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讓我來,禍亂世間
“去幫我看看,是否有水。”我低着頭,對斬妖鏈說。斬妖鏈從我乘着我的胳膊蠕動而下,去尋找了。
洞裏很潮濕,濕冷的空氣撫摸着我的皮膚,進入我的血液。
我看不到任何希望,連自己都戰勝不了,太陰,我要怎麼搶到手?
無顏面對許多人,最不能釋懷的是斑點,我對他做了最壞的事,我殘忍地將他置於最痛苦的境地,我殘酷地對他說了那些踐踏他尊嚴的話,我使壞地想毀了他殺了他。
他是斑點啊,無論何時都不會與我站在對立面的斑點。斑點他再捨不得讓我難過,即使我瘋了,他也要成就我喪心病狂的快~感。怎麼會那麼傻,他沒有喜歡的人,以前和現在,他自認是我的斑點,是我,一次次傷害他,身心俱傷。
我不曾好奇過一個人的心裏裝的東西,那太多了,除了濃墨。
那道理我早就懂了不是嗎,可我這妖怪越活越糊塗啊,人的心可大可小。有人的心能裝的下一個世界的複雜,可有的人,他的心卻只需容得下一個小小的單純。
那純粹的目的和感情,我們都做不到,唯獨斑點。
你看,他的心裏都裝着些什麼啊。那些無關緊要的話,我自己都不記得了,有些說出來,還會令他難過吧,可是斑點,你好傻啊。
忘不了斑點的傷心的眼神,臉上的疼愈發明顯起來。我居然要結束這樣一顆用力愛我的心,不是為了死得其所,我該結束自己的。
如果有機會,我定要親口告訴你。斑點,你的愛不廉價,總會有那個人,也會全心全意,將你放在心上,她也會愛你如生命,她會隨着你的喜怒哀樂而心有起伏,她會幸福着你的幸福,傷心着你的傷心,只為你一人。
只可惜,也許這些話,我永遠都沒機會說給斑點聽了。
指縫外突然光芒大增,我抬頭去看,在離我三四米遠角落的地面,向上漫射着光。洞壁被折射出來的光渲染上一層盈盈的水波,那水波還在洞壁上隱隱躍動着。
嘩啦一聲,從底下的水面躥出一條通體滴着晶瑩的長鏈,是斬妖鏈。它找到水了,急急地沖我飛來,待離我一尺有餘,它豎起來彎起一端,“去洞口守着。”
見得不到我獎勵性的撫摸,它蔫着塌了下去,躺着慢慢往洞口處爬去。
有水的角落又恢復了原先的黑暗,我將蛇墜拋過去,它貼着上方的洞壁發著光。游到水邊時,我的雙手捂着臉,難看嗎?可怕嗎?妖變,我會變成何種模樣?
一點點挪開手指,指縫增大,我睜開眼睛,心跳撞擊着我的身體。水的滴答聲像悲鳴的鐘鼓,迎接着這歷史性的一刻。
一對純黑的眼角斜斜飛向兩邊,黑眼珠被白眼球擠得只剩下中間一小點。黑色的嘴唇,嘴角還留有墨汁,披頭散髮地跟中了毒似得。滿臉的黑金蛇紋被兩條化開皮肉的傷痕所分割,蛇紋一直從脖子延伸要衣服裏面。
我扯開衣衫,就連胸前也佈滿了蛇紋,蛇尾深入水中,本是金色彩鱗,卻變成了黑金色。墨汁已經深入骨髓了。可我既像蛇妖,又像墨妖。不,這並不是我剛剛的模樣,我傷害斑點時定是極為可怕的。那一定醜陋極了。
我伸手看看變黑的指甲,再翻過來看看手心的血跡。變得再黑也掩蓋不了我手上的鮮血啊,我果然,深深嘆了口氣,摸着我自己都覺得恐怖的皮膚,我果然就是個女魔頭啊。
“啊!”我的尾巴突然狠狠拍進那一汪清水裏,“啊!啊!這不是我的臉,不是,這不是我的皮膚,不是不是!啊!”任由指甲撕扯着皮膚,任由它們刺進血肉里……
渾濁的水慢慢沉澱下去,再次變得清澈起來,水面上倒映出的那張臉越發張狂。我張了張嘴,水面上的那張臉就從耳朵旁裂開了一道大口子,只剩下一個黑點的眼球像是失去焦距一般。
我伸長了舌頭,舔了舔嘴唇。
斬妖鏈“嗖”地返回我的身邊,我優雅而緩慢地轉動着脖子,蛇信子在周圍探了探,斬妖鏈和蛇墜逐漸變暗。我的嘴角勾出了欣慰的笑。
“你可看準了,小狗真跑進來了?”洞外有人試探性地問道。
“應該是吧,剛聽到有動靜,不是狗是什麼,這林子你可有見到別人?”另一個人有些不確定,但還是主張進來一瞧。
“算了吧,你,你帶燈了嗎?裏面好黑,野鳥什麼的也說不定。”
“大白天帶什麼燈,你要怕的話,我先進去,你在這守着。狗弄丟了,看你拿什麼賠人家!”
“那你小心點,先喊幾聲,沒有動靜就出來。”
“知道知道。”他不耐煩道:“這根骨頭給我。”
這獵物走進來的腳步很重,他邊走邊跺腳,嘴裏還大聲地喚着狗的名字,“羅羅,出來。給你帶好吃的了,羅羅,看我有好吃的。”
從洞口到我所處的位置,不超過六米。他越往裏走,聲音越沒底氣,腳步也跟着輕了許多。
這靜謐的黑暗裏,看不見總是會讓人壓抑的。他的腳步開始往回收,我猜他對未知的黑暗產生恐懼了。
我適時地用尾巴輕掃了一下地面,“是你嗎,羅羅?”獵物不確定地問。
我重複了遍剛才的動作,他有些興奮,“出來啊,羅羅,給。”
他朝我扔出了一個骨頭形狀的輪廓,“來,跟着我出去,不打你了,還有好吃的。”
“大毛,找到了?”外面的那人焦急地問。
他回頭沖外面道:“在這呢!”
就在他將頭轉過來的時候,我猛地移到他面前,蛇墜從脖子上浮起,光瞬間橫在我和他的中間。
“妖……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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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溪流邊,洗去嘴角的最後一滴血。我眨了眨眼睛,最後的眼部特徵都消失了,微漾的水波里映出的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容顏。她穿着普通學生的衣服,長發高高紮起,哪裏還看得出剛才的模樣。
我不是林璇,不是璇王。
我非仙,非妖,非人,非蛇,非墨。
現在的我,將禍亂三界!誰能奈我何?哦對了,不知道查承彥死了沒。
昨晚一時被心魔控制,竟錯失了殺掉他的好時機!一顆心就能讓我動搖,什麼時候才能報仇!
高人和錢學寧也被我丟了,璇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差點壞了我的好事!
“就在前面!就是……就是那邊!”一個急匆匆的哭腔從小溪的東頭傳來。
來人正是我故意放走的守在外面的膽小鬼,十**歲的毛頭小子,身後跟着幾個拿着長棍的中年人,跑在最後邊的是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
“快點啊你們,老天啊,你要保佑我兒,保佑他好好的。”婦人邊哭邊祈求道。
我在心裏冷哼一聲,求老天還不如求我。我求了這麼久的老天,它只會和我開玩笑,求我吧,我會還你一個“好好的”兒子的。
“小姑娘,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林子裏,危險吶!”一瘦弱的中年男子首先看到我。
我見到他們向見到救星一樣,“大叔大媽,我在那邊看到一個暈倒的男生!我正想找人你們就來了。”
婦人腫着的眼睛立刻有了光,上前來抱着我的肩膀,“那是我兒子!我兒子!他在哪兒?”
路上我描述了如何見到他的經過,“我是和同學一起來遠足的,和同學走散了,看見一隻小狗,它將我帶到一個山洞口,朝裏面大叫。”
“它是在救我兒子,這狗有靈性,有靈性啊!”婦人感慨道,“我兒子怎麼樣?”
“別擔心,大媽,我看到他的時候,只是暈過去了,像是被嚇的。”我說。
“你,你一個女孩子真勇敢。”十**歲的小子叫剛子,是那強子的堂弟。他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果真是個膽小的主,哼。
他連洞都不敢進去,聽到強子的叫聲后就跑了,在他眼裏,我敢進去查看,就是勇敢的了。
“我也是在那小狗的陪伴下才敢進去的。”我謙虛地說。
“你沒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剛子小聲問。
我故意眨眨眼睛,“有什麼?”他的臉紅了大半。
到了地兒,那隻叫羅羅的狗居然真的在洞口徘徊,它是只黑色小狗,只一邊眼睛周圍全是白毛,看起來尤為滑稽。
那隻狗見到這一幫人,搖頭擺尾地沖了過來,但在離我們約三米處停了下來,盯着我就亂叫一通。
我當然沒見過它,沒想到我編的謊話成真了。
“它一定受了驚嚇,現在還叫呢。”剛子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話一說完,滿臉通紅。
大媽和幾個中年大叔哪管得着這個,直接衝進了山洞。
“沒關係。”我笑笑。看着羅羅的眼神更加善解人意,這隻狗,不能留。
它的叫喚越發激烈,前面兩爪都快跳起來了,只是一直呆在三米開外不敢接近我。
它看得出來我不是人,狗果真有靈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