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也不是完全沒轍啦。」胡大為有點被糗到,吶吶辯駁,「畢竟是個可用之才,直接回絕了多可惜,就呈報到你這裏來。」

富靖凱笑了笑。一個小小娘子軍,竟然能把頭髮灰白的老前輩弄成這樣,真是不容易,他有些刮目相看。「不能由你決定她的去處就好?」

胡大為搖頭,「我也想,但她挺堅持的,我看那個性子,不是容易屈服的人。」

「她為什麼想當我的秘書?」富靖凱問。捷思沛里不是沒有其他主管的秘書職缺,但指名要當他的手下,就值得玩味了。

胡大為又搖頭,「試不出來。」

「也有你試不出來的人?」

「那女孩沒啥表情,話不多,激她也不說,一張嘴緊得像蚌殼。」胡大為思索了一下,「要是以口風緊做考量,她倒是可以勝任,那張撲克臉唬得了人,什麼消息都不會走漏。」

「但不能因為這樣,就用她當我的重要助手。」富靖凱思緒明晰。

胡大為以商量的語氣說:「我是想,她表現不俗,幾個部門主管都想用她,是不是請你先把她留在身邊一陣子,之後再以不適任為理由,轉調到其他單位?」

倘若新人的性子真有胡老說的這麼硬,怕是不會接受之後的轉職。

富靖凱拿起擱在桌上的腕錶把玩。

他一早進辦公室的習慣是,先解開兩手袖扣,將袖子卷到肘際,摘下腕錶,平放在桌前,滴滴答答往前走的秒針隨時提醒他,時間有多可貴。

那個新人說,她只想當總裁秘書,否則寧可離去──以他的解讀,這是挾着幾位高層幹部的欣賞,衝著他來的無聲戰書,這個新進員工非常想引起他的注意。

為什麼?

疑惑閃過,他看了眼表面,差不多要下班了。「剛好有個空檔,叫她進來吧。」

「現在面試?」

「速戰速決。」

「那倒是,你不喜歡拖延任何事。」胡大為點點頭。他跟過富家兩代,前任富總裁做事慢慢來,凡事都要斟酌再三,可富靖凱完全不同。

業界都知道,再艱難、再重大的選擇,他彈指決定。

富靖凱剛上任時,他有過質疑,這個後輩上司是不是沒全盤思考過,只是單純的愛搶快。可幾年下來,他已經瞭然,富靖凱是腦筋動得快,反應才快。跟他父親不同,他認為凡事得先有個決定,敲定方向,後續行動才能展開。「下決定之後」是更漫長的征途,所以他從不在一開始就浪費時間。

看來,那個新人能不能如願,半小時內就有答案。

胡大為鬆了口氣,步了出去,「我去叫人。」

富靖凱雙手交疊於腦後,往椅背靠去,放鬆一下。

雖說給出一個機會,但他知道,自己九成九不會錄用這個新員工。資歷不足是原因之一,另外,他也不能接受敢獅子大開口的員工,除非她真有那麼行。

召她上來,不過是好奇心作祟。

他翻開胡老帶上來的履歷資料,眼睛掃過表格第一欄位──

姓名:冷薔

這名字有點熟悉,他似乎在哪見過,可一時想不起。

側頭思索間,頂樓專屬電梯往上的鈴聲敲響,電梯門左右滑開的機械聲在靜謐空間裏響起,他揚起頭。

原本該坐鎮在他辦公室外的金秘書有事,提前離開,整層樓只剩下他一人。

透過接待處與總裁室的玻璃隔牆,他看見一個年輕女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她的個頭很嬌小嘛!他還以為各部門爭取、讓胡老傷腦筋的,會是個精明外露,銳芒逼人,如有三頭六臂的女強人,可實際上看到她,才發現她只是個弱質纖纖的小女人。

不急着看清她的長相,他先觀察她的舉止。

前陣子金秘書容易過敏,他讓人把頂層地毯統統除去,一開始,來來去去的腳步聲有些惱人,後來他注意到,聽腳步聲可以了解一個人。

走路喀答喀答的人,通常比較性急,容易出包;拖着腳步的員工,要不是懶散、優柔寡斷,就是身體出了毛病;心虛或不安的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踩壞了什麼,或許是他們不敢說出來的真相。

本來以為,這個新人越級爭到了機會,會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來求表現,卻沒想到她穩穩噹噹,像籌謀已久,這個機會早已在握。

這個小女人,不是簡單人物。

後頸寒毛豎起,戰意被觸動,他忽然有點了解一干老臣欣賞她的理由。

此外,她也沒有東張西望。第一次來到頂樓的人,多少會好奇空間格局,被觀景窗外的高樓景緻吸走注意力的也不在少數,可是她目不斜視,心定得很。

他不禁在想,這樣的她,不可能沒感受到他的注視,沒跟他對上眼,是因為她在刻意迴避,但,迴避什麼?

強化玻璃門上傳來輕敲。

「進來。」他放下手裏的紙張,沉聲令道。

她推門而入,自報姓名,「打擾了,我是冷薔。」說完方抬起小臉。

雪白的肌膚,削尖的下巴,微染胭脂的唇,一雙黑黝黝的眸子,承載了無數心緒,卻又靜而無波。

富靖凱如遭雷殛,在一瞬間想起了某些事。他對這張臉有印象,記起了她是誰!

十年前,初見那天,她連鞋也沒穿。

從計程車上跳下來的時候,她差點因為車沒停好而摔倒。那時天還沒亮,天是深深藍,看得到幾顆星子,遠在雲層之後的日陽慘茫茫,她穿着紅色外套,哭得全身顫抖。

那個女孩穿越了十年,來到他面前,不再哭泣,不再歇斯底里,稚氣盡褪,水盈盈的眼眸依舊直視着他,一像初見。

她曾經衝到他車前,對他撂下狠話,早晚會來收拾他。

這段記憶上心,他立刻明白她的來意,這次相會,當然不是偶然。

他起身走出座位,伸出手,要與她握手。

這不是他對待女性下屬的慣用禮節,一時連他自己都沒想明白,為什麼要特意這麼做。

她也怔了下,遲疑了千分之一秒,才將小手遞出來。

那短暫的遲疑,他注意到了,大掌隨即包覆住她。

她的小手柔軟,掌心溫熱,但指尖寒涼,說明了她不似表面上那麼平靜。似是意識到他的查探,她不甘示弱,也回握住他,但力道小小。

十年前,這雙手推開了一撥又一撥阻擋者,執意要衝向擔架認屍,要不是更多人過去阻擋,恐怕她會衝破人牆。

那件事情的後續,他交代專人負責。這十年來,他很少想起當年的女孩,對於她在哪裏,在做什麼,過得好不好,都不在意,難得會想起的,是這細白小手曾經使盡全力,要排開人群。

他以為,這雙手一定強悍粗糙,充滿力道,卻沒想到如此細柔。

「總裁?」她輕喚。

富靖凱回過神,當那一切不曾發生過。「坐。」

冷薔在他對面坐下。

儘管心潮起伏,可坐回辦公桌后,他便切回辦公模式。「聽說你想當我的秘書。」

「是。」

沒有寒暄,沒有問候,更不可能相認,面試開始了。

「為什麼?」他把問題拋給她。

她也進入狀況,「我想磨練自己。」

「在任何單位都可以磨,為什麼非到這裏不可?」他問得更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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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犬總裁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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