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人家再用懷疑的眼神瞅着他,直到目送他們遠去。

而不認識的人則在背後指指點點——

「你瞧,那是什麼人?居然也到我們東方來?」

「你不知道啊!前面那個男的,就是三劍客中的溫劍狄南浦。」

「是他啊?他怎麼跟一個太妹走在一起?墮落啊!」

好不容易,他們到了圖書館。

她像是走伸展台一樣,帶着他繞了一圈,然後一本書也沒借,就推說無聊出來了。

她的目的達到了!

她成功地讓他在東方丟臉,而且這臉丟得還挺大的。他保證,明天系主任、院長都會來找他談——談交友的問題。

他甚至連開頭第一句都想到了,他們一定會語重心長地向他說教:

「南浦啊!我們不是干涉你交朋友,只是……這個交朋友得要有個分寸,你是學法律的,這對你的形象會有所影響的……你說是不是啊?」

誰給她取名叫「怡君」的?真是諷刺!她要是能「怡君」,他這個「溫劍」也不會接近沸點了!

不!他不能就此認輸!

他就不信,一個小女孩他會搞不定!

「鬧了半天,你就是要帶我來這家咖啡店啊?」

竺怡君橫瞄豎瞧地盯着眼前的咖啡屋,着實沒有進去的意思。「咱們去酒吧,怎麼樣?」

「剛才一直聽你的,現在聽我的,我們需要找一個地方好好談談。」

剛才一路上,眾人頻頻朝他們投射的目光,已經讓狄南浦的忍耐瀕臨極限,現下他鐵青的臉倒是讓竺怡君有點毛毛的。

「聽你的?聽你的就聽你的,有什麼了不起。」

踩着高跟鞋,她玉手推開了店門,迎接他們的是一位女服務生。

「歡迎光……」最後一個「臨」字,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

呵呵……她一定是被她這身酷似暴走族的裝扮給嚇着了……等等!她的眼神是瞟向她身後的狄南浦?

而狄南浦也回以一個微笑,「草草,我們過來坐坐。」

莫非,她是他的女朋友?要不然,他幹嘛堅持來這裏?一定是!一定是!可是,她那是吃醋的表情嗎?不太像耶!

還沒等竺怡君瞧夠好戲,被喚作「草草」的女服務生就以最快的速度回過神,,並職業性地招呼起來,「這邊請!」

她領他們到一處比較隱密的座位,「請問二位要點什麼?」

竺怡君用挑釁的口吻說道:「一九五六年的波蘭紅葡萄酒。」

還沒等草草接話,狄南浦已經開口了:「我要迷霧,給她一杯柳橙汁。」

他現在對她的感覺就像他點的咖啡——一團迷霧!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雖然她是在打劫他,可眉宇之間依然不失天真;第二次在竺家見面,一身乖乖女的打扮,充分展現了她的活潑可愛。怎麼才一轉眼工夫,她就變得這麼難纏?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是他自己不夠警覺,才會搞得今天這副慘況。

「你……你知不知道衛千暮去哪兒了?」

狄南浦猛一抬頭,才發現聶草草還沒走,正站在那兒問他話呢!

「暮?」他猶豫了下,可看到她那張期待與焦急的小臉,還是忍不住說了。

「他和翰去德國辦事了,大概要到這個月底才回來。」

「是嗎?」草草顯然有些失望,可轉眼又換上一副笑臉,「你們坐吧!我去工作了。」

她一走,竺怡君的好奇心抑制不住地膨脹起來。

「她是誰啊?你女朋友?不!一定不是!她剛剛問你『知不知道衛千暮去哪兒了』,衛千暮是誰啊?她男朋友?是不是他男朋友不要她,逃去德國了?是不是這樣?一定是的,對不對?」

狄南浦的好脾氣,在見到她不停張闔的血盆大口后,全數化為烏有。

「你很啰嗦耶,知不知道?」

怡君理直氣壯地辯解起來:「啰嗦?我哪裏啰嗦了?我從來不啰嗦的!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啰嗦了?我告訴你,我一個詞從來不說三遍的,你還說我啰嗦?不信你看,說了這麼多,我有重複的詞嗎?沒有是不是?我這樣怎麼能叫啰嗦呢?你這個人……」

「Stop!」狄南浦的眉頭全揪在一起了。誰能救救他?他怎麼會惹上這麼一個大麻煩,誰能告訴他?

他攤開雙手擋在她面前,「廢話少說,談正事!我很忙,有一大堆的事要處理,我知道你並不願意我一天到晚看着你,可我答應了你爺爺,就必須做到,你明白嗎?」

「我們可以假裝啊!等爺爺回來,你可以告訴他,你這個暑假都在照顧我;而我也會假裝這個暑假都和你在一起,這不就行了?」

她的如意算盤早就打好了,只等他來配合。

狄南浦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他覺得頭更大了。

「那補考呢?」

「是哦!」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我自己看,一定可以的。」

「就憑你?」他不想傷害她幼小的自尊心,可要不是她真的不行,他也不用被老爺子找來當「暑期保母」。

「你為什麼要念法律系?你真的喜歡律師這行業嗎?」

「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每次想起這事,她都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那時候,我爸媽剛從義大利回來,哥也從美國趕了回來,爺爺不知怎地病倒了,他數落我們這些後輩都不孝順,沒一個繼承他的衣缽。

到後來,爸媽和哥都借故走了,只有我傻乎乎地守着爺爺,後來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一咬牙、一跺腳,就說:『我去讀法律系,將來繼承您的事業!』

我就這樣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狄南浦瞥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她,「既然讀了,就把它讀好啊!你以後也許會成為律師、檢察官,甚至法官,你該不會只是想混畢業吧?」

「所以我才要打劫,好存夠逃走資金啊!」

她的神情在瞬間閃爍出耀眼的光芒,「我本來打算逃到美國我哥那兒的,可爺爺跟哥打了招呼,說如果我不見了,哥就得回來每天陪伴他,給他養老送終,嚇得哥連電話都不敢打給我。

我也打算逃到我爸媽那兒的,可爺爺控制了我的零用錢,讓我沒有路費,我只好出來打劫了!

你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還打過兩次劫。頭一次,我連人家的車都沒攔下來;第二個有了點進步,車是成功攔下來了,可人家當我是小孩子鬧着好玩,壓根沒理我就走了。還是你比較好!」

廢話!把錢送到她手上,讓她不用花力氣搶,上哪兒找這麼配合的被害者?

「你以為爺爺為什麼讓你照顧我?美其名是『照顧』實際上是讓你看着我,別讓我跑了。」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她口渴得猛灌柳橙汁。

狄南浦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鏡片後面閃過一道精光——看來他更要看好她了!

「我們這樣好不好?」他把自己的計畫說出來,「你每天去我的律師事務所,我幫你補習,你爺爺打電話來,我也好交代。

至於你是去打劫,還是去你父母那兒,你就按照你原先的計畫進行,我全當不知情。」

竺怡君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好!就這麼辦!」

等你落到我的地盤上,還不是我說了算?若治不了你,我就不是狄南浦!

狄南浦抿上一口迷霧,心中的迷霧頓時散開。

【第二章】

夕陽漸落,兩個達成協定的人迎着餘暉走回家,一長一短的兩條身影映在行人路上,居然也搭配得蠻協調的。

「狄南浦,你知道嗎?我把你給我的那張名片鑲起來,掛在床頭了,我要每天在一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它,以堅定自己做劫匪的信心。」

說著說著,她連拳頭都握緊了,彷佛她所做的不是打劫,而是一件偉大的事。

本來走在前頭的狄南浦,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可聽到這兒,他轉過頭怒視着她,「你把我的名片掛在那麼顯眼的地方?!」

「當然!那可是我的『第一次』呢!」

她的屁股都快翹上了天!路過的人一定猜不到,她這麼自豪的「第一次」,指的是打劫。

狄南浦扶了扶眼鏡,瞬間也恢復了平靜。

「這麼說,你爺爺也見過那張名片嘍?」

她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啊!」

就說嘛!竺老爺子怎麼會想到叫他來照顧他的寶貝孫女,原來如此!

這年頭真是好人不能做!你瞧,一做就做出問題來了吧!

唉!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自認倒霉的份了!

「你怎麼了嗎?」她跟上他的步伐,小心翼翼地拉拉他的衣襟,「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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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到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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