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啊……好舒服……再來……喔……好爽……」
糾纏不休的吟浪聲,聲聲入耳,撩得人心麻癢,就像一隻只螞蟻般,穿進了心坎兒底似的,甩也甩不掉,撥也撥不完。
房間裏的大床上,女子嬌滴滴的吟哦聲不斷,喊得人骨子裏都酥麻了,她胸前兩顆飽滿的渾圓隨着起伏的動作而上下晃浪,點綴在頂端的兩抹粉紅還映着男人舔弄過後的光亮,隨着激烈的律動而形成兩道閃亮的弧線,看起來很是教人蠢蠢欲動,心癢難耐。
「小蕩婦,都濕透了呢!」男人邪氣一笑,將手探到兩人的交合之處,沾染了一掌的濡濕。
「啊……啊啊……你好粗……把妹妹我那兒弄得好熱、好快活……快點、再快點……啊……快高潮了……我不行了……」
女子羞赧地垂下臉蛋,卻依舊不斷地挺着纖細的腰肢,坐在男人的胯間,更賣力地上下套動,不時地發出吟哦聲,似乎非常地滿足快活。
這時,一雙又圓又亮的黑眼睛盯住了正在做愛的男女,少女的神情顯得非常專註,生怕錯過任何精採的一幕。
「我……我可以射了嗎?」男人呼吸急促,困難地說道。
「不行!還沒……人家、人家還要從後面……」女子羞答答地表示自己還意猶未盡,主動地把身子轉過去。
這一點,教在旁觀看的少女覺得納悶,奇怪,這女人剛才不是已經說「不行」了嗎?怎麼還要「換個姿勢再來一次」呢?
不管了,看他們到底還有什麼花招還沒使出來好了!一雙黑溜溜的明眸盯着眼前的男女演出人獸大戰,你來我往好不熱鬧精采。
「好厲害的功夫!嗯……」她不住地點頭,對於在她面前賣力做愛的男女讚許有加,並且不時地把他們使出來的招式記在簿子上。
「小柚,你在看什麼?」一名年紀較長的女子觀眾加入了這場性愛派對,她看着畫面之中只有一張床的電視節目,不解地問。
恰好,這時奮力做完愛的男女一起移駕到浴室里去,鏡頭立刻帶到浴室蓮蓬頭下,兩個在水柱下像水蛇般交纏的男女身上,夏小柚只顧着看電視上的精采畫面,隨口回道:「A片。」
「什麼?!」聞言,身為表姊的程蘭大驚失色,奪過夏小柚手裏的遙控器,「拜託一下,你還未成年好不好?!把電視關掉!」
「你才拜託一下好不好?我已經快十九歲了!」夏小柚撲上前想把遙控器奪回,不過卻被閃過,她瞪了對方一眼,反正山不轉路轉!她認命地爬到電視機前面,親自動手DIY,把電視重新打開。
「夏小柚……」遙控一按,電視螢光幕再度轉黑。
見狀,夏小柚氣悶地回頭瞪着表姊,知道她無論再開多少次電視,一樣都會被切掉。
哼哼!沒關係,反正在表姊進來之前,她已經學了不少招數了!把這些招數拿來嚇嚇傅少麒那個不解風情的大凱子,看他還敢不敢再說她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頭!
到時候他一定會被她收服得服服帖帖,嘿嘿,到時候她要如何凌遲他才好呢?好吧!就先警告他說以後別再把她當成小妹妹了。
此時,在夏小柚天真的想法裏,完全下曉得「知道」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況,她錯將一個披着羊皮的大野狼當成了「發乎情,止乎禮」的君子……
【第一章】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雪的國度里有一位賢德的皇后,她不僅心地善良,擁有美貌,而且還非常會刺繡。
這一天,天空靜靜地飄降着白色的雪花,正坐在窗邊刺繡的皇后不小心被針刺傷了自己,從指尖流出了如寶石般鮮紅色的血,這時,正懷孕的她許了一個心愿,希望自己能夠生下一個小公主,擁有如雪般白皙的肌膚,以及如血般紅潤的小嘴,還有一頭如黑色絲緞般柔亮的長發。
這個故事,就是幾百年來大人拿來哄小孩的格林童話……「白雪公主」,姑且不論後代人如何翻寫這則故事,也不論他們提及什麼國王與公主亂倫,以及親吻公主的王子其實是一個戀屍癖,白雪公主美麗的外貌一直是教後母皇后、以及許多女人又羨又妒的。
此時此刻,在綠蔭成道的馬路上有一輛腳踏車正極速狂飆中,而坐在腳踏車座上,正是一名擁有白雪公主般外表的十七、八歲少女,雪白美麗的小臉正因「飆車」而泛出紅暈,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在船形安全帽覆蓋下,輕柔的發尾不斷地隨風飛揚,如果有任何與白雪公主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此刻的表情很猙獰恐怖。
因為……
快遲到了!聽見了沒?這就是她此刻心底的吶喊。
死了!慘了!糟了!那個禿頭河童教授規定下午兩點之前要把這份報告收齊,逾時不候,肯定死當!
上帝、佛祖、太上老君、聖母瑪麗亞……反正現在不管是誰,只要能夠解救她眼前的災難,她就信!
可是,此時橫亘在她面前的飯店,是天底下最大、也是她生命中最沒有天理的存在,她恨這座飯店!
她完全沒有理性地討厭這家飯店,就連它氣勢之中不失典雅的建築、以及不知道浪費了多少員工才栽培出來的茵綠草坪,她都一併討厭,就連在大門前來來往往的高級轎車,她都忍不住怨恨!
因為,它的佔地太廣,讓她每天騎腳踏車趕着去大學上課時,無論時間再急迫,她都必須繞着它多騎一大圈。
不過,現在她不管了!只要能將這份學期報告安全地交到河童教授手裏,她什麼伎倆都使得出來。
夏小柚眼一、牙一咬,冷不防地轉過腳踏車方向桿,急飆過三三兩兩的人群,往花園的後門竄入,然後,迎面而來的是一片她從未見識過的美麗草坪,草坪上正有一對新婚佳偶正在舉行結婚典禮……
沒錯!有人正在結婚,只見觀禮的人一雙、兩雙、接着是三十雙、五十雙眼睛注意到她這個不速之客,不約而同地露出驚訝的表情,蒼白僵硬的臉色似乎正在隱忍着拔腿逃跑的衝動,生怕她不小心撞上他們。
夏小柚也是驚訝得一張小嘴合不攏,這時,兩名飯店的保全人員從中間跑了出來,發出警告道:「停車!這位小姐,請你停下腳踏車,我們不允許有人在花園裏騎車,請你趕快下車……」
不行!她絕對不可以在這時候停下來,要不然那個死河童教授絕對會把她當掉!夏小柚心一狠,調過方向桿往花圈裏竄去,只見觀禮的人終於忍不住心裏的衝動,紛作鳥獸散。
這時,只剩反應不及的可憐神父與新人們呆立在當場,而夏小柚這個罪魁禍首則是不小心扯下了花圈上的薄紗,嘶地一聲,白色的紗罩在她的頭上,隨着風飛舞。
哇!完了!一群人從正前方突襲而來,夏小柚急踩住煞車,往右邊轉過去,這時,有三個身形同樣修長高大,卻彷彿又有各自風采的男人往婚禮的現場走來,居中的那個男人與兩名同伴正在交談,卻又一派慵懶地斂眸扣着自己的袖扣,忽然,夏小柚心生一計。
她騎到三個男人面前煞車,飛轉的車輪在男人的面前停下,她趁着中間那男人不經意的時候,摟住了他的頸項,強將他的頭往下按,隔着一層薄薄的白紗輕吻了他的臉頰一下。
這時,男人眉心嫌惡一皺,正要出手將她揪起,不料,卻被她接下來的宣告給錯愕到了!
「他!他是我男朋友,你們有任何問題就去找他吧!」夏小柚說完立刻騎着腳踏車,拔腿就溜。
「他……」一時之間,眾人齊愕然,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那位被她指認成男朋友,卻也同樣詫異不已的男子。
「我……」氣質斯文、麵皮白凈俊秀的男人指向自己,與身旁的友人面面相覷了,那微愕的唇形說的就是這個字。
他大手撫住頰邊彷彿還留有她柔嫩觸感的吻痕,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他細了沉睿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夏小柚逃竄的方向,一時間,在她身後飛揚的白紗給了他一個錯覺……她似乎真成了他的逃跑新娘。
這時,夏小柚扯下了頭上礙事的白紗,眼看着大門就在眼前,心裏正得意自己逃脫成功,不料,這時在她的身後有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喚住了她。
「小心!」
夏小柚循聲回頭,一頭如墨般烏黑的秀髮隨風拂在雪白的小臉上,紅嫩的小嘴微啟着,才正想找出說話的人是誰時,砰地一聲,一陣劇烈的碰撞迎面而來,伴着尖銳的碰撞聲,她所騎的腳踏車硬生生地撞上了花壇中的石雕,整個人與花花草草撞成一團。
在她陷入昏迷之前,只聽見人聲紊亂,右小腿骨傳來一陣撕裂的劇痛,忍不住咬牙暗咒聲:該死!是哪個倒霉鬼把本姑娘給叫住?!給我記住,這筆老鼠冤我夏小柚一定找機會報回來……
蒙矇矓矓之間,她看見有人圍了上來,似乎正對她現下的慘狀很沒同情心地給予評論。
「總裁,她真的是你的……小女朋友嗎?」一名飯店員工探問道。
男人並不點頭、卻也不搖頭,只是淡淡地笑覷了侍者一眼,表示別太多話,並且從黑色西裝的暗袋裏拿出一張名片,命令道:「打電話叫救護車,要他們把她送到那家醫院去。」
「什麼?傅先生的貨船要借道我們的港口?沒問題,那當然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呀!傅先生請隨便使用,有任何問題的話,請隨時打電話到我的辦公室來,無論如何,我都會請秘書轉接過來的。」
「要是總統先生那時候在忙……」
「傅先生的事情比較重要。」
「那就多謝了。」掛了線,斯文男人唇畔的笑容立刻消失,速度之快,甚至沒有機會到達他冷淡的黑眸深處。
微笑,是他最着名的招牌,然而,大多數認識他的人卻寧願叫他「會微笑的惡魔」,熟悉的好友則是被他的痞子形象給弄得有點瘋狂。
沒錯,他就是傅少麒,一個覺得要當好痞子也是不太容易的男人,然而,在人才聚集、勢力龐大的夢幻俱樂部中,他卻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是守門人,他所說的話在俱樂部中擁有決定性的權力。
然而,在有些不知情的人眼底看來,他只是一個出身醫生世家,卻因為怕血而不敢當醫生,轉而投資經營娛樂事業成功的大亨,在他的名下,除了傅家原有的一間醫院外,還有世界各地數不清的飯店、高爾夫球場,以及各種可以賺錢的娛樂事業,例如:在賭城拉斯維加斯他就擁有兩家高級賭場,在睹場的頂樓永遠都有包場豪賭的巨富,讓他賺進不少錢。
此刻,攤在他辦公桌上的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公文,而是一份醫院的診斷報告,在整份文件的最上頭用迴紋針別了一張女孩的照片,那唇紅膚白、明眸皓齒的漂亮模樣,搭配上一頭如緞般墨黑的秀髮,活脫脫就是從童話中走出來的白雪公主……
人窮志不窮?
啐!她夏小柚打從骨子裏就不相信這句擺明了要把自己餓死的亘古名言,更何況什麼「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
哇!光想想就覺得恐怖,「威武不能屈」,反正她夏小柚從小什麼都沒有,就是膽子莫名其妙比別人大,只是「貧賤不能移」……不能移?這句話不是擺明了要窮就窮一輩子嗎?
不不不……她夏小柚絕對不能讓眼前的窘狀再維持下去,一定要想個辦法突破才行!
不過,人家常說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是高風亮節的代表人物,哼!他當然不折了,五斗米那麼少,他這個曠世大文人會有不屑之情,她能夠理解,甚至於感同身受。
歸結種種,教她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要去找一個金援贊助者,而陶大文人給了她一個啟示,那就是做人有大志氣,要釣就釣大魚,千萬別隨便與過江小蝦米妥協。
好吧!照這樣說來,志氣也是很重要的,那她就勉強同意人窮「志」不窮這個道理好了……
不過,雖然她很明白自己的「志向」是什麼,眼前卻還有一項非常艱巨的大工程等着她去完成。
嘿咻!嘿咻!
真累呀!這個輪椅是故意要拿來折騰病人的嗎?怎麼推都推不動,害她想要假裝成一個體弱多病的美少女都不行!
好癢!好想抓一抓呀!
那醫生到底在她這石膏里是藏了什麼東西呀?怎麼一天到晚都在癢,昨晚還害她差點癢得睡不着,今天一早睜着兩顆熊貓眼的她,更別想當一個令人憐惜的美少女了!
黃昏,長長的醫院走廊里,一名少女奮力地推着自己的輪椅,在她的右腳上裹着一大圈厚厚的石膏,教她動彈不得;夏小柚停下努力了整整半個鐘頭的雙手,望着眼前的漫漫長廊,忍不住慘叫:「哇!還那麼長,我不回病房,晚上乾脆睡在走廊上算了啦!」
「請千萬不要,讓病人睡在走廊上,可是會造成我們醫院的困擾呢!」一道低沉含笑的男人嗓音從她的背後揚起。
「嚇?」她被嚇了一跳,猛然轉頭想要看清楚來人,卻不小心動了一下骨折的右腳,不禁痛得哇哇大叫,「好痛!」
「你不要緊吧?」男人上前關心地詢問。
「要不要緊?!你應該慶幸本小姐不是複雜性骨折,要不然這一動傷到了骨頭,害我以後都要跛着腳走路,我就要你娶我以示負責!」管他來人是誰,她夏小柚先劈頭罵一頓再說!
「夏小姐,他……他是……」這時,跟在男人身旁的主治醫生嚇得臉色發白,顫着聲想要提醒她不要亂說話。
「我管他是誰!反正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不對,而且,就算他想負責,也要看我夏小柚肯不肯大發慈悲心,給不給他這個機會呀!」說完,一口氣從她兩個鼻孔重哼了出來。
「他……他是……」這算是惡人先告狀嗎?
男人揚起長臂,制止醫生繼續說下去,一雙溫和卻隱藏銳利的黑眸瞥了她身下的輪椅一眼,輕笑了聲,「難怪你推不動它,這張輪椅的卡鎖有點壞了,張醫生,麻煩你去替她換一張好的。」
說完,還不待夏小柚反應過來,男人長臂一伸,就將她整個人騰空抱起來,笑問道:「你的病房在哪裏?」
夏小柚被這男人的強勢作風嚇了一跳,愣愣地瞅了他片刻,總覺得眼前白凈斯文的臉龐有些眼熟,「這條走廊走到底,左邊最後一間。」
「那麼遠?難怪你想要夜宿走廊上了!」男人笑着說完,抱着她就像一根羽毛般輕盈,一雙長腿不片刻就走到病房前,一腳把門踢開,就像新郎抱着新娘般走了進去。
「小柚,小柚!」一名穿着粉紅色護士服的女子匆匆地跑了進來,着急的神情似乎怕夏小柚一時想到,又跑出去隨便亂晃了。
「我在這裏。」這時,男人正輕輕地傾身,將安躺在臂彎里的夏小柚放置到病床上,所以,女子從門口只瞧見了一隻纖白的小手采出了男人寬闊的背部,伴隨着青嫩的嗓音揮舞着。
「你的輪椅呢?你不會真的像昨天那樣……賭氣說它太爛了,想把它從窗戶丟出去,就真的照做了吧?」
「我很想,不過,這個男人提早一步解救了那張破輪椅,他教人換一張好的輪椅給我,大概等會兒就會送到了吧!」夏小柚橫睨了男人一眼,發現他正對着她溫柔地微笑。
真是奇怪了!為什麼他都已經將她抱回病床了,自己卻還賴在椅子上不走呢?這男人到底是誰呀?夏小柚的心底泛起了疑問的漣漪。
「他……」
「你怎麼了?看到他像見了鬼似的,跟我那個沒用的主治大夫一樣,他到底是誰呀?」
「他……他就是……」程蘭一再地吞了口水,終於吞吐地開口道:「他是這家醫院的經營者,而且……小柚,你應該認識他才對……他、他……那家飯店,就是你出車禍的……呃……」
「我為什麼要認識他呢?」夏小柚白裏透紅的臉蛋充滿了不解的疑惑,看了看程蘭,又看了看身旁的陌生男人。
這時,男人微笑介面道:「你確實應該認識在下,據你發生車禍前一刻的說法,本人似乎很榮幸地被你欽點為男朋友,你好,我的名字叫做傅少麒,請多指教!」
他?就是那個自己完全沒看清楚,就沒頭沒腦親下去的男人?!夏小柚愣愣地看着他伸出來的男性大掌,遲疑了片刻又片刻,偷瞄那張曾經被自己偷親過的俊臉,又瞧了瞧他一身高大挺拔的西裝打扮,最後,她什麼都沒做,只是衝著他扯開一抹甜美的微笑,顯得蒼白又牽強……
「哈哈哈……」
一直到走出病房很久,傅少麒想起剛才的情景,還是忍不住莞爾,被他這麼一逗,那妮子原本不饒人的小嘴到最後一句話都沒說,或者說,她根本什麼都沒辦法說,只是衝著他不斷傻笑。
「老哥,你今天是遇上了什麼好事嗎?」身為外科醫生主任,此時正在巡房的傅心宇在走廊上遇到兄長,上前打了聲招呼。
「好事?你這話怎麼說呢?」傅少麒轉身面對來人,頗感興味地揚起眉梢,反問道。
「你笑得有點賊,很令人起疑。」
「高興就笑,有什麼好懷疑納悶的?」
「外人可能不曉得,不過,你的微笑里藏着一把磨得銳利的刀劍,隨時可以置人於死地,這一點,我這個弟弟心知肚明,可是,你現在的笑容出自真心,不假吧?」
「是嗎?原來,我的心機還不夠深沉,小小的把戲竟然被你給看穿了,真是失敗呀!」說著,他搖頭故作嘆息狀。
聞言,傅心宇忍不住怪叫,「還不夠深?如果你這個世界最深的馬里亞納海溝勉強要屈居第二,那我想大概也不會有人敢自稱第一了!」
傅少麒笑而不答,刻意轉開話題,「最近醫院裏的狀況如何?」
「還不是老樣子,托你的福,咱們的生意好到不行,一堆名流大佬無論小病大病都往咱們醫院跑;對了,你從來只管經營,不太常來醫院走動,今天刮哪門子的西北風,把你這位貴人請來了?」
「我見到了一位白雪公王。」
「老哥,我記得你生平最討厭兩種東西,童話與謊言,因為你覺得童話不實際,而謊言惱人,所以,白雪公王似乎不是你的調調。」傅心宇搖了搖頭,頗表懷疑的態度。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會說謊,相反地,據他這個做弟弟觀察的結果,傅少麒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夠把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大謊言家了!
「沒錯,不過我見到的白雪公主與童話中完全相反,這一點,恰恰好很討我喜歡。」他語帶玄機地說完,不再多說半句,泛在斯文俊臉上的微笑表示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而傅心宇是何許人也?好歹兄弟一場,他知道就算再追問下去,也不可能從老哥那張像蚌殼一樣的嘴裏套到什麼消息。
不過,醫院雖然是救人的地方,可是,關於所謂的八卦韻事可不比一般地方少,更何況是醫院經營者的花邊新聞,傅心宇相信不久之後,自己一定可以從護士口中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套出來……
【第二章】
日本東京
寬敞的和式大廳中,斷斷續續地傳出了男人的交談聲,似乎眼前發生了非常棘手的事情,必須要在日本政商兩界享有極高地位的鷹川准介入。
自從半年前,他娶了一個甜美哈日的台灣小嬌妻之後,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就是以討嬌妻歡心為人生最大樂趣,然而,他心底卻也明白這件事情關係重大,不只是夢幻俱樂部本身,甚至於這個世界上位於金字塔頂端的掌權人物都會被牽扯其中,當然,他很可能也不例外。
「石狩老人去世之前,將名單分成了兩份,交給了他信任的心腹上田與野蒼,命令他們帶着名單從兩條不一樣的路線出發到台灣,老人臨死之前交代過,這份名單非常重要,就算是死,也要將名單送到台灣,他指定傅少麒先生為下一任名單守護人。」
幾十年來,阿部澤身為石狩老人的忠心部屬,對於石狩家的一切都瞭若指掌,對於石狩家也算是忠心耿耿。
「可是,上田的屍體在幾天前被人找到了,法國的員警接獲民眾的通報,在巴黎的塞納…馬恩省河裏找到了一具日本男人的屍體,經過我們的人手比對之後,確實是上田沒錯。」
「是的,送抵台灣的名單隻有一份,目前這份名單還在野蒼手裏,他希望能夠早日見到傅先生,把名單親手交給他。」
鷹川准頓了一頓,微笑頷首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在雙方見面之前,請野蒼先生好好保護那份名單。」
鮮花,水果;這個男人以為他是來祭拜祖先的嗎?!夏小柚瞪圓了水亮的黑眸,細細地觀察推敲着,並且懷疑眼前這個男人來此的目的。
「不喜歡吃蘋果嗎?」傅少麒坐在病床前,從籃中拿起一顆粉紅碩圓的蘋果,笑問着病床上的少女。
「喜歡呀!可是,有人能夠削皮的話,當然是更好了!」夏小柚聳了聳纖肩,故意刁難道。
聞言,傅少麒挺拔的眉梢一挑,覷着她笑盈盈的俏臉,心底知道她是在故意為難他,可是他非但不介意,反而忍不住莞爾失笑,伸手拿起桌上的小刀,就要着手進行從未親自操作過的削皮動作。
「不,總裁,您別麻煩了!吃桃子,吃桃子不用削皮。」一旁的主任醫生急忙陪笑地塞了顆新鮮的水蜜桃到夏小柚的手裏。
「主任,我胃不好,桃子皮上有絨毛,我會過敏,而且會拉肚子,可是說也奇怪,我就是喜歡吃桃子,當然啦!是剝、皮、的、桃,子。」她像個背書的小學童,一字一句仔細地說道。
「你……」主任醫生氣得吹鬍子瞪眼,額頭上冒出小青筋。
傅少麒涼涼一笑,靈巧執着刀子的大手揚了一揚,「你下去吧!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你別管。」
「是……夏小柚,你敢再戲弄總裁,這學期的課我就請何教授把你當掉!」說完,他不放心地又橫了她一眼,才慢吞吞地走出病房。
「知道了啦!」夏小柚偷偷地在主任醫生背後吐了吐小舌,可愛的模樣盡收傅少麒眼底。
「你是醫學院學生?」
「嗯。」她點了兩下頭,忽然,一張靈俏的小臉苦皺了起來,「今年升大二,是一個很可憐的學生。」
「努力一點,要用功讀書,千萬記得人命關天呀!」他望了她一眼,似乎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在暗諷她將會成為不成材的庸醫,不小心就把人給治死了嗎?夏小柚一雙晶亮的丹鳳眼細細地起,似乎在等着他給一個滿意的交代。
「沒事兒,你到底是要吃蘋果,還是吃水蜜桃?」他聳肩笑了笑,非常聰明地轉移話題。
「蘋果好了,剝桃子皮太為難你了,況且你粗手粗腳的,一顆桃子只怕在你的手裏會被捏成了桃子泥,我到時候還要因為你的盛情難卻,硬着頭皮把它吃下去,這樣對腸胃也不太好。」哼,她夏小柚可也是有人情味的。
「你的毛病可真多,別人想吃我製造出來的桃子泥都還吃不到呢!」傅少麒心底覺得好笑。
「真是大言不慚,我管你是不是花花公子,可是,這一套對本小姐沒用,你快削皮吧!」
「遵命。」他的語氣有九成九是開玩笑的。
「對了,你到底找我幹什麼?如果是因為我的腳傷,其實,昨天晚上醫生就已經替我檢查過了,復原情形良好,再不過三個禮拜我就可以拆石膏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對我負責,我不介意的。」
她當然不會介意了,聽爸媽說他並沒有向他們索取賠償費用,她當然也就樂得新仇舊怨一筆勾消了。
「我很介意。」他笑道。
「你不要喧賓奪主喔!腳長在我身上,輪不到你來介意,我就不相信你真的那麼閑,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到這裏來替我削蘋果,難不成……」她投給他懷疑的一眼,「這蘋果里有毒?」
「你童話故事看太多了,以為自己是白雪公主嗎?」
「白雪公王沒有我漂亮,怎麼?妒嫉我嗎?」她兩顆圓溜溜的黑眼睛轉了一圈,可愛又逗人。
「小鬼,你這股自信到底哪裏來的?」他倒是挺好奇的。
「不知道。」說完,她恍然大悟地擊掌,彷彿開竅似地笑開了眼,「學你的呀!你不是也大言不慚說很多人肖想你的桃子泥嗎?既然你能以花花公子自居,我當然可以自比白雪公主!」
這妮子在損他嗎?傅少麒冷了她一眼,繼續削着手裏的蘋果,一個不留神,銳利的刀鋒割傷了左手拇指,傷口慢慢地滲出了血滴,教他忍小住咬牙暗咒了聲。
「真笨!我來替你削吧!」
她不由分說地從他的手裏把蘋果與刀子搶過來,細心地削着皮,紅嫩的小嘴喃念有詞道:
「以後別送水果了,我不是故意刁難你,而是我家那個老爸太沒用,我這個女兒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小阿姨太賢慧了,什麼水果都把皮弄得乾乾淨淨的,從沒讓我吃過半片水果皮,等會兒她來了,自然就會去料理。」
這天底下,大概只有她這個女兒會說自己的父親沒用,哼哼,他確實人好心又軟,可是,一個小小的專欄作家除了搖筆桿外,什麼都不會,害她老媽臨死前,握着才七歲的她的手說:「要好好照顧你爸爸,以後辛苦你了。」
有沒有搞錯?!她這個年幼的小女兒不是才應該更被照顧嗎?還好,一對眼看就快要把自己給餓死的父女遇到了生命中的救星。
其實,她嘴裏的那個「小阿姨」其實就是後母,在她母親去世之後,小阿姨就一直來家裏照顧他們父女兩人,以防他們把自己餓死,兩年前,就在她這個女兒的極力撮合下,終於把這對浪費生命等待對方的冤家給送進洞房。
看着她手裏被削掉一半的蘋果,恰好轉移了他對血光的注意力,傅少麒挑眉冷笑道:「難怪,你的技術並不比我好。」
「少啰唆,到旁邊納涼去吧!」被他這麼一損,夏小柚忍不住鼓起腮幫子,更拚命要把手裏的蘋果削好,小嘴念念有詞,「我就偏偏要削給你看,本小姐就不信自己的手也那麼拙。」
「你在玩蔬果雕刻嗎?頗有幾分架勢。」
「我在削皮!」她大聲地抗議。
「可是你的刀子嵌在果肉里。」他指出一個教她無法否認的事實,就算他沒削過蘋果皮,心裏卻也知道這是不正常的現象。
「我……我不削了!」她氣得把手裏的蘋果刀子往兩旁一丟,氣呼呼地說道:「傅凱子,你給我聽着,我要跟你宣戰,下次你等着瞧,我的蘋果絕對削得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
「哈!你這氣勢只能嚇唬那些乳臭未乾的小鬼,不過,你這個‘嚇(夏)小鬼’倒是挺有骨氣的,本少爺接招了!」
「你到時候一定會後悔的!」她雙手抱胸,昂起小臉,非常有自信地哼哼了兩聲,以示自己的勢在必得。
傅少麒聳了聳肩,笑而不語,看着她一張粉嫩的蘋果臉蛋因激動而漲紅,很是逗人喜愛,教他不禁有種相見恨晚的遺憾……
唰……唰唰……
寬敞氣派的會議室里,除了男人低沉的陳述嗓音,還有一陣陣持續不斷的奇怪聲音,兩者交揉成一種不太協調的旋律。
鷹致雷坐在一張單人皮椅上,試圖忽略那奇怪的聲音,繼續把話說完,「那份名單是在三天前失竊的,有線索指出,在中東有一位油王想要以高價購取,現在,似乎有不少人知道這份名單代表着巨大的財富,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它同時也會釀成不小的災禍……」
唰……唰唰唰……
怪聲音製造者似乎完全不把他的話聽進去,臉部的表情越來越猙獰,似乎對於身旁的噪音感到不太愉悅。
鷹致雷終於忍不住了,他猛然站起身對眼前正在削蘋果皮的男人吼道:「少麒,這件事情非你去辦不可……」
這時,也是與會一員,卻因另有要事遲到的黑子霆與丁傑推門而入,他們的目光首先瞟到了一桌子大小不一,卻同樣醜陋的削皮蘋果。
「少麒?你今天神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這些皮被削得亂七八糟的水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黑子霆首先發難,對那些被嚴重虐待的蘋果不屑一顧,卻又忍不住一瞧再瞧,因為,操刀者是生平最不喜歡見血的傅少麒。
「你的爛功夫跟我家的那個嬌嬌女有得比。」丁傑拿起了其中一顆被削得只剩半顆的蘋果端詳,不由得有感而發。
傅少麒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把蘋果奪回來,「你們少啰唆,我好歹努力了一下午,總算有點成果了。」
「最近,你好像有點古怪,不是一臉賊笑,就是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削蘋果,少麒,你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身為至交好友,黑子霆對於這一點可說是瞭然於心,全部看在眼底。
「有嗎?」傅少麒笑睨了眾人一眼,故意裝傻道。
「少麒,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鷹致雷打斷眾人的嘻皮笑臉,正色道:「如果那份名單的內容泄漏出去,有半數站在這個世界頂端的大人物都會受到影響,所以,他們都非常關切這份名單的下落。」
只是,眼前三個男人都沒有認真在聽他說話,尤其是整副心思全擺在蘋果上的傅少麒。
「該死,又斷了!」傅少麒呼了口氣,捻起了那條中斷的蘋果皮,側眸問向能夠煮出一手好菜、也削得一手好蘋果皮的丁傑,俊秀的眉心打了一個死結,疑問道:「傑,難道你都不會有謀殺蘋果的衝動嗎?」
「我的技術很好。」丁傑微笑地回答。
「這麼神氣?」傅少麒揚起眉梢,似有挑釁之意。
「如果你想求助於我,就請好好說出‘拜託’兩個字,我這個人生平最不喜歡吃的就是激將法這一套。」丁傑沉靜地微笑道。
「而我這個人生平最不喜歡說的兩個字就是‘拜託’,不過,為了我傷痕纍纍的雙手,」傅少麒朝他們展示出裹着OK綳的一雙大手,可憐兮兮地皺起眉心,「你能不能就同情、同情我一下呢?」
「那麼,傅少麒先生,可不可以請你先同情我一下,聽聽我說話好嗎?」被忽略已久的鷹致雷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一肚子怨氣。
傅少麒回頭覷了他一眼,忍不住低頭哀聲嘆氣道:「我就知道,都沒有人懂得身為一個家庭主夫的辛酸……」
「傅、少、麒!」一道怒吼聲拔揚而起。
他算是哪門子的家庭主夫?!鷹致雷決定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同時甩掉他這個不正經的痞子夥伴,免得自己年紀輕輕就被他給活活氣死!
可是,傅少麒除了偶爾不太正經外,卻又是一個眼准、心狠,下手毫不留情的狠角色,這似乎是上帝賜給他最為難的問題了……
又一圈。
一二三四五六……很好,手上的OK綳比她料想中少多了!夏小柚非常滿意地想,裹好了傷之後,傷痕纍纍的縴手立刻又把蘋果和刀子拿起來,投入削皮的「戰局」之中。
「小柚,你用削皮器吧!刀子太危險了!」夏家的後母大人……簡稱夏母,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好幾次都嚇得叫出來。
「不行,刀子才能突顯出我的專業,絕對不能用削皮機,被那個傅凱子給瞧得扁扁的,以後就休想在他面前抬起頭來了。」
夏小柚還是非常堅持己見,一雙水亮的美眸得細細的,彷彿把手裏的蘋果當成敵人般慢慢凌遲致死。
「誰是傅凱子?」夏母疑問,在她的印象中並沒有這一號人物。
「就是……某人。」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明白好,免得她愛操煩的老父老母半夜躲起來偷偷擔心。
「某人是誰?」殊不知,身為一個母親,最有興趣的就是知道自己女兒極力想隱瞞的秘密。
「一個因為怕見血而不敢接下祖業當醫生,轉而去做生意、搞大型娛樂業的膽小鬼。」夏小柚把昨天程蘭告訴她的事情現學現賣,心裏對傅少麒可是有滿滿的不恥。
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怕見血?!哼,還不如她這個小女子,不只電影喜歡看謀殺片,不小心考進醫學院也只是想一嘗在人體上動刀的樂趣,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改造一個可以活一百二十歲的科學怪人。
「他跟你有什麼關係嗎?要不然,小柚,平常不動三寶的你,今兒個怎麼會突然想自己動手削蘋果了?」這其中必定有鬼!
「小阿姨,你就當作是天下紅雨,太陽打從西邊跑出來,總之別吵我,我夏小柚無論如何都要把這頑劣的蘋果給搞定!」說著,刀鋒一偏,差點又見了紅,夏小柚驚呼了聲,暗自慶幸自己閃得快。
蘋果會頑劣?是削皮的人技術太爛吧!夏母忍不住失笑,憐愛地看着自己的繼女展現難得一見的女人味。
雖然心疼她傷痕纍纍,不過繼而一想,算了,如果她以為管家婆十多年的主婦經驗可以隨便被取代的話,這點小小的皮肉傷就當是給她自大的處罰吧!
心要平靜,刀要操穩,然後,沿着最周邊的紋理慢慢劃過去,不急不躁,刀子要如行雲流水般舞動……
傅少麒一派輕鬆地坐在敵人陣營里的主位上,身旁站了兩名貼身護衛,而在他的面前,則是一名體型略顯肥厚,神情抖顫的男人,他的雙手不知所措地緊握在面前,恐懼地望着不發一語的傅少麒,尤其是他手裏的刀子,銳利的鋒芒更是教他驚嚇萬分。
在如此詭異的情況下,傅少麒依舊微笑地練習削蘋果的技術,心裏想着丁傑不吝教導的訣竅,與他雍容自信的笑臉相比,在他修長優雅的手指上則是多了兩、三圈不該有的OK綳,卻不妨礙他日漸熟練的削蘋果技術,手裏的刀片正流利地將紅皮白肉分開。
他含着笑意的視線從頭到尾都在蘋果上,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深沉低斂的眸光,一如他優雅卻冷淡的嗓調。
「我要的人,你找到了嗎?」
「傅先生,請您大人有大量,再寬限幾天吧!」姓羅的老男人戰戰兢兢地盯着他手裏那把亮晃晃的小刀,總覺得傅少麒是故意在恐嚇。
「時間我已經給得夠充分了,可是,羅老,最後我發現越是給你時間,你越不將我的話放在眼底,是不?」說著,傅少麒斯文白凈的俊臉上泛起了一抹近似哀悼的冷笑,「這一點,真是教人悲傷呀!」
「可……可是人找不到,也不是我能夠控制的啊!」肥肥的臉皮不禁抖得更厲害了。
「是嗎?」
他質疑地挑起眉,伸手從部下的手裏拿過一份資料,毫不客氣地撂在對方的面前,資料中登載了幾張人頭照,以及雙方會晤的畫面照片,「你說人找不到,可是,根據我的手下調查結果,你曾經與幾個重要人士碰過面,請問,你們在討論些什麼呢?」
「這……這是公司的商業秘密,不方便……」
「是不是討論如何將那份名單高價兜售呢?」
「不!不是這樣的!我們怎麼敢打那份名單的主意……」
「你急着否認什麼?我說了是什麼名單了嗎?」
「不……」完了!他被誘上鉤,不打自招了!羅老暗自心驚,提醒自己說話要小心,然而,眼前的時機卻已經太遲了!
傅少麒揚起一道挺拔的劍眉,斯條慢理地咬了一口自己才剛削好的蘋果,冰冷的語氣就像是三月里的風霜。
「現在,你還是決定不把人招供出來嗎?」
九個。
前前後後,她的雙手總共傷了九處,然而,她卻一點都不介意,這九個榮譽勳章是紀念着她可以用刀子削完一整顆蘋果;接下來的幾天,她無時無刻不覺得好興奮,留着她第一條完整削下的蘋果皮,迫不及待想向傅凱子炫耀她厲害的功夫,就算要她現場表演也不成問題。
可是,他卻沒有再來探望過她了!
言而無信……不守信用……膽小鬼,他一定是怕了她……夏小柚在心底將傅少麒揪出來罵了千萬次,還是難消心頭怨氣。
「小柚,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可以到樓下去等車了。」夏母收拾好行李,準備要將輪椅推下去。
夏小柚連忙阻止她,慌忙地找了一個藉口,「再等一等嘛!老爸都還沒有辦好出院手續呢!」
話才說著,夏父就拿着一堆表格走進病房,笑道:「小柚,出院手續都辦好了,你叔叔的車也已經在樓下等很久了,咱們走吧!」
「可是……」她望着窗檯,欲言又止。
「快點,都已經三點了,你小阿姨還要趕回去煮飯,遺有,今天爺爺奶奶都會過來咱們家吃飯,他們可是特地從桃園上來,想要看看你這寶貝孫女的傷勢如何呢!」
「我又不是動物園裏的無尾熊,不需要那麼勞師動眾……反正,我們就再等一等嘛!」他為什麼還不來呢?夏小柚一顆心陡然沉到了谷底。
「你在等誰來接嗎?是同學?男的?小柚,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瞞着老爸交男朋友,所以現在在等他來?」
夏父不停地提出問題,一臉驚慌的表情,嗚嗚……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女兒有男朋友是大事,是一個身為父親的人生命中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痛呀!
聞言,夏小柚無言以對,只是悶悶地嘆了口氣,幽怨道:「沒有,我們回去吧!我想不會有人來了……」
臨出門之際,她依舊不舍地回頭又看了病房一眼,病房的窗台上,兩顆粉紅碩圓的蘋果並排着,在午後的陽光照映下,閃爍着淡淡的光澤+
下午四點半。
傅少麒看了看腕上的表,非常滿意它的指標所顯示出來的時間;原本,他以為抵達台灣的時間會太晚,到時候不但來不及與夏小柚共進晚餐,只怕就連想見她一面,都必須要使用老闆的特權,強制請求醫院開放病人晚間會客。
「嚇小鬼,我來看你了!」捧着一束法國產的熏衣草,穿着一身白色休閑服的傅少麒顯得高大修長,卻又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書卷氣息。
然而,一推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是空無一人的寂靜,床鋪棉被部已經被整理好了,乾淨的沒有一絲人的氣息。
他的心陡然一沉,這時,恰好一名護士走了進來,似乎正準備將病房挪給其他病人使用,所以在做事前的準備。
「她人呢?」傅少麒微微地蹙起眉心,沉聲問道。
「夏小姐嗎?一個多小時前,她的父母剛替她辦了出院手續,現在已經出院了。」女護士笑着據實以告。
聞言,傅少麒沉默不語,他走到了窗檯邊,深沉的視線一動也不動,定定地停留在窗台上的兩顆蘋果,久久不能挪開……
【第三章】
終於,被她等到複檢的日子了,從兩天前,夏小柚就眉開眼笑,一掃往日的陰霾,看得夏父納悶極了。
「小柚,你在高興什麼?真是奇怪了,你最初不是很討厭醫院嗎?怎麼教你出院像要你的命,現在教你回去複診又如獲新生似的?」
「人嘛!久了總是有感情的呀!而且……而且表姊也在那裏,我……我要去看她,當然高興了!」夏小柚胡說八道,亂謅一通。
「小蘭三不五時就來我們家拜訪,這跟在醫院有什麼不同?」夏父更感到不解了。
「嗯……反正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嘛!」夏小柚窩在沙發上啃着自己削好的蘋果,故意呼嚕地把話說完。
「算了,丫頭長大了,老爸管不了那麼多了,啊……」夏父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亮了起來。
「小柚,明天那個什麼聯誼會要舉辦土風舞比賽,你老爸我可是其中的重頭戲,絕對不能缺席,所以,明天我把你送到醫院之後就去參加比賽,複診完畢,我會教小蘭幫你叫計程車,你可以自己回來吧?」
「當然可以,我已經習慣了啦!這十幾年來,土風舞就是老爸的生命,還記得我小學入學第一天,說好要接我放學,結果呢?你竟然只顧着跳舞,放一個小孩子從學校走回家,路上還遇到怪伯伯要帶我去買糖吃,還好我機伶,沒被綁架算你們夫妻兩個好運。」
「可是,那次我被你去世的母親罵得狗血淋頭,已經受到教訓了嘛!」夏父矇著臉慘叫。
「所以說我習慣了呀!你就放心去跳舞吧!我會自己回家,又不是三歲小孩子,用不着擔、心。」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夏小柚還故意撂了重音,若有所指地瞥了父親一眼。
聞言,夏父慚愧得無地自容,卻又無話可以反駁,恨不得在女兒的瞥視之下,縮得跟一根小圖釘般渺小。
今年的夏天特別奇怪,原本以為雨下得少,就快要鬧水荒了,偏偏就在這當頭又下了足以成災的雨水,似乎很有把台北城淹沒的架勢,最後,雨停了,沒水荒了,鬧人的蟬兒就像是全部出籠似地,大肆放送着它們單調的歌聲,唧唧唧……吵得人心煩,差點把屋頂都掀了!
夏小柚特別討厭這個夏天,氣溫特別躁人、她的腿莫名其妙地給撞斷了,包着石膏又癢又難受、還有,那傅凱子明明與她約定好,卻放了她鴿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河童教授法外開恩,准她再交一份報告過關了事。
好吧!骨折的事情完全不容她更改,天氣熱不熱是老天爺家的事,不過,一定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所以她才會覺得被人放鴿子很嘔,滿腦子只想把傅少麒那個「非人哉」的壞蛋挖出來理論一番。
同樣都是這一條白色長廊上,只是,她的輔助工具從輪椅換成了拐杖,夏小柚氣喘吁吁地走着,就算只穿着一件單薄的連身洋裝,她還是覺得好熱,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被綁成了辮子,細小如毫毛般的髮鬢卻還是被汗水給沾黏在雪白的頸項上,就以某種角度而言,她此刻正散發著一種傭懶的性感味道。
「嚇小鬼,你似乎忘了咱們兩人的約定了。」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輕輕地打擾了她:
「傅凱子?!」夏小柚定在原地,正眼望向來人。
傅少麒修長挺拔的身軀昂立在走廊的另一端,右邊的大手拋着一顆粉紅又碩圓的蘋果,微笑地看着她,午後的陽光從窗戶斜射而入,更襯出他一身優雅高貴的感覺。
這個男人適合白色,一那間,這個念頭閃過夏小柚的腦海,緊接着一個燦爛至極的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我以為你臨陣逃跑了呢!傅凱子。」說完,她唇畔的笑容驟然消失,纖臂一揚,用力將手裏的小包包甩向他,劈頭就罵,「還說我忘了?這麼久不來看我,也不事先打個招呼,就算你死在什麼珠……什麼朗峰……反正就是那個什麼世界第一高峰上,我大概也不會知道!」
「是珠穆朗瑪峰。」他淡淡地糾正道。
「我地理不好,不行嗎!」
這個男人似乎完全不懂得要順着潑貓的毛摸,他難道不曉得在這個時候最好閉嘴讓她盡情開罵嗎?夏小柚氣得兩個腮幫子鼓得圓圓的,差點就不想再理他了。
「當然可以,就算你要說玉山是世界第一高峰都可以,我會替你去找世界地理協會的會長討論一下,說不定這麼一討論下來,明年全世界的地理課本就改版了。」他嘻皮笑臉地說。
「胡扯!」可是她卻被他亂七八糟的話給逗笑了,一張橫眉豎目的小臉忽然轉而為笑。
「是嗎?我可是很認真的呢!」傅少麒無奈地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其實是很認真地在提議。
「誰信你呀?」夏小柚衝著他皺鼻一哼,緩慢地撐着拐杖走向他,以一個輔助器初學者而言,她算是走得很快了。
只是,他修長的雙腿移動速度比她快上一百倍,不片刻,他人就站在她面前,拎着她的小包晃呀晃,「我慢了一步,上次趕到醫院時,聽護士說你已經出了院,你就不知道,那天我還扛了一整箱蘋果要來給你練習,沒見到你,只好把它扛回家,重死我了。」
「重死你最好。」
「你還真的信了?」
「反正,你臨陣脫逃,我就算是贏了,那箱蘋果就當作是你戰敗的紀念,你就留着好好品嘗吧!」
「不,我們一定要好好比賽,否則我不甘心,好歹我日夜練習,夙夜匪懈,宵旰勤勞,連開會也練習,現在我全公司上下職員和董事都知道我削蘋果的技術一流,你怎麼可以……」要是被人知道他失敗,面子往哪兒掛?傅少麒絕對不接受這個未戰先敗的結果。
「我要回家了。」她掉頭拄着拐杖,往長廊的另一端緩慢步去。
傅少麒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不行,我們一定要比……」
「媽媽說,乖小孩要早點回家,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她喃喃自語,完全不聽他把話說完。
「嚇小鬼,慢着……」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以往就連競標三百億的生意,只怕都沒有那麼認真。
「媽媽還說,這個世界人心險惡,事情辦完就要趕快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不然會遇上怪叔叔。」她個兒小小,臉蛋又可愛的不得了,說起這種「媽媽說」,簡直就是逗趣到了極點。
「怪叔叔?」她是在說他嗎?一股濃濃的挫折感油然從他的心中升起,傅少麒頓時哭笑不得。
「媽媽又說,她今天不能接我回家,要我坐計程車,可是花錢不打緊,要是計程車司機看我長得太可愛,結果就把我帶去賣怎麼辦?唉……真是教人擔心,人家腿受傷,完全沒有抵抗能力……」說著,她再度嘆了口氣,一雙燦亮的黑眸欲言又止地側瞟了他一眼。
傅少麒是何等聰明的男人!被她這麼一瞥,心裏早就將她的鬼主意摸得一清二楚,卻是漫不經心地笑說道:「你媽媽是不是又說了如果身旁有好的司機,就勉為其難地用一用?」
「啊!」她故意作出驚奇的模樣,一張紅嫩的小嘴張成O字形,「你是我媽媽肚子裏面的蛔蟲嗎?要不然你怎麼都知道我媽媽要說什麼?」
他笑着揉弄她一頭烏黑的長發,搖頭道:「我不用知道你媽媽要說什麼,只要知道你這個嚇小鬼安了什麼心眼就成了。」
反正,不論她的媽媽到底說了什麼,他這個司機是當定了!
「這就是你家?」傅少麒扶着她走下車,抬眸望着這一棟擁有小院子的兩層樓房,這個地段並非十分昂貴,不過,整體而言,算得上是個寧靜的小社區,在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座小小的社區公園。
此刻,他心裏十分納悶,這樣一個充滿書香味的地方,為什麼會培養出像夏小柚這樣一個缺乏耐性,十足暴躁的現代版白雪公主呢?
「嗯。」夏小柚點了點頭,站定了腳,就準備下逐客令了,「再見。」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笑着反問。
「下次吧!小阿姨就快要下班回家了,要是被她看到你送我回來,一定又會大驚小怪的。」
「也對,你光要解釋我這個男朋友是怎麼從石頭縫裏迸出來的,只怕就要花掉許多力氣了,可是,再丑的女婿依舊還是要見岳父大人,嚇小鬼,你不會一輩子都要我當你的黑市情夫吧?」他俊美深邃的黑眸噙着笑意,故作幽怨地瞅了她一眼。
「我……我哪有?!那件事……根本就是誤會,我們……你心底知道的,我們根本就不是……」她被他一番看似認真,實際上逗弄成分居多的話給嚇得手忙腳亂,差點連拐杖都扶不穩。
傅少麒眼明手快地將差點跌倒的她撈進懷裏,低沉的男嗓沁着惡劣的笑意,一聲聲近得就像在她耳邊呢喃似的,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曖昧,教她一張小臉彷彿初熟的蘋果,泛起了難以遮掩的紅潮。
怦……怦怦……他長臂的溫暖近乎蠻橫地染上了她的肌膚,每一塊接觸到他的地方都像是被人烙了印記,彷彿再也抹去不了……
「我不介意,一點都不介意,誰說不能弄假成真呢?我當你真的男朋友不好嗎?」說完,他斂眸笑瞅着她,發現她從臉蛋到脖子都泛着羞澀的紅暈,教他忍不住仰首大笑,道:
「小鬼,你前輩於是蝦子來投胎的嗎?才這麼幾句話就讓你臉紅的像出水蝦子一樣紅,果真叫你小鬼一點都不差,你真的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把我剛才說的話都忘了吧!我是在逗你的。」
「你……」她氣呼呼地瞪着他,一肚子怒火急待發作。
「進去吧!我看着你進去再走。」他打斷她的話,溫柔地勾起淺笑。
「你不要太過分……呃,我到底要說什麼呢?算了,謝謝你送我回家,再見!」
她被他一陣搶白,忘了自己剛才究竟在跟他爭執些什麼,雙手撐着拐杖,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大門前,開門進屋裏去,她覺得自己走得好不自在,總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以前,她總覺得人們的話太誇張,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原來人的視線是真有溫度的。
她的背,被他瞅得好熱、好燙……
「小柚,今天姑父不來接你嗎?」程蘭抱着病歷表走過醫院大廳,只見自己的表妹正捧着一本恐怖小說,坐在長椅上看得非常出神。
聽見了表姊的聲音,夏小柚合起書本,甜美地衝著她一笑,「不,老爸出國去取材了,我告訴小阿姨說你會送我回去。」
聞言,程蘭大驚失色,「什麼?!送你回去?小柚,我今天上晚班,一時片刻走不開身,怎麼可能送你回去呢?」
「沒關係,本山人自有妙招,最近練成了小鬼搬運法,不需表姊太擔心,這件事我自己會搞定。」夏小柚朝表姊晾了晾小手,表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不需要她太過擔心。
「小鬼搬運法?小柚,你在打什麼啞謎,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程蘭一臉疑惑,完全聽不懂她這個「專用術語」。
「對呀!有人會專門接‘小鬼’回家,不叫小鬼‘搬運’法,那不然要叫什麼?」說著,夏小柚聳了聳肩,衝著表姊笑地說道。
「誰會那麼無聊,竟然會去練那麼奇怪的法術?」她依舊如陷五里霧中,心裏只覺得萬分奇怪。
「表姊,我勸你要保住飯碗的話,就不要隨便亂說話。」因為,她所說的那個無聊人物,指的就是她的頂頭上司,這家醫院的幕後大老闆。夏小柚的表情顯得詭異又可愛。
這下子,說曹操,曹操到!
傅少麒手裏提着一小盒點心,朝她們的方向走過來,才走到她們面前,手裏的點心盒就被夏小柚給搶走,她像兩天沒吃飯的餓鬼,拿起一塊濃郁的巧克力蛋糕一口咬下,順便借花獻佛把另外一塊新鮮無花果塔送給程蘭。
「小柚,你不能吃太甜啦!」程蘭搶過盒子,不教夏小柚有機會再大快朵頤,心裏訝異傅少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人家又沒有糖尿病,為什麼不能吃?」夏小柚不顧滿嘴巧克力,鼓起白裏透紅的腮幫子抗議道。
「可是,太多糖分對你的復原情況……」
「我已經先教飯店廚師注意過了,沒問題的。」傅少麒微笑說完,伸手拭去小柚沾在嘴邊的巧克力,邪氣地用自己的舌頭舔凈從她唇畔拈起的甜漬。
看到眼前這種曖昧的情況,程蘭不禁感到疑惑而且驚奇,小柚到底是什麼時候跟她的頂頭上司感情如此要好?
「傅先生,請問你與小柚……」身為表姊,對於表妹的交友情況還是必須略知一二,否則發生了什麼事情,對長輩很難交代過去。
「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夏小柚說完,昂起小臉朝傅少麒甜美一笑,心裏想到前幾天他送她回家,後來,他喚住了她,說她既然是在他的飯店裏受的傷,他就不能完全沒有責任,恰好她老爸出國去取材,沒人能接她回家,所以,往後只要有複檢的日子,他就會接送她回家。
「現在,我們確實只是好朋友。」傅少麒一語雙關,話語之間彷彿含着濃濃的玄機,他瞥了程蘭胸前的護士牌一眼,笑道:「程小姐,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讓我送小柚回家,放心吧!我知道今天她小阿姨會晚點回家,等會兒我會順便帶她去吃飯,不會讓她餓肚子的,再見。」
從頭到尾,傅少麒的話里沒有半個問句,他根本就不容許程蘭有任何疑問,長臂攬過小柚的纖肩,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出醫院。
「醫生怎麼說?」一路上,他關心地詢問。
「我管他怎麼說,不好就是不好。」夏小柚一張小臉臭得跟苦瓜沒有兩樣,紅嫩的小嘴嘟得半天高。
「怎麼了?復原情況不好嗎?」他蹙起眉心,沉凝地問道。
「才不是,好癢……癢到半夜睡不着,癢到我半夜爬起床覺得想哭。」嗚……人家說隔靴搔癢很痛苦,對她而言,那算什麼?!明明就癢到受不了,想搔又搔不到的人才痛苦好不好!
「再忍忍吧!」他笑着安慰道。
「還要忍多久?」
「要問醫生。」
「到底還要忍多久?」
「那要問醫生……」
「我不管,還要忍多久……」
「去問醫生。」
「忍多久?!」
「我不是醫生!」
兩個人,一路邊走邊吵,到最後簡直就是互相對吼,吵得教平常熟識傅少麒冷靜性格的醫院長輩們個個大開眼界。
關於這個問題,傅少麒至少耐心回答了十遍以上,他甚至於懷疑自己是不是腦筋壞掉了,否則為什麼偏愛招惹這個小魔頭呢?
最後,他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外表美麗又可愛,彷彿白雪公王般的夏小柚是他生平見過性格最爛的病人,他簡直不敢想像如果要她生小孩當母親的話,那麼,她會不會痛得想把孩子的父親砍了呢?
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裹了將近六個星期的石膏,又癢又累贅,夏小柚心裏已經決定醫生再不替她拆石膏,她就要自己拿一隻大榔頭把腳上的石膏給敲碎。
「好醜!」醫生拿掉石膏后,夏小柚至少盯着自己蒼白的小腿半個鐘頭之久,最後,她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醜死了。」
「怎麼了?」傅少麒才剛結束掉與醫院董事會的商談,就順便來到診療室察看夏小柚拆石膏的情況。
「我的腿一條肥、一條瘦的,看起來好醜喔!」她哭喪着雪白的小臉,一手指着瘦得像鳥仔腳的小腿。
聞言,傅少麒順着她纖指所指的方向,看見她一雙白皙的腿,其實,她的腿並不粗,至少,在他的眼中是均勻纖細的,只是,右邊的傷腿包了一整個月的石膏,肌肉顯得萎縮削瘦,比起她另一條腿還要細上許多,幾乎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
「夏小姐,只要你做完復健,再過不久,你的腿非但不會一粗一細,反而,你骨折過的左腳會像小象的腿一樣強健有力。」醫生微笑說,骨折過的腳會比原來的更堅硬,是一般的醫學常識。
「我的右腿會像小象的腿一樣強壯?!」夏小柚一張俏臉充滿驚恐,轉而拉着傅少麒的衣袖求助道:「傅凱子,你趕快想想辦法,我不要自己的腿像小像一樣粗啦!」
傅少麒被她認真着急的小臉給逗笑了,「傻丫頭,醫生的意思是說,你骨折過的腿骨會變得比原來更堅硬,更不容易斷掉,不是說它會變成跟小像一樣粗,聽懂了嗎?」
「你沒騙我?」
「騙你的是小狗,行嗎?」
「誰知道你會不會根本就很喜歡當小狗。」她噘起了紅嫩的小嘴,背過身去悶悶地說道。
「夏小柚。」他低沉的語氣之中含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我什麼都沒說,反正有人要自願當小狗,我沒意見。」說完,她調皮地吐了吐小舌,興奮地就要站起來,然而,才剛復原的右腳在完全使不上力的情況之下,她驚嚇地瞪大了雙眼,還來不及尖叫就跌進了傅少麒的懷裏,一時問,盈襲一身的強壯溫暖,以及他身上獨特好聞的沉麝氣息,把她從一隻聒噪的小鳥,忽然變成了柔順噤聲的小兔,一動也不敢動。
「腳傷才剛好,不要太頑皮。」傅少麒溫柔地笑道,大掌按過她的小腦袋,彷彿情人,卻又像哥哥對妹妹的疼愛一般,俯首輕吻了下她柔軟的發頂,得到她怯怯地點頭表示同意之後,才放開了她。
【第四章】
一整片的帷幕玻璃透進了午後燦亮的陽光,以白色為主體的復健室里有着復健師的指導聲,以及病人咬着牙、硬着頭皮訓練肌肉的叫苦聲,
「我不要走了啦!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我想骨頭一定還沒有完全癒合,醫生,我們晚幾天再練吧!」說著,才不過扶欄練走不到數步的夏小柚就想伸手拿過一旁的拐杖,準備溜之大吉,可是就在此時……
「不行!」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淡淡地阻止了她。
傅少麒坐在角落的白色小桌旁,在他的面前是一台正在上網的黑色筆記型電腦,加上他一身優雅合身的黑色西裝,是整間以白色為基調的復健室里最不協調的部分,不過,卻沒有人敢發表意見,因為,他是這家醫院真正的幕後老闆,他所說的話,就是這家醫院奉為圭臬的聖旨。
「為什麼不行?傅凱子,你不要以為自己是老闆,就說大話喔!明明就不是醫科出身的,話卻特別多。」
他就是料到她絕對會賴皮不肯復健,才會百忙中抽空前來監督,傅少麒淡淡地挑起眉,反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問問身旁的那位專家?他教你走的一百步,你走了嗎?」
「人家使不上力嘛!」她哇哇大叫,就像一隻被惹毛的野貓。
「慢慢走,不要着急。」他沉聲道。
「可是,人家的骨折好像真的還沒好嘛!使力的時候會有點痛,就不能再等等嗎?」夏小柚把求助的眼光轉向無辜的復建師。
復建師原本就因為傅少麒的出現而緊張半天了,現在又被她一雙盈盈水眸盯得心慌慌,吞了吞口水,耐心地解說道:
「其實,病人大半在做復建時,都會感到傷處還有疼痛的感覺,只要多加練習,情況就會好很多,除非骨頭裂痕複合得不好,否則,這種疼痛多半不久就會消失。」
「聽見了沒有?嚇小鬼,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前來,你不要讓我失望了。」傅少麒輕哼了聲,特地提醒她自己的勞苦功高、
「人家又沒有求你來……」她在嘴裏喃喃自語,神情哀怨至極。
「什麼?」他故意揚高低沉的嗓音,一雙銳利的黑眸向她,那一口喃喃細語頓時被他瞪成了語焉不詳的呼嚕聲。
「就一百步,再多你就先殺了我!」
夏小柚撂下練習的條件之後,惱火地瞪了他一眼,才緩緩地學步,心裏痛恨自己像一個剛學走路的小娃兒,要不然,憑她身為單車社的優良社員之一,強健的腳力足以給他很「好看」的一踢。
傅少麒聞言苦笑,這個小妮子有沒有搞錯,復健做得不好,不能走路的人是她,與他何關?
夏小柚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圓亮有神的貓兒眼細細地着,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她示意眾人噤聲,不準告訴他她準備要偷襲他。
傅少麒受過嚴格的武術訓練,他的感官何其敏銳,怎麼可能會感受不到她近乎玩笑的敵意呢?不過,他卻還是專註在電腦螢光幕上的報表,心裏在猜測她這個小妮子會用什麼手段來嚇他?
就在夏小柚還差幾步就可以撲到他身上的時候,一名穿着入時,舉止間充滿嫵媚氣息的女子在護士的帶路之下,急忙地沖了進來,一見到傅少麒就像老情人似的,撲進他的懷裏。
「少麒,你沒事吧?哪裏受了傷?嚴不嚴重?」
此時,夏小柚雙手扶着欄杆,停下了練習的腳步,一雙黑白分明的圓眸不含任何錶情地盯着他們,如果,要說她眼中有任何情緒的話,那大概就只有倔強不想流露出來的不悅之情。
「我沒事,你來這裏做什麼?」傅少麒陡然細的黑眸中也滲出了些許不悅之情;他不高興方才溫馨快樂的氣氛被硬生生打斷。
「我剛才去你的辦公室,聽見有人說你來了醫院,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所以,我立刻就趕來看你了!」金蓮恩笑着說道。
「現在,你親眼看見我完好無缺的模樣,可以放心了嗎?」他冷笑挑眉橫覷了她一眼。
「嗯,我放心了,你就不知道我剛才一顆心差點就跳了出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差錯……」
「既然你已經確定我平安無事了,那麼,是不是可以走了?」傅少麒冷淡地說道。
「對對對,我急得午飯都忘了吃,少麒,你要帶我去吃什麼?無論去哪裏,我都跟你去。」她表現出一副柔順的模樣,討他歡心。
「免了!我現在還有事在忙,你先走吧!」
「可是……」她似乎還有話想說,卻被他給一口截斷。
「不送。」傅少麒綻出一貫的微笑,笑容之中透出冷淡的疏離。
金蓮恩被這麼一說,只好悶悶地走出去,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發現站在一旁狠瞪着他們的夏小柚,否則,只怕又有另一場風波。
「我在想,如果是她受傷住院的話,所收到的禮物應該不會只有鮮花水果吧!」夏小柚哼哼了兩聲。
「語氣那麼酸,要不然,你想要我送她什麼?」傅少麒失笑道,不曉得自己到底什麼地方惹到她了。
「什麼鑽戒呀、項鏈呀、大洋房啦,還有,性感內衣!」她細了一雙黑溜溜的眸子,覷着他的眼神彷彿在看色狼一樣。
「為什麼我要送她性感內衣?」他不解地蹙起眉心,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天外會飛來這一筆。
這個小妮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傅少麒覺得今年或許真的是犯了小鬼,才會招惹她這一號天性就喜歡胡思亂想的小鬼蛋,原本拿來想天大難事都遊刃有餘的聰明腦袋,此刻竟有點隱隱作痛。
「男人送衣服給女人,不都是為了要親手脫掉嗎?」說著,她又勉強地走了半步,一個不留神,差點就往前撲倒在地。
這個小妮子走路真的有在看路嗎?傅少麒眼明手快地把她撈進懷裏,一隻大掌覆握住她胸前小巧的渾圓,「34……C罩杯吧!很好,我記下了。」
「傅凱子,你這個大色鬼,摸人家的胸部要做什麼?」她七手八腳地把他一雙賊手揮開。
「送一件合身的內衣,男人脫起來才會有成就感,小鬼,不要以為自己很懂男人,雖然以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你的尺寸是小了一點,不過,別傷心,我這個人通常不會介意大小的。」他表示大人有大量地聳了聳鐵肩。
他是說……他剛才是在量她的……難道,他也要送她性感內衣,表示他要把她當成女人看待了……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竟然嫌她太小?!
他竟敢嫌她太小?!這……這簡直不可饒恕!
「傅少麒……」少女氣急敗壞的吼聲加上男人爽朗的笑聲,復健室里從來都沒有那麼熱鬧非凡過……
姑且不論他在幹什麼大事業,不過,她猜想那個「大事業」不是太成功,就是快要倒閉了,要不然,他這個大老闆還真是天天有閑,閑得發慌,才會每天都來陪她作復健。
她扶着欄杆慢慢地走着,奇怪的是,平常整日鬧烘烘的復健室里,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就連復健師都突然有事被召喚到另一棟醫科大樓去,不過,夏小柚喜歡與他只有兩人相伴的時光,所以對於這一點倒是不太介意。
她前走兩步,後退兩步,不時地停頓一下,直到心裏想偷偷休息一下,才想出了一個話題,把焦點從自己的目光移開,最好話題一直打轉在他身上,那麼,他就不會發現她根本想偷懶。
「奇怪,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會怕血呢?」
「不知道。」傅少麒牽着她的手,淡淡地搖頭,放慢腳步陪她一起走。
夏小柚拉住了他,不教他有機會矇混過去,開玩笑,現在可是她打混的時間,怎麼可以被他三言兩語就牽着鼻子走呢?!
「說嘛!我不會笑你的,你快說,趁現在復健室里只有咱們兩個人,你偷偷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說的。」
「不知道。」他還是淡淡地丟了這三個字回去給她。
「求你……」她皺起小臉,打算採取哀兵政策,必要時不惜犧牲形象,學小孩子賴在地上打滾。
「害怕一樣東西需要有理由嗎?」他好奇地挑起眉梢。
夏小柚被他這一問,不禁愣了一愣,過了片刻才搖頭道:「不需要,可是,像你這種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怕血呢?」
「像我這種人?嚇小鬼,請問傅某人是哪種人呢?」
「你……」
一時之間,她說不上來對他的感覺,對他,她總有一種錯覺,那就是他的微笑只是一張表面功夫,而在美麗表面的背後藏着巨大的陰影。
「不要以自己的眼見為憑,小鬼,我只能告訴你,我從來就不打算傳承家裏的祖業,乖乖當一個醫生,雖然我父親巴望的很,可是,現在的生活對我而言挑戰性更大,我很滿意現狀,並不打算改變,所以,我必須怕血,那是身為一個醫生的最大忌諱。」
「這麼說來……」她瞪大了圓亮的雙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微笑的臉龐,心裏冒出了一個十分震撼的念頭;這個男人根本就天不怕、地不怕,他是故意的……沒錯,他故意教每個人錯覺他的軟弱!
他太強了,只有真正的強者,是不會介意製造一些無傷大雅的弱點,提供人家取笑的;她心底非常清楚,他就是那種人!
「小鬼,別說這個了,後天晚上俱樂部要替一位會員舉辦洗塵宴,你想不想去?」
「我又不認識那個人,不,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的朋友,去了豈不是自討沒趣?」
「你是我的女伴,我相信絕對沒有人敢有意見,而且,那個人很出名,你喜歡看足球嗎?」
「嗯!小阿姨是足球迷,我從小就跟着她一起看球賽,還記得今年的世足賽差點害我們母女反目成仇呢!」
「那你聽過白雲龍嗎?」
「聽過!我當然聽過!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嗎?我要去!我要去!他簡直就是完美的化身,不但球技精湛,人長得又高又帥,而且,他所擁有的球隊裏簡直就是卧虎藏龍,你說我能跟他要簽名嗎?耶耶耶!小阿姨一定會羨慕死我的!太好了……」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腳還沒復原,興高采烈地原地跳着跛腳天鵝的芭蕾舞步。
見狀,傅少麒一張斯文俊美的臉龐垮了下來,生平第一次,他覺得挫敗至極,有種想將她嘴裏那個男人砍上十八刀的衝動,就算,那個男人是他這輩子少數的至交好友之一……
參加宴會可不比去遠足旅行,所以,從來都沒有過這種經驗的夏小柚一早就被傅少麒的手下帶到了一棟大樓內,聽說,她可以在這棟大樓內找到參加宴會的禮服。
沒錯,這棟大樓就是東方徹的設計公司,當然,今天充當挑選服裝大使的孟小栗也在這裏,不過,她的居心不良,多半是為了親眼目睹夏小柚之廬山真面目而來,「你就是那個騎腳踏車闖進飯店花園的女孩嗎?」
「嗯……那天我快遲到了,沒來得及細想,就騎進去了!」夏小柚看着眼前這名揉和着清秀與冶艷的美麗女子,忍不住覺得驚艷。
「是那個微笑惡魔教你可以這麼做的嗎?果然,他的小女朋友特權就比別人多。」孟小栗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微笑惡魔?你在說傅凱子嗎?」
「傅凱子?你叫他傅凱子?!」
「嗯,他才更過分呢!叫我嚇小鬼,你不覺得這個稱呼很難聽嗎?」
「可是,他讓你叫他傅凱子耶!」
「不可以嗎?」
「你不要看他總是嘻安笑臉的,其實,他是很可怕的,不只我這麼覺得,就連崔潔與兒喜都那麼以為。」
「他很好。」夏小柚基於護短的心理,嚴重地抗議道。
「好好好,你跟傅……傅凱於好好交往,要是萬一不幸分手了,也不需要什麼贍養費,你只要跟他討幾張俱樂部的會員卡轉賣出去,你就十輩子吃用不盡了!」對於那張卡,孟小栗早就覬覦已久了,不過,聽她親愛的老公東方徹說,會員的資格審核很嚴,而且,必須要傅少麒的同意才能生效。
「什麼卡這麼值錢?」夏小柚被弄得一頭霧水。
「夢幻俱樂部的會員卡,記住喔!多要幾張,賣不出去的就委託我們‘打工專家’,一定可以高價賣出。」
「打工專家?」
「對呀!啊……等你腿骨折好了,可以來我那裏打工,雖然最近我們的生意差到了極點,不過,我雇了一個超強的顧問,她的智商有兩百,十九歲就有兩個博士學位,我想她一定可以幫我們把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
說完,孟小栗上下打量着穿着一身黑色小禮服的夏小柚,非常滿意她把自己老公設計的衣服穿得那麼美,不過,她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一上一下又打量了她半天,最後,她的視線停留在小柚那一頭彷彿黑色綢緞般的秀髮上,忽地,她賊呼呼地笑了起來。
「小柚,咱們來打個商量好不好……」
幾個小時后,抽空前來抽驗小柚打扮成果的傅少麒看到了她的模樣,簡直沒有爆炸,「該死!你一頭紅髮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染的,而且,這才不是紅色,別把它講得那麼俗好不好?小栗說我原本的發色太黑了,穿上這一身黑色小禮服就少了立體感,我也這麼覺得,雖然每個人都覺得我的頭髮又黑又亮,可是,我老早就想去把它染成別的顏色,瞧,多美麗的顏色,我好喜歡。」
夏小柚已經在鏡子前面待了足足半個小時了,她總覺得這一頭亮麗的發色好好玩,說不上好看,卻新鮮又有趣。
「給你時間,弄回原本的顏色。」此刻,傅少麒的內心恨不得把東方徹給砍成十八段,丟到海里去餵魚。
「不要!」她斬釘截鐵地送了兩個字給他,感覺新鮮又好玩地在鏡子前面轉圈圈,「嘿嘿,我要把這個頭髮留到開學,讓同學瞧一瞧。」
傅少麒細了黑眸,斬釘截鐵地吼出兩個字,「不,准!」
他不風流,也一點兒都不花心;實際上,他根本就是一個完美到了極點的男人,不但有錢,長得斯文俊秀,而且對每個人都是笑臉相迎,和藹可親,但是為什麼……有人會害怕他呢?
夏小柚花了一整個下午都在想這個問題,結論是,在傅少麒的笑容背後,總是隱藏着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過,以上皆非重點,重點是她發現原來他真的是一個很可以敲詐的凱子,恰好她出身並非貧寒,卻也離小康之家很遠,老爹不成材只是一個窮作家,生平最大樂趣是喜歡跟一些婆婆媽媽跳土風舞,後母堪稱現代女強人,不過,賺的錢拿來餬口之後,所剩不太多,那麼,她未來偉大的計劃勢必要找一個金主,才可能有實現的機會了!
「你到底要不要把那頭紅髮給弄掉?」前往宴會途中的座車中,傅少麒看着眼前這個穿着一身亮麗黑色小禮眼,頂着一頭閃亮橙紅髮絲的夏小柚,眉頭就像打了千百個死結,皺得緊緊的。
「不要。」夏小柚還是一口回絕,笑得好樂。
聞言,傅少麒必須深吸一口氣,細聲規勸的模樣就像她只是一個牙牙學語,還聽不太懂人話的嬰兒,「我喜歡你黑髮的模樣,加上你這張雪白的小臉,紅潤的嘴唇,看起來就像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白雪公主一樣,乖,把頭髮的顏色變回來。」
「你好變態喔!人家才不想當一個任人宰割的乖乖女,我要當一個捧着毒蘋果,去把後母毒死,然後回皇宮過着幸福快樂生活的白雪壞公主,聽,這個願景很美妙吧?」她興匆匆地笑瞅着他,
「乖,只要你去把頭髮染回黑色,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他不想告《訴》她,就算她這輩子註定都是這一頭女巫似的紅髮,他依舊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欺負她。
他總是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對她一見如故,又為什麼要對她呵護備至,只知道犯上她這個小鬼似乎無關他的流年不利,而將會是一輩子的事情;犯上一輩子的小鬼,天底下有誰比他更倒霉嗎?
他不知道,只曉得自己倒是甘之如飴,似乎是認了。
現在,這個「小鬼」兩顆又圓又亮的眼睛賊兮兮地轉了一圈,「那……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好不好?」
「什麼條件?」
「你先說絕對會答應嘛!」她死皮賴臉地提出要求。
「好,我答應,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我統統都答應,行了嗎?」他無奈地笑覷了她一眼。
「當然可以,反正,我本來就沒有想要太多,我想要你當我的贊助人,幫我開一家醫院,好不好?」
「要我出資贊助你開醫院?」他沒料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不由得愣了一愣,片刻反應不過來。
「嗯。」夏小柚用力地點頭,接着興奮地說道:「要不然,診所也是可以啦!相信我,在我的努力學習之下,不出數年,我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大名醫,到時候,我就當你的家庭醫生,絕對讓你健健康康活到一百二十歲,到時候,在我高明的手腕之下,你絕對可以像一尾活龍,三妻四妾也好,就連要玩高空彈跳也不成問題,如何?成交?」
傅少麒挑眉反覷着她晶亮的美眸,心裏似乎在盤算着什麼,片刻后,才頷首道:「好吧!我可以考慮、考慮,不過,我要過目你每學期的成績單,畢竟,如果你的資質太差,我又何必浪費錢栽培你呢?」
「成績單?」夏小柚忽然揚起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那當然沒問題,本小姐的成績可不是蓋的呢!」
「還有,從現在開始,你要好好攏絡我,巴結我,說不定我龍心大悅,幫你開一所世界一流的醫院也說不定。」
「一定要這樣嗎?」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要,我可以免費奉送你一封推薦函,看你到時候要去哪家醫院當可憐的小實習生,不過,搞不好三、五十年後,沒有我的支持,你也可以成為一個還不差的醫生。」
「三、五十年?只是‘還不差’?」光想就覺得這是一個大惡夢,夏小柚當下立刻決定,「好,咱們一言為定!」
「那,你什麼時候去把發色弄回黑的?」他依舊覺得礙眼極了。
「真堅持,告訴你吧!這顏色洗個幾次就掉了,到時候,本小姐又會變成
你夢寐以求的白雪公主了!」她昂起小巧的下顎,雙手一攤,彷彿不可一世般地得意微笑。
看到她這可笑又可愛的俏模樣,傅少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那一頭教自己無論如何都看不順眼的紅髮,笑斥了聲:「小鬼!」
「人家才不是小鬼!」她撥開他惱人的大掌,生氣地別開雪白的小臉,望着車窗外的過往車潮,心裏幻想着是到偶像時,應該要先尖叫一聲,還是撲上去把他抱住好呢?
嗯……關於這一點,她要好好想一想……夏小柚笑着把玩手裏的蘋果水晶小提盒,滿腦子都是如何狂吻偶像的幻想,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想到高興的地方時,會不由自主地偎到傅少麒的懷裏,就像是一個毫無防備的嬰孩股,天生就會在母親的懷抱里尋找最舒服的位置……
【第五章】
在那場宴會中,夏小柚認識了很多人,除了孟小栗之外,還有崔潔與上宮兒喜,她們對於傅少麒的評語算不上挺好,不外乎什麼笑面狐狸、老虎之類的老套形容詞,不過,可以見得傅少麒一貫的痞痞笑臉,在朋友之間是一層牢不可破的防備面具。
另外,她還見到了傅少麒最小的妹妹……傅雛兒,她今年才不過二十歲,卻有一個從十五歲就把她給訂下來的未婚夫厲悠司。
不過,她也聽說了一件關於傅雛兒的傳奇事迹,那就是從十八歲高中畢業之後,她已經從婚禮上逃跑四次,每一次,新郎都是同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不用多想,當然絕對是氣到臉色鐵青,然而,他卻還是鍥而不捨,每隔一段時間就把傅雛兒給拐進禮堂,試圖成功闖關。
據說,目前逃婚的紀錄仍在累積之中,有人下了賭注,猜他們這一對怨偶會仿效國父革命十次有一,嘿,她夏小柚當然也小賭了一下,雖然當事人的大哥傅少麒狠瞪了她一眼,不過,他還是乖乖地從皮夾里掏錢出來幫她加註,嗯……真是實事求是,大義滅親呀!
「傅凱子,你們家的雛兒長得好可愛、又好漂亮喔!真是的,人真是不可貌相呀!她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夏小柚攙着他修健的長臂,一臉興高采烈地說道。
「小鬼,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傅少麒覺得這小妮子又是褒中帶貶,當然了,被褒揚的人絕對是他的親妹雛兒,被貶的人當然是他了!
「沒、沒什麼!對了,既然她與那個男人訂婚那麼久了,為什麼要一直逃婚呢?難道,她不喜歡他嗎?」
「那倒不是。」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頭。
「要不然,她為什麼一直要逃婚呢?」
「你不會想要知道原因的。」他完全看起來就是一副不想說的樣子。
「哪有?!人家很想知道,快說嘛!」要不是穿着一身端莊的小禮服,她絕對仿效八爪章魚爬到他的身上,逼他把話說出來。
「你說雛兒很漂亮?」
「對!」她很用地點頭。
「很可愛?」他揚起眉梢。
「對,比我還可愛一百倍。」這句話只有一半是肺腑之言,她夏小柚自認還是姿色不差的。
「你真是謙虛了,她確實長得不差,但那只是外表,我記得上次她逃婚的原因,只是因為自己的睡相不好,怕自己睡到一半把悠司踢下床去,如此經年累月下來,絕對會害他得內傷,所以,為了他的身體健康着想,她大小姐在婚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轉身落跑了!」身為雛兒的大哥,為了她的所做所為,他着實感到可恥,所以,他實在不太想權充逃婚理由的轉述者。
「什麼?!」這也構成逃婚的理由?夏小柚錯愕地瞪大雙眸,還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麼驚天動地的原因,沒想到……
傅少麒覺得她現在的表情可愛極了,俯下俊美的臉龐,湊到她的面前,調侃道:「你還想不想聽另外一個她逃婚的理由?」
「還有?」一雙又圓又黑的眸子睜得更大了。
「對,我記得更上次,她是為了……」
「傅先生,好久不見!」一名中年人打斷了他們兩人的談話,對着夏小柚打量了一番,「真是難得看見你的身旁出現這樣一位小女伴,明眸皓齒,簡直就像是童話里的小公主似的,看她的樣子,應該是與令妹同年吧!」
傅少麒側眸笑視了她一眼,「是呀!還是一個好奇心特別旺盛的小鬼,教我這個老哥哥有時候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說著,兩個男人彷彿會心似的一笑,教夏小柚心裏直不舒坦,誰要當他的妹妹?她才不是他的妹妹呢!
在這家飯店裏的二樓大廳偏側有一間頗負盛名的餐廳,不僅裏頭的廚師功夫高超,它的陳設裝潢也是獨具心思,裝置了三面落地挑高、頗具現代感的玻璃,在設計者的巧思之下,運用了希臘神的塑像柔和了焦點,一尊尊活靈活現的神彷彿在天空漫妙輕舞,不僅可以讓用餐的客人將外面綠草如茵的美景盡收眼底,還有製造典雅氣息的功用。
另外,還有一座臨近的瀑布水池,夏小柚坐在餐桌前,雙手支頤望着窗外,好奇地看着那一小團被水瀑衝出來的泡沫什麼時候會被水飄走。
想到昨晚的事情,夏小柚就忍不住一肚子悶氣,被傅少麒當了一整晚的小妹妹,簡直就是侮辱她身為「女性」的自尊,生平第一次,她想要當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白雪公主。
就在她越想越氣,簡直就快焦躁死了的時候,一道尖銳的女聲忽然從她背後拔揚竄出,「是你!」
夏小柚緩緩地回眸起身,納悶地望向來人,知道她就是上次那個闖進復健室大鬧了一場的女人,「我認識你嗎?」
「你就是那天破壞我姊姊婚禮的兇手,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在幹了那件事情之後,還大搖大擺出現在這裏?!」金蓮恩雙手腰,神情顯得非常激動,當她看見一旁的侍者對夏小柚禮遇備至的模樣,心裏不禁更氣了。
「因為,某人在樓上開會,教我等他,然後,飯店裏的廚師告訴我說他今天有新款菜色,要我試吃,我就下樓來了,最重要的是,那位廚師所作的點心真的好、好、吃喔!」夏小柚故意笑得萬分燦爛。
她做出了一個很美味的表情,語氣卻是涼涼地說道,完全不把對方的凶神惡煞摸樣放在眼底,甚至於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我不是在說這個!來人!快把這個女孩趕出去!」金蓮恩大聲叫喚,希望能夠將夏小柚給逼得無地自容,最好是奪門而出。
「我勸你不要比較好,要不然,那個老是喜歡削蘋果給我吃的‘某人’可能會不太高興。」
「你到底在說誰?!」
「一個想當我大哥,我卻不想當他妹妹的大凱子。」話兜到了最後,還是兜到了她最在意的一點。
「你到底在說誰?出去!這裏不歡迎像你這種人!」金蓮恩纖纖細指比向餐廳門口,驕傲的姿態彷彿她是這家飯店的女主人。
「這種人?哪種人?請問,我夏某人到底是哪種人呢?」夏小柚一雙明眸笑得像盛滿星星的湖水,把傅少麒曾經對她說過的話拿來借用一下。
「你……」金蓮恩鬥不過她的牙尖嘴刁,惱羞成怒地衝上前去,揚手眼看就是一巴掌落下。
夏小柚眼明手快閃了個身,假裝不經意地推倒椅子將她給絆住,接着就是驚天動地的響聲,只見金蓮恩跌了一個大跤,仿效狗吃屎的模樣展現在世人的面前,見狀,夏小柚忍不住掩唇竊笑,心裏好過了許多。
「小柚,不準對客人無禮。」傅少麒才一走進餐廳,就親眼目睹了這場混亂,他走到了金蓮恩的身旁,伸出大手將她攙扶了起來。
夏小柚忿忿地細了美眸,她敢用生命發誓,剛才那一瞬間她看見了金蓮恩臉上的得意笑容,教她忍不住急聲反駁道:「我又沒有……」
「你剛才就這麼做了,跟人家道歉。」他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與金蓮恩之間沒有絲毫的牽扯,一雙深沉銳利的眸子上下審視着夏小柚,似乎在看她有沒有哪裏受傷了。
「不要!是她自己在那裏大聲嚷嚷,妨礙我吃飯的心情,我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要我向她賠不是?」她倔強地昂起小臉,一副不肯服輸的模樣,只見此話一出,其他的人也跟着連連點頭。
「她是客人。」
「我也是。」
「你不是,快道歉。」他低沉的嗓調之中透出一絲嚴厲。
「我不要!我又沒有錯!是她自己先對我挑釁,我不會道歉的!死都不會道歉,哼!」說完,她瞪了他一眼,伸手將他用力推開,拔腿就跑了出去,心裏不斷地痛罵著他。
該死!人家不是都說胳臂要往內彎嗎?他卻偏偏去護着外人,難道,在他的心裏,她才是那個「外人」嗎?
夏小柚心頭一螫,討厭這個念頭,討厭那個蠻橫的女人,也討厭袒護外人的傅少麒,討厭……她的右小腿好痛,他知不知道?!她受傷的地方現在正隱隱地作痛呢!
傅少麒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轉頭對金蓮恩冷淡地說道:「金小姐,我想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能夠明白我剛才說的話,她不是客人,而且在我的允許之下,她比誰都有權力在這家飯店裏四處亂晃,如果,下次再發生類似的情況,被趕出去的人絕對不會是她,你明白了嗎?」
金蓮恩被他冷若冰霜的表情給嚇呆了,過了片刻,她才找到了點頭的力氣,小聲道:「我……知道了。」
叮咚……叮咚……
午後,陽光才正明媚,然而,對於夏小柚而言,這美好的一天似乎從來就不曾具有意義,她從門眼裏看見了傅少麒的身影,足足躊躇了五分鐘,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門打開。
「進來吧!」夏小柚氣呼呼地踱着步,自顧地往屋裏走去,完全不看跟進來的男人一眼。
「我爸媽都不在家。」說完,夏小柚大步走進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杯水,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水!」
哼!他該感謝她還肯請他喝水呢!夏小柚在心底氣悶的想,自己應該要有骨氣一點,把他狠狠地踢出門,以報他當眾欺負她的心頭恨。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他挑起一邊眉梢,輕聲地笑問道。
「豈敢?誰不知道你傅大少爺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我夏小柚區區一個小女子,怎麼敢跟您生氣呢?哼!」
他苦笑搖頭,伸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頷,強迫她正視自己,語氣緩慢而且平淡地解釋道:「不要這樣,如果我一味地袒護你而不問是非的話,那麼,最後的情況只是讓對方顯得弱勢,容易博取其他人的同情,我如果這樣做,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可是,我又沒有錯……」她一臉委屈地小聲叫道。
「我知道,但是你往後出入飯店的機會很多,我想先確立你的地位,以後,如果再發生同樣的事情,放心吧!我會站在你這邊的。」他忍住了心底擁住她的衝動,沒料到自己竟然會對一個女子如此愛憐。
「什麼地位?人家只不過是去找你,去吃飯,什麼地位不地位的,我統統都不知道啦!」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走掉以後的情勢發展,根本不知道傅少麒輕淡的幾句話,就已經替她在整間飯店,甚至於是整個集團之中奠下了下可抹滅的重要地位。
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夏小柚是第一個被傅少麒承認的女人……呃,女孩。
「幸福的小傢伙,有些事情你現在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他長指輕彈了下她圓潤光滑的額頭,憐愛地笑嘆了聲。
「你好奇怪喔!」她像只被主人欺負的小貓般,百思不得其解地捂住微疼的額頭,氣悶地瞪着他。
「是嗎?」他絲毫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一頭紅橙色的柔亮細發,「你的父母對你這一頭紅髮沒意見嗎?」
「你要我說多少次才甘心,這才不是紅髮,而且他們才不像你這麼八股,兩個人都覺得我好看極了,一點兒都不懷念以前的黑髮呢!」她說得有些心虛,故意漏掉她老爸被嚇得差點昏倒的那一段。
「我懷念。」
「變態!」她笑斥了聲,心頭卻暖洋洋的,忽然亮麗的小臉黯沉了下來,因為這兩天光是為了氣他,三餐總是草草了事,現在誤會一解開,她一肚子的飢餓細胞又全部活過來了。
「人家肚子餓了……好餓……那天大廚說要做煎鵝肝給人家吃,結果人家什麼都沒有吃到……嗚……還有鮭魚……聽說那天還有新鮮的無花果……聽說它漬煮之後與鴨肉是絕配……嗚……人家統統都沒吃到!」說著,她哀怨地哭了起來,然而,雪白的小臉除了紅通通之外,看不到半滴淚水。
「小鬼,你可打聽得真清楚,」傅少麒知道她存心挑起他的罪惡感,好吧!就某個角度而言,她成功了!「去換衣眼,我現在就打電話要飯店準備晚餐,行嗎?」
「當然可以。」她甜孜孜地衝著他一笑,轉身飛奔上樓換衣服,可是,不到片刻就聽到她從樓上傳來慘叫,「不見了!人家心愛的護唇膏不見了啦!怎麼會這樣?!不見了啦……」
這陣慘叫持續了五分鐘,傅少麒終於認命地踏上樓梯,走上了二樓,只見一扇小門內被翻天覆地搜索着,他走進房內,一窺夏小柚的閨房,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不要再找了!咱們出去的時候再去買一條吧!」
「人家的護唇膏都是小阿姨買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牌子要去哪兒買,小時候,我的嘴唇才沒那麼漂亮呢!其實,我小時候唇很乾澀,聽說是遺傳到媽媽的,後來是小阿姨替我買護唇膏,早也擦晚也擦,就擦出這個顏色來了。」她抿起了一張像粉紅玫瑰般的小嘴,朝他示意道。
「原來,白雪公主還是需要一點魔法點綴的。」他勾唇一笑,曲指揩拭過她柔嫩的唇瓣,彷彿親吻般溫柔而且繾綣。
「我再找找看,記得昨天是放在這個包包里的呀!」夏小柚被他的觸碰給弄亂了心跳,急着低頭顧左右而言他。
傅少麒不再阻止她,高大的身軀擠進了房間,突然間,這個小小的空間變得擁塞,他含笑的眼光不經意地掃視了房內一周,忽然在筆記型電腦旁看見了幾張不尋常的光碟片。
「小鬼,你這些光碟片是怎麼弄到手的?」
「借的。」她漫不經心地回頭瞥了他手上的碟片一眼,上次,她太明目張胆在客廳播放影片內容,被表姊發現給訓了一頓,所以她後來就學聰明拿回房間用電腦看。
「借?向誰借的?」他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回答。
「跟班上同學借的。」
「男的?」他不善的語氣透出些許嚴厲。
「當然是男的!我們班上女同學不多,而且,女生都好小氣,我想她們心裏大概也都很想看這些A片,可是當我向她們開口要借的時候,她們個個都好像清高無比的玉女一樣,直說自己怎麼可能去看這麼骯髒的東西,可是我卻覺得它們比那些性愛教學光碟有趣的多了……」
光顧着喃喃自語地抱怨,夏小柚完全沒有發現到眼前的男人一張俊臉已經綠得泛黑,瀕臨爆發的邊緣。
「你去向男同學借A片?!」他忍不住怒吼出聲。
聽到了吧!這才是他關切的重點,光想到那些男同學會用什麼樣的曖昧眼光看她,傅少麒就忍不住一口怒氣往上沖。
她像一隻乖巧的小綿羊般點頭,「他們很大方,一下子就丟了十幾片給我,還語帶玄機告訴我,更精採的在他家,教我有空去看看……」
「夏、小、柚,你不準給我去!」他又吼道。
「我當然不會去,白痴也知道這是誘拐無知少女的爛伎倆,我已經長大了,才不可能那麼容易被騙。」她忘了一個道理,只有「小孩」才會特別宣告自己已經長大了,夏小柚才不管那麼多,一張白裏透紅的俏臉不解地偏着,自顧自地悶悶說道:
「可是,我心裏很好奇,那些更精採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傅凱子,你有沒有看過……」
這一抬頭,她總算看清楚他鐵青的臉色,陰沉的眸光直勾勾地注視着眼前物,那就是她;夏小柚猛然噤了口,心裏暗叫不妙,硬是吞了口唾液,一顆心像被驚嚇的小鹿般,亂撞着找不到出路。
「你想知道嗎?」與他一臉山雨欲來的陰霾神情相比,他說話的嗓音出乎意料地輕柔冷靜。
夏小柚屏着呼吸,像個木頭人般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老實點頭,還是昧着良心說「不想」。
「我可以告訴你。」他修長的雙腿彷彿優雅的猛禽般逼近了她一步,伸手曲指勾起了她小巧的下頷,銳利的視線在她細緻的小臉上下打量,一舉一動之間,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脅迫氣息。
看到他的反應如此可怕,夏小柚立刻做出了一個最聰明的決定,一顆小腦袋就像博浪鼓般不停地左右搖,「不,不想……不用告訴我……以後……我、我不會再看A片了,你不要過來……」
「你不是想要把那些招式用在我身上嗎?那就讓咱們兩個一起研究其中深奧的道理,如何?」
隨着他的一步步逼近,夏小柚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彷彿四周的空氣忽然之間變成了熱騰騰的蒸氣,教她胸口飽漲,渾身躁熱不已。
這輩子,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覺得自己的房間如此狹窄,彷彿他只要稍微一個輕舉妄動,就能夠碰觸到她……
她緊張地把雙手縮在背後,像個羞怯的小媳婦兒般,試圖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慌張道:「我很笨的,不懂什麼深奧的道理……傅……傅大哥,我、我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這是你自己說過的……」
傅大哥?聞言,他挺拔的劍眉高高地揚起,冷哼了聲:「現在才想在我面前裝小,已經太遲了!」
「不要……」
她哇哇大叫,避開他伸出的魔掌,繞着房間四處亂跑,心想明明就是他一直把她當小妹妹,現在又不允許她裝小,嗚嗚……天理何在呀?!
相信她,她確實很努力想逃跑了,可是區區四坪大的小房間小到三秒鐘就被她巡閱完畢,就在她無奈還想再跑一圈的時候,纖足被床腳一拐,整個人失去了重心,慘叫着跌進了他修長的臂彎里,才正想掙身推開他,不料他逮住了絕佳的時機,再度把她給按回自己充滿男性陽剛氣味的懷抱中。
「放開我……」她像塊牛皮糖似地抖了抖,感覺自己就像撞進了一面厚實溫熱的鐵牆似,充滿了脅迫的壓力,不過,真正教她喘不過氣來的,是他輕附在她耳畔的低喃。
「不要動。」
他低沉的嗓調彷彿就像定身咒般,把她牢牢地定在他的懷裏,僵硬得像一隻正待孵化的小蝶蛹似的。
他……他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真的想要把A片里的內容,統統在她的身上演練一遍嗎?
傅少麒俯首輕吻着她的額際,一路婉蜒地往下挪移,她微顫的長睫,粉嫩的臉頰,以及嬌呼着馨香氣息的唇畔,都難逃他的侵略,他就像一個逐漸將獵物撕吞入腹的惡魔,趁着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之前,將她抱坐在床畔,印着小熊圖案的被單與他一身筆挺的西裝比起來,顯得有些不成熟的稚氣。
他伸出一隻大掌撩起她白色T恤的下,沁着灼熱溫度的指尖緩緩地爬上她柔軟白皙的小肚,曖昧的觸感教她幾乎是立刻泛起了一層敏感的疙瘩,這青澀不已的反應教他不由得失笑出聲。
「你笑什麼……」她噘起小嘴悶悶地抗議道,激動的模樣就像是一隻惱羞成怒的出水蝦子。
「小鬼。」
他低沉的嗓音彷彿叫喚,卻又更像是呢喃的愛撫,邪惡的大掌冷不防地握玩住她胸前一隻小巧飽挺的渾圓,並起兩根長指揉捻着她嬌俏的乳尖兒,隔着單薄的胸衣,形成了一種近乎觸電的快感。
接着,她發現這才不過剛開始,當他靈活的手指解開她軍綠色的卡其短褲腰扣時,一切漸漸變得清晰,他強勢地半強迫她張開白細的雙腿,大手探入了她綠色的熱褲,探索着她雙腿間幽禁的花簇。
她在他的懷中一動也不敢動,更別提像那些A片女主角一樣扭動纖腰圓臀,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邪惡地將她這隻小蝶蛹抽絲剝繭,靈活撫弄的長指彷彿故意催化她體內的性感,成熟為他所想要的女人。
他指尖熾熱的溫度透過她棉薄的底褲,強勢地滲透到她嬌弱敏感的花核上,伴隨着長指輾轉反覆的揉弄,一陣陣麻熱酸軟從她的小腹泛起,漸漸地瀰漫而上,擄獲了她發昏的理智,此刻,思考對她而言是奢侈無比的。
「不……」
如果,她曾經覺得那些只會叫「住手」、「不要」的A片女主角很可恥的話,那她現在大概是遭報應了。
這時,樓下大門傳來了人聲,夏小柚聽見了父母交談的聲音,只差沒有緊張得被自己的呼吸給哽住,她抗拒地搖頭,虛弱的語氣彷彿蚊蚋般幾不可聞,一隻小手按住了他修健有力的長臂,側揚起水眸,覷着他迷人性感的臉龐,楚楚可憐的神情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嬰孩般。
「我爸媽回來了……」她才正以為這是一個絕佳的逃脫機會,可是,事實證明她只是在妄想。
「他們應該有鑰匙自己開門,你不用管了。」
傅少麒邪氣一笑,直接探入她的底褲內,加入另一根長指探入她柔嫩的花縫中,勾弄着那狹小幽襞中瑰色的幼肌,察覺到她的溫熱、濕潤、以及逐漸增劇的蠕動,彷彿一張飢餓的嬰孩小嘴,渴望着被人餵食。
「可是……啊……」她想抗議,可是,才剛開口就覺得一陣熱浪盈身,教她不禁扭動着腰身,渴望更深入的刺激。
「如果,我現在不滿足你,就把敏感的你給拋下,那未免太可憐了。」他附在耳畔低喃的語氣更加深了愛撫的曖昧。
「為……為什麼……」
她怯怯地搖頭,表示不懂他話里的含意,雪白纖細,卻又像孩童般圓潤的腰肢開始無法自主地輕顫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很可憐嗎?」他繼續柔柔地在她耳畔低語,邪肆的長指更放縱地揉捻着她頻顫的嬌蕊,惹弄得她無助地蜷着小手,細細地嗚咽着,「你知道為什麼色情片里的女人會求饒嗎?告訴你,在現實中,女人同樣會向她們的男人哀求。」
「我、我才不會……」她虛弱地反駁,很肯定自己才不會做出那麼沒志氣的事,可是,現實中的自己卻總是在他稍稍抽回長指時,不舍地拱起纖腰,貪婪地汲取更多快感。
「不會嗎?」他邪氣地揚起眉,知道她已經瀕臨了高潮的邊緣,只要由他再輕輕勾促一下,就會將她送上天堂,一窺人類慾望的迷人之處。
「嗯……」
她用力地搖頭,很堅決地表示自己的意志,可是,她的倔強似乎只是個人逞能,與她身體的誠實反應大相逕庭。
夏小柚握住一雙拳頭,咬着牙,就像吃奶的嬰孩般,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彷彿正在與一股排山倒海而來的強烈快感抵抗,小腹泛起一陣陣的熱潮,隨着他指尖揉弄的速度加快,而更無法自抑。
「不……」她無助地低喊了聲,在一陣抽息之中被幾近痙攣的快感給擄獲,她昂起了小臉靠在他強壯的肩頭上,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像飄浮在半空中似的,花壺深處泛起了一陣陣甜蜜似的熱浪,久久不能平息。
「這次就先饒過你,下次可就沒那麼簡單教你逃過了。」傅少麒斂眸看着她所有的反應,一雙長臂擁抱了她半晌,然後起身將她擱落在床,俯首憐愛地輕啄了下她紅嫩的臉頰,一手拎起外套,往窗戶大步走去,俐落的身手眼看就要翻過了窗檯。
這時,夏小柚急忙地揪住了他的長袖,不教他有機會走掉,「你不見我父母的嗎?」
「下次再找機會吧!小錢鬼,快點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我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你母親快要上來了,難道,你想讓她看見你現在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他邪氣地笑揚起一邊眉梢。
夏小柚一驚,立刻放開手,低頭慌慌張張地打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等到她再抬起頭時,窗檯外已經看不見半個人影了,而就在此時,門板傳來數聲輕敲,以及夏母溫柔的喚聲。
「小柚,你要不要吃文旦?我和你父親剛從你叔叔的果園裏拿了一箱文旦回來,你叔叔記得你最喜歡吃文旦,特地都給你挑最甜的呢!」
「我……我不吃了。」她掩門不出,慌張地搖頭。
「不吃?小柚,你以前每次都是一個人就吃掉兩、三顆柚子,還會求我們把自己的份也讓出來給你吃的,現在竟然不吃了?」
「不吃就是不吃,我……我很累,想先睡一會兒,」
「小柚,你不會感冒了吧?要不要去看醫生……」忽然,夏母擔心的話語被打斷了。
「不用,我只要困了,想先睡一覺,你們都不要吵我,知道嗎?」說完,她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來,腦海里不斷地迴繞着剛才激情的畫面,一時之間,臉蛋上的紅暈不知道是被熱壞了,還是教那一幕幕旖旎的記憶給醺得熱茫茫……
嗚……接下來,她該用什麼臉去見他呢?到了他的面前,只怕她會羞得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吧!
【第六章】
「總裁,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自己就像個十七、八歲、在小女朋友家偷完了情之後,聽到對方父母的腳步聲就急忙逃走的毛頭小子。」
「總裁怎麼可能是毛頭小子呢?您真愛開玩笑。」
「我確實是害怕,越是真正想要得到手的東西,就越怕對方不想放手,那個女兒可是人家的寶貝呢!」
「哪家的父母不想把女兒嫁給像總裁這樣的人?」
「是嗎?」
「今天……今天舅舅一家人會來,我沒空。」
「呃……我要和小阿姨一起去逛街,沒、沒空……」
「啊……今天要跟同學去唱歌……唱完了要去吃飯,一定會鬧到很晚才回來,所以……沒空。」
「今天要去掃墓……我真的沒時間……再見!」對方一說完就立刻斷線,只剩下刺耳的嘟嘟聲。
傅少麒握着空話筒,愣了半晌,整整一個禮拜,他被用各式各樣的理由搪塞,夏小柚這個妮子是怎麼回事?她在故意躲避他嗎?
不悅地細黑眸,傅少麒掛上了話筒,淡淡地揚起微笑,知道自己遲早會揪住她的小辮子,到時,看她這個孫悟空如何逃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小鬼,今天你為什麼又不能出來了呢?」
「我感冒了!」哈!這個理由夠理直氣壯吧!
「生病了?病得嚴不嚴重?我去看你。」她不用費心去猜,心底知道在電話另一端的男人臉上絕對有一個大微笑,好不容易被他逮到藉口了,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她!
傅少麒確實笑得像偷着腥的貓,嘿,探病,一個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看她這下如何抵賴?
夏小柚沒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嚇得在電話的另外一邊直搖頭,「不不不……一點兒都不嚴重,只是喉嚨、喉嚨有點痛……我已經吃了葯,再吃一點秋梨膏就好了……」
「病了就是病了,乖乖在床上躺着,我去看你。」他強硬的語氣完全不容許她有拒絕的餘地。
夏小柚心下大驚,一句嬌嚷立刻衝口而出,完全不需要經過腦袋思考,「不要!」
「你不是病了嗎?怎麼聲音聽起來很有精神?」
「我……好啦!我沒生病,頭好壯壯,身體健康的很。」
他就知道生病絕對是她的藉口,傅少麒聰明地不追問她欺騙的理由,笑着反問這:「既然沒病,那你可以出門啰?」
「一個小時后,我家外面的那個小公園見。」
「那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半個小時后,我派車去接你,你過來我這裏,就這樣了,等會兒見。」
「慢着……」還來不及讓她抗議,電話已經掛了,夏小柚拿着話筒瞪大了美眸,想說的話全卡在喉嚨里,教她只能無奈摸摸俏鼻,在他的獨斷獨行之下,也只好硬生生地吞回肚子去。
見他呀?!
她此刻的腦筋一片混亂,只要想到那天下午的事情,她就羞得恨不能挖地洞躲進去;現在,教她拿什麼臉去見他呢?
一整個下午,她連抬頭正眼瞧他的勇氣都沒有。
夏小柚坐在夢幻俱樂部里的獨立套房中,有一下沒一下地吃着美味的水蜜桃塔,去皮漬煮的日本白鳳桃依舊有着新鮮的口感,表面泛着天然果醬的粉紅色澤,厚塔與水果之間襯着香濃軟嫩的蛋奶醬,那一顆顆彷彿紅寶石般的小紅莓瞬間迸開的微酸,讓所有原料的甜味取得奇妙的平衡點,搭配上一杯新鮮好喝的柳橙汁,教她差點就感覺到幸福滿分。
但只差一點點,因為,她此刻的心情因眼前的男人亂到了極點;不公平,她連瞧他都不敢了,他卻好像沒事人似的,整整兩個小時都與俱樂部的經理討論着公事,只是偶爾轉頭問她:「點心好吃嗎?」
夏小柚對於這一點感到心裏有點不滿,一張紅嫩的小嘴兒忍不住噘了起來,卻還是忍不住把最後一口美味的桃子給塞進嘴裏。
「名單都確定了嗎?」
「是的,我吃完了!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家了。」
「等一等,再給她來一份點心吧!」
「夏小姐,這是覆盆莓慕斯。」
「我不吃……」她原本堅定地拒絕,可是,當她看見了甜點朝自己展現迷人的姿態后,還是棄械投降了。
那一塊塊藏在柔軟慕斯里薄脆的榛果焦糖,就像是她心裏對他的疙瘩,是那麼具體的存在,教她無法忽略,卻又一塊塊吃進嘴裏,甜進心扉,說不出的甜蜜滋味。
吃着、吃着,她開始覺得生氣,一方面氣他彷彿沒事人般輕鬆自在,卻也同時嘔自己不爭氣,一顆心就像小鹿般,從剛才就一直狂跳到現在。
「我要回去了!這次,我什麼都不吃,真的要回去了!」狠話一撂完,她立刻捉起包包,起身就要離開,不過,她才一站起來,就被他給強勢地按回去,霸道得完全不給她說話的餘地。
「不行,你留下來,你們都先出去吧!」傅少麒輕揚了揚手,示意所有人統統離開。
眾人的腳步聲絡繹散去,房門被人順手掩上,一時間,房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夏小柚氣悶地瞪着他,彷彿恨不得把他給看穿了似的,「你到底想幹什麼嘛!我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個下午了!」
「而我,在電話的另一端等了整整一個星期,你說,咱們誰比較吃虧?你這個小妮子,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在你的心底,我究竟是誰?」
「傅大少爺、傅凱子、我未來的醫院贊助者。」
「贊助者?你對我的要求就只是這樣?」
「當然,你放心吧!我不會肖想嫁給你這個有錢人,我知道像你們這種大企業家都是什麼門當戶對、政策聯姻,誰能給你們好處,你們就跟誰在一起,要不然就是父母之言,你一定也是這樣吧?」
「不,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孩子,包括我的父母。」
「真的?」
「句句屬實,絕無虛假。」
「那很好啊!」她故作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轉頭把注意力調到窗外風和日麗的天空,「今天天氣真好,很難想像颱風快來了。」
「很好?你的反應就這樣?」他擒住她一雙纖臂,霸氣地將她的視線揪回自己身上,「我說,我不會去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你聽見了嗎?」
「所以我說很好嘛!」她噘起紅唇,委屈地嘟嚷道:「要不然,你到底想聽人家說什麼?你就把話直說了吧!明明就是你自己喜歡把人家當妹妹的,還要這樣欺負人家……」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把你當成小妹妹,而只想當一隻染指白雪公主的大野狼。」
「白雪公主的故事裏沒有大野狼。」她悶悶地嘟嚷道。
「從現在開始它有了。」說完,他俯首吻住了她柔嫩的紅唇,教她再也沒有反駁的機會。
「啊……」
少女的慘叫聲在黑夜之中格外剌耳,寬敞的客廳里,燈光並非十分明亮,而是配合著夜晚十點的浪漫暈黃,散落了一地的零食,男人的西裝外套、領帶,女孩的花條紋側背包、運動小外套,從門沿着一條路線直指客廳中的寬敞沙發,少女被男人擁在懷中,不斷地發出尖叫。
如果,有人以為此時正在發生什麼不可告人的聳動情事,那麼,請失望吧!除了男人半躺橫抱着少女纖細的腰身之外,一切相安無事,少女不斷地尖叫,只是因為此時百寸大電視上正播放着百年難得一見的恐怖謀殺片。
夏小柚一雙又圓又亮的美眸直瞅着牆上的大電視,緊張得抓住傅少麒襯衫的袖子,眼睜睜地看着男人被逼進了死角,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緊張、緊張……刺激、刺激……
「好耶!看你往哪裏逃!」她拍手叫好,完全是一副「死是死別人,不是死貧道」的幸災樂禍心態。
傅少麒簡直絕倒,不敢置信地瞪着懷裏的嬌小少女,知道她為什麼很堅持把片子借回家看了,因為,她這個嗜血的恐怖分子會主動替片中的謀殺者配音,這要是在電影院裏還得了?!
「啊……」這會兒,被她配音的人是正要被開瞠剖肚的壯漢,少女獨特的嗓音與畫面上暴睜的眼珠子形成了一種奇異的落差感。
接下來就是例行的血腥畫面,夏小柚彷彿在看着情人一般,屏息以待地凝視着螢光幕,傅少麒則是把視線從一片血漬中挪開,大掌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她雪白的小手,俯首輕嗅着她長發的馨香,啄吻着她鬢旁的柔發。
「什麼嘛!那形狀根本就不是人類的腸子,一看就知道了!這部片的道具做得太爛了。」
對於恐怖片里出現的心肝脾肺腎常常都是用動物替代一事,她當然有常識,可是,如果手法用得太爛,她就會不屑一顧,結果,就這麼一分神之下,她注意到不太對勁的地方。
她微微地蜷起被他撫弄得麻癢的小手,轉頭對上他邪氣的笑眸,不解地問道:「你在幹什麼?」
「如果看恐怖電影是你的樂趣,那麼,我現在正在尋找自己的樂趣,咱們彼此不要妨礙對方,請繼續看電影,我不介意你的忽視,」
他非常大人有大量地說道,男性粗糲的指尖輕刮著她雪白細嫩的手臂,看見她冷不防地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教他非常滿意她的敏感,這一點似乎能替他帶來更大的樂趣。
他這一番話聽起來似乎非常有道理,夏小柚差點就被騙過去了,可是,她立刻發現自己就是他的「樂趣」來源。
「不……我、我……要回家了!」她從他的懷裏掙紮起身,準備快速地從這曖昧的情況中逃之夭夭。
不過,天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就在她根本還來不及從兩人之間掙得一點距離,就立刻被他抱得更緊了,「傅少麒……」
「我現在內心有一個想法,你要不要聽?」他邪惡一笑,咬着她白嫩的耳朵低聲說道。
「不……」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不,她不聽……夏小柚驚慌得只差沒有把兩片雪白的小耳朵給捂起來。
「為什麼不要呢?我以為自己會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呢!」他故作失望地嘆了口氣,迷人的薄唇滑下了她雪白的頸項,長指撩下了她圓領T恤的一角,張牙輕咬着她彷彿凝脂般柔膩的肩頭,動靜之間透出一股浪蕩的氣息。
「老師?」她不解地蹙起眉心,極力地想要按捺心裏的騷動,不過,他卻似乎完全不讓她有機會那麼做,一次次的挑逗更加張狂邪肆。
「是呀!咱們可以繼續上次沒做完的事,小傢伙。」
「上次?哪一次?」她故意裝傻,一張雪白的小臉蛋卻已經被心底的認知給熏得緋紅。
「我想要你。」
「啊……」她輕呼了聲,沒料到自己會聽到如此露骨的言語。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前排扣的復古娃娃裝,開端是一條長長的麻繩繫着,不過,在他的手裏,這道防線毫不費力就被瓦解了,接着,是一顆顆細緻的鈕扣緩慢地被解開,白色單純的胸衣就像是羞怯的朝顏般,一寸寸地展露了出來,在他的面前與白裏透紅的肌膚形成了美麗的絕響。
看着自己在他的面前一寸寸裸露,夏小柚就像是一個毫無行為能力的嬰孩,無助地任由他擺佈,他解開了她的胸衣,俯首輕輕地舔舐着她俏挺的乳尖兒,張唇貪婪地吸吮着,引起她內心一波波難以自抑的旌動。
最後,她下半身的七分長褲也在不知覺間被脫掉,小小的底褲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還來不及眨眼就已經從她身上被扯掉,他邪氣地勾起小褲褲在她面前晃了一晃,似乎在宣告她已經失去了最後一道防線。
「還我!」她害羞地叫嚷,伸手想將底褲搶回來,可惜,被他眼明手快一閃,往一旁扔過去。
就在她激動地掙扎之時,他用最實際的行動制伏了她,就像他曾經在她身上撒下的火種般,他修長的手指幾乎是立刻找到了她雙腿之間的敏感地帶,一會兒深、一會兒淺地揉捻着血嫩的小花核,不時地探入指尖,勾弄着她身子裏最細嫩的花苞深處,搗弄出花液潺潺。
「嗯……」經過了他上次的開發之後,她似乎對於他的碰觸感到習慣,羞澀地扭動纖腰,強烈的敏感依舊,她感覺到自己在他的觸碰之下,變得極端敏感,原本乾澀的花苞變得充血柔膩。
傅少麒將她逗弄到一個地步,冷不防地抽回手,他毫不費力地將她橫抱而起,堅定的步伐往房間走去。
她在他的臂彎中羞澀地顫抖着,白嫩的肌膚敏感的禁不起任何觸碰,而他的每一步所形成的上下震蕩,對她而言都是甜蜜的折磨。
傅少麒斂下含笑的雙眸,瞅見了她昂起小臉,彷彿充滿期待的注視,忍不住取笑道:「小東西,就快了。」
「人家才沒有……」被人發現了放蕩的心思,夏小柚嬌斥了聲,雪白的小臉垂得低低的,偎得他更緊密了。
前陣子她惡補了那麼多色情片,說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是騙人的,她知道的……可是,心頭卻依舊像只小鹿般,撞得幾乎泛疼了。
他的房間與她的可謂是天壤之別,沉潛的藍似乎是他一貫的風格,雖然寬敞的不可思議,卻又充滿了他個人的魅惑氣息,下一刻,她就像一個嬰孩般,被擱放在寬大的床鋪上,柔弱無骨地深陷在深藍色的絲質床單之中,小心翼翼,對他的來臨屏息以待。
傅少麒深沉地用目光愛撫着她,大手緩緩地解開身上的衣物,上好的白色襯衫以及筆挺的黑色長褲,都在下一瞬間落了地,精壯修長的軀幹一覽無遺,動靜之間都充滿了男人性感的魄力,細膩的肌膚包裹着修健的肌肉,泛着一層淺淺的古銅色,可見他平時的訓練有素,以及蓄勢待發的力量。
見狀,夏小柚忍不住被呼吸給哽咽了,她害羞地閉上雙眼,不敢親眼目睹他最重要的部分,卻偏偏呀……那應該是她此刻內心最渴望的……
「小鬼,睜開你的眼睛,不準逃避。」
聽見他低沉含笑的嗓音如此接近,夏小柚猛然睜開雙眼,才驚覺他已經覆落在她的身上,他用一隻長臂撐起對她而言太過高大沉重的長軀,另一隻手則是往下探索,試弄她花穴濕潤的程度,是否已經準備好接納他。
在他的懷裏,她失去了平常的勇氣,還是忍不住地想要閉上雙眼,可是卻又好奇地想看他……或許,男女之間的歡愛並下如想像中那麼可怕……夏小柚扭動着纖細的腰身,苦悶地呻吟。
「好奇怪……我好像……無法控制自己……我快要變得不像自己了……為什麼會這樣……」她如泣如訴地鳴叫着。
「因為你也要我。」他低低地在她的耳畔吐息,彷彿具有催眠的魔力、般,他沉下虎腰,將自己充滿慾望的賁張抵在她柔軟的花苞上,昂挺的尖端微微地頂開了她兩片柔膩的花瓣,上下地勾弄着她充血敏感的小核兒。
這時,夏小柚瞪大了雙眸,意識到他正用身體的那個部位碰觸自己的禁地時,冷不防地一陣火熱襲上腦門,她幾乎可以聽到轟的一聲,整張小臉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我……真的可以嗎?」她不確定地問道,心裏緊張得要命,十隻纖細的手指深陷入他強而有力的臂肌中,幾乎要留下抓痕。
「當然,雖然起初會有一點痛,可是,我會盡量小心的。」他溫柔地說完,一手扳開她白細的王腿,沉腰將自己充滿火熱慾望的力量貫入她的體內,緩緩地,一寸寸埋入……
夏小柚幾乎是立刻感到撕裂的疼痛,她從來沒有想像到男人的象徵竟然如此巨大、火燙,如果,她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可以輕易接納他,那麼,她現在發現自己根本就大錯特錯,錯到離了譜!
「不要……痛……好痛!」她不斷地搖頭想要退開,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緊密距離以減緩疼痛,嗆人的熱淚盈上她的眼眶,教她鼻尖兒一酸,疼痛而且委屈地哭了起來。
傅少麒聽見她的哭聲,中途停頓了一下,輕呼了口氣,以略減在他身軀里洶湧的情慾,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憐惜,密密的細吻如雨般撒落在她的淚顏上,「小乖乖,咱們似乎都有折騰彼此的能力,不是嗎?」
「好痛……我一定不可以的……」她不斷地搖頭,表示聽不懂他的話,折騰?照眼前情況看來,感到痛苦的人只有她呀!
「你可以的,小鬼。」說完,他霸道地封吻住她抽泣不斷的小嘴,大掌按住她俏挺的雪臀,昂藏的慾火一舉貫穿她處子的血衣,深深地埋入她溫暖的深處,感受到一陣陣的血潮汩汩湧出,在他略微抽身之際,隨之淌滑山兩人的交合之處,淫媚地滴染在床單上。
「唔……」小柚悶悶地大叫出聲,感覺自己的身子就快要被撕成千萬片,她緊緊地抱住他,一動也不敢動。
接着,是一陣許久的平靜,是她這一生中感覺到最激狂,卻也是最沉穩的平靜,她的小小世界裏只剩下自己與他的呼吸聲,還有互相震蕩着彼此着強烈心跳,一拍、一拍……
然後,隨着心跳的互相呼應,她在自己的身體裏感受到他最狂野的存在,剛開始她還是以深深的呼吸忍受住那種異樣的曖昧感覺,漸漸的,她感受到內心有了渴望,對於未知的情慾殿堂有着無法羈絆的妄想。
她終於有些明了他剛才所說的話,原來,強忍住慾望也是一種殘酷的折騰,夏小柚揚起了水亮的瞳眸,怯生生地咬着唇瓣,輕細地嗚叫了聲,彷彿用言語、用眼神在鼓勵着他。
傅少麒接收到她的鼓勵,邪氣地勾唇一笑,深深地將自己埋入之後,再以幾乎撤退的姿態抽離,一深一淺之間,惹動她花穴深處最迷人的性感,他俯首含弄住她如初熟櫻苞般的乳尖兒,漸漸地加快了律動的速度。
「啊……」
起初,花腔之內一陣陣的酥麻快感,對夏小柚而言就像是剛嘗到甜頭似的,夾帶着一絲幾不可辨的疼痛,她忍不住低吟出聲,十隻纖細的雪白指尖沒入了他的黑髮間,漸漸地,她的單純小世界開始變了模樣,快感就像是脫了韁的野獸,不再任由她輕易控制,小腹深處有一種如毒、如蠱,彷彿罌粟般的快感正尋找機會竄涌而出……
隨時……都可能會將她淹沒……
「不要了……我不要了……」她在他的懷裏哭着顫抖,不斷地搖頭,生澀的少女情懷被身子裏潮水般的情慾快感給嚇壞了。
好熱……好燙……他強勢的給予彷彿就快要將她整個人給焚燒殆盡,夏小柚如幼獸般,細細地鳴叫,想要從兩人的交合律動之中抽身,心底卻又湧起一種本能,教她想要得更多……
她不能……她不要……可是,冥冥之中卻又有一種力量在鼓動着她,教她忍不住弓起身子,貼近他……扭動着纖腰配合著他狂烈而有力的律動……
傅少麒在她頻率逐漸加速的蠕動之中得到了近乎嗜血的快感,生平第一次有種淪陷在慾望深淵之中的感覺。
老天!任誰也不會相信他竟然敗在一個小女孩的手裏,這一點挫敗的滋味教他忍不住狂吼了聲,大掌按住了她圓俏的雪臀,狂肆地將自己一次次地貫穿她甜美的狹窄,她的一次次高潮呻吟就像是最強效的春藥,教他瘋狂地在她的身上需索着,直到慾望的泉源潰了堤,化成一道赤熱的火焰激射而出……
有好片刻的時間,她軟癱在他的懷抱里動彈不得,身子裏的力氣像是一時之間全部被人給抽光了似的,他強壯的胸膛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憑藉。
「我心底很納悶,為什麼那天現場一大堆人,你偏偏要挑我當你的冒牌男友呢?」傅少麒笑吻着她汗濕的發梢,問出了心底長久以來的疑惑。
「嗯……呃……我不知道,只記得自己交報告快要遲到了,沒頭沒腦就把腳踏車給騎進飯店花園裏,然後呢,我確實是看到了一堆人,也看到了你,可是,為什麼我會單獨把你挑出來呢?嗯……」
她一雙小手交迭在他肌理修長精健的胸瞠上,雪白紅潤的小臉納悶地偏着,似乎很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傅少麒溫柔地笑覷着她,忍不住心底湧起對她的愛憐之情,「慢慢想,想到了以後再告訴我。」
「啊!我想起來了!全部的人都在看我,可是,你卻只是笑笑地整理袖扣,低着頭看都不看我一眼,沒錯,肯定因為你擺明就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狠角色,我想,你一定也不會太介意我稍微利用你一下下,對下對?」她一雙美眸亮晶晶地瞅着他。
「我有這麼說過嗎?」他微蹙起眉心,納悶道,
「對啦!對啦!你就是這樣沒錯。」她一張小嘴兒甜的像沾了蜜糖似的,決心把他哄得七葷八素,最好把陳年舊帳全部忘光光。
「你傅凱子大人行大量,一定不會像我這個小人,到現在都還在記恨誰在我都快要逃出飯店花園大門的最後一刻,在我背後喊了一句‘小心’害我就真的‘不小心’撞上花壇,跌斷了一條腿,那個烏鴉嘴給本姑娘記住,我絕對以牙還牙,把仇報回來……」
她口沫橫飛地說到一半,忽然間發現眼前的男人臉色不太對勁,唇畔泛着似有難言之隱的苦笑,「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好奇怪喔!」
「沒、沒什麼。」他搖頭微笑。
如果,她發現他就是那個叫她「小心」的男人,會不會真的照她所說的以牙還牙,把仇報回來呢?
此時,傅少麒發現自己似乎面臨了此生最大的危機,怎麼讓這個謊言繼續下去而不被拆穿,成為他往後生活的最重大目標。
【第七章】
當夏小柚開始有那麼一點喜歡這個夏天的時候,眼看夏天很快就要過去,這代表着兩個意義,除了秋天快要來臨之外,還有就是她快要開學了!
嗚……她想哭,因為,這個暑假她什麼地方都沒玩到,暑假才剛開始,她就被人用擔架給抬進醫院去,然後住院一段時間也就罷了,出了院之後,她依舊哪裏也沒去,因為她復健的進度比別人緩慢,傅少麒那個霸道的大男人主義者哪兒也不許她去,免得才剛復原的身體負荷不了。
所以,當她死心認命回醫院復健時,聽到不小心晃進復健室的傅心宇提到傅少麒要到德國出差時,她簡直就是想也不想,把背包一抄就到飯店來逮人。
很好,她只花了一點小小的力氣,就在辦公室逮到傅少麒,對於她的突然造訪,他似乎顯得很意外,卻充滿了歡迎之意。
「小丫頭,你不是去作復健了嗎?怎麼?本人不在一旁盯着,你就打算偷懶嗎?」傅少麒坐在寬大的沉木辦公桌前,揚眸笑視了她一眼之後,繼續看着手上籤約的內容。
「我也要去德國玩!」她撲到了辦公桌前,兩隻雪白的小手把他面前的公文蓋住,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意。
傅少麒微蹙起眉心,納悶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情,「不行!這趟是去辦正事,不能帶你去。」
「很危險嗎?」
聞言,傅少麒遲疑了半晌,才點頭道:「嗯,情況有一點糟糕,不過,我想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我就更想去了!」
「你休想。」他淡淡地一句回絕。
被他如此直接拒絕,一股不服輸的惱火迅速從夏小柚的心中竄起,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以及徵詢進入許可的男人聲音,她細了黑白分明的美眸,一抹詭異的笑容從她紅嫩的唇畔泛開。
「咱們來打一個賭,讓你門外的部下進來,只要我能夠讓你在五分鐘之內,把他給吼出門去,我就贏了,而你就必須帶我去德國玩,如何?」
「不可能。」傅少麒自信滿滿地微笑,他對自己喜怒不形於色的定力非常有把握,更確定自己不會敗在她這個小妮子手裏。
「那我們就試試看吧!」夏小柚趁着來人開門的時候,飛快地躲到他的桌子底下去,她淘氣地抬起笑眸,投給錯愕的傅少麒一個拭目以待的眼神。
「總裁。」進來的人是收購部門的李經理。
「嗯,有什麼事嗎?」傅少麒漫不經心地附和了聲,心裏卻是納悶夏小柚這個小妮子到底想做什麼。
「那筆土地收購案已經談成了,對方代表接受了我方的條件,下個星期一雙方會在我們飯店的頂樓簽約……總裁,那是什麼聲音?」聽到「嘶」地一聲,李經理感到有點不解。
而傅少麒何止是不解,身為「當事人」的他簡直就是震驚,是的!那是夏小柚製造出來的聲音,她正在解開他的長褲拉煉!
霎時,她剛才笑得挺賊,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蘋果臉蛋浮現在他的眼前,還記得他們打了一個賭,該死!他們到底打了什麼睹呢?鼠蹊之間的男性象徵在她小手的撫弄之下逐漸燃起了火熱的慾望,她青澀卻又淫媚的手法教他這個中老手險些恍惚……
她到底對他說了什麼呢?對了!她對他說了……只要我能讓你在五分鐘之內,把他給吼出去,我就贏了……
該死!他絕對不能輸!
傅少麒重新綻放一抹信心滿滿的微笑,抬頭面對李經理,故作從容地說道:「繼續說下去,對方是否也提出了什麼特別的條件?」
哼!他一定要撐滿五分鐘,他的一世英名絕對不能栽在她一個小女娃的手裏;他傅少麒一旦決定的事情,就鮮少更改過,至少,那種機率根本就是微乎其微,少到不行。
「那倒沒有,對方看在總裁的面子上,希望能儘快談成這筆生意,確定雙方以後的合作關係……如果,能見總裁一面……他們會非常高興……」
該死!眼前的人到底說了什麼?傅少麒的臉色逐漸鐵青,意識顯得有些渙散,她一張柔嫩的小嘴在他的身上亂親一通,柔嫩溫潤的觸感教他感到血液正急速地奔竄,紛紛潮湧至他胯間的慾望,一發不可收拾。
「為此,對方提出了非常優渥的條件,當然,我方的條件也不差……年限是十年……」
傅少麒維持着一貫的微笑,彷彿正全神貫注地凝聽對方的講述,然而,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或許,此時正伏在他胯間的小妖精也略知一二,他的理智正逐漸瀕臨瓦解的地步。
她彷彿在他的身上玩着極有趣的遊戲,一會兒含弄、一會兒舔舐,偶爾彷彿想要降低他灼燙的熱度似的,一張粉嫩小口輕輕地吹着氣,酥麻的快感教他忍不住大掌緊握成拳,手背上畢露的青色脈絡充分地泄漏出他的逞強。
「總裁,不知您意下如何?」
「什麼?」
「關於這件事,不知道你有何裁示?」
「裁示……呃……」傅少麒咬牙切齒,忍住了低吼的衝動,試圖喚回記憶,好讓自己能夠條理分明地回答這個問題。
「是的,請問總裁……」
「你想要裁示是嗎?那麼我現在就給你,出去。」
「什麼……」
「出去!」
「總裁,你還沒有吩咐下來……」
「出去!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把人給轟走之後,傅少麒幾乎是立刻地把藏在桌子底下的小妖精給揪出來。
夏小柚看了看纖腕上的卡通表,笑地說道:「四分鐘又五十一秒,真可惜,你輸了!」
很好,她如願了,現在底下的人不知道要如何談論他失常的反應?!傅少麒一張斯文俊秀的臉龐陰沉到了極點,大手擒住她細瘦的手腕,咬牙切齒道:「你這個該死的小妮子,誰教你這麼做的?!」
「你這算是惡人先告狀嗎?還說自己會是一個很好的老師,結果呢?教出了高徒之後,就不打算認帳了嗎?」說完,她紅嫩的小嘴一撇,似乎對於他的指控挺不高興,轉身就要走人。
「我走!我乾脆就讓你眼不見為凈好了,這場賭注不要算了,免得你又要說我小人,不擇手段……」
她想說的話還有一大籮筐,不過,就在還來不及說出之前,就已經被他用唇給封吻住,嬌小的身子已經被他高大的身軀定在桌上,她才正想掙扎,就發現他用長腿探入了她的雙腿之間,曖昧地頂住了她腿心間的敏感地帶。
「唔……」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奇怪了,這個男人剛才不是還在罵她嗎?現在怎麼又把她抱得緊緊的了?
傅少麒知道自己應該要給她一次狠狠的教訓,讓她以後不敢再如此膽大妄為,然而,他一貫冷靜的理性系統該死地在她的手裏宣告當機,胯間的火熱慾望在她的撥弄之下,緊繃得教他幾乎為之疼痛了起來。
現在,他只想放縱自己,狠狠地將自己埋入她溫暖的體內,尋求更高張的快感解放。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他的心頭,下一瞬間就已經化做了行動,他毫無預警地撩起她的裙,扯掉她單薄的底褲,釋放自己狂熱的慾望一貫而入,並且在同時感受到她溫潤的花穴中有些乾澀,想必她感到輕微疼痛吧!
「痛……」夏小柚低叫了聲。
傅少麒憐愛地笑覷了她苦皺的小臉一眼,隨即決定這一點小小的疼痛是給予她頑皮的懲罰……
結果猜到了嗎?
沒錯,傅少麒輸了,徹底地敗在她這個小妮子的手裏,依照約定,他將她一起帶到德國,當然,夏家兩老的部分就由程蘭去代為解決。
「事情調查得如何?」在傅少麒的面前站着一名高大的黑衣男人,他是被派到歐洲來調查遺失名單事件的手下代表。
「已經知道是誰幹的了,根據各種情報來源顯示,在巴黎被殺死的上田在生前根本就沒有入境法國,他的最後一站是德國的法蘭克福,名單被搶走的地點應該也是在這裏,而在這一段時間內,根據當地的入境紀錄,石狩先生的侄子也曾經到過德國。」
「原來,這樁事情是窩裏反呀!」傅少麒忍不住對這個情況付以一抹冷笑,神情顯得冰冷。
「傅先生,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事情還沒完,他遲早會再動手的,只要這份名單在我手裏,他就會想辦法來搶。」
「為什麼?難道他不怕死嗎?」
「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個巴掌永遠都是拍不響的。」傅少麒語帶玄機地說著,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遝的腳步聲,跟着就是一抹紅色的身影帶着噪音飛奔了進來。
「小鬼,你的聲音大老遠就聽見了,到底有什麼事情不好了,剛才不是叫司機帶你去兜風了嗎?怎麼?玩得不高興,還是沿途的風景不夠漂亮?」為了不教她涉入整個事件里,傅少麒特地命司機帶她出去轉轉,她好不容易才到歐洲一趟,順便讓她做一下觀光也好。
「才不是,兜風兜出問題來了!」她一臉「代志大條了」的表情。
「我倒是沒什麼問題,至少你整個人完好無缺出現在我面前。」對於他,關切的焦點只有一個,那就是她平安無事,其餘的事情就再說了!
「不是我,你還記得嗎?上次……就是我把頭髮弄得紅紅的,你很不高興,卻還是帶我去參加的那場宴會,記得嗎?」
「雲龍的洗塵宴?」
「嗯嗯嗯!」她很用力地點頭,才又說道:「那天,我們不是見到了一個叫做雷萌萌的美少女嗎?她出車禍了,可是我看情況不太對勁,似乎有人想要殺她,所以我不敢張揚,就要司機伯伯開車把她帶往教堂醫院去,你說,這不是兜出問題了嗎?」
「真聰明,不過,這對我而言依舊不是一個大問題,小鬼,你要我說幾次才甘心?」他笑着輕彈了下她俏挺的鼻尖,「不過,對白雲龍而言,這確實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是嗎?」她聰明了一輩子,卻糊塗到完全聽不出來他話里滿滿的呵護之意,一張雪白的小臉蛋從他的臂彎探了出去,好奇地看了一旁的黑衣男人,「你們剛才在說些什麼,神秘兮兮的,我可以聽嗎?」
「沒什麼,咱們快去解決你兜出來的問題,走吧!」傅少麒四兩撥千金,笑着攬住她往外步去,不想教她有機會涉入危險之中,哪怕只是一點點,他也絕對不允許!
他們整整在德國待了一個禮拜,夏小柚到處觀光,簡直就玩得樂不思蜀,教傅少麒不得不下最後通牒,言明她再不回台灣開學,就要取消當她醫院贊助人的計劃,才終於將她這匹脫了韁的野馬收心,準備回家。
「謝謝你救了萌萌。」對於這個恩惠,白雲龍終此一生都不會忘記。
「是小柚那個妮子糊裏糊塗救的,不干我的事。」傅少麒笑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完全沒有什麼功勞。
「對了,你自己要小心一點,我聽說有人想要動你。」
「說話何必那麼含蓄,是有人想殺我吧?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新聞了,在這個世界上想殺我的人,多如過江之鰂。」
「我知道你都應付的很好,但並不代表萬無一失,凡事小心為妙,那份名單的事情非同小可。」
「連你也知道了?」
「嗯,現在外傳許多人都想要得到那份名單,少麒,你有把握能打贏這場硬仗嗎?」
「沒有。」他非常乾脆地搖頭。
「什麼?!」白雲龍簡直就是傻眼,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種回答,
「一場原本就註定沒有輸贏的戰爭,我又如何能贏呢?」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時,夏小柚的嬌嚷聲從門外沸揚而起,「傅凱子,這裏的管家送我一大盒德國香腸,你看我們要不要帶回去?我想要帶回去給飯店大廚參考,這香腸真的好好吃喔!」
聞言,傅少麒忍不住失笑,心裏暗道這個小妮子來的時機果真湊巧,讓他免離了被質問的危機,他瀟洒地揚手向白雲龍道別,不讓他有任何說話的機會,「再見,我先走一步了。」
說完,他轉身步向門去,寵愛的低沉嗓調隨之而起,「小鬼,你自己想吃就說一聲,你大概是想要讓大廚學起來,以後隨時可以做給你吃吧?」
夏小柚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彷彿小把戲被人給看穿了,「嘿嘿,被你發現了,真是不好意思……」
【第八章】
台灣桃園中正機場
「我先派人送你回家。」一下了飛機,傅少麒立刻命前來接機的人送夏小柚回家。
「為什麼?人家想在你身邊多待一會兒嘛!」夏小柚卻不依,偎在他的懷裏死都不肯走。
「真難得,你這張小嘴難得那麼甜呢!」他俯首啄吻了下她紅潤的唇瓣,才又道:「先回去,離開台灣一個禮拜,你父母一定很擔心,我可不想還沒拜見兩位老人家之前,就給他們不好的印象。」
「好嘛!我明天會去飯店,你要等我吃飯喔!」依依不捨地望了他最後一眼,夏小柚在他手下的帶領之下,搭上另一輛車子離開,此時的她沒有料到這最後一眼,竟然是她此後最難捨的眷戀。
傅少麒深沉地目送着她離去,這時,他不動聲色地問向一旁的手下,低沉的嗓調與方才的溫柔有着天壤之別,「探得如何?」
「果真沒錯,我們從德國就已經被人跟蹤了。」
「在她的身邊加派人手,千萬不要出事了!」
「是。」接到命令,一旁的保鑣首領又分撥了一部分人手,叫他們趕上夏小柚離去的腳步,以便隨時都能夠保護她。
就在這時,從他們的四面八方忽然竄出幾道人影,似乎本來就是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傅少麒冷眸一,閃過對方的攻擊,雙方展開了一陣激斗,一時之間難分上下。
忽然,一道近乎白熱的強光閃過他的眼前,傅少麒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卻依舊感覺到一陣近乎疼痛的暈眩,他聽見了耳邊不斷地傳來打鬥的聲音,雙目不能視物的他只能夠憑着直覺抵擋了幾下攻擊,最後,敵人似乎發現了自己不能夠在這場打鬥中嘗到甜頭,在機場警衛趕到之前,就已經先行逃離。
「總裁,對方已經退下了!」
這時,傅少麒才獲得了空檔,穩住了暈眩的感覺之後,才緩緩地睜開雙眼,一時間,他被眼前籠罩的黑暗給迷惑了,細了墨黑的眼瞳,片刻之後依舊對不住焦距,「天怎麼突然一下子就黑了?」
「總裁?」一旁的眾人忍不住失聲驚叫。
「不,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傅少麒緩緩地搖頭,臉色顯得震驚,心底被這個念頭給徹底震撼了,「我的眼睛……什麼都看下見了!」
「這個呢?是什麼顏色?看得見嗎?」
醫院的診療室中,傅少麒坐在椅子上,睜着雙眼直視前方,空洞的焦距卻不在醫生手中的色板上,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這。
「少麒,你不要開玩笑,你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被這麼一問,傅少麒只是苦笑地再度搖頭,緊抿的薄唇一語不發;明明睜着眼,卻必須面對眼前的一片黑暗,這個打擊對他而言不比鷹致雷小。
「我現在沒有心情開玩笑,一點也沒有。」
「你等着,我去找醫生,我會替你找來全世界最好的眼科醫生,一定會把你失明的雙眼給治好!」說著,鷹致雷還不等他反應,就轉身離開。
這時,一名手下剛好走了進來,低聲地在他的耳畔說了幾句話,「總裁,夏小姐來探望您了,要讓她進來嗎?」
「她來了?」傅少麒微微一笑,下意識地站起身,卻忽然被眼前的一片黑暗給定住了身影,完全動彈不得。
不,他能走、能動、能跑、能跳,可是,他卻看不見,沒來由的一股焦躁感忽然如潮水般襲擊而上,對現在的他而言,就連想移動一步都是困難而且奢侈的,冷不防地,傅少麒輕嘆了口氣,重新坐回椅上,一雙空洞的黑眸談不上半點情感,神情如冰霜般絕然,命令道:
「教她回去,我不想見她。」
才剛下課,夏小柚就直奔醫院,希望自己今天能夠見到傅少麒,想要問清楚為什麼他雙眼受傷之後,就不想再見她了呢?
「他還是不想見我嗎?」站在醫院的長廊上,夏小柚把這個不知道問過第N次的問題,再度拋向傅心宇;從德國回來以後,她已經整整七天沒有見過他了,心裏……思念得緊。
「嗯,我想,這次眼睛失明對他的打擊很大,所以……所以他不想見任何人,小柚,你就讓他多休養幾天,說不定,等到他哪天想開了,就會見你也說不一定。」傅心宇安慰地笑了笑。
「很嚴重嗎?」
「現在正在觀察當中,說不定要到瑞士去做手術,現在瑞士那方面已經隨時準備要替大哥開刀,小柚,你有心理準備嗎?」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很凝重,似乎傅少麒的情況真的不太樂觀。
「什麼心理準備?」她不解地問道,
「他說不定會一輩子失明,這樣你也不介意嗎?」
「這需要什麼心理準備嗎?不,不需要,如果他的雙眼失明,我就當他的眼睛。」夏小柚語氣肯定地道。
「小柚,你就再耐心等等吧!搞不好等一會兒大哥就會派人來找你,畢竟,誰都能看出來他很疼你……」傅心宇話說到一半,忽然被跑過來的護士長給打斷了,她在他的耳邊低聲數語了幾句,只見他的臉色忽然變了一變,再度面對小柚時,顯得有些為難。
「怎麼了?」夏小柚敏感地察覺不對勁的地方。
「我大哥出院了,就在剛才,他已經離開醫院回家了。」說完,傅心宇低喟了口氣。
他看見小柚忽然失了血色的小臉,心裏也覺得難過,現在,他只想知道傅少麒心底究竟在盤算什麼,無論如何,依照他對這位大哥的了解,整件事情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如此簡單!
「事情發生到現在一個禮拜,聽着,才不過七天短短的時間,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大哥,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教我們都快搞糊塗了。」傅心宇忍不住低吼,想吼醒眼前這個似乎七情六慾不動於心的男人。
「記住,我是一個病人,口氣輕一點。」傅少麒冷冷地提醒道:
「病人?沒錯,你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大哥,你到底想把小柚怎麼樣呢?不說一聲就擅自出院,而且出院之後立刻與金蓮恩傳出曖昧的情事,你以為小柚不會知道嗎?別忘了,就算她不看報章雜誌,就算我不告訴她,她現在與東方夫人孟小栗是好友,遲早都會知道的。」
「那她知道了嗎?」
「十之八九已經知道了,我們都知道這個社交圈很小的,大哥,小柚淘氣歸淘氣,無論如何她都只有十九歲,既然你已經將她帶進了這個世界,你就要對她負責到底。」
「我現在不是已經在負責了嗎?」一道冷笑聲從他的喉嚨輕震而出。
「你……」傅心宇看了簡直就快要氣炸,因為,他這個大哥不只對小柚不理不睬,對於他與雛兒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忽然,傅少麒皺起眉頭,伸手輕按住自己的雙眼,神情顯得有些痛苦,「我的眼睛……」
「怎麼了?是不是在痛?要不要我去叫醫生過來?」傅心宇顧不得生氣,急忙地詢問道。
冷不防地,傅少麒笑了,他沉靜地靠回椅背上,緩緩地搖頭道:「不,沒什麼,它很好,很好。」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就出院了呢?」好不容易見到了他,夏小柚知道自己聰明的話,應該什麼都不要問,然而,她卻無法忘懷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不聞不問。
傅少麒並沒有回家,他住在飯店裏的總統套房內靜心養病,他心裏知道是傅心宇讓她進來的,對於這一點,他冷漠的表情中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淡淡的,一如他低沉的嗓調,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都不看她一眼……不,就算他想看,也看不到了,「不告訴你,你依舊還是知道了,不是嗎?」
「可是……」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如果沒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他似乎對於她的喋喋不休感到不耐煩,語氣略微嚴厲地下了逐客令。
「我……」疏離的感覺彷彿一道深刻的鴻溝,教她無論如何都跨越不了,夏小柚定定地注視着眼前這個看似熟悉,其實卻無比陌生的男人,心頭不自主地泛過一陣凄楚。
有事?除了關心他的傷勢之外,她能有什麼事呢?他曾經為了與她爭削一顆蘋果而勞師動眾,也曾經為了陪她做復健而不厭其煩,看着她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哇哇大叫,他只是溫柔地微笑,陪她一起玩鬧。
加今,他請她沒事的話,就離開這個地方,別打擾他……
一瞬間,心酸的眼淚沒來由地襲上了她的雙眸,教她熱紅了眼,差點就快要哭出來了;不,她應該說些什麼……可是,她說不出來,此時此刻,她哽咽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沒聽見少麒請你離開嗎?請回吧!現在這裏似乎‘真的’不太歡迎你。」這時,已經在門外偷聽許久的金蓮恩見機不可失,走進房內,一語雙關地說完,拿起一旁桌几上的酒杯,兜頭整杯就往夏小柚的頭上淋下去。
「你……」夏小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伸手想要反擊回去,不過,卻被金蓮恩的冷笑給怔住了。
「小公主,現在已經沒有人會替你撐腰了,如果夠識相的話,走出這扇門之後,就別再回來了!」
聞言,夏小柚倔強地抹去小臉上的紅色酒漬,側首望向冷漠坐在窗畔,對於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完全無動於衷的傅少麒,緊抿住微顫的小嘴,委屈的淚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凝聚成豆大的淚珠掛在長睫上,逞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是他說……說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的……
也是他說……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他都會站在她這邊的……
而他又說了什麼……是不是她沒有聽清楚,否則,事情演變成眼前的模樣,她卻苦思不着原因?
「我以後……都不再相信你的話了!」她哽着哭咽聲,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時,彷彿靜凝雕像般的傅少麒震動了下,彷彿她的話在他的心底造成了不小的打擊,然而,這一瞬間的反應立刻就像錯覺般一閃而逝。
「她還沒走嗎?」他淡淡地問,一抹不耐煩的表情掛上了眉心。
「就快走了。」金蓮恩回眸給了小柚一記「看到這種情況,你該識趣了吧!」的眼神,一副高高在上的驕傲神情。
夏小柚很想也回給她一記無比驕傲的瞪視,可是,通紅的雙眼泄漏了她心底的脆弱,她再度用手背拭去滾落頰畔的淚水,不教傅少麒看到了感到得意,知道自己對她有多麼巨大的殺傷力。
然而,一道無情的念頭閃過她的心底,他的眼睛看不見了,所以,無論她哭得再傷心,他也都看不見,不會心疼了!
他如果知道她哭了,會心疼嗎?不會吧……他不會的……夏小柚忍不住心頭的酸楚,低低地抽泣了一聲,轉身飛快逃離這個房間,舉止倉皇而且一身是濕,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落水狗般狼狽……
「她走了,真是的,少麒,你去哪裏招惹上像她這樣的窮女孩?這種人通常都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幾千幾百萬能打發掉,還算上道的呢!」金蓮恩回到他的身邊投懷送抱,利用自己婀娜多姿的體態想要教他更迷戀。
聞言,傅少麒冷笑了聲,空洞的雙眸在那間彷彿有了生命,卻又一閃而逝,不留任何痕迹。
「是呀!如果她只是要幾千幾百萬就輕易走掉,那我才更該擔心她的目光短淺,自己竟然如此不受她一顧!」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金蓮恩總覺得他話中有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
「沒什麼,我累了,醫生吩咐我在開刀之前要多休息,你先出去吧!」他冷淡地下了逐客令,這次,冷得絕對而且不容否定,絲毫聽不出一絲感情。
「好吧!有事要再叫我喔!」金蓮恩撒嬌地說完,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張冰冷的面孔,簡直就是自討沒趣,只好摸摸鼻子走出去。
傅少麒緩緩地閉上空洞的雙陣,嘆了一口氣,她在哭吧!她哭了……雖然只是壓抑的一聲低泣,他卻聽得一清二楚,絲毫沒有遺漏呀!
我以後……都不再相信你的話了!
如果,他告訴別人,這句話對他而言就像是一把穿心而過的利刃,有人會相信嗎?不,沒有人會相信的……每個人都以為他無所不能,誰能傷害得了他呢?他們怎麼會相信他竟為了一個十九歲的少女,心如刀割……
【第九章】
沉靜地坐在躺椅上,此時的傅少麒就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動也不動地任由眼前的男人怒責,他一雙空洞的黑眸就像是兩塊用盡能量的黑曜石,空蕩蕩的找不出一點焦距。
「你瘋了嗎?你明明知道……」得知傅少麒要親手將名單交給一個明知道是壞蛋的人,鷹致雷就無法不動肝火。
「我只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面對夥伴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傅少麒淡淡一笑,展現出雙方之間的強烈對比。
「沒錯,讓那個混蛋更為所欲為的好機會,少麒,我知道雙眼失明對你打擊很大,但你連最基本的理智都失去了嗎?」
「不,我的思緒非常清楚,這份名單我很堅持要交給石狩老人的侄子,唯有交給他,這件事情才能夠結束。」
「你……我知道了,你是想要給他假的名單,讓他自投羅網,是嗎?」想到這裏,鷹致雷開始有一點點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刻被傅少麒給無情撕碎,「不,是真的,我所要交給他的那份名單如假包換。」
聞言,鷹致雷忍不住再度咆哮道:「少麒,‘他’不會讓你這麼做的,這等於是將咱們整個組織的一切全部賣出去,‘他’不會允許的。」
「是嗎?我倒不這麼認為,一切後果由我負責,這件事咱們就討論到此為止。」
「我不會讓你做傻事的,絕對不會!」
夕陽映進落地窗,分野了明亮與黑暗之間的懸殊對比,略顯幽暗的室內,兩個男人低沉的交談聲此起彼落,其中,有一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激動,那個人就是鷹致雷,另一道聲音顯得低沉而且迷人,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魅惑力量,對於鷹致雷而言,更是具有極大的影響力。
「就照他的話去做吧!我想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愛爾靳,有很多事情你還必須跟他多學一學。」
「可是,他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亂來,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名單往火坑裏送呢?」
「他真的是亂來嗎?你真的以為他在亂來嗎?放心吧!這個男人永遠都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也懂得自己要從中得到什麼好處,要不然,也不可能經由他的策畫,將俱樂部做得如此有聲有色了!」
「可是,那份名單……」
「如果,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那麼反過來說,一個你以為很安全的東西,是不是就能夠掉以輕心了呢?」
「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我才說你要跟少麒多學一學……」低沉的男嗓說完之後,一陣輕淺的笑聲震蕩而出,彷彿在這黑暗之中藏着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份名單里記載着我們俱樂部的終極資料,好好善用它的話,這個世界任你玩弄在股掌之間,現在,我把它寄放在你這裏。」傅少麒睜着空洞幽黯的雙眸,將手中的盒子推了出去。
「這……」對於事情的發展,石狩竺似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來,傅少麒對於整個俱樂部而言,就是一個極為公開,卻又不可親近的重要人物,他的權力極致一直被眾人所揣度。
「你不答應嗎?我知道這件事很強人所難,但是,我現在雙眼失明,恐怕不能好好保管這份名單,而你是石狩老人的侄子,現在,我信任你,並且以守門人的身份,暫時將保管名單的工作交代給你,我想,你應該不會狠心拒絕,讓我不能好好放心去瑞士治療我的眼睛吧?」
「當然……當然不會!傅先生,你的眼睛……」
「治好的機率不高,醫生說過了,開刀之後,恢復視力的機會只有兩成,下半輩子,我大概必須以一個瞎子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了。」說著,傅少麒忍不住苦笑了兩聲。
「不……不會的,傅先生,現在醫學如此發達,怎麼可能治不好你的眼睛呢?你不要胡思亂想。」石狩竺猛吞了兩口唾液,神情顯得有些心虛。
「我們先別談我的眼睛,記住,你要好好守住這份名單,但是,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絕對不要打開盒子,名單里的內容對於許多人而言,代表着一種致命的吸引力,用得好就享不盡榮華富貴,要是稍有差錯,那就是惹禍上身、引火自焚,你能答應我嗎?」
「這……要是這份名單……」既然名單好不容易得手了,他怎麼可能還回去呢?另一份名單也在他的手裏,只要兩份名單合而為一,他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不可限量呀!
「我知道自己信得過你,難道,你信不過自己嗎?」
「信……信得過,我當然信得過自己了!」
「那就太好了,記住,千萬不要打開盒子,否則,那將是一場很大的災難,知道嗎?」
傅少麒拄着拐杖起身,在離去之前,語帶深意地說道,這時,他的眸子彷彿閃耀出一種近乎狡猾的光芒,然而,卻一閃而過,教人再也捉摸不到。
遲疑了片刻,石狩竺決定先虛應過去,一切等以後再做打算了,「是,傅先生,我知道了。」
一個人,並不孤獨。
真正的孤獨是瘋狂想念一個人,那個人卻不在身邊。
以前,她常常聽說被拋棄的女人就像是被棄養的小貓,那時她的心裏總是覺得不恥,怎麼可以把自己說得像動物一樣呢?
不,她是人呢!就算別人不要她,依舊可以活得好好的,才不是一隻被棄養的貓兒,會孤單地守在被拋棄的地方,痴痴傻傻地等待主人回頭呢!
不是嗎?夏小柚坐在社區公園裏的盪鞦韆上,兩隻腳毫無意識地擺動着自己,晃呀晃,晃呀晃……
她不是嗎?
她沒有在等着主人回來領養嗎?
誰又是她的主人呢?既然豢養了她,又為何要將她丟棄呢?他只是給了她溫柔的一笑,從此,她這隻野貓就成了乖巧的家貓,她不懂,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事,否則,他為什麼不要她了呢?
就在她怎麼也想不通的時候,夏母笑着走進了社區小公園,朝着親愛的繼女說道:「小柚,吃飯了,小阿姨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糖心蛋和烤麩,你爸爸還特地大顯身手,做一道他拿手的京醬肉絲,他說明天要炒一盤魚末烘蛋給你吃,快起來,咱們回家去吧!」
夏母深知道自己繼女的性格,平時的她,就像是一個被人寵壞的小女孩,心直口快,心裏有什麼就說什麼,從來就不懂得要遮攔,只是,等到她自己真正受到了傷心委屈,卻又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什麼都不肯多透漏一句,彷彿一尊碰了就碎的玻璃娃娃,教人看了就心疼。
「嗯。」
夏小柚愣了一愣,旋即漾開了燦爛的微笑,起身拉着後母的手,兩縷並陳走在一起的纖影相伴着往充滿燈光的回家道路步去。
這時,在她們身後的鞦韆依舊不停地晃呀晃……然而,無論搖擺到東、搖擺到西,最後,它都一樣會回到原點,靜靜地在原地守候。
為什麼呢?夏小柚不經意地回眸看了鞦韆一眼,心有戚戚焉地苦澀一笑,為什麼……她不懂這貓兒要如此傻氣,死心塌地守在原地不走呢?它這麼做是在乞討人們的憐愛嗎?
然而,一隻被主人丟棄的家貓,看似會對任何人的撫摸表現柔順,並且發出喵嗚的聲響,可是,事實上它心裏卻是一直在等着……等待着那個將它拋棄的主人,回來,抱抱它呀……
【第十章】
「這根本就是一項陰謀,他傅少麒是什麼人物?!竟然自動把這份名單交出來給你?一定有詐。」一名長相非常標準的日本人看着擺在桌上的精緻小盒,忍不住大聲地說出質疑。
「不管如何,他將這份名單交給咱們,剛好與前些日子到手的那份名單結合起來,嘿嘿,這下子咱們準備大撈一筆吧!哥哥,你不要想太多了,搞不好人人都懼怕的夢幻俱樂部根本就是一群草包,否則,他們怎麼可以輕易就把名單交出來呢?」石狩竺不以為意地笑道。
「可是……」
「難不成,你想要放棄眼前賺錢的大好機會?」
「那當然不是,可是,現在傅少麒去瑞士治療眼睛,一旦他的眼睛醫好了,誰敢保證他不會隨時回來要回名單?到時候咱們……」
「那還不簡單,那咱們就讓他沒命把這個盒子取回去吧!」經過兩天的思考之後,石狩竺終於選擇了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
「……那咱們就讓他沒命把這個盒子取回去吧!」
對話到這裏結束了。接下來,音盒裏傳出一陣又一陣的沙沙聲,根本就再也聽不到對方的談話,教在場幾名風華各有不同,卻同樣都非常具有姿色的女子感到不解。
「好不好用呀?小潔丫頭。」這時,五個閑閑沒事做的「五賢人」走了進來,「東」開口笑呵呵地問道。
「勉強啦!兒喜說音質不夠好。」其中,就屬崔潔與他們感情最好,她挺着一個大肚子,聳了聳肩道。
「什麼?!敢情他們借給咱們的機型不是最好的?東,打電話去美國給那個什麼撈什子的國防部長,就說咱們下次不跟他們借了!」爆躁的「西」首先發難,對於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
「沒錯!出借之前竟然還告訴咱們這套竊聽設備是全世界最新型的,說什麼就連螞蟻在十公里地底下的談情說愛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現在竟然被上官丫頭說不夠好,啊……丟臉哪!」說完,五個老人抱在一起痛哭。
這,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活到七老八十,現在他們這五個老人以得到這票年輕貌美的小妮子讚美為人生最大依歸。
「你們別吵了,沒看到小柚的臉色不對勁嗎?」上官兒喜冷哼了一聲,打斷了老人們的哇哇大哭。
「啊……」這時,五位老人停止了自怨自艾,把目光調往上官兒喜所指的那一側安靜的小角落。
夏小柚坐在竊聽接收器之前,蒼白着小臉,一語不發,她的極度安靜與吵鬧的眾人形成強烈的對比。
有人要暗殺他!這個消息教她險些心碎……不!他絕對不能死,她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殺……
這時,上宮兒喜似乎已經有了腹案,一張清秀到了極點的小臉笑地對「五賢人」說道:「幾位閑閑沒事幹的老爺爺,我想,你們不用打電話去跟美國中情局抗議了,因為,收訊不好並非因為機器本身的問題,而是有人故意干擾咱們,似乎咱們的竊聽行動被人發現了。」
「什麼?!是誰?」
「一時片刻查不出來,不過,很快就會知道了。」她聳了聳肩,漆黑的眼珠骨碌一轉,眨眼問就像是有千百條鬼主意傾巢而出。
「不準再插手此事,否則,我就必須被迫採取某些行動了!」
下午,傅少麒與東方徹、黑子霆等人一進門,就命令手下強制拆除掉屋內高科技的竊聽設備,這也教孟小栗知道到底是誰在干擾她們的工作進度。
這一間原本小而平凡、門上掛着「打工專家」四個字的小平房,自從它的主人嫁給了一個出身世界汽車集團,卻很喜歡設計衣服的有錢敗家子之後,它就開始了一連串不平凡的命運,今天,它更是蓬蓽生輝,在場的幾個男人在這世界上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孟小栗一聽就知道傅少麒在威脅她,不過,她還是很不知死活地聳了聳肩,哼道:「我們是好心幫忙,瞧你把我們說得像多管閑事的人一樣,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好心被雷親。」
「小柚呢?」
「怎麼?你還會想到要關心她嗎?」
「徹,我想你一定有辦法讓你的老婆知道,現在的我是非常認真的。」傅少麒沉靜地垂下臉龐,語氣聽起來冰冷至極。
「小栗,別惹怒一隻隨時都可能把人喉嚨咬斷的惡虎,尤其是在它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小老虎音訊之後,更是別輕易冒險惹它。」
東方徹打了一個貼切的比方,語氣聽起來輕鬆,可是,實際上他卻是半點都笑不出來,長而有力的臂膀將妻子摟得緊緊的,知道眼前這隻兇惡的老虎隨時都可能一躍而起。
只是,孟小栗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究竟闖了多大的禍,無辜地聳了聳纖肩,順勢偎進了丈夫的懷裏,道:
「算了,我不懂什麼小老虎大老虎,從小我就最討厭唱兩隻老虎了,好吧!我說,小柚她要去把名單偷回來,因為她聽到了那些人想殺咱們傅少麒先生,現在兒喜在替她做計劃,應該很快就會行動了,其實,要不是兒喜現在有孕在身,應該擔心的人就是黑家大爺了!因為這個充滿挑戰性的任務,她非常感到興趣。」
「什麼?!」同時,有兩個男人倒抽了一口冷息,當然,那就是傅少麒先生以及那位黑子霆大爺。
聽見小柚要去把名單偷回來,傅少麒被嚇得一顆心都快停了,就算此刻他聽到她去爬寒冬中的喜馬拉雅山,或許都沒有那麼擔心,
不!他下敢再想下去了!
如果……只是如果,小柚比他們更早打開那個盒子……不!這個結果光是教他用想像的,他的心都會碎成千萬片。
「放開我!你們憑什麼抓我……」夏小柚拚命地掙扎,不過,她卻還是被人給架進了飯店的總統套房中,她瞪大了雙眼,沒料到自己還會回到這個地方,看見傅少麒。
「放開她吧!」傅少麒淡淡地下令道:
「你抓我來這裏做什麼?你不是不想見我嗎?」她掙開了箝制,激動地大吼道,才不過分別幾個禮拜,她挫敗地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想念他!
「為了不讓你輕舉妄動,在事情成定局之前,都必須要委屈你先待在這個房間內,半步都不能踏出去,需要什麼東西只要吩咐一聲,飯店的人會替你準備好。」傅少麒並不響應她的激動,只是拄着拐杖從她身旁越過,平淡如水的語氣彷彿對她毫不關心。
「我不要!我要回去!你放我回去……」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夏小柚別開小臉拒絕見他,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他,她的心彷彿被人擰成了一團,就連呼吸都感到疼痛不已。
「小鬼,乖乖聽話。」
聞言,她感到有些錯愕地回過頭,沒料到那兩個充滿回憶的字眼會從他的嘴裏被再度吐出,她一顆心彷彿被人徹底地掀撩了起來,其中充滿了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剪不斷,想理更是理不清,
這時,門外有一名黑衣男人快步走進來,恭謹地朝傅少麒稟告道:「總裁,他們已經掀開盒子了,聽說,爆炸的聲響就連十公裡外都聽得見,照這種情況看來,那份資料應該已經不存在了吧!」
聞言,夏小柚感到錯愕,想起自己剛才還在計劃着如何將名單偷回來,現在,她卻聽到了名單被毀的消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在那個放置名單的盒子上設置了一個體積雖小,威力卻十分驚人的炸彈,誰要是掀開那隻盒子,都會被炸得面目全非,所以,我不希望你輕舉妄動,才強迫將你帶到這裏來,聽懂了嗎?」
「我不懂,不懂!」夏小柚掩耳不聞,激動地大吼道,她怎麼可能會懂呢?他好善變,一下子拒她於千里之外,一下子卻又以保護她為名,強將她請到這裏來,他到底在想什麼呢?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弄懂吧!
「小鬼……」
「不要叫我!我不管你想要幹什麼,既然……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嗎?」她顫着聲問,強忍住眼淚不讓它掉下來。
「你就真的那麼迫不及待嗎?」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低沉的語氣透出了一絲痛苦。
「如果你真的想要答案,那麼我告訴你,是的,我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裏……再見!」說完,她連最後一眼都不想看他,轉身飛奔而出。
「總裁,要派人把她攔回來嗎?」
傅少麒揚手制止了手下的行動,「不用了,把我的命令交代下去,等爆炸的火熄掉之後,派人進去確定東西是否真的不在了。」
「是!」
鞦韆在她的身下晃呀晃……夏小柚彷彿失去了生命力的娃娃,一整天就坐在這個小公園裏,一動也不動。
「小鬼。」傅少麒在司機的攙扶之下走下了車,步履緩慢地踏進小公園裏,筆直地朝她走去,似乎絲毫沒有遲疑。
「我是會嚇人的嚇小鬼,是一個貪錢的錢鬼,可是,我不是小鬼,我長大了,很多事情你以為我不會懂,其實,我全部都明白。」夏小柚還是坐在鞦韆上,並不起身迎向他。
「是嗎?」他勾唇一笑,繼續往前步去。
「別再走了,你的前面有階梯,會將你絆倒的。」她還是忍不住心疼,喚住了他,
「要跌就讓它趺吧!我想到你面前,無論如何,我都想要走到你的面前。」他搖了搖頭,一步步踏上了階梯。
「做什麼呢?你說的話我全部聽得見,咱們不用這麼靠近。」她說話的語氣含着些許哽咽,雪白精緻的小臉上閃過一絲畏怯,難道,這就像許久不曾回家的人,對於眼前的故鄉總是有些情怯嗎?
她也是如此嗎?主人回來迎接他拋棄的小貓,可它卻感到害怕,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
難道,是在害怕他不是真心回來?害怕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回頭摸摸它之後,又再度狠心離去?所以,它怕……怕得不敢再接近主人,只敢遠遠地看着,心底生怕被傷得更深……
「我想抱抱你,不行嗎?」
被棄養的小貓一直在等着……在等着呀!是的,但卻又怕主人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他會嗎?給予她期待已久的擁抱之後,便會狠心地轉身離去嗎?
「別對我太好,要不然……」說到一半,她忍不住哽咽,心裏暗恨自己的不爭氣。
「要不然你會怎麼?為什麼不想要我對你太好?小鬼,想要我不對你好,總該給一個理由吧!」
「不需要理由,你沒給過我理由,我也不必要給你,我們彼此誰也不欠,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不,事實上,是我欠你一個理由,而你也欠我一個,自古以來,冤家們就是這樣一個欠一個,欠出一世情緣來的。」
他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夏小柚捂起雙耳,低聲地嚷道:「我不想聽,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然而,傅少麒仿若未聞,繼續往她走去,笑着說道:「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能單獨存在的,就像那份名單一樣,少了其中之一,另外一份就跟垃圾沒有兩樣,這個道理似乎挺有趣的,不是嗎?」
我喜歡你。
她不再跟他爭話,只是靜靜地,用唇形說出了這四個字,說完,她吁了口氣,彷彿累積的緊張壓力藉着這四個字全部釋放出來。
他不會知道的,但是,這樣也好,總比他親耳聽到之後,冷酷無情地拒絕嘲弄她,教她無地自容來得好。
「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她忽然住了口,美眸圓睜地瞪着他,發現他往昔的神采熠熠全回到了此刻正笑視着她的黑眸之中,一雙墨黑深邃的眼瞳之中浮映出她驚愕的神情。
「你看得見?!你看見了我在說什麼嗎?」她抓住他的雙臂,激動地撲上前去瞪着他一雙充滿笑意的黑眸,一隻小手在他的面前不停地舞動,似乎想要試驗他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傅少麒笑着挪開她揮舞的雪白小手,明亮而有神地注視着她被嚇呆的小臉,柔聲道:「小傻瓜,我的視力早就恢復了,那道強光其實只是暫時讓我的眼睛失明,可是一個禮拜后我就看得見了。」
「一個禮拜?你在眼睛受傷后一個禮拜就看得見了?意思就是說那天我被欺負的情形,你都看得一清二楚啰?」
聞言,他的臉色為之一變,似乎對於問題的答案有些難以啟齒,不過,遲疑了片刻之後,他緩緩地頷首,「嗯。」
原本已經原諒了他,打算就這樣一笑而過,然而,就在聽到他的回答之後,夏小柚忍不住冒起一肚子火,她猛然站起身把他給推開,嬌吼道:「傅、少、麒!你竟敢……你明明就看見那個女人在欺負我,可是,你卻不阻止他,我……我討厭你!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你了啦!」
傅少麒眼明手快地將她抓住,苦笑着將她摟進懷裏,「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句話你難道沒聽說過嗎?」
「我下管,我不管……你知不知道,那天回去之後,我哭得好傷心,不停在想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所以你才會不要我,我一直想,無論別人怎麼安慰我都不聽,什麼叫作茶不思、飯不想,我為你嘗到了,可是……你居然這樣對我,你好過分,不只擅自作主把我當小孩子,而且還欺負我,我不要……我不要再跟你在一起了啦!」
她哭得淅瀝嘩啦,一張雪白的小臉漲得通紅,手腳根本就在毫無章法地在他的身上亂打,努力了半天,卻對高大強壯的他一點影響都沒有,儼然跟螞蟻撼大樹沒有兩樣,這一點更教她心裏覺得嘔氣。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能夠如此輕易地把我變得不像自己,而我呢?卻是一隻你隨時可以拋棄的小貓兒,一點用也沒有……一點用也沒有……」說完,夏小柚啜泣了兩聲,接着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差點把他的心給哭擰了,傅少麒摟着她又哄又憐的,溫柔地輕聲細語道:「誰說你一點用也沒有?你什麼也不需要做,只要在我身邊陪着,就是一個很教人心底感到溫暖的存在了。」
「才不是,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只是一個妨礙吧!所以你把我遠遠地丟開,不要我……」
一時之間,她心底所有身為一隻「棄貓」的不滿情緒統統爆發出來,似乎決定不驚天地、泣鬼神,絕不善罷干休。
「該死!如果我不愛你,我不會這麼做,天曉得我有多麼希望能在你哭的時候,陪在你的身邊,我愛你。」
「什……你說什麼?!」一時之間,她被他嚇呆了。
「小鬼,如果我能少愛你一些,或許就不用擔心得把你從身邊逼走,聽見我這麼說,你高興一點了嗎?」
聞言,她停止了掙扎,沉默了下來,濕紅的眼眶再度盈滿淚水,一張紅潤的小嘴緊緊地癟着,似乎只要一開啟,就會忍不住嘩地哭出來。
「聽見我那麼說,你難道一點反應都沒有嗎?算了,我認命了,以前就有人曾經警告過我,千萬別愛上小鬼,她們總是天真到不懂男人真心說愛時,有多麼認真……」
「別叫我小鬼,我懂的!我懂的……」她打了一個嗝,就像一個哭到最後,已經筋疲力竭的小娃兒,臉上的表情卻是無比認真,悶悶地說道:「愛上一個人很苦,愛上一個大壞蛋更苦,大壞蛋,你要負責,我替你受過的苦,你統統都要給我負責!」
「我很樂意。」他大剌剌地扯開了一抹笑容,似乎對於她這個結論感到非常滿意。
「你要負責……」說著,她咚地一聲,圓潤的額頭點在他的胸膛上,像只小貓般柔順地蹭着,不想教他看見自己此時臉上的表情,感動得想哭,卻又高興得想笑,就像個瘋女人一樣,無藥可救了。
傅少麒憐愛地將她摟進懷裏,恨不能將脆弱的她給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那麼,他就可以無時無刻地保護她,再也不教她有機會離自己而去了。
忽然,夏小柚想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揚眸不解地望着他,問道:「只是,你這麼做,那份重要的名單不就也跟着毀了嗎?」
「那份名單,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他笑聳了聳肩。
「為什麼……」
他按住了她亟欲追問的小嘴,一掌捧起她雪白依舊,卻失去了粉紅光澤的臉蛋,心疼道:「噓,不要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這張蘋果小臉,嗯……瘦了不少,記得多吃一點,把消瘦的部分吃胖回來。」
「還不都是你害的!你對人家那麼壞……不,你不要故意轉移話題,為什麼要毀了那份重要的名單呢?」她反過來認真地扳過他微笑的俊臉,逼他一定要對她說出實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份名單確實可以替持有的人帶來相當大的利益,可是,相對的危險性也大,我們夢幻俱樂部想要控制人,不需要利用那份名單,依然可以用其他的手段達到目的。」
傅少麒笑着握住她扳着自己臉頰的小手,神情顯得無比溫柔繾綣,彷彿將今生最珍貴的寶貝重拾回掌心,片刻后,才又繼續解釋道:
「而且,這份名單繼續留下去,到時候被人掌控的就是俱樂部本身,所以,在一年多以前,我與石狩老人最後一次碰面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決定,在他去世之後,就把名單交到我手上,要我親手將它毀掉。」
聽見他如此平心靜氣的陳述,彷彿毀掉那一份足以撼動全世界經濟政治命脈的名單,就像是一個小男孩考壞的試卷般,教她忍不住打從心底好奇並且畏懼起來,她仰起小臉怯怯地瞅着他。
「你到底是什麼人呀?你的笑容背後真的藏了好多、好多東西喔!難怪那麼多人怕你,我總算知道原因了。」
「那你怕嗎?」
「怕。」她老實地說出心底的想法,看見他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感到有些為難之時,一雙纖細的臂膀反過來將他抱住,嬌嫩的嗓音彷彿唯恐天下不知地大喊道:「可是我更愛你!」
傅少麒綻開寬心的微笑,又反過來將她騰空抱起,在送給她一個又長又纏綿的深吻之後,淡淡地說道:「那就夠了。」
無論再丑的女婿,遲早都要見岳父,可是,如果這個未來的女婿長得高大俊美,人恰好又有錢得過分,品性好到沒話說,那麼,這種現象通常會發生一種狀況,那就是這個岳父開始懷疑自己生出來的女兒何德何能,才會不小心去蒙到這隻金龜婿。
「像傅先生那麼好的男人……小柚,你可別是使了什麼鬼伎倆,把人家給
騙回來了!」夏父偷偷地把女兒拉到一旁去說話。
「我騙他?!老爸,他別去欺騙世人就不錯了,哪裏輪得到我這個小角色去騙他呀!瞧,現在不就又有一對善良的夫婦被他給騙了!」夏小柚一語雙關,說話的時候還故意瞥傅少麒一眼。
傅少麒接收到她微惱的眼神,不由得再度被她給逗笑,長臂攬過她的纖肩,開口打圓場道:「小柚是一個好女孩,我們大家都很喜歡她。」
這才差不多!夏小柚驕傲地昂起小臉,只覺得有一點不滿意,他幹什麼說「我們」呢?只有「他」一個人喜歡她不行嗎?
「傅先生第一次來咱們家,卻沒有得到很好的招待,真是教人過意不去呀!」夏父很不好意思地說。
「這不是第一次,而且,那次我得到了很好的‘招待’。」說完,他曖昧地側覷了小柚一眼,唇畔勾着似笑非笑的淺痕。
他壓低的音量,恰恰好只有身旁的她聽得最清楚,夏小柚一張小臉驀然紅得像一顆熟透的蘋果,抬眸回了他一眼。
在他壞心眼的提醒之下,她記起了那一個炎炎夏日,充滿了曖昧情色的午後,想起那個初嘗人事的自己,表現得如此羞澀,想必那時他的心裏一定偷偷暗笑她的不懂事,想到這裏,夏小柚雪白的臉蛋不禁更加羞紅。
「不說了!我……我要去上個廁所。」她直覺他灼熱的視線在盯着自己,緊張得同手同腳往廁所走去,一時不察,被樓梯角絆了一跤。
「小心!」傅少麒箭步上前將她摟進懷裏,被她這一跤嚇得驚魂未定,上下打量着她有無受傷。
「放心,從以前就不知道被這樓梯絆過多少次……」夏小柚搖了搖手,表示沒有大礙,忽然,她就像被人施了咒般,定在原地瞪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覺得剛才那一句「小心」耳熟得要命。
「你?!是你!就是你!那個把我叫住,害我撞斷腿的罪魁禍首原來就是你!」她激動地揪住他的衣領,氣呼呼地說道。
「你想起來了?」他揚起眉梢,笑得挺無辜的;算了,反正遲早都會被她知道,眼前正考驗着他應變的功夫到不到家呢!
夏小柚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就在父母不解的眼光,以及他皮皮的笑容之下,腰擺出準備算帳的模樣,並且以一聲嬌吼做為他們「前程似錦」的未來精採的開端。
「傅、少、麒……」
聽,多甜蜜呀!
【尾聲】
植物學?
動物醫學發展史?
甚至於……自然科學?!
這整件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還是,他的視力其實根本就沒有恢復?要不然,為什麼他看了老半天,小柚交給他的這張成績單依舊像是一張獸醫學系核發出來的呢?
如果,她讀的是獸醫系,為什麼還信誓旦旦說能讓他活到一百二十歲,姑且不論他完全沒有想當人瑞的念頭,眼前最教他感到納悶的是,她這個讀「獸」醫系、專門治療一些小貓、小狗的學生,究竟要如何讓他這個「人」活到一百二十歲呢?!
「好累,當一個農夫果真不太簡單。」
一名臉蛋雪白,小嘴與臉蛋都是紅通通的少女……不,現在應該已經是少婦了,她戴着草帽,扛着一把小鋤頭進入書房,全身沾滿了泥土,看起來嬌喘吁吁,好像才剛忙完農事,她一張小臉看起來有點眼熟。
沒錯,她就是那個嗜血如命的夏小柚,最近,她的興趣好像有點轉移方向,迷上了種蘋果樹,接下來想要栽一些櫻桃樹、桃子樹,開始覺得當一個快樂的農夫好像也不錯。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沾了泥土嗎?」
「不,我只是有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夏小柚放下了小鋤頭,走到他的面前,沒兩三下就像一隻無尾熊般爬到他的身上。
他長臂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忍不住在她圓潤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笑道:「你們學校有一個姓何的教授?」
「嗯!就是上學期讓我趕着交報告的臭河童教授,他差點把我當掉呢!」說到這一點,夏小柚心裏就有氣。
「是嗎?他與傅氏醫院的外科主任醫生究竟是什麼關係?我記得他曾經威脅你,說要叫何教授把你當掉,不是嗎?」
「他跟臭河童是表兄弟,來我們學校替他代過幾堂課,算是跨行拔刀相助吧!怎麼?你不知道嗎?」
「那……」
他似乎想要問出心底的疑問,不過,卻被她俏皮地吻了一下,她嫩嫩的唇瓣上沁着少女的馨香味道,一時間教他心旌神動,忘了自己究竟想要問她什麼事情,長臂一擁,把她這個未來的「小農大」兼「小獸醫」給狠狠地擁進懷裏,知道接下來幾個小時,她將要為挑逗他的罪行付出代價……
後來,傅少麒的心裏始終懸着一個天大的疑問,那就是專攻獸醫學的她,如何擔任他的家庭醫生,讓他這個「人」活到一百二十歲,並且還可以像一條活龍,擁有三妻四妾都不成問題呢?
沒關係,這件事情不急在一時,因為,他們兩人之間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他把這筆帳慢慢清算……
【惡璃日記季璃】
涼涼的天,喝着熱呼呼的銀耳燉梨補身子,看着留言版上各位親愛讀者們的留言,心裏真是感到高興又歉意呀!
近兩個月來,小璃仔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呃……好像常常都很糟),光是想把稿子寫好都變成了一件艱巨困難的任務,所以,趁着寫後記的機會,回答讀者們一些問題吧!
基本上,讀者們似乎都非常好奇那位失蹤的冷九爺,到底會與那位嬰夙姑娘發生什麼動人的情事,還有在《叛兒戲春》裏那位冷月牙小姑娘究竟又何去何從呢?嗯……讓小璃仔好好想一想,等想到之後再回答各位吧!
什麼?!這樣有回答與沒回答似乎沒兩樣?
啊……嗯……ㄟ……嗚……小璃仔真的很想要好好答覆,可是天氣變涼,身體變差,前陣子還因為感冒差點爬不起床,最後還要硬撐把這本《大亨的寶貝》寫完,接下來還要在「水叮噹」開-套新系列,系列名暫定為「男人當自強」,分別是《克夫命》(給咱們袁姊鼓鼓掌,這個書名是她「老人家」大力贊助的),另外,還有《幫夫運》、《休夫計》、《馭夫術》,一共四本。
可是,小璃仔心裏掙扎着想寫「豪門遊戲」的特別版,暫名為《少主的新娘》,不用懷疑,接下來這一對冤家就是厲悠司與傅雛兒,人家真的很想寫這位小新娘到底會逃幾次婚,她到底又會如何逃婚呢?
而厲悠司這個頭腦足以與高科技計算機匹敵的男人,究竟又會如何防範自己的小新娘逃婚呢?
看!人家真的很努力了啦!(快點鼓鼓掌,否則小璃仔要躲到旁邊偷偷哭泣,並且三天三夜不寫稿),所以,有關以上兩位姓「冷」的人氏,請原諒小璃仔暫且丟到一邊去,至於寫不寫?
寫或不寫?到底寫不寫呢?(小璃仔正陷入苦惱深思,手裏剝着今年最後一季的水蜜桃皮,緩慢踱步離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