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保羅的身材那是沒話說,一流頂尖男模。但是她沒有辦法想像他去演脫衣舞男……
「接啦。」蘇陽道。「我曾外公還挺高興的。」
……
冷薔真的對這家人徹底無言了。
「說到這個……我曾外公想看看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去義大利一趟?」蘇陽問。
「什麼?」冷薔一愣,「為什麼想見我?」
見蘇陽一臉曖昧看着她的眼神,冷薔瞬間秒懂了。
這是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的節奏啊!
「人……不會太多吧?」冷薔有些羞澀的道,「不多的話,我就去。」
「不多不多,就跟我的家人們吃個飯而已。」算一算應該不超過一百人。嗯,跟別的家族一兩百人起跳相比,他們家族人數已經算少的了。
希望他遠離家族紛爭是母親的願望,他會儘可能達成。但不論如何,保羅、曾外公……都是他的親人。
他希望能在結婚前夕,將他所愛的女人介紹給他們,在他們的祝福下結婚。
「那好,我去。」冷薔打開行事曆檢查了一下,「下個月可以撥出一周的時間。一周應該夠了吧?」
「扣掉來回的時間雖然有點趕,但應該足夠。」蘇陽算一算,只要吃十來頓飯就可以把他的親友大致都介紹一遍,每天約兩三個飯局應該就可以消化掉。
滿心歡喜的冷蓄沒有多思考他那句話的意思。
直到下個月抵達義大利時,她才發現蘇陽少說了很多事情。
不論如何,他們可以在相識十年後修成正果,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婚禮奏樂悠揚響起,冷薔捧着花束,在飯店人員的協助之下走向禮堂。就在厚重門扉要被左右拉開之際,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匆匆來阻,「等一下——」
冷薔驚詫回身,三尺長拖裙在身後擺出優雅的弧態。
她定睛看向來人,「蘇總裁,是你?你怎麼來了?」她可沒發帖子給他呀。
蘇陽似是一路趕來的,有些微喘,語氣也急,「我聽說你今天要結婚。」冷薔沒直接回答,只示意左右的人拉開門扉。「吉時已經到了。」
蘇陽一掌拍回去,摁住。「不差這兩分鐘。」
「不,有差。」冷薔冷靜且倔強,「如果你要觀禮,可以從其他入口就座。現在,請你讓一讓。」
蘇陽搖頭,「我以為你非富靖凱不嫁。」是因為這樣,他才低調退出。
「但我聽說,今天的新郎變成了一個什麼志傑的。」
冷薔垂下眼,默不作聲。
「如果你有變心的可能,為什麼不接受我?」蘇陽有些不平,「我本來以為你的心是銅牆鐵壁,除了富靖凱,誰也攻陷不了。」
「是攻陷不了。」冷薔輕聲答。
「但你還是要嫁給別人了。」蘇陽咄咄逼人般的問??「要是富靖凱以外的男人也有機會,你為什麼不聯絡我?為什麼不給我再試一次的機會?」
冷薔登時惱了,「我又不是餐廳預約席,有人取消了,還得打電話去通知候補的人!」她穿着鑽石小鞋的腳往前一踏,「有人在禮堂里等我,我得出去見人了!」她更堅定的指示飯店人員,「開門!這場婚禮不能再拖下去,我怕來不及。」
見她執意要嫁,還嫁得這麼急,蘇陽悻悻然的鬆開手,退到一邊。
三天前
接到一通緊急來電之後,正在做婚禮綵排的冷薔與富靖凱放下一切,匆匆趕到醫院重症病房。
略顯黯淡的會客區里,只有電視聲掃除寂靜。
見他們到來,陳志傑起身迎了上來。
他的模樣與平時大相逕庭。平日的他,稱頭好看,擔任造型設計師使然,他始終注重儀容修飾,但今天的他卻一反常態。
平時悉心抓過的短髮,今天變成了雞窩阿矬頭;平時上過隔離霜,遮掩小瑕疵的臉龐,今日裸膚見人,全無遮掩;平時有型有款的抽象印花襯衫,今天退化成科學園區人手一件的格紋法藍絨上衣;平時講究打褶與剪裁的長褲,今天換成了陳年菜乾般的牛仔褲。
更別提平時提的那款英氣逼人純牛皮隨身包,今日竟然變成了一隻黑色帆布電腦包,上頭還蒙上一層淡淡的灰。
冷薔見過他這副不輕易示人的偽異性戀造型,不以為意,可富靖凱真的有些驚訝了。
他沒來得及掩飾住,已經被陳志傑瞧見,後者回以苦澀一笑。
「志傑哥,」冷薔拉着他,到等候椅前坐下。「你還好嗎?」
陳志傑抓抓這裏,抓抓那裏,全身不對勁,碎碎抱怨,「怎麼會好?假裝
異性戀男人的時候,我連手勢都不能比,講話也必須低幾度,還要做這一身糟到不行的魯蛇打扮,我快崩潰了丨?」
富靖凱還在震驚中,「那為什麼你還要——」
「因為陳奶奶。」冷薔解釋,「奶奶希望志傑哥『正常一些』。」她隨即轉頭對陳志傑安撫道??「但是你本來就很正常,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三天不拔粉刺、不去角質,是什麼感覺?」陳志傑發牢騷,「我覺得我的鼻頭快要爆炸了!」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掩住鼻子,羞於見人。
「哪有那麼誇張!」冷薔笑着拍拍他,轉入正題,「奶奶呢?她怎麼了?」
「她啊……」陳志傑斂了斂神情,頓了下才說:「癌末。」
「怎麼會?」冷薔瞬間傻住,「這不是真的吧?」
「已經確診好一陣子了,從一開始情況就不樂觀。」陳志傑落寞的說。
「你之前怎麼沒對我說?」冷薔慌了,轉向富靖凱。
富靖凱握住她的手,提供力量給她。他隱約知道,要不是事態嚴重,陳志傑不會選在這個時間點對她說。
他若想說,早就說了。陳志傑是他們的婚禮造型顧問,為他們打點了婚紗照造型,冷薔在婚禮與婚宴上的禮服,都是他一手張羅。為此,前陣子三人頻繁接觸,能說話的機會很多,但他選擇不說。
此時說出口,只怕事情比嚴重更加嚴重。
「奶奶年紀大了,難免有毛病。病雖病,但之前狀況還算穩,本來想等你婚事完成後,再跟你說。」陳志傑一臉陰鬱,「誰知道這陣子氣溫上下波動,她變得虛弱。醫生說,癌細胞趁機作亂,能用在她身上的葯幾乎都用了,也都無效,只能幫她止痛,讓她……不那麼痛苦。」說著,他眼眶紅了。
淚水也自冷薔眼中湧出。
「醫生說……應該就是這兩天了。」陳志傑低聲道。
冷薔怔住,富靖凱也是。
雖然他沒明說這兩天會怎樣,但他們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在忙婚禮,依照禮俗,也不該讓你來傷病生死的場合。」陳志傑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但是,奶奶念着你,很想見你一面,我怕再遲幾天就來不及了,所以,儘管有點觸霉頭,但我還是——」
冷薔馬上打斷他的話,「陳奶奶照顧過我,以前常招呼我去你家吃飯,她也是我的奶奶!這種時候,我當然要在這裏陪你們。」
冷薔的心比棉花糖更柔軟,她的反應如此,早在陳志傑的意料之中,但她的未婚夫怎麼想呢?要締結婚盟,代表兩人即將成為一體,今後冷薔的決定得再經過富靖凱附議才行,不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陳志傑惴惴難安,眼神往上飄,飄向富靖凱。他曝嚅道:「你會不會覺得……」
富靖凱也沒有二話,立刻主張,「你們以往代我照顧冷薔,現在,我跟冷薔盡孝道是應該的。」他的語氣不容置疑,絕不反悔,「在孝道面前,沒有『忌諱』這種東西,行孝最大!怎麼讓陳奶奶安心,我們怎麼做就是。」
陳志傑心頭大定。
冷薔催促道:「先帶我們進去看看她。」
當晚,離開醫院之後,兩人都心情沉重。
洗澡后,上床準備睡覺,看着擦完潤體霜的冷薔怔怔發愣,富靖凱開口了,「還在擔心?」
「陳奶奶一直很照顧我,她唯一的心愿實現不了,我很難過。」冷薔吐出一口長氣,仍覺得某些痛苦梗在胸中,化解不了。「她非常記掛志傑哥。」
傍晚進入病房之時,她幾乎不認得躺在床榻上的瘦小人兒。記憶中的陳奶奶胖胖的,富態開朗,但病床上的那個人年邁蒼白,幾乎生機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