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哎呦我草

單濤也想不緊張，可他沒法不緊張，從最開始甘國陽沒到時肚子裏憋着一口氣衝著甘國陽大喊“單挑”，到現在眼見這位曾經的巨星不緊不慢，已經開始慢慢進入角色，取得教練信任的時候，單濤已經知道，自己的離開是已成定局了。

不過想通這點，接受了這個結果以後，單濤思想上倒也算放開了，甘國陽對他的態度也很友好，單濤覺着不如乘這個機會，真的好好和甘國陽較量較量，看看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男籃助理教練陳德春充當裁判，甘國陽一隊套上了紅色的訓練外套，而另一隊則是穿着白色訓練服，下午的隊內場上對抗就要開始了。

“準備好啊。”陳德春站在中圈，和甘國陽、單濤說道，單濤看上去還是有些緊張，肩膀一聳一聳的，隨時準備彈起來，而甘國陽則是相當淡定，神情很放鬆。

陳德春將球拋向了空中，比賽開始了。

甘國陽在年輕的時候也算得上著名的“跳球小王子”，場上爭強好勝的他，開場跳球十有**他都要爭到手。

隨着年紀越來越大，對於這種無關緊要的爭奪甘國陽也是看淡了，而單濤則不這麼想，他要一開始就全力以赴。

單濤起跳比甘國陽快了一步，但在空中單濤能感覺到和甘國陽撞在一起，就好像頂在了鐵柱子上，不禁大吼一聲！

“哎呀我草！”

1994年的世錦賽上，中國對陣美國，單濤和奧尼爾跳球，單濤面對同樣的情況也是大吼一聲，結果奧尼爾一個愣神，還真被單濤點到了球權。

這回，甘國陽也是被單濤這一聲大吼嚇一跳，他以為自己力氣太大把單濤頂倒了，誰知道一落地，球已經被單濤點到了隊友的手裏。

“不好意思，習慣了……”單濤訕訕地對甘國陽笑了笑，“哎呦我草”這個口頭禪將一直伴隨單濤的職業生涯，最終在球迷中廣為傳頌。

進攻從白隊發起。

甘國陽多年不上場打球，但球場的感覺還在，而且在這一個多月的訓練恢復期間，看錄像，看戰術板是他每天的必修課，甘國陽第一時間站到了弧頂靠右的位置，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防守位，退可回三秒區，進可上線延阻防守。

顯然，甘國陽是要站在這個位置閱讀一下白隊的進攻，白隊的控球手是來自遼寧的後衛李曉勇。

李曉勇身高1米89，接近190，在國內控衛身高普遍180左右的情況下，他算是高個控衛，而高個控衛的一個缺陷就是控球不是特別穩定。

李曉勇作為後衛，其實組織進攻的能力並不是特別突出，但他突擊能力非常強，而且由於身高優勢，在一對一對位國內其他控衛時有優勢，作為國家隊的替補後衛，他是一個很好的突擊力量。

李曉勇運着球，對抗賽剛剛開始，大家還都比較松，他看到甘國陽站在弧頂附近，心中也是非常想試着突一個，看看面對NBA級別球員自己的速度夠不夠，1994年打世錦賽李曉勇也是沒有機會進入國家隊。

單濤上來給李曉勇做了一個擋人，單濤身材魁梧高大，擋人還是很不錯的，把對位的吳慶龍給擋了個結結實實，而白隊其他球員也都拉開了，看來都想看李曉勇怎麼突甘國陽。

李曉勇擺脫吳慶龍后稍一調整，從右側直接加速往內線殺，小個突大個，要的就是加速度那一下，從側邊像刀片一樣滑過割開對方的防守。

甘國陽沒有動，沒有側身讓李曉勇，也沒有滑步跟上。

就在大家都以為甘國陽反應怎麼這麼慢的時候，李曉勇第一個感覺到不對，因為他手裏的球沒了。

甘國陽站在原地只快速地一伸手，把李曉勇的球給斷了下來！

斷球后的甘國陽彎腰把球控制住，然後把球交給了吳慶龍，顯然和甘國陽一隊的隊友都沒有想到這球甘國陽能這麼輕鬆地斷下來，壓根就沒準備好快攻。

李曉勇顯然還沒太反應過來，而站在場邊看球的宮魯鳴卻是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這一球李曉勇在加速以後，身體快要過掉甘國陽的時候，對球的保護不足，而且他以為這球就這麼把人過掉了，完全沒想到甘國陽下手這麼快這麼狠。

“曉勇的控球還是有問題啊。”錢澄海在一旁說道。

宮魯鳴也是搖了搖頭，原本球隊是還有一個後衛的，就是阿的江，但是因為阿的江違反國家隊紀律，宮魯鳴最終也是棄用了阿的江，而選擇了李曉勇，這樣一來后場的攻擊力增強，但穩定是下降了。

“跑起來，跑起來！球在外線運轉起來！”宮魯鳴在場邊強調道，這支國家隊的核心打法一是攻守轉換，二就是陣地戰中的鋒線內切，反正在甘國陽來之前這是一個依靠強大鋒線群來比賽的球隊。

不過吳慶龍沒有加速，他在等，顯然第一次進攻他要看看甘國陽的選擇，這也算待客之道。

甘國陽過半場以後並沒有習慣性地落低位，甘國陽在90年代的幾個賽季，高位進攻選擇是越來越多，策應能力越來越強，他和薩博尼斯兩人組成的策應雙塔，使得當年的開拓者成為了聯盟極少的依靠內線組織進攻的球隊。

單濤緊緊盯着甘國陽，從三分線外就開始貼防，單濤顯然很忌憚甘國陽，他看上去還是有些緊張。

但單濤頂住甘國陽以後發現，自己開始不自覺地往後退，從三分線里一直退一直退，場上其他球員這時候就可以看到一副奇景，單濤像一個球一樣被甘國陽咕嚕咕嚕地往裏推，單濤咬着牙想頂，卻發現完全沒用。

甘國陽推到45度的靠外的位置停止，然後左手卡住身後的單濤，右手張手朝吳慶龍要球，整個過程無論單濤在身後怎麼吹拉彈唱，左頂右擋，甘國陽的核心部位是紋絲不動。

吳慶龍觀察了一下小心地把球傳到了甘國陽手中，這時候甘國陽右手單手抓球，球剛剛沾手，他胳膊突然往後一甩，然後手腕一抖，球直飛內線！

這時候在三秒區蹲着的是鞏曉彬，鞏曉彬剛才習慣性地跑戰術往內切，他壓根沒想到甘國陽竟然真的能把球傳進來，而且這球球速極快，比平時國家隊配合默契的隊友間傳球還要快。

幸好鞏曉彬反應也是極快，還是接住了這個球，拿球後背靠住防守他的劉玉棟，左手小勾手一舔，球穩穩地落進籃筐。

“Perfect！……好球！”甘國陽看着鞏曉彬進球后叫好道，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喊英文，所以開口一句“Perfect”，隨口立馬改口“好球”，然後還伸出手和回防的鞏曉彬擊掌。

鞏曉彬這球打進后心頭也是直跳，臉上不自覺地泛出了笑容，作為隊內最有天賦的前鋒，鞏曉彬在國內基本已經無欲無求的狀態，可是今天和甘國陽同場競技，還是隊友，他顯得相當興奮。

“你看彬哥，進個球和我一樣興奮嘿。”坐在場邊看球的王治郅對旁邊的巴特爾說道，巴爾特聽了也是笑了，在隊裏鞏曉彬就是“逍遙王”，一向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現在進個球和個剛進國家隊的年輕人一樣。

鞏曉彬是笑了，但白隊的人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發現，這球根本就沒法打了。

如果甘國陽是一個站在內線不動的鐵塔，對於胡衛東、吳乃群來說都不是什麼大問題，特別是胡衛東，外線投籃極准，他們在外線發炮就是了，也不指望單濤單打。

可問題是甘國陽在NBA三奪最佳防守球員的根本原因，除了超強的籃板控制能力以外，就是他強勁的防守外擴能力和外線壓迫能力，他在開拓者時期與開拓者的強力鋒線們組成的弧頂絞肉機是聯盟最強的防守壓迫機器之一。

如今32歲的甘國陽已經沒有了年輕時那麼快速和具備壓迫力的防守能量，可是他的站位、防守選擇、判斷卻是達到了巔峰，3年的退役，甘國陽來到球場后發現自己的防守意識一點沒掉。

白隊的外線傳導球根本傳導不開來，李曉勇完全控制不住球，外線的球員接球都屬於接應式接球，完全沒有辦法接球就攻，甘國陽像一張網一樣罩住了他們的外線。

場邊宮魯鳴臉上的汗是不斷地往下流，五分鐘的時間了，白隊就進了一個球，還是胡衛東在外線勉強投籃投進的，其他時間，男籃平時訓練的戰術套路，一個也打不出來。

宮魯鳴也知道，甘國陽這樣的防守不可能持續一整場，他就是上來壓迫一下國家隊的進攻，沒想到這一壓迫就把白隊的進攻壓成了這樣，這要放在比賽最後五分鐘，鐵定完蛋。

“往裏打，往裏打！傳球更快一些，堅決一些！跑動！”宮魯鳴也是急的大喊。

這時候劉玉棟從右側溜底線到了左側，胡衛東抓住機會一個擊地傳球給到了劉玉棟手中，這時候甘國陽正在左側45度封堵胡衛東的突破路線，劉玉棟接球後面對鞏曉彬選擇內轉身走中路，劉玉棟的力量明顯高出鞏曉彬一籌，他頂開了鞏曉彬，跨步往中路直接兩步起面筐跳投！

但劉玉棟球還沒出手，就覺着頭上一片陰影飛過，一個巴掌在他的球上一點，沒能投出去，直接掉落了下來。

“這球沒法打。”錢澄海在場邊看的清清楚楚，甘國陽從後面把劉玉棟的投籃點掉了，乾乾淨淨的蓋帽。

“快攻！”甘國陽大喊了一聲，直接沖向了前場。

五分鐘的時間，甘國陽還沒有得分，但他送出了5次助攻、6個籃板和2次蓋帽1次搶斷，現在他蓋帽后迅速快下。

吳慶龍拿球飛奔過半場，然後雙手長傳到甘國陽手中，甘國陽快地像一頭猛虎，這時候單濤還沒過半場呢。

籃下空無一人，甘國陽雙手接球后直接起跳，在空中球被放到了腦後，甘國陽像一張拉滿的弓。

“哐！”雙手大力扣籃！

一時間，天空中飄灑出一片晶瑩的冰花，“啪啦啦”的清脆響聲回蕩在籃球館中。

而這時，甘國陽一臉茫然地站在場上，抬頭看了看籃架——沒筐了，筐在他手上。

“哎呦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