屬下治軍無方,還請元帥責罰。”
“這件事怪不得令狐旅管,你有你的難處。”袁沐公看似並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西北軍乃是帝國之柱,是陛下的直轄軍,哪輪得到沈天重這種跳樑小丑來指手畫腳。他沈家小兒打便打了,要我說打得好。令狐旅管,你手下僅僅十人便打得城防軍數百人雞飛狗跳,果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令狐明見自家主將壓根就沒把沈天重等人當回事,當下也放下心來,告退回營處理軍務去了。待到令狐明走了,袁沐公臉上現出肅穆的神情,朗聲對身後的歐陽思成說;“歐陽司馬,沈天重是個蠢材,不足為慮,不過他老婆是國舅的外甥女,這件事我們還需謹慎才是,別叫人抓住了把柄,落了口實。”
歐陽思成點點頭,也不說話,直接告退了。等大廳所有人都走了,袁沐公這才起身向後面走去。他一路直行,徑直來到了元帥府的後院。
後院的柴房有兩個士兵正在門前守衛,見元帥來了,趕忙行禮。袁沐公沖他們點點頭,說道:“把那個孽子放出來。”
門剛一打開,一個人嗖的沖了出來,袁沐公大聲怒斥:“孽障,你還想跑,給我跪下。”此人竟是袁煥,他見了袁沐公猶如老鼠見了貓,不敢再動,急忙跪下。袁沐公隨手抽出旁邊的一根柴火棒,一棍打在袁煥身上,打得袁煥哇哇怪叫。旁邊兩名親衛眼見元帥要教訓兒子了,急急忙忙跑走了。
“也不知道你娘在京城是怎麼管教你的,你這小兔崽子居然還會喝花酒,我教子無方,愧對袁家先祖啊,今天我就要行家法,以正我袁家的門風。”說罷,又是一棍抽在袁煥身上。
袁煥吃痛,又不敢跑,急忙辯解道:“我就是去喝酒,沒有找女人。”
袁沐公更怒:“你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學人家喝酒,還發酒瘋,毆打公差軍士,是不是這樣。”又是一棍抽了下去。袁煥這下不敢辯解,只好咬牙忍着。
袁沐公說一句,打一棍,直打了七八棍,這才稍稍解氣。他走到袁煥正面,不再動手,朗聲說道:“我今天打你,你可知錯,你可服氣?”不等袁煥答話,他便接著說道:“看你神情,我知道你心中肯定不服,那我便說說你有什麼錯,也好叫你省得我什麼打你,你錯在何處。”
“其一,你擅報家門,教人先知了底細,此為莽撞。你若不說自己是西北軍的,李東升哪會調那麼多人來圍捕你,那時你跑便跑了,誰知道你去哪了,他們手上沒有真憑實據,又怎能進我西北軍營抓人。”
“其二,你一晚上連打三撥人馬,中間分明有時間可以逃走,卻遲遲不走,結果被城防軍給圍住不得脫身,此為不智。”
“再說你從棲鳳樓突圍,不選後門小巷突破,卻從正門突圍,有沈家小兒這個人質也不會利用,結果陷入了敵人重重包圍,此為無謀。”
“第四,你自己與人發生口角,和人鬥毆,卻把自己屬下都陷進去了,連累袍澤,此為不義。”
“最後,你身為帝國-軍人,本應保家護國,你卻把一身功夫用在打架鬥毆上,傷及平民,此為不仁。”
“你說你不仁不義,有勇無謀,我打得對是不對。”
袁煥被他爹一番話說的是垂頭喪氣,頭也不敢抬。袁沐公見他已知錯,也不再打罵,“等事情查清楚了,你自去軍法處你歐陽叔叔那領罰吧。”說罷,丟下發獃的袁煥走了。
十日後,西原府衙內人頭攢動,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西北軍大鬧棲鳳樓一事今天進行公開審理,以便平息近日越傳越離譜的流言蜚語。西原城內現在人人談論此事,有說西原府尹家公子在棲鳳樓非禮採薇、音徽二位頭牌被江湖遊俠痛毆的;有說沈公子和西北軍某位大人物家的公子在棲鳳樓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也有說城防軍在棲鳳樓給西北軍設套,沈家公子是被殃及池魚。最離譜的一種說法是有一位皇子在棲鳳樓看上了二位頭牌,沈公子不知好歹結果被大內高手痛毆,他找來城防軍助拳,西北軍是來救皇子的。反正現在是風言風語,人人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畢竟痛毆府尹大人的公子、城防軍和西北軍火併這種事情單挑一件出來都足夠勾起人們八卦的慾望,何況兩件事加一塊了。
眾多西原城的大人物在西原府衙內齊聚一堂,上座負責審理此案的三位大人分別是西原府通判常勝驕、西北軍軍法處司馬歐陽思成、西原城防軍執法總長李東來,不過他們三人只是擺設,今天的事輪不到他們做主。陪審各方才是今天主事的,西北軍總帥袁沐公、避嫌沒當主審的西原府尹沈天重、西原城守李東升、斗宿旅旅管令狐明等等一干人眾,這些人平時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引發地方震動的人物,今天湊在了一塊。棲鳳樓事件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鬥毆事件,已經成了各方勢力的逐力,城防軍和西原府平時被壓得太狠,要借這件事來出口氣,平時就十分霸道的西北軍更不想落了面子。棲鳳樓事件就像一個導火索,引爆了三方平時的積怨。
這案子沒原告沒被告,各方都稱自己為受害者,最後只好請動了皇室在西北的唯一一位王爺,當今皇上的叔叔,西陵王榮仲欽來鎮場子,主持公道。榮老王爺貴為皇叔,本來不想趟這渾水,只是有幾位人物面子都不小,他為了安撫此事,也不得不親自出面調停。
常通判拍了一下驚堂木,兩邊衙役大喊:“肅靜。”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府衙頓時安靜下去。常通判對旁邊另兩位主審官道;“二位大人,我們這便開審,把本案相關人等帶上來如何。”歐陽思成笑道:“常大人做主便是了。”李東來黑着臉不說話,好像別人欠他錢一樣,只是從鼻孔里飛出一個“嗯”字。
少時,袁煥等幾位當天的鬥毆參與者被帶上來陳總捕頭帶了上來。陳總捕頭向常通判遞上一張白紙,道:“沈公子重傷無法下床,來不了府衙,這是驗傷報告,其餘幾位他的朋友也參與當天之事,可以作證。”
常通判結果驗傷報告,看了一遍,向歐陽、李兩位主審官說道:“沈明玉被袁煥打成重傷無法下床,確實屬於重傷,這是傷情報告,二位大人可以過目。”李東來接過報告,掃了一眼就丟到了一邊,歐陽思成卻不看報告,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揚手道:“二位大人,我這也有一張驗傷報告,是袁煥一方的傷情報告,其中也有一人重傷,現在還昏迷未醒。”他說的重傷就是林羽,那天西北軍的執法隊發現林羽沒受什麼大傷,只是喝多睡著了,歐陽思成命人給林羽抹了點跌打葯,直接丟進禁閉室,對外宣稱其昏迷不醒。
常勝驕撇了撇嘴,接過歐陽思成提交的驗傷報告,也沒看,直接把兩份報告放在了一起。常通判清了清喉嚨,用洪亮的嗓音開始宣讀起這樁不倫不類的案子來:“天闕二十六年七月初五,袁煥和沈明玉為首的兩群人在棲鳳樓發生衝突,隨後袁煥又與西原府公人、城防軍巡邏隊等發生了衝突,二位大人沒異議吧。”他看另外兩人也不搭理他,便徑直念了下去,“經查明,袁煥為西北軍斗宿旅白將,他的同伴皆為其屬下的什長;沈明玉,西原府人士,天闕二十年間秀才,朱危,太平府人士,白身……,其餘等人為沈、朱等人隨從。在座各位對相關人等身的份可有異議。”
常通判頓了一頓,見無人答話,接着道;“袁煥、朱危,你二人上前將當天事發緣由向各位大人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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