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葛瞻十分慶幸醒悟得早,沒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在放下心中的仇恨和她相處后,這段日子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快樂,彷佛身上的重擔一下子全消除了,只剩下她淺淺的笑靨。
她不是完人,有很多叫人嘆息的缺點,不會女紅、不會刺繡、不會琴棋、不會書畫,她連升火也不會,就愛賺錢數銀子,一分一毫計較得清楚,可是這樣的她最真實。
前一世他不懂,只當她是錯放感情的小泵娘,他不值得她愛,他也愛不起,他永遠有比她更重要的事要做。
現在他懂了,有個真心相愛的女子陪伴在身邊是那個男人的福分,他擁有着,並被深愛着,這便足以抵消以前所受的傷害,不是每個人都有重來一回的機會。
“真的?”陶於薇面上裝作不在意,嘴角悄悄地上揚。
葛瞻神情溫柔的執起柔白小手,昔日眼底的凌厲消弭了許多。“我會用我往後的五十年來告訴你,對你,我從不後悔,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每一天裏都有你的相伴。”
“咦!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葛廣之嗎?是不是被人換掉了,這樣的甜言蜜語可不會從他口中說出,你肯定是假的。”她俏皮的故作訝異,有些報復意味的拉扯他臉皮,證明他不是易容喬裝。
他苦笑,笑中卻含着心甘情願受蹂躝的寵溺。“我說的是肺腑之言,並未摻一句假話。”他是真的想和她共度一生,牽她的手共看雲起雲散,在山間水澗吹着微風,偷半日風月。
“那你跟大皇姊的婚事要怎麼辦?我可事先把絕情話說在前頭,我善妒,容不下你心裏有別人,要是你抱持着左一個、右一個的想法,我保證你某一天醒來會發現身體少一物。”她意有所指地朝他下腹一斜眄。
小寶缺個拜把兄弟,他要敢左擁右抱,她也敢閹了他,宮中很缺太監,在陳皇后的把持下,每年總會抬出幾十個。
看她嘴角邪惡的笑,葛瞻好笑在心,“我會想辦法解決,她不會是大問題,我對你是全心全意。”
長公主的把柄很多,她做過的事不會輕易抹滅,要引誘她犯更多的錯太容易,她本來就是一燃便着的爆竹,找幾個人在她耳邊搧搧風,只有刁蠻沒有大腦的她很快地就會走入布好的陷阱中,再度為世人所不齒。
難就難在昌平帝不輕易點頭,終於有人要娶走他聲名狼籍的女兒了,他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允許退婚,皇家顏面豈容一再蔑視,就算一城之主也不能將旭川國視為軟柿子捏。
一開始他就該接受昌平帝的探問,求娶三公主,他們之間也不會一再的遭受各種風波,此時早已順順利利的完婚。
唉!千金難買早知道,雖然他比別人多一份優勢,提早得知尚未發生的事,可對感情他錯得一塌糊塗。
“那你非要不可的趙家軍呢?”他真的不想率兵攻打南越國,將搶走他位置的皇帝拉下九龍寶座?陶於薇心裏有三分不確定,對男人而言,高高在上的龍位是他們一生夢寐以求,只要有機會,誰都想搶到手。
他輕笑,低頭吻住桃花朱唇。“我有無雙財女,還愁買不下另一支趙家軍嗎?頂多費心訓練十年。”在戰場磨練十年,鈍劍也鋒利。
她一聽,護銀護得厲害。“休想,我的銀子是我的,你別想打歪主意,錢與男人不能與人共享,切記切記。”
娘說的,錢財要牢牢捉在手中,不能漏給男人一分一毫,他有不如我有,有了銀子就有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底氣,就算有一天夫妻之間走不下去了,也有自保的銀子當退路。
陶於薇知道娘的意思,娘是被父皇的無情傷到了,當年她們出宮時身無分文,吃了不少苦,要不是她運氣好撿到一隻金鎖,否則母女倆連住的地方也沒着落,只能活活凍死。
所以說男人不可靠,靠人還不如靠自己最穩當,至少自己不會背叛自己,在重要時刻淪為棄子。
“我的天耀城也有幾條賺錢的管道,收入頗豐,我打算開春后擴大馬場的規模。”他每年販賣的戰馬由他秘密養在山谷的十三處牧場,並有專人訓馬。
“我賺得比你多。”她不服氣地想一較高下。
“那倒是,我家薇兒是世上最會賺錢的女財主。”他喜歡寵她,看她綻然一笑的流玉光彩。
“誰……誰是你家的,不要臉。”她一紅,不輕不重地推開他,往草原深處的野花坡奔去。
葛瞻不快不慢地在後頭,笑看她神采飛揚的嬌態。“很快就是了,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
“百里穆然呀!”她笑着回答,眉眼染上春天氣息。
“他敢!”他先把他兩條腿折斷。
陶於薇一臉財迷的模樣,暈陶陶地眯着眼直笑。“他送我的那座金屋真美,還有金光閃閃的聘金……啊!好捨不得呀!真想全部帶走,說實在的,嫁給他也不錯……”有她最愛的金子,時時翻出新花樣的金製品,一座金屋裝滿金子做的東西,想想多美好……
“不許想,以後我弄更好的給你,一點也不亞於那些粗製爛造品。”醋勁大發的葛瞻一把摟住她細腰,低聲威脅。
水月族的金製品較大器,少些繁複的花紋和精緻的工藝,但是更質樸,有與天地合一的靈氣。
可是自幼在宮中長大的葛瞻是真正見慣好東西的貴人,所見所用的都比別人精美,因此不太喜歡水月族的簡單雕飾,認為太粗糙,不夠精細,太過大而化之,是次級品。
“那是人家給我的,不收太失禮。”她很煎熬,想要金子、金子、金子、金子、金子……她的。
“錯,是給王妃的聘禮,不是你。”她不是王妃,只會是他的妻子,天耀城城主夫人。
她一聽,小嘴微噘,面露不滿。“你能給我金光閃閃的金子和金屋當聘金嗎?我覺得我很虧。”
一座金子做的宅子……很重的擔子。“給我幾年,我多賣些戰馬和武器就攢到足夠的金子。”
要是當年的豐山被他買下,他也就不愁少金缺銀了。
葛瞻還不曉得他相中的豐山金礦早被他懷中的女子移花接木給挪走了,她只在昌平帝面前說一句話,隔日豐山地契就轉到她手上,當成她的嫁妝之一,而她已開挖出第一捅金。
“你的銀子不是要用來買下一支趙家軍?”她嘴快的打他臉,半點面子也不給自己心愛的男子留。
“呃!可以再等幾年。”連自己的女人也滿足不了,讓她去眼讒別人的聘禮,那是他做男人的失敗。
“那你還要等幾年才去攻打南越,十年、二十年,不會等到你的死對頭養大兒子吧?”以他的花錢法極有可能。
他被輕瞧了嗎?葛瞻半眯起銳利雙眼,“你很會賺錢,運氣極佳,你做什麼我跟着做什麼,肯定一本萬利。”
原本是說笑,調侃調侃她,沒想到小氣財女一臉氣急敗壞地直搖頭,搖着他的手不許他一股腦的跟風。
“不行、不行,你不能跟我做一樣的買賣,會把我的利潤分薄的,你是男人自個兒想辦法去,不準和我搶銀子,我的賺錢路線是一家獨大,不允許分食。”她護銀如護命,一副人家敢來搶就跟人拚命的樣子。
“你……”看她花栗鼠似的護食動作,葛瞻失笑地不敢笑出聲,免得她惱羞成怒又給他排頭吃。
但他不笑不代表沒人笑,一聲類似打噴嚏的噗哧聲飄起,沒多久轉成令人惱怒的捧腹大笑。
“百里穆然,你給我滾出來,竟然躲在這地方偷聽旁人說話!”太可恥,太無品,太不知禮數了。
“誰說我偷聽來着,我比你們早到,你的毀謗太沒有道理,是你們太沉迷打情罵俏而沒發現我們。”唉!難得他把美人拐到手,正想好好訴衷情,卻被野鴛鴦給破壞了——無媒無聘當然是野鴛鴦,明媒正娶才叫夫妻。
“你們?”陶於薇抓到關鍵。
百里穆然從一花叢後起身,他拍拍身上的草屑,把衣袍的皺痕拍平了,但他不急着走,朝後伸出瑩白修長的手,一隻白嫩小手往大手一放,他滿臉溫柔地將小手的主人拉起。
“主、主子。”空靈的冰嗓難得打結。
“金子?!”居然是她——
“向主子請安。”不太自在的金子一臉霞紅,羞窘地低頭不說話,一手揪着衣角,十分忐忑。
“金子呀金子,主子我太痛心了,雖然我說過要賠百里混蛋一個新娘子,但那是隨口說說的玩笑話,當不得真,你怎麼能為我犧牲,把一輩子幸福給賠掉。”她的金子呀!她有嫁女兒的心痛,真不想賠給笑得像黃鼠狼的人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