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三十五章 死亡的味道

到家了，爺爺就突然消失了，好像剛剛那個站在路邊微笑的朝蘇憶揮手的老人只是一個虛幻的映像，如同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虛無縹緲。

蘇憶連連喚了好幾聲“爺爺”，都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半點回應，蘇憶覺得爺爺更討厭了，嘴巴嘟的老高，真和爺爺以前說的那樣，嘴巴翹的都可以掛個醬油瓶了。

家裏靜悄悄的，暮色降臨，彷彿一座被黑暗籠罩的墳墓，連空氣中都透着股肅穆、壓抑。

沒有

細心問候、也不見爺爺的身影，只聽到一聲聲低低的啜泣。

走近、腳步是自己不曾察覺的沉重，穿過廚房、卧室，來到了客廳。

原本寬大的客廳里此時顯的很是狹窄，因為右邊放了個相當大的竹床，床上安詳躺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壞蛋爺爺，小小年紀的蘇憶只覺得爺爺真是可惡，騙自己就算了，剛還站在路邊呢，怎麼一回來就睡著了？不對，肯定是和自己玩捉迷藏呢！

猛衝了過去，小小身子手腳並用的爬上那高高的竹床，爺爺可喜歡這張竹床了一有空就帶着蘇憶躺在上面，涼涼的，還有竹子的清香，爺爺總是笑着說，要是哪個夏天沒有了這個老夥計的陪伴，那肯定是不完整的！

沒幾下，蘇憶一軲轆的爬到爺爺身邊，伸出嫩嫩的小手像以前無數次撒嬌玩耍時那般，在爺爺的臉上瞎折騰，一會兒捏捏，一會兒親親，可是爺爺好像真的睡著了，無論蘇憶如何在臉上頑皮，他仍是一動不動的！

無趣的蘇憶還想繼續折騰呢，她氣還沒消呢，這次絕對要喚醒爺爺，然後讓他帶自己吃冰棍去。

可這時，一旁的奶奶卻忽然把自己抱了下來，什麼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兒的摟着自己哭，淚水和成串成串的珍珠一樣，滴在自己臉上，一陣冰涼。

“奶？奶？……”

蘇憶的呼喚好似把這個淚流滿面的老人從噩夢中解救了出來，蘇憶不知道奶奶為什麼哭，但媽媽曾經告訴過她，人只有傷心了、難過了，才會掉眼淚，蘇憶想，奶奶肯定也是這樣吧！

學着爺爺安慰自己時候的樣子，小手慢慢的把奶奶臉上的眼淚擦乾，然後又拍拍

背，像個小大人一樣，嘴裏嘟囔着，奶奶不哭……

奶奶先是一怔，然後竟哭的更凶了。

蘇憶喚爺爺，可爺爺還在睡着，彷彿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不願醒來一般，外界的一切事都與他無關。

三天後，蘇憶腦袋暈暈的，她此時正傻站在客廳的牆角，爺爺一直睡着不起床，連外出工作的爸媽都回來了，現在，好多親戚都來了，他們都在一臉傷感的對奶奶和爸媽說著“好好保重”什麼的。

爺爺被爸爸、大伯他們從竹床上移到了一個一個臭臭的大箱子裏，蘇憶很奇怪，那箱子那麼難聞，竹床多好啊，怎麼爸爸和大伯偏偏要讓爺爺睡在那兒呢？

那種濃烈的油漆味從此一直被擱淺在蘇憶的腦海里，那時的蘇憶年紀尚小，想不出詞語來形容修飾它，只知道自己對它很厭惡，現在想來，那正是死亡的味道吧！

厭惡它，因為每次嗅到便代表又一親人就此沉睡，且永不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