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見的夢遊計(4)

你聽見的夢遊計(4)

[16]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使得學校的氣氛變得格外壓抑。

冬子被父親喊回了家。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寂靜的操場上,沒地方可去,便往教室的方向走着。

用了極其緩慢的速度前行。像是跨越在一條漫長的銀河,腳下是濕漉漉的濁水,玷污着自己的雙腳,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推開教室門。所有同學的目光都投向她。一貫的行為,她安靜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書包,再走出教室,像以往的畫面靠在牆磚上站着。

整個過程。似一部無聲的影片。沒有人出聲。連老師也一聲不吭。

她像是什麼呢?

像是一個透明人。

耳邊傳來同學朗朗的讀書聲,她輕輕地皺眉,從書包里抽出一疊紙巾,用力地揉成一小團,塞進耳朵里。

嘩啦啦———

是一場傾盆大雨。

[17]

有沒有人在你受到傷害的時候,還欲給你更多的傷害。

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片在你的手腕割了一個口子后,再狠狠地繼續割更多的口子。於是,鮮血嘩啦啦的像是泉水瘋狂的噴洒出來。浸染着無比黑色的青春。

再然後,這樣的人就存在你的身邊。明目張胆肆意妄為地欺負你。你忍氣吞聲,並不代表承認自己的懦弱。只是不想花太多的心思放在這些低等人的身上。

“紀小蓓,放學后你留下來跟同學一起打掃教室!”老師的話,如同一道聖旨。違抗者,殺無赦。

殺無赦!殺無赦!殺無赦!

總有一天,她會成為真正的帝王,殺無赦!

“哦。”她低聲回答。

老師挎着書扭腰離開,紀小蓓清晰地看到老師經過她身邊時,厚重粉底下的臉龐劃過一絲陰笑。像是戰場上勝利者對俘虜的示威。令她感到極其的噁心。有些反胃。

“切,髒東西,今天你要不要臉啊!竟然帶個幫手來!”唐玲惱羞成怒地扔下掃帚。

她默不作聲,心裏盤算着另一些事。比如說。

———她不在家的時候,母親會不會私自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冬子被父親喊回了家,他會受到怎樣的處罰呢?

———買了許嵩這麼多的專輯,跟冬子借的錢,該如何去還?最重要的是,家裏只有一個老舊得勉強能放影碟的機子,置在家中雜物堆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對,回去后還要找一找。

咔嚓!教室的門突然被人鎖住。在她投入心思想這些事的時刻。

紀小蓓搖搖頭,看着教室里空蕩蕩得只剩下她一個人,嘴角不禁翹着。一個人就一個人唄,有什麼好怕的。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因為下雨的緣故,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學校沒要求大家上晚自習,所以即便教室已有幾盞電燈,也無濟於事。對於那幾扇窗戶,她真心地不願再去看。小得只能容嬰兒過去。

天完全呈現漆黑的狀態。像是一張潔白的紙被突兀地浸泡在墨汁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白色,只剩下一團漆黑。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黑暗得令人止不住地恐懼。她顫抖着,慌張着。由於一天沒吃飯,餓得有些頭暈眼花。她也指望不了包里的二手手機,早在上上個月的時候,欠費停機。

為什麼這個世界突然沉默了聲音。

所有的光線溺亡在天空的淚水裏。

紀小蓓就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玩具娃娃,一身的污濁,藏在黑暗籠罩的角落裏。她在想,若是有一刻,突然變成黑暗裏奪去生命的死神,一定要拿起沉重的鐮刀,把那些毫無意義的他們,一一砍去靈魂與身體相牽連的線條。

在被時光潮水埋葬的瞬間,紀小蓓張開手指,會看見指尖有透明的光芒時不時地閃爍。像極了夜幕里的星子。只是它的光芒,比它們更加的悲傷。是不知不覺中滑落幾顆豆大的淚珠。一切都是突如其來的悲傷,碾過了她仿若蒼蒼十六歲。倘若冬子在這裏,或是某一個相識的人突然走過來說,小蓓,我來了。

興許她會感動的涕泗橫流。可惜,他來了。在她快要沉睡的時刻。黑暗裏熄滅的光明,乍然溫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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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不落少年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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