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謝語再度無語。

等他們來到巷口,街上已經停了一輛油壁車,外表不起眼,裏面卻佈置得非常舒適。任雍容將芮柚紫放下,卻見她匆促的扯住他的衣襟。

「你先聽我說一句話,我還不想回府,我想回娘家一趟。」

自搬到思過院后,她從來不自稱妾身,開口閉口就是我啊你的,其實這是非常沒有禮貌的行為,聽着聽着雖然任雍容也不以為忤,但這會有求於他,語氣仍談不上恭敬,這可不成,不想個法子捉弄捉弄她,他為夫的威嚴何在。

「妾身。」他說道。

「郡王是何意?」

她傻傻的模樣可愛極了,任雍容眼睛微微一眯,瞳孔收縮。「往後你和本王說話,要是自謙稱妾身,若允諾,本王就陪你回娘家。」

沙豬!她在心裏重重的唾了他一口,誰稀罕你陪不陪啊。

她原先打算驗收過作坊,趁着身子還輕便,想回一趟外家,畢竟她答應過雲謹,而之所以想去逛街,為的也是想買一些伴手禮回去,哪裏知道這些盤算都被他的突然出現給破壞殆盡。

叫就叫吧,反正不過是一個稱呼,也折不了她的腰。

「郡王好威風,妾身給郡王道萬福了。」芮柚紫低着頭,聲音回蕩在車廂里,聲音怎麼聽都悶悶的。

她這副擺明了不樂意的模樣,任雍容雖不滿意,但還能接受。

他吩咐馬車改道,蓋上厚布帘子,車子便往南走。

蔣氏完全沒想過女兒會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回來,漫說女兒新婦歸寧時鳳郡王府沒放人回來,平時也不曾遞過什麼消息風聲,她這掌上明珠嫁人後宛如一滴水滴進了大海,全無消息。

思念之餘,她也忍不住向夫婿抱怨,芮景之卻只會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要惦記。

雖如是說,但午夜夢回,枕頭靠枕頭,她也能知道夫君對鳳郡王府的作為是生氣的,只是礙於人微言輕,只能暗吞苦果。

這回未曾知會,姑奶奶連同姑爺一起上門,後頭還帶着好幾車的禮物,芮家下人忙着去幫任府的僕役把一箱箱的禮物往裏搬,蔣氏迎出去之餘,趕緊讓人去書房把芮景之請出來見客。

「你什麼時候去備了那些東西?」芮柚紫可沒想到任雍容背着她讓人準備了那麼多禮,心中不由得小小的感動了一下。

「你第一次回娘家,總不能失禮。」她看起來還挺中意他給的小驚喜,心中頗有些小得意。

「謝郡王設想周到。」她行了個萬福。

「什麼?太小聲了。」

真是給三分顔色就開染坊了,芮柚紫自顧的下車,下車的後腳「一不留心」就踩上了任雍容的腳。

「你這是故意的嗎?」被踩的腳稱不上痛,只是她的膽子越來越大,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說不慣她還是把她慣壞了,唉。

「自家人,客氣什麼。」她回頭睨了他一眼,嘴邊帶着得逞的狡黠笑意,接着向前撲進她娘親的懷裏。

「要回來也不派人說一聲,雲謹和雲厚都出門了,小柳子,趕緊去叫少爺們回家,說姑奶奶回來了。」蔣氏擁着女兒,濕了眼角,看她穿了件鹿絨軟細皮夾襖,又摸她十指暖和,嘴角微動,像是想說什麼最後又收了回去。

「就臨時決定的,想回來看娘親就回來了,您也別忙,弟弟他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咱娘兒倆好好聊聊不成嗎?我才不要他們來分走娘的注意力。」她噘嘴撒嬌。

憑着原主的記憶,她一眼就認出蔣氏,這讓她想起了前世的爸媽,然而更多隨之而來的是猶如潮水的後悔,當時她要是能多體諒爸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情,好好跟他們溝通,告訴他們自己的想法,哪會因為自己的堅持造成往後那許多年的親人如陌路?

是她太不會想,太不懂事了,以為親人是會一直在那裏,沒有什麼來不來得及這種事情,然而,她因為鍋爐爆炸,一命嗚呼,再也沒有回到父母跟前向他們撒嬌使壞的機會了。

從前很多事情只要想法轉個彎,就不會留下遺憾,然而世上許多事是從不等人的。

那她和任雍容是不是也應該這樣?珍惜眼前人……

她心一動,目光便往任雍容身上挪移,卻見他氣度雍容的朝向母親鞠躬行禮。

「還要請岳母、岳父見諒,女婿多時不曾帶柚娘返家探親,因為柚娘懷孕了,女婿顧忌她的身子,直到這幾日她的身子穩妥了些,才一起返家向岳母岳父稟報這好消息。」

「什麼……有身孕了?!這是天大的喜事。」蔣氏喜極而泣,她太知道女兒這胎兒對鳳郡王府代表着什麼意義。

鳳郡王府對子嗣之看重,勛貴之家沒有不知道的,而對於將女兒嫁進鳳郡王府的他們來說,又何嘗不希望女兒的肚子能爭氣?能在夫家佔有一定的地位,這會兒聽到女兒有了身孕,怎能不欣喜萬分,趕緊叫人去外頭放鞭炮。

「咳……」這時站在門口的芮景之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女兒給父親請安。」

「女婿給岳父見禮。」

「都免了,你一個懷着身孕的女人不乖乖在一旁待着,見什麼禮,我有女婿給我見禮就成了,你能不要動就不要亂動!」嘴裏嚴厲,但語意里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芮景之不過四十歲左右年紀,高大健美,穿着鴉青色直裰,留着三綹小鬍子,面貌清俊,要芮柚紫說,就是個美大叔。

「我們男人去外邊說話,你們娘兒倆留在這,別忘記叫廚房多做點菜,把女婿女兒留下來用飯。」

「這事還要你多嘴,我剛剛就已經吩咐下去了。」

芮柚紫以為,在容貌上父親略勝母親一籌,可在管家氣勢上,母親是帶頭羊。

「走吧,去瞧瞧我前些日子購得的綠玉髓,顏色似透非透,半濃半淡,據說是千古難得的絕品。」沒說兩句話,翁婿一同去書房看芮景之急着要炫耀的收藏品。

「真是個小孩。」蔣氏只有搖頭的分。

「娘,您這樣慣着爹,真的可以嗎?」她回來有泰半就是為了這件事,怡情養性她不反對,但是花錢花到搖動家中根本,那就太離譜了。

「他就這點歪毛病,講了那麼多年,講也講不聽,隨他去吧。」

「不管怎麼說也得替雲厚和雲謹留點銀子,他們一個將來如果走上仕途,那得要銀子打點,雲謹也要娶妻都要花錢。」

母女倆倚在西次間臨窗的大炕前說話,芮柚紫手裏拿着蔣氏給的琺琅纏絲手爐,心中湧起有娘的孩子是個寶,沒娘的孩子像根草這話。

「雲謹那孩子說他如今在你的鋪子裏做事,是真的嗎?」

「我看他是真的對經商這塊有興趣,而且他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扶持雲厚,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娘,以後您有得福可以享了。」

「娘倒是不寄望這個,娘只希望你們一個個都平安順遂。郡王對你好嗎?太妃不難相處吧?」為人母的,叨叨絮絮說的全是希望女兒好。

芮柚紫在娘家用過午飯,飯桌上氣氛融洽,直到暮靄四起,才在蔣氏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和任雍容乘車離開。

車聲轆轆。

「見着岳母怎麼不高興?」不騎馬改和芮柚紫一起搭車的任雍容見她小臉繃緊,怪模怪樣的,便試探着問。

回娘家之前不還興奮的直往外看嗎?還巴不得馬車能飛,這會卻看起來有些蔫蔫的。

「被我爹說了幾句。」趁着母親去安排事務,她和父親相談了幾句話,父親卻以出嫁的女兒不該管娘家事為由打發她。

「可以說給我聽嗎?」

這也沒什麼不行的,於是芮柚紫把父親酷愛買古玩金石,拿田產去換喜愛之物的荒唐事情說了一遍。

這是她頭一迴向他說事,任雍容聽得很認真,很順手的將芮柚紫的手覆在自己大手裏,輕輕搓揉。「這事交給我,我知道怎麼辦。」

「當真?」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了?」

這倒是。

「不過,為夫要是能把岳父的小毛病修正過來,娘子要怎麼報答我?」他指着自己的臉頰索吻。

這是亮敞敞的勒索了。

「那就不勞駕郡王了,妾身總能想出法子來的。」

任雍容瞧着芮柚紫一臉沒得談的模樣,心思電轉。「要不,換個方式。」

「什麼法子?」

「譬如這般。」任雍容笑得腹黑狡猾,頭一低,吻上她的唇。

他覬覦很久了。

滋味,很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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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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