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見他把裝著壽壽的籠子高高舉到她面前,讓她跟壽壽直接來個四目相對,另一隻手則扔開行李袋,改握住她的手以防她臨陣脫逃。
他猜得沒錯,也好在他有先見之明把周梓婷握牢了,因為當那籠子一逼近她,她臉上那副專業的表情馬上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樣龜裂然後碎成一片片的碎片。
「啊!」周梓婷尖叫出聲,她居然跟那隻長毛肥貓四目相對,那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過幸好,因為隔着一個籠子,所以這一次她沒有昏倒,只是四肢乏力,軟趴趴地掛在關靖的手臂上。
看着她驚慌失摸的模樣,關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放鬆,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可以稱之為嘲笑的笑,「就你這個樣子,你怎麼可能可以勝任這份工作。」他是沒想過要把她換掉,但天生嘴壞的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刺激刺激她,好讓她別再露出那種讓他覺得討厭的表情。
周梓婷忿忿不平地瞪着他,開始討厭自己的好勝心以及責任感,昨晚大哭過一場后,她終於從被貓撲倒的恐懼裏走出來,理智也回到她的大腦裏,她真的不想回來當這個生活助理去跟一隻貓日夜相對,那會讓她打從骨子裏感到恐懼以及冰冷。
但是她想起了鎮長為難的神色,先前她從鎮長太太那裏聽到關靖在把她送到鎮公所后所說的話,他不肯換人,因為他的貓喜歡她,這是一個很諷刺的事實,她怕貓,但是這隻貓卻莫名地喜歡她。
她回到家想了百遍千遍,想鎮長對她有多好,有多疼愛她,如果連這樣的一個小忙她都不肯去幫鎮長,讓鎮長這麼為難,那她真的是大大的罪過了。
於是她來了,即使心底那樣的天人交戰,即使心底那樣的抗拒掙扎,她還是來了。
她在關靖門外足足站了一個小時,為的就是把耳朵貼在門闆上,偷偷聽著那隻長毛肥貓有沒有在發神經,但她沒有想到關靖會突然打開門,而且還拿那隻貓來嚇她。
她生氣了,在聽到關靖質疑她的專業時她更憤怒了,好勝心讓她瞬間滿血恢復,她在關靖面前站得直挺挺的,好像有人在她的背後鑲了鋼闆似的,「時間會證明我行不行。」她僵硬地回答,用盡所有的自制力讓自己的眼睛不要瞄向那個關著貓的籠子。
「是嗎?」關靖鬆開握住她的手,見她沒有轉身就跑,他感到很滿意,他瞧不起不戰而逃的傢伙,不得不說這女人的傲氣真的讓他感到興趣了,到底為了她所謂的責任感她可以做到哪個地步呢?
關靖將她拉進屋子裏,關上門,而後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一手拉開籠子的閘門,讓被關了好一會的壽壽重獲自由。
一個俐落的翻身,壽壽華麗麗地以三百六十度的高難度翻轉優雅着地,牠舒服地伸展四肢,企圖以牠一身的美麗優雅俘虜周梓婷的心。
只可惜事與願違,周梓婷沒有被牠的表演吸引,相反的,周梓婷用着比牠更加俐落的動作跳上了沙發,並兩個靈活的跨步跳到對面隔着一張茶几的單人沙發上。
壽壽看到周梓婷的舉動,微微偏過頭,像在思考着她是不是在跟自己玩耍,而後跟着她的步伐往她的方向跳去。
而周梓婷見狀,立刻花容失色地往另一張沙發跳去,但她沒想到她這麼一跳,壽壽也跟着她一起跳。
所以關靖接下來十分榮幸地看到一場人貓大戰,周梓婷單方面被壽壽追得滿屋子地跑,時不時還發出「救命」或「把牠關起來」等等的話,但他一律當沒聽到,因為這樣搞笑的她讓他覺得很可愛,捨不得讓她變回那個古闆、沒什麼情感的木頭人偶。
如果她能不那麼害怕壽壽,他會覺得她更加可愛,關靖壞心地想。
可憐的周梓婷被壽壽追得滿屋子走,但關靖卻一副視若無睹、看好戲的表情,完全沒想過把貓關好,別再讓牠出來追着自己跑,把她氣得半死,她咬牙切齒,心中直罵關靖是一個討人厭的混蛋,這是當她被壽壽追得無力再逃,關靖終於抱住壽壽,不讓牠繼續追着她跑時,她癱在沙發上的感想。
而現在,她只有這一個心聲,不要再追我了啊!
關靖沒想到雖然周梓婷天天被壽壽跑得滿屋子跑,驚叫聲、慘叫聲一大堆,但她還是天天堅持來到他暫住的屋子幫他做飯打掃。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壽壽沒有在她附近打轉時才可以進行的,大多的時候她都是被壽壽追着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覺得這三天的運動量已經超過了她一整年的分量了。
這三天下來,關靖沒有讓她帶他去參觀一下鎮公所,去看看那幢他要設計修繕的建築物,他只是看着他的貓如何欺負她,或者是逗着她玩,一副他只是來度假,並不是來工作的悠閒模樣。
她對關靖的印象更差了,無法理解這些所謂「出色的設計師」的習慣以及個性,她希望這一次以後,鎮上若有建築物需要修繕,來些「平庸的設計師」就好,她沒有那個心力每一次都在招待這些「出色」的傢伙。
三天來,她早上八點來到這屋子,幫這一人一貓準備早餐,然後被貓追着一通跑,到大概八點半的時候她才可以收拾打掃屋子。
不得不提,「出色的設計師」的生活習慣真的很不好,如果不是知道只有他一個人跟一隻長毛肥貓住這裏,她真的會誤會其實他還有十個八個室友,不然一個人住怎麼可能會把屋子弄得那麼亂?
衣服、臭襪子不放在浴室的待洗衣物收拾籃裏頭就算了,有必要弄到房裏一件,客廳一雙,甚至連廚房裏也有一隻臭襪子嗎?唸了幾次都得不到效果,還被他用藉口氣個半死,周梓婷告訴自己,只要忍一個星期就好了,一個星期很快過去的,然後就隨他了。
「以為用襪子是被貓叼去玩的這個藉口,我就會相信了嗎?就算我再不喜歡貓,也不認為貓會喜歡叼人家穿得臭烘烘的襪子玩啊。」她一邊撿着衣服,一邊碎碎唸個不停。
「我沒有騙你。」沒想到關靖卻聽到了她的碎唸,「我也沒有亂扔襪子的習慣,最多……最多我只是不把它們扔到你那個什麼待洗衣服收拾籃裏頭,而是扔在客廳的沙發上去而已。」
他不說「而已」她還沒那麼氣,聽他的語氣,好像她每天收拾得腰痠背痛的畫面只是假象,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幻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