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跑
?“我恨這個世界！”
在操場上一馬當先悶頭小跑的羅傑完全懶得回身，聽也知道這是自陳弈那邊傳來的哀嚎。
倒不是因為本班——哦不，準確地說是2o7a分隊除了他自己之外就真的只有陳弈一個男人，實在只是替自己那個“異世界人”同伴感到羞愧而已。
對於兩個完全沒搞明白自己身份的輪迴者而言，其實單單美女教官的“換裝”命令就足以擊潰他們。幸好這所學校本身是住宿制的，而且男女宿舍不但沒有分開，同年級宿舍甚至還是緊挨着的，所以跟在瀨與涼宮後面的兩人倒是順利找到了自己的寢室。
所謂的換裝到底指什麼，在兩人面對寢室內那一大堆軍用裝備后便徹底了解了，更不用說性格弱勢的涼宮遙一路上朝瀨水月重新追問了一遍。涼宮遙這姑娘絕對是好人來着，兩個豎著耳朵一字都不放過的輪迴者頗有些淚流滿面的感動。
但“換裝”後面還跟着個“徒手十公里”，徒手的定義在瀨的回答中也有解釋，十公里……
不會是真的吧？就算是標準四百米操場跑道也要足足二十五圈，這隻不過是新生入學第一天哎！
對了，入學……白陵衛士養成學園……
有沒有搞錯！這哪裏是什麼普通校園背景的高中生活？這分明是正規的軍校好不好？！
而且那“衛士”兩字又是什麼鬼？剛才不管是神宮司軍曹還是瀨涼宮都沒有針對這個關鍵詞進行說明，彷彿大家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一般。
這個世界，一定有哪裏不對勁吧？
但不管怎麼說，這十公里的馬拉松是絕對躲不過去的。
操場上現在身着軍裝的這六人理論上也僅僅等同於通常意義上的高一學生，於是跑道上五圈過後，像羅傑這樣步幅五六十公分的就已經一直穩居排頭位置，即使是從“設定上”體力最好的瀨水月也已經被他拉開了大半圈的距離。
可問題在於，理論上同樣經歷過位面冒險的陳弈除了在開頭三分鐘尚能與他並駕齊驅外，差不多第三圈剛過就開始逐漸落後，先是被瀨水月車，緊接着沒到半圈宗像美冴也迤邐而過，風間檮子不用說，大約一又三分之一圈后順利從外道直切而入……
在羅傑自己套了陳弈整整兩圈之後，從背後傳來了瀨水月她們有氣無力的應援聲——
不用說，那一定是女生中體力最差的涼宮遙終於在某人身前取得了領先優勢的結果。
“我真的好恨！”陳弈再次掙扎着哽咽出聲。
“再加三圈！”明察秋毫的神宮司軍曹果斷鎮壓了這次反抗。
這個世界絕對有哪裏不對勁！現在羅傑愈確定這一點了。
雖然傳說中大和的確是一個擅長自虐的國家，而在上個位面里，羅傑那位師兄也的確展示過從虐身到虐心的若干自虐橋段，但羅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11區居民無論男女只要到了十六歲就心甘情願挑戰十公里馬拉松”這種鬼話。
雖然羅傑已經逐漸接受了眼下這所有些古怪的軍校，但依舊不太接受這過分嚴格的體能要求，而且從上到下，那種從教官到其他女學生全數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說到其他女生……自古以來，殺雞駭猴就是提升士氣凝聚軍心的不二法門。瀨這些女生們在聽到那“再加三圈”的處罰后又掙扎着加快了腳步，就連羅傑也下意識地將步幅恢復到了九十公分。於是頂多又過了一分多鐘，他就已經第四度追到了陳弈的身邊。“我說……有點演過了吧？你好歹也是闖過了上個位面的……”
“不……不然……我還能……能怎麼樣？”陳弈現下看起來是實打實的接不上氣，即使羅傑已經遷就着他放緩了腳步，還是足足半分鐘之後才勉強能從拉風箱般的喘息吐出整句來：“你以為我能，能在紅燈閃爍的時候，雙臂交叉放，放光線必殺技么？”
呿，明明體能已經跟不上了，沒想到嘴還挺嚴的，試探失敗的羅傑有點失望。他對於奧特曼這種國民級特攝作品並不精通，所以即使在表面上與陳弈達成了暫時合作，實際上還是對陳弈的強化技能相當好奇。
羅傑自己被封印了技能不假，但他的感知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感知並非只是聽覺，還包括從師尊那裏習得的，對“強者”們的武者感應之類。雖然位面不同，但羅傑自信以自己的真實實力，即使跳到奧特曼世界裏也起碼能和一般怪獸打平，而在他的感應中，陳弈跟他最起碼是同檔次的強者……
可問題在於，奧特曼世界除了那些巨大變身英雄之外，還有其他強力存在么？奧特曼本身是主角，輪迴者不太可能擁有這個身份。可如果是強化到怪獸血統的話，那種大多數一集就掛的人類死敵怎可能允許這種傳承存在？
想不通啊。
於是儘管初步試探受挫，類似玩笑式追根究底的行為還是要繼續下去。
由於瀨水月這個女生排頭兵剛才也被羅傑了一圈多，所以女生們此刻看起來都跑在兩人前面將近百米開外，不用擔心她們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所以羅傑只要謹慎些，不要讓神宮司軍曹看到他臉上的幸災樂禍就好。“你要是能有五十多米的身高，跑十公里也輕鬆不是？既然沒奧特曼世界的主角血統，又怎麼會連三分鐘都撐不過？”
“二，二十分鐘的片子裏，純跑步三分鐘以上，你，你愛看啊？”陳弈為自己找到的這個正當理由非常具有說服力，氣勢十足。
於是羅傑甘心拜服，拱手而別。“看起來你的思維還足夠敏捷，那就繼續加油吧~~再過六圈我會在跑道旁邊給你加油鼓勁的。”
“站……站住！你這個叛徒！”
“鳴海孝之，再加一圈！”
“不要啊……”
哀嚎聲被羅傑逐漸甩在身後，但他的步伐卻並沒有加快多少。如果此刻有人對他進行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現他的步幅雖然並沒有多大變化，但跑動頻率卻略微有些不穩起來。
自然，就更加不會有人能聽到，自羅傑腦海中突兀響起的，某個彷彿不含絲毫感情因素的類電子音：“特殊波動，接近中。”
這個類電子音自然是dg出的，雖然不明白它為什麼要採取這種非人表達方式，但羅傑好歹能勉強理解，dg是在對某些正在逐漸接近的特殊存在出預警。而他在盡量隱蔽地環顧四周后，並沒有感應到什麼可疑的東西，不過倒是在軍裝美女身邊看到了另外一名陌生的年輕女性。
“是那個剛在神宮司教官身邊出現的白袍女么？”
“延伸，樓內。”
羅傑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依然是七分惡意嘲笑三分輕鬆，但他腦海中的交流氣氛卻相當緊張。
按說這緊張感與dg突然言有一定關係，但卻並不算主要——羅傑畢竟早對自己的“怪物”身份有了一定覺悟，何況在傳送光束中，dg也曾經以亞倫比的聲音主動開口過——他擔心的是，如果這學園裏有什麼自己無法現而dg能察覺的存在的話，那這個世界本身果然是“不對勁”的。
“對你能造成足夠威脅？”
“毫無，特殊，隱蔽需要。”
dg的回答讓羅傑有聽沒有懂，既然沒什麼威脅，那又何必專門再強調一次特殊呢，更不要說後面還多出了“隱蔽需要”四個字。在之前的整個被迫同化過程中，他還從來沒見過dg會與自己進行這種效率驚人低下的溝通。
“切，還以為終於出現了能夠解決掉你的好心人嘞。”
“兔子，幼體，而已。”
“而已”兩字之前的停頓比其他的彷彿都要略長些，而音量（如果有的話）也略大些，由此帶給羅傑的困惑也自然略多了一些……兔子，是什麼？
“給我說人話！！！”
“……”
不再有迴音，剛才那段對話彷彿僅僅是純幻覺，於是羅傑只能裝作一切都沒有生的樣子，盡量昂挺胸地從神宮司二人身邊跑過，隱約聽到了諸如“那個馬尾少女不錯”“很接近伊隅”之類的對話。
果然沒有注意到我和陳弈么？在餘下的六圈裏，羅傑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是剛才那令得dg專門警告的東西又是什麼？這細小的陰霾始終在羅傑的心頭揮之不去。
……
站在操場邊上等陳弈跑完的羅傑胡思亂想了很多，基本上都屬於不得要領的天馬行空。事實上如果換成一個隊大和美少女遊戲精通的死宅，從神宮司軍曹登場的那一刻起，就應該直接判斷出這是哪一個位面了，更不要說剛才依次出現的白袍女性，伊隅之類明顯附加驗證的因素。
可惜羅傑終歸不是那種宅男，累得半死又多跑四圈以上的陳弈也顯然不是，現在的他們甚至連“衛士”這兩字代表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而且羅傑本人並沒有注意到的是，從dg開口示警的那一刻起，甚至更早之前，dg就明顯比他更了解這個位面。這中間或許有被它吞噬掉的腕錶因素，又或許沒有，誰知道呢？
反正等羅傑這個班，哦不應該說整個2o7a分隊全體歪七扭八地從操場上下來后，迎接他們的就只剩下神宮司軍曹的諷刺挖苦了。剛才那個白袍女性彷彿只是單純過來打個招呼的，瀨涼宮她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位曾經出現過。
陳弈倒是沒有失去輪迴者的警覺，可能還打算跟羅傑私下商討一下，可呼吸如同拉風箱一般的他能挪動就不錯了，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話，於是那商討溝通自然也不了了之。
神宮司軍曹的列隊訓斥也沒有持續太久，主要是因為陳弈跑得太慢，全員跑完十公里離着午飯時間也就不遠了，所以美女教官頂多洋洋洒洒了十分鐘，就下令全隊跟她去食堂用餐。
由於剛剛完成的是入校第一次長跑訓練，所以美女教官特別恩准去食堂的路上不必整隊，於是瀨水月挽着涼宮遙，示威般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宗像美冴與風間檮子依舊維持着中間位置，走起路來也是不緊不慢。實話說這些女生的身體素質都有些乎羅傑的預料，當然比起他之前任務位面里的女武者們還差很遠，但是也絕對過了最初現實世界裏的女性……
呃，不止是女性，看看現在還在東倒西歪的陳弈就知道，恐怕現實世界甚至輪迴世界裏的普通男性想要勝過她們也會有點玄。
雖然聽說過美少女遊戲裏必然有體育系特長屬性的女生出現，但一水兒蹦出四個體育特長生是不是稍微過分了點？——尤其是排名最末的涼宮遙完全不能跟女生第一的瀨水月比么——莫非這也是本位面的特異之處？可這種古怪情景又是怎麼形成的呢？
一路上持續胡思亂想的羅傑完全沒有注意到，2o7a分隊本隊在神宮司軍曹的帶領下已經全員踏入了食堂門內，而美女軍曹在交代瀨水月分完多用途id卡之後，現在已經走到食堂阿姨的對面，直接進行打菜示範了。“一份，合成豚角煮套餐……”
“恩，豚角煮，聽說是和式食物里，入口即化味道香甜的豬肉菜系。”最後一個領到id卡的陳弈終於理順了呼吸，彷彿為了掩飾體能上的嚴重不足，拚命從其他資料信息之類來刷存在感。
聽起來似乎很平常……
等等，在豚角煮前面好像還有個關鍵詞來的？對，就是那個“合成”！
合成食品？
id卡？
女生佔大多數的職業軍校？
再聯想一下至今依然堆在自己寢室里那小山一樣的軍用裝備——近了，絕對接近了！整個位面的詭異之處好像已經被什麼串在了一起。
看着羅傑臉上的表情迅變幻，原本只是在背書的陳弈也彷彿同時想到了什麼。
莫非，這是那種籠罩在戰火之中的殘酷世界，雖然科技水平已經到達了一定程度，但作為軍隊主力的適齡男性已經消耗殆盡，連女性都不得不做好加入戰場的準備……
這種設定，雖然不常見，但也的確是存在着的。
“那麼，我們的輪迴任務，難道是拯救世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