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利姨娘以為自己挑釁了半天必定會惹得這女人跳起來,到時候便有藉口她目中無人,沒把郡王的話當回事,怎麽都沒想到芮柚紫的反應是這樣。

她看着芮柚紫被日頭曬得一張雪白的臉,冷哼了聲,甩了長袖,帶着丫頭走了。

「回雪,一個時辰到了吧?」芮柚紫的膝蓋幾乎已經失去知覺,伸手擦掉額頭的細汗,向身後的丫頭開口問道。

「是,主子。」

「回去吧。」

今日那男人恩斷絕義的態度,表明了要把她這新婦變成棄婦,基於息事寧人,她不想找麻煩,他要她賠罪,她就賠;要她跪,她就跪。

對她來說,看在自己佔了與她前世同名同姓的「芮柚紫」的身體和全部的記憶分上,就當付了租賃費用,既然前帳已清,那她可不可以當作往後她和這男人再無干係?

她是無所謂自己成了下堂婦還是棄婦,反正就只是個稱呼,這名稱只能傷害對郡王妃這位置有想望的人,而她一點都不稀罕這破嫡妻的位置,他想給誰就給誰,有哪個女人想要,她也願意奉送。

雖然能多活一世,卻要仰人鼻息,活得這麽窩囊,一點意思也沒有,她現下需要的是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麽做,計畫怎麽離開這個不是她自願要來的郡王府。

回雪和漫雨左右攙扶着她,由外院通過垂花門,再經過重重回廊、曲橋、水榭,回到了綠色琉璃瓦,雙層精緻美麗的棲鳳院。

芮柚紫一回到自己的寢室,便坐到軟榻上,回雪趕緊去拿了跌打藥酒,一掀開芮柚紫的羅裙,發現她的膝蓋已經破皮青紫。

「主子!」

「趕緊揉揉,揉完讓人着手收拾咱們的東西。」

「不過就是不小心衝撞了郡王,主子和郡王可是夫妻,兩句話就可以揭過的事情用得着大張旗鼓懲罰您嗎?郡王好狠的心!」回雪打抱不平的嘀咕,手下卻沒忘要小心仔細。

主子的皮膚白,那青紫紅腫看起來特別怵目驚心。

「這是你能說的話嗎?」芮柚紫表情平淡。

「奴婢是看不過去。」聲音轉小了,也不那麽理直氣壯了。

「看不去也別吱聲,把話爛在你的肚子裏就好。」她們現在可是落水狗,這話不傳出去便罷,要是讓不該聽到的人聽去,渲染開來,豈不是又讓人捏着小辮子,到時肯定是沒完沒了了。

「主子曾幾何時這樣忍氣吞聲過?」個子比回雪大上一截,身材像抽長的柳條兒似的漫雨捧來一件月華裙,要服侍芮柚紫換下方才跪地弄髒的羅裙。

雖說態度上看起來沒什麽變化,但她心裏可是打着小鼓。

「裙子的事不急,你們兩個去整理包袱,我的陪嫁叫小廝全部搬走,太笨重的傢具就不要了。」不過是一件裙子,芮柚紫揮揮手,讓漫雨下去。

回雪力道均勻的替芮柚紫按揉着膝蓋,約莫過了一刻鐘,漫雨進來說,郡王身邊的得和太監來了。

芮柚紫不由得冷笑,這是怕她賴在這寢院不走,讓人來監視她搬家了。

「公公請稍待,我再說幾句話就走。」芮柚紫起身對站在門邊上的程得和輕輕頷首道。

程得和只瞅了芮柚紫一眼,郡王的嫡妻他可不敢多看,這一眼見她不喜不怒,面上平靜無波,略感驚訝。

這郡王妃是什麽人,他清楚的很,她進府不到兩個月,卻幾乎把府里稱得上小主子的姨娘都得罪過了一輪。

理論上,侍妾形同奴僕,奴才犯錯,嫡妻出手教訓,何來有錯?

但整治身分不值一提的姨娘,有各種方法,令人反感的是這位郡王妃魯莽沒腦,在還沒籠絡到夫君的真心,拿到嫡妻掌家大權前便貿然出手。

就算她有張遠勝人間諸色相容貌也無濟於事。

郡王府的老老少少都知曉他們家主子心裏就只有夏侯國公府那位,這不是新聞,半座京城裏的顯貴皇親都知道這事兒,只是發生了事,需要那位來沖喜,解燃眉之急時,拒絕也就算了,居然還速速讓官媒來退了親,太妃沒辦法之際找來了個「爛芋」充數——

呸呸呸,這話可不能讓太妃知道,不然有得他苦頭吃的了。

要他程得和摸着良心說,一百個芋頭裏好歹也有幾個好的,偏偏自家主子氣不好,攤上這麽位郡王妃。

老話常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其實,男人也怕娶錯另一半。

娶上什麽樣的妻子,就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後院要沒個消停,這日子可就會過成油鍋上的螞蚱了。

芮柚紫不再管他,往屋內排排站的丫頭、嬤嬤和大小太監瞥了一眼。

「我要搬院子的事情你們應該都聽說了,」這世間哪來不透風的牆,何況生活枯燥乏味的大宅里,主子的一舉一動,只要火不燒到他們身上,下人們總睜眼看着,也靠這些捕風捉影解悶。「我在這裏這段時間,你們伺候得也算盡心儘力,念在主僕一場,另有出路的人大可離開,機會只有一次,得想清楚了。」

人群里起了一陣小騷動,交頭接耳的不在少數。

「就這樣吧,想離開的人往前一步,若是沒有去處,也不想跟隨我的人,趁得和大管家在,他會替大家另外安排。」

奴才嘛,盼的不就是傍上大樹,然後在其他奴才面前抬頭挺胸說話大聲?他們運氣不好,主子失寵了,見郡王那不待見的態度,郡王妃要起複並不容易,也就是說在這位主子身邊耗着,有可能永無見天日。

冷不防被點到名字的程得和臉皮只動了動,並不搭話,不應允也不反對芮柚紫的話,宛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般。

十幾個男男女女站出來,其中不乏芮柚紫從外家帶來的陪嫁,譬如漫雨、花兒和綠竹。

芮柚紫無言了,這完全就是過河拆橋嘛!

她看了一眼這些人,她能理解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這道理,但好歹漫雨、花兒和綠竹都是她由娘家帶來的人,雖說世間沒有永遠不變的心,不過自家裏帶來的陪嫁丫頭就去了三個,可見原主就算不是人見人厭、狗見狗憎,也跟好字湊不上邊。

轉念一想也就不難理解,這幾個丫頭會跟着她陪嫁過來,存的不就是將來開臉當姨娘的心思,如今她這主子不管用了,眼看往上爬的捷徑斷了,自然要另謀高枝去。

每個人都想過好日子,只是選擇的方向不同,她只有祝福,無話可說。

回雪看見只有自己站在主子這邊,柳眉一挑,臉色自然好不了,氣得用眼神用力剜背主的她們。「這幾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居然背叛主子!」

漫雨幾人在她發狠的瞪視下垂下了頭。

芮柚紫讓回雪給每個人都發了五兩的遣散費,這裏自然不叫遣散費,也算仁至義盡了。

「主子,那幾個不要臉的阿狗阿貓根本不用給她們銀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回雪見她們厚着臉皮收下,更是氣紅了臉,這幾個沒臉沒皮的!

「給她們銀子是看在主僕一場,往後她們是好是壞都要自己擔,與我無關了。」既是仁至義盡,也是恩斷義絕,失去了也沒什麽可惜的。

一炷香後,芮柚紫身邊剩下大丫頭回雪、桃姑姑以及太監魏子。

回雪一直是她近身的得力大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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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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