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意圖

第二百一十七章 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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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於仲通心中駭然,面上卻強裝鎮定:“聽說二人早年皆為李右相門客,他們能夠發跡如此,想來和李右相脫不了干係。”

楊國忠聞言贊道:“鮮於兄果然訊息通暢,雖僻處蜀中,對朝野之事皆在掌握之中。不錯,吉溫與羅希奭一前一後任京兆府法曹,此職雖微,卻能掌京中刑獄之事。李林甫這些年來恃此二人,辦了許多大案啊。”

聽人言,知其心。

鮮於仲通見楊國忠竟直呼李林甫名號,言語中亦無半分恭敬,遂知其心意。

“下官雖在蜀中,也知皇甫惟明案、韋莊案乃由二人所辦。”

楊國忠冷笑道:“哼,李林甫通過此二人控制京中刑獄之事,又在御史台黨羽甚眾。他若想興大獄,不過在其一念之間。”

“楊大人何出此言?下官聽說,李右相其實待楊大人甚為關愛。”鮮於仲通斟酌道。

之所以有此一言,乃是當初楊國忠剛入朝堂時亦是投在李林甫門下,那時朝堂李黨獨大,楊國忠不過一介蜀中潑皮,權貴看不上,清流不屑與之為伍,除了去拜李黨碼頭還能找誰?

身在朝堂,就算不想往上爬,也得有人罩着才行,僅靠宮中一個貴妃妹妹,看似不可動搖,實則危機四伏,不說宮外百官的傾軋,就是宮內也不止楊玉環一個女人,其他妃嬪為對付楊玉環,少不了會拿宮外的楊國忠下手。

一個小小度支郎,要是孑然一身,才是真的找死呢!

“甚為關愛?與王鉷相較,他還是關愛王鉷多些。”楊國忠說到這裏,臉上早變成了憤然之色。

鮮於仲通畢竟浸淫江湖多年,對人間鬼蜮之事最為明曉。他一轉念間,便知楊國忠今日喚他來此的用意,遂決然說道:“下官定會尋出羅希奭的不妥之處,想法將其貶斥就是。”

楊國忠搖搖頭,說道:“李林甫知道鮮於兄為國忠恩人,若鮮於兄將羅希奭貶斥,那李林甫定然遷怒至國忠身上。鮮於兄,那李林甫為相十餘年,可謂枝繁葉茂,我們若公然與其相抗,那是得不到好處的。”

鮮於仲通畢竟才為官不久,對官場上的伎倆了解不多,可一想楊國忠也才入京數年,就彷彿脫胎換骨般,成了一個嶄新的人,心中感嘆不已。

楊國忠沉默片刻,方緩緩言道:“鮮於兄入職后,須大說羅希奭的好話,我再在聖上面前吹吹風,想法升一下羅希奭的秩級,將其調出京兆府最好。”

為調某人關鍵崗位,對其明升暗降,這也是楊國忠從李林甫那裏學到的本事。

楊國忠知道吉溫、王鉷與羅希奭實為李林甫最為倚重之人。吉溫前不久被調職,讓楊國忠覷出了吉溫似在李林甫面前受到冷遇的傾向,若將羅希奭再調到一個無關緊要的職位,則可除去李林甫的兩個得力爪牙。

至於王鉷,楊國忠已經在慢慢佈局了。

李林甫一生最會算計人,他卻沒有想到,在他眼中無關緊要的楊國忠竟已在暗中默默算計他了。

太原王氏的大宅內,一場由王家主母發起的宴會正到了熱鬧之時。

這一代的王家家主是王冼的二弟王琛,取的是榮陽鄭氏女,王家主母幼時在家並不受重視,嫁到王家后更是謹小慎微,誰知天降鴻運,只是次子的王琛卻成了當代家主,一時飛上枝頭變鳳凰,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身為長子的王冼才華橫溢,待人處事亦老練、圓潤,各家都不曾懷疑他會接掌王家家主之位。

然而自出仕后,王冼官運亨通,而立之年便已是四品大員,原本身居高位兼任家主的大有人在,可正當王家上一代家主故去時,王冼遭人攻訐,朝堂上又波譎雲詭,李隆基打壓豪門的勢頭日甚。

王冼分析局勢后,認為如果兼任家主,仕途上很可能再無所進,遂果斷推舉二弟王琛接掌家主之位,自己則藉著為父丁憂的機會躲開了那一輪政潮,復出后官位果真更上一層樓。

王家主母身份驟貴,一時忍辱負重多年的怨氣便止不住了,除了暗中對鄭氏娘家的幾個仇家進行打壓外,在王家內部也大有一番動作,好好過了把當家主母的癮。

其實她今年沒有來長安的安排,奈何前些日子家中長輩直接下令讓王琛攜妻入京,她雖不願,可連丈夫這個當家人都不敢有二話,也就只好不情不願的跟來了長安。

正好,那不聽話的女兒也在長安,一見面,鄭氏便對王琳好一頓臭罵。

這女兒可一點不省心,大過年的趁着祭祖之際離家出走,一去就是好幾年,一封信都不肯給家裏來,對於一輩子都謹守婦道的鄭氏而言,王琳的作派簡直辱沒門楣,要不是長輩有令不得發作,鄭氏恨不得直接將王琳浸了豬籠。

對於長輩的命令,鄭氏同樣不解,快馬加鞭從太原趕來長安,只為設宴請一幫長安貴婦吃酒,還得上趕着向人提親,簡直莫名其妙!

雖然王琳的作派讓鄭氏不喜,可好歹也是自家閨女,堂堂王家家主的嫡女,怎麼能這麼不矜持,竟要主動向人提親?

哪怕對方是宰相的夫人。

徐番的夫人徐氏今日接了王家的帖子,又聽說這是剛到長安的王家主母宴請京中貴婦,只好從善如流。

雖說性子恬靜的徐氏不喜這些喧鬧的宴會,可太原王氏的面子不能不給,來了之後也只是點到即止的與人攀談,從不主動表達什麼。

“唉……可惜今後再也見不到崔家夫人了!”這也是七宗五姓里的一家女眷,作為留守長安的各家嫡系子女,對前不久崔家別苑發生的事自然不會一無所知。

“哼!還不是朝廷要拿人開刀,所以故意栽贓陷害!”這明顯是一位崔家的外嫁女,自打娘家遭逢大難后,她在婆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對那始作俑者的恨自是罄竹難書:“要是讓我知道誰下的手,定要生撕了他!”

許辰當日下手很乾凈,崔家的護衛幾乎一個沒留,那些漏網的家丁、奴僕即便有人對長安的軍隊有所了解,也認不出裝備奇特的武威軍。

“我聽說,當日對崔家下手的不僅有太子的人,政事堂幾位宰相也脫不了干係……”總少不了善於打探消息的人,豪門宴會上,各種真假難辨的小道消息就在觥籌交錯中肆意傳揚。

“宰相?哪位宰相?”崔家女目露凶光。

“什麼哪位?都脫不了干係!”消息靈通之輩一臉“你連這都不懂?”的鄙夷,道:“朝堂上那些官員你爭我奪,最會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瞅着崔家落難,哪能不趁機踩兩腳?”

“原來他們都……”

“咳!”有人發現了從身旁經過的徐氏,連忙咳嗽一聲,並岔開話題:“要我說還是上回玄都觀的法會熱鬧!”

“就是,連妖怪都出來了!”消息靈通之輩趕忙轉身,背對徐氏。

唯有那崔家女,一雙丹鳳眼中滿是怒火。

徐氏也算大家閨秀,雖然家世比不上這些五姓女,可丈夫身為當朝宰相,也不懼怕她們的憤怒。

七宗五姓再枝繁葉茂,也得靠朝堂上的力量來維持,一國宰相,人臣之首,便是出身寒門也足夠讓他們敬畏。

此次崔家之事也讓這些目空一些的五姓女認識了部分現實,原來在她們眼中高高在上的七宗五姓,也會被朝堂上的力量逼到絕境,身死族滅亦不是不可能。

五姓女們對徐氏這個宰相夫人,再也沒有了往常宴會時的傲氣。

鄭氏四下招呼一圈,終於向今日的主要目標逼近。

雖然對上趕着嫁女兒心中不喜,然而這是王家長輩們的正式命令,別說她,就連他丈夫王琛也不敢違背。

好在能和宰相結親,也不算辱沒了五姓女的身份。

“徐夫人,實在抱歉!人太多了,招待不周,還望海涵!”鄭氏自來熟般拉起徐氏的手,笑盈盈道:“說來這還是咱們頭回見面,可奴家常聽大伯提起徐相爺,說徐相爺是個難得的干臣,徐夫人能把偌大的相府打理的有聲有色,想來也是個能幹的人!”

“王夫人過獎,無非就是相夫教子罷了!”

就身份而言,王琛不過一介平民,鄭氏身上也無誥命,徐番不僅貴為宰相,也為夫人掙了一副五品誥命。

面對王家這個主母,徐氏需要端着一點宰相夫人的架子,出門在外,代表的可是丈夫的臉面。

鄭氏滿臉微笑,正好朝荷花池邊的王琳喊道:“琳兒,過來見見相爺夫人!”

如今才四月多,池中荷花未開,冬日枯敗之象未消,卻也有綠色的嫩芽生出。

可王琳的心裏卻是一片死寂。

“見過夫人!”

“奴家這女兒一點不讓我省心,眼看都十七了,還沒許婆家,真是愁死我了!”鄭氏半真半假道:“奴家就想,要是今年再找不到婆家,乾脆就送去觀里當姑子!”

“出家?”王琳心中微動,暗道:“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言重了,大小姐天生麗質,怕是上門提親的俊秀都踏破門檻了!”徐氏不覺有他,只是禮貌的誇了一句。

哪知……

“咯咯,奴家倒是想和相府結個親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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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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