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暮震驚於她竟然了解古典音樂。
她回過頭朝他燦然一笑,“我在咖啡店打工,老闆為了營造氣氛,常常會放一些古典音樂,這首就在其內;不過,這些對我而言往往只有催眠作用。”
他更加震驚了,她不是要追他嗎?既然如此,她應該大放厥詞,自己對古典音樂有多了解、有多喜歡,以此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何必如此坦白?有那麼一瞬間,他對她產生了好奇。
草草並不知道此刻千暮心中的想法,她倚着玻璃牆,狀似不經意地自言自語:“雖然有很多人演奏蕭邦的作品,但我覺得魯賓斯坦的演奏最具穿透力。這大概是因為他是蕭邦的好朋友,最能體會蕭邦的內心世界吧!”
感受着夜晚的清風,她徐徐說道:“我們家是開便利商店,我是家裏唯一的孩子,我爸一直認為我的未來就應該在那個便利商店裏;可我偏偏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未來,所以我搬出家裏,一個人在外面辛苦打拚。
可即使我離開了家、即使我和老爸之間有些溝通上的問題,但我知道我是愛他的,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他身邊,我想他一定也是這樣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臉上是難得一見的認真。
“你聽到我和我母親之間的對話了。”
衛千暮的話語中還是一貫的冷漠,沒有責備,也沒有生氣。
“不該聽見的,我似乎都聽到了。”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愧疚;又不是她故意要偷聽的,她睡得正香甜,怎料的到會被這對母子驚擾了好夢。
“生病的可是你的親祖母,你真的不去看她嗎?”
“她只有一個孫子,叫衛千莽,不叫衛千暮。”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有絲複雜的神情。
草草不太懂,但至少可以肯定那不是他慣有的冷漠。
沒等她弄清楚,他就站了起來:“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不容她拒絕,他率先走下平台,準備開車送她回家。
草草想到自已已經出來一天一夜了,不知道朱健會急成什麼樣呢!但重點是,對於衛千暮這種男人,切忌操之過急,好粥是慢慢熬出來的。
好吧!暫且放過你。
她乖乖坐上他的銀色積架,報出了她家的地址。
沉浸在夏日夜幕中的東方學院裏有一道銀色光芒滑出,如同流星滑過長空。
其實,幸福的開始就像流星——誰都無法預料它墜落的方向。
【第三章】
“上去喝點東西吧!”車駛到目的地,草草大方地邀請千暮去她家。
他本想拒絕,可一想到她和男人同居,竟還有膽邀請他去她家,這挑起他想去一探究竟的心理。點點頭,他邁開長腿跟着她走向電梯。
兩個人出了電梯,來到草草家門口,她剛掏出鑰匙,門就從裏面拉開了,露出朱健那張焦急的臉。
“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正準備報警呢!”
“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草草回以一個甜美無比的笑容安撫他緊張了一天的神經。
他是叫朱健吧?沒想到正主兒就在家中,千暮擺出一副等着看好戲的神情。
朱健這才發覺草草帶了客人回來,他有絲羞赧,抓了抓頭髮,微笑說道:“衛先生吧?不好意思,她一夜未歸,我急壞了,快請進!”
千暮有些錯愕,這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中。女朋友夜不歸宿,然後和一個男人出現在家門口,男主角完全不介意,甚至熱情地邀請情敵坐下,這符合常理嗎?莫非,這男的是個怪胎?
草草坐進沙發,朱健則匆匆地端出咖啡來招待千暮,“你和草草聊我要去Wish了。”
他轉過身,隨即丟給草草一個恐嚇的表情,“回來我再跟你算夜不歸宿的帳。”
她還他一個鬼臉,“啰嗦!你再啰嗦,就快趕上我老爸了。”
因為趕時間,朱健沒和她爭論,急着出門。
他一走,草草就蹦了起來,“要不要參觀我家?”
她也不理會千暮的意願,就逕自介紹起這個小小的麻雀窩,“這邊是廚房兼餐廳,這邊是洗手間,那邊是陽台。左邊是朱健的房間,對門的那間就是本小姐的閨房了!”
原來他們倆只是同租,不是同居啊!
驀然,千暮臉上現出一個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笑容,偏給草草撞個正着,“你笑啦!”
她一時激動地撲到他身上,倚着他的胸,捧起他的臉,仔細地研究起來,“第一次見你笑耶!原來你笑起來這麼好看,那你幹嘛成天板着個臉?”
千暮因她突兀的舉動而愣住,就眼睜睜地看着她窩在自己懷中。
草草還不滿意,“你又把臉板起來了,一點都不可愛!”
發現自己對她竟有些無能為力,衛千暮不禁對自己生起氣來,“太晚了,我該回去了。”說著,他就要站起身離開,偏偏狠不下心來推開她。
草草看到他的神色,這才驚覺自己一直霸在他懷中,她趕緊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將他霸得死死的,“不準走!說好去約會的,你害我等了一天耶!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你?”
“你不要不講理好不好?我又沒說一定去,是你自己像個笨蛋一樣站在那兒等的。”
他將臉沉了下來,以掩飾自己的無助。她總是有本事將他冷漠的面具硬生生地扯下來,讓他想躲都無處可躲。
她才不理會他故作淡的假象呢!揪住千暮的衣服,“我不管!我不管!總之你得為你的失約道歉,先說好,我可不要口頭道歉哦!”
第一次見面她像個小潑婦般罵他白痴,然後她像個笨蛋般地等了他一天一夜,現在又像個孩子,完全不怕他的冷硬,在他懷裏無理取鬧。她還真是多變啊!下次見面她又會擺出怎樣的面孔?他已經有點期待了。
千暮抓住她的手,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說怎麼辦?”她的手好小好軟,握在手中感覺好極了。
她歪着頭認真地想了想,“這樣吧!明天你接我下班,然後我們去超市買些好料去你家,咱們自己做大餐吃,就算是你跟我道歉了。”
“你幾點下班?”
“六點。”
“六點在Wish等我。”
“成交!”
“暮,你對那宗分屍案有什麼看法?”巫翰陽揚揚手上的資料問着。
警署自認對這個案子無能為力,所以交給了“Safety”,也就等於交給了他。恰巧這個案子又是暮做被害者死亡原因鑒定的,所以三個人齊聚到這兒來探討案子。
衛千暮啜了一口加了白蘭地的紅茶,“屍體在肢解前有冷凍過的跡象,手法像是殺手組織的手法。”
“一般殺手殺人了事,幹嘛要肢解屍體?”這是狄最想不通的地方。
巫翰陽聳聳肩,他對此也大惑不解。
“咱們先弄清楚這個屍體的身分再說。暮,讓死人說說話吧!”
暮總能從死者身上找出一些別人無法察覺的線索,他們戲稱為“讓死人說話”。
“死者的DNA報告交給警方了。”整個下午千暮都顯得有些不耐煩。
“不能再找出一些其他線索嗎?”在死人這方面,狄也將暮奉為神明。
真是拿這兩個傢伙沒辦法!
千暮嘆了一口氣,“我試着合成他的臉吧!不過,他的臉百分之八十五被毀,別抱太大希望。”
“有你這句話就好辦了!不如,咱們現在就開始吧!”事情有頭緒了,巫翰陽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千暮看看手錶,站起身來,“我一會兒還有事,你們先回去,我會把結果傳給你們的。”
“你會有什麼事?你除了我們兩個,又沒有其他的朋友。”
“你管那麼多幹嘛?”千暮不理他,逕自收拾起桌上的杯子。
“莫非……你約了哪位美女?”
“誰說我約了人?”千暮低着頭兀自忙着。
依他的性子,如果沒有什麼,他一定不會搭腔,但現在他反駁了,那就說明一定有事。
狄也跟着湊起熱鬧來,“暮,你究竟約了誰?”
將杯子放進吧枱,順手關好門。
“你也太不坦率了!還當不當我們是兄弟啊?”軟的不行,巫翰陽開始來硬的。
“你就快點招……”
“聶草草。”
千暮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讓另外兩個人的瞳孔瞬間放大,他們怎麼睛也猜不到是會是那女孩。
“你不是說她有男朋友,而且還和人家同居嗎?”
“我弄錯了。”
“你確定要和人家交往?”狄還是無法想像暮會和人家談戀愛。
千暮擺出一個“你們很無聊”的表情,“我什麼時候說要和她交往了,我只是去接她下班,然後去超級市場買些料理,請她來家裏吃個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