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的遺憾
郭嘉帶着泗水先回了一趟潁川老家。
郭嘉本就是一個寒門子弟,在潁川陽翟老家本來還有些田地祖產的,可是他又是一個出了名的“敗家子”,因此此刻在潁川的老家,他除了父母留下的那套祖屋之外就不剩任何產業了。用郭嘉的一句話說,因為這裏有他童年時代的回憶,因此才沒把這祖屋賣掉的。
郭嘉住的地方就是姓郭的人家聚居的地方,不過因為連年的戰亂,這本該興旺繁華的郭家莊如今也是一片凄涼荒蕪。
郭嘉從馬車上下來,來到自己家門前,發現自己家門前雜草叢生,都長得有人那麼高了,不由嘆氣說道:“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哎……”
“病秧子,這就是你家?好荒涼啊,前後都沒什麼人家,剛才路過的那條村子,荒涼得很,都看不到幾個人。”泗水抱着孩子從馬車上跳下來,看着郭嘉雜草叢生的家忍不住嘀咕道。
“呵呵,泗水,你是不是後悔和我一起回來了?現在回去找你哥哥還來得及。”郭嘉突然間半開玩笑地看向泗水說道。事實上,他說完這句話還真的擔心泗水因為見他貧窮而離他而去。
“有什麼後悔的?倒是你,你如果覺得我是你的累贅早說。看你這房子,以前應該是有錢人家的,怎麼現在搞得那麼荒涼,你搞得那麼落魄?”泗水說著不由看向郭嘉似乎要找出一個答案,突然間她想到了什麼,不由說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坐吃山空,整日不務正業,無所事事,只懂得喝酒……是一個浮誇子弟?對不對?”
郭嘉聽到泗水這般說自己,當下不由地笑了起來,事實上這個泗水還是說得很對,自己這些年拿着家裏變賣田產的錢,去遊歷四方,暗中交結朋友,確實算得上她口中的不務正業無所事事,坐吃山空。他看向泗水說道:“泗水還真是了解嘉啊,真乃嘉的知己。”
“哼……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人,總之以後我不准你再這樣下去。因為你現在不再是一個人了。”泗水說著突然間臉紅了,然後偷眼看了一下郭嘉,發現郭嘉一臉沉默地看向自己的家。
“也偷閑了許多年,是該出去的時候了。泗水,我們先進去住幾日,我要處理一些事情,處理完事情,我們便去兗州。我要去見見那位志才口中所說的明主,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物。”郭嘉好一會說道。
“哦。”泗水應了一聲。
郭嘉扒開荒草,推開自家的門,門上落下了不少灰塵,門推開了之後,院子裏都長滿了各式各樣的野草,沒有路可以進去了。
泗水把孩子遞給郭嘉,然後說道:“病秧子,你抱着孩子,我去給你開路。”
郭嘉接過孩子,無奈地搖着看向孩子說道:“寶寶乖乖,讓爹爹抱抱……”
“臭美,你這個樣子也像當爹,你哪裏有一點當爹的樣子?”泗水當下忍不住說道,她拔出了腰間的劍,走上前,邊走邊揮舞,不一會整理出了一條通向屋子的道。她回頭看這一地被砍落的野草,得意地說道:“怎麼樣?病秧子,我這劍法還不錯吧?”
“不錯,不錯……女俠。”郭嘉無奈地說道。雖然他不覺得泗水的武功怎麼好,不過用來防身和對付普通的山賊,那是綽綽有餘的。
“那當然,我爹教我的劍法,可是舉世無雙的,不過可惜我學得不好,我要是學成我爹的劍法……哎,算了。”泗水想到了什麼事情,突然間有些很鬱悶地說道。
這個丫頭的臉色經常是變幻莫測的,一會興高采烈的,一會又陰鬱沉沉的。自己真的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丫頭。
就在這個時候,孩子突然間哭起來了。
“又哭了?”泗水皺眉頭看向那個孩子說道。真是鬱悶,這一路上她都快被這個小鬼搞得心煩死了,沒想到孩子這般難帶,早知道那麼麻煩,自己就不會將這個孩子偷出來了。煩死了,可是如果自己把孩子扔掉,或者隨便送人,這……以後自己怎麼面對哥哥。
其實冷靜想過了許多事情之後,自己覺得哥哥並沒有做錯什麼,彷彿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可是自己真的是很愛他。
“他估計餓了,你這個做娘的,都沒有奶給他吃的。哎……泗水,這孩子被你都餓瘦了。一路上也請不到奶奶,都是讓這個孩子東一家吃奶,西一家吃奶……”郭嘉有些堪憂地看向孩子,這孩子還算是乖的,就算不給奶他吃,只讓他吃糊糊,他也願意。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不知道到底是誰家的孩子?竟然招惹了泗水這個瘋丫頭。
泗水一聽當下不由地說道:“你怪我?你這個當爹的又有奶給孩子吃了?”
郭嘉被泗水一說,當下臉色十分怪異,自己是男的那裏來的奶?額……他想到奶,就忍不住看向泗水的胸口,泗水發現了郭嘉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她當下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罵道:“色狼!”
郭嘉當下臉紅說道:“我把孩子抱到村子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奶媽給孩子餵奶。你替我收拾一下家裏。”
“去吧,去吧……色狼。”泗水當下恨恨地說道。
沒過多久,郭嘉領回來了一個婦人,這個婦人穿了一套孝服,年紀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郭嘉指着這婦人沖泗水介紹道:“這是我為寶寶找來的奶媽,叫翠雲,她的丈夫剛過世沒多久,留下的孩子也夭折了。我想讓她來照顧寶寶。”
那翠雲偷眼看向泗水,發現泗水此刻正弄得一身臟,因為收拾屋子,所以頭上都是蜘蛛網,手裏還拿着擦布,不過她從泗水的眼裏看出了一絲絲的不高興,她連忙跪下說道:“夫人,奴婢不會偷懶的,一定會盡心儘力帶好小少爺的!奴婢的奶多,會將小少爺喂得白白胖胖的。求夫人一定要收留奴婢!”
泗水放眼看了一下翠雲說道:“你的孩子是怎麼死的?”
“哎……”翠雲想起來,不由地落淚。
“泗水,算了,你幹嘛問這個?”郭嘉看到翠雲淚水漣漣的樣子,不由說道。他都於心不忍了。
“病秧子,以後她來喂我的孩子,萬一她的孩子是被她喂死的那怎麼辦?”泗水當下不由地說道,她繼續看下翠雲說道:“你的孩子是怎麼死的?”
“夫人……奴婢沒有病,奴婢的孩子……因為奴婢單身一人,又要照顧孩子,又要做農活……為了方便照顧孩子,奴婢還孩子背在背上,到田裏做農活,見孩子睡著了,便把孩子留在了田邊的樹根下,心想大白日的應當不會有什麼野狼之類的……誰知道奴婢挑水回來,孩子就不見了……奴婢……”翠雲說著就哭了起來,十分的凄涼。
泗水看了兩眼翠雲,然後說道:“有你這樣當娘的?自己的孩子都讓狼給吃了……病秧子,你真放心把我們的孩子交給她來奶嗎?萬一她……”
“夫人放心,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的。奴婢一定會盡心儘力照顧好小少爺!”
郭嘉從未想到泗水竟然這般關心這個孩子,但是又覺得這翠雲可憐,因此忍不住說道:“泗水,你又不會照顧孩子,不如讓她來吧!她挺可憐的。”
“好吧!不過我告訴你,這孩子要是餓瘦了,我就為你試問?還有,在這裏當奶娘,傭金不會太高,不過管你吃飽?你可願意?”泗水看向翠雲說道。她身上的錢不多,儘管病秧子哪裏還是有些錢,不過能省就省吧!如今這個亂世,沒錢是不行的。
“奴婢只求一頓溫飽!多謝夫人收留,多謝夫人收留!”翠雲磕頭說道。
“好了,起來吧!”泗水其實見她也很可憐的,她當下說道,其實她想上去扶翠雲起身,不過因為她的手很臟就此作罷了。
如夜了。奶媽已經將孩子抱進屋裏睡覺。
郭嘉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涼亭里,拿着他的酒壺,喝着酒,仰望着天空。
“你又喝酒了?你怎麼又喝酒了?把酒壺給我!”泗水突然間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有些怒火地看向郭嘉說道。她說完伸手就問郭嘉要酒壺。
“泗水,我已經許久沒有喝酒了,今晚你就讓我喝一些吧!可好?”郭嘉可憐兮兮地看向泗水說道。
“不好!你拿酒壺來……你拿不拿?”泗水見郭嘉沒有乖乖地將酒壺交出來,當下不由伸手去搶。
郭嘉難得喝酒,而且這酒壺的酒還是他藏在家裏的剩下的最後一壺竹葉青了。他哪裏會乖乖地將酒壺交給泗水,當下就藏到了身後。
兩個人一番爭搶,最後泗水整個人壓倒了郭嘉的身上,用手從郭嘉的身後搶出了酒壺,就在她開心得意的時候,發現自己如何和郭嘉的姿勢十分的曖昧?
她整個身體都壓在郭嘉的身上了,尤其是她的胸,還有她的臉也和郭嘉的臉相對。
泗水一陣臉紅,郭嘉只覺得呼吸急促。
好一會兩個人都不說話。大有此時無聲勝有聲。
“你能不能先起來……你壓得我很難守!”郭嘉好一會忍不住問道。
泗水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惱怒地起身,恨恨地站到了一邊。
郭嘉也迅速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說道:“泗水,我一直想要告訴你……師父給我算過命,說我活不過四十。”
泗水一聽當下轉臉看向郭嘉說道:“你……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告訴你,我的身體如此……你還是找一個身體比我好的人……或者會比較好一些。”郭嘉見泗水近似發飆的狀態,當下忍不住解釋道。
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解釋,在泗水看來,那就是一種推卸責任的說法。
“你是不是想說,你不會娶我的?你對我只是兄妹之情?”泗水突然盯着郭嘉看,有些惱怒地說道。
郭嘉從未想到泗水會這樣直接,他愣了一下說道:“是的。”
“又是兄妹之情,你們男的怎麼有那麼多兄妹之情?病秧子,我告訴你,你想娶我,我還未必嫁你呢!氣死我了,氣死我……哼……”泗水說著就生氣地跑掉了。
看着泗水遠去的背影,郭嘉心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有一種嚴重的失落感。難道自己真的愛上這個喜怒無常的丫頭了?
郭嘉坐了下來,回想起自己和這個丫頭相識的時候的情景。
當時他真的很狼狽,首先是管家攜款私逃了,然後他幾乎是身無分文,一路上行走到荊州地界,一進入荊州地界,就遇到了山賊,差點就被山賊給咔嚓了。
突然間殺出了泗水,當時他第一眼看到泗水,就覺得泗水很是威風,一劍砍到了要揮刀砍自己的山賊,然後又殺了兩個人,最後其他的山賊都跑光了。
“喂……你還好嗎?”她微笑地看向自己說道。其實她不生氣的時候,笑的時候是十分的好看的。
當時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頭也昏昏沉沉的,可是還是慣性地說了一句:“還好……”
“那就起來吧!”她說著就將一隻手伸出來,將自己扶起來了。
“你的手好燙啊……你生病了?”她驚訝地說道。可是就是伴隨着她那一聲驚訝,自己暈了過去。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嚇暈的,高燒燒暈的。
等自己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一間客棧里了。額頭上還敷着濕毛巾,自己微微地側頭就可以看到她趴在自己的床邊,她已經睡著了。
……
想到當時她睡着的時候眼睛還在流淚,郭嘉不知道為什麼心竟然不由地痛。她心裏肯定有什麼痛苦,不能告訴別人的痛苦吧!
想到這裏,郭嘉不由地嘆氣。
接下來幾日,郭嘉都是早出晚歸,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是一臉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宅子。而泗水也在購買乾糧,準備再次出發所用,翠雲偶爾也幫泗水的忙,烙一下大餅。兩個人見面的時候,很少說話,似乎兩個人都不知道在迴避什麼。搞得翠雲都奇怪着兩個人的關係,看起來像是夫妻,可是卻又莫名其妙的。
最後還是郭嘉忍不住了。
“泗水,你在生我的氣?”郭嘉輕聲問道。
“我哪敢生你的氣?你可是才子,而我只是一個小女子,就連孔夫子都說了,我們女子是難養的。哼,就你們男子好養。”泗水一聽當下怒火頓時被燃燒起來了,當下氣惱地說道。她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郭嘉一把拉住了。
“你幹什麼?”泗水有些火大地說道。
“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