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意料之外
在不足一柱香的時間內,吳懈在冰冷刺骨的空中寒風裏硬撐了下來,為的只是不久前那不屑一顧的眼神,比起對手的惡語相向,吳懈更難以接受的正是此類不理不睬,視自己為無物。一股源自心底的屈辱感令這個身經百戰的十七歲少年重新燃起熊熊鬥志,他知道,只要用自己玄鐵般的意志,定能最終打動這個有可能納入自己麾下的寡言男人。
終於,在胡珏城東側城門不遠處,吳懈看到了那個腰跨藏青短刃的剛猛男人,此時的他正在與另兩名與之身形接近的男人交談着什麼,從神情上看,交談的內容並不令人欣喜,因為縱使是三個看似冷漠無情的殺手級勇者,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遺憾。
吳懈深知此時介入並非明智之舉,但他還是選擇了不合時宜地收劍落地,落在三人面前的他還未開口,那個腰跨短刃的男人便認出了他,很顯然他也為之一振,如果是低於自己修為且正在運用武器的人靠近自己數丈範圍之內,無論在空中還是地上,他都應該可以感受到才對,而直到吳懈這個死皮賴臉的“混賬”落地,他才發覺他的存在,這一點不禁令他神情一震,儘管這個表情一閃而逝,但還是讓心思細膩的吳懈捕捉到了,他詢問道:“不知三位在傭兵營中記錄的是雇傭傭兵還是應徵傭兵,在下不才,但希望能夠得到三位的幫助,從而組建一支足以獵殺窮奇異獸的傭兵隊,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豈料“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一常理並不適用於一向運氣不好的吳懈,腰跨短刃的男子在猝不及防間便拔出腰間短刃抵在了吳懈的脖頸之上,“臭小子,雖然我不知道你剛剛聽到了什麼,但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跟着我,更不要打探我的消息,否則惹惱了我,你可承受不起。”說罷,跨刀男子用冰冷的刀背狠狠地抽擊了一下吳懈被刺破一點皮肉的脖子,頭也不回地吩咐其餘二人隨他離開此地。
事已至此,吳懈只能斷了念頭,悻悻地往傭兵營御劍飛去,時常背着一柄古劍的他深知暴露的後果,於是他選擇了用一條稍顯破舊的斜紋長布將其包裹起來,若非遇到極其危險的情況並不會將它拔出,倘若吳懈用的是天蠶絲之類上等的包裹材料,恐怕身後的長劍早已被無數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了。
誰知當吳懈用並不算快的遇見速度飛還傭兵營時卻看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晨間被他刻意捨棄在客棧客房當中的紫川此時赫然站在傭兵營告示牌前不遠的高台上,並且不時地左顧右盼,彷彿是在尋找什麼人。
“紫川,你怎麼來了?我走時你不是還在睡覺嗎?怎麼這一會兒功夫……你手上攥着什麼?”吳懈問到一半突然發現紫川的手上竟攥着一張傭兵雇傭通牒樣的東西。
“還好意思說,昨日你堅持要在今天來傭兵營接受什麼高階獵殺任務,我拗不過你就置氣回房了,誰知你以為我真的生你氣不理你,竟然不來找我安慰我,反而一大早就棄我而去,我聽到你房門開合的聲音就驚醒了,看你並沒有要帶我同來的意思便失手將床榻旁那尊胡珏玉浮雕玉頸瓶打看書[網最新kanShu*com翻在地,路過的店小二聞身敲門,非要我賠償玉頸瓶的損失,我本以為在這個胡珏玉遍地的城池之中這種裝飾瓶並不值多少錢兩,誰料人家張口便要七千瀾滄幣,都夠我們在那裏住一個月了,還是上等客房,唯一能夠依靠的你還離我而去了,無奈之下我只能把自己身上的盤纏用去一半賠給人家才放我離開。我知道你定然來了傭兵營,於是雇了一輛穿冰鹿車往這邊趕,當我趕到后卻發現這裏並沒有你的身影,於是我自作主張跑到昨日我們詢問的雇傭兵諮詢台前,人家告訴我的確有個叫林東誠的人一大早便來找麻煩,區區一萬瀾滄幣都拿不出的人,卻揚言要雇傭多名資深傭兵接受高階獵殺任務。”林紫川言罷竟一反常態地噗嗤笑出了聲。
“你別笑,之前不是有你嘛,我便沒有因為錢的事情擔心,當那個無良行官跟我要那一萬承諾擔保金時,我才意識到,沒有你在我旁邊我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不過話說回來,後來你怎麼做的?”
“還能怎麼做,一想到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你,我就善心大發,不能自已,從自己辛苦積攢的‘養老錢’用來為你揩屁股了。”紫川說罷便將手中的雇傭通牒遞給了吳懈道,“喏,你要的雇傭通牒。”
“別說得這麼凄涼嘛,我還不知道你?堂堂的易容女大師,會因為一萬瀾滄幣而心肝肉扭着疼?不過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應該考慮你的感受,畢竟從我決定帶你一起闖蕩那日起,我們便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呸呸呸,誰跟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是你我是我,我願意幫你是因為我堂堂易容女大師同情心作祟,看到路邊飢腸轆轆的小狗我都會跑兩條街為它買一屜熱包子,更何況是個可憐至極的大活人。”林紫川言罷把頭轉向一邊,一副高冷無匹的作態。
“行行行,看在你一早便晦氣襲身的份上就不跟你爭辯了,說正經的,我今早在這裏苦等之時,看到一個深藏不露的人,以我對他實力的感知,並不在我之下,他在我前面詢問了雇傭兵的情況,雖然我不知道他所為何事,但憑直覺我知道他能給為我們所用。”
“並非我有意打擊你,在這偌大的雇傭兵廣場上,隨便捉來幾個人,實力都不在你之下,還好意思大言不慚地談什麼‘為我們所用’之類的痴傻言語,如果不出我所料,那個人一定斷然回絕了你伸出的橄欖枝。”
“……”吳懈一時語塞,滯了片刻后低聲說道:“你說的不全對。”
“什麼不全對?難道那人還猶豫了片刻不成,你別想騙我,顯得我們像昨天才認識的一樣——我對你一無所知。”
“……”吳懈想了一下應該怎麼回答,可終究還是大丈夫敢作敢當地說:“人家根本沒理我……不僅如此,當我順着他離開的方向終於找到他后,他還威脅我不要再跟着他,打探任何有關他的消息。”說著,吳懈揚手隨意地摸了一下自己脖頸處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
本以為林紫川會藉機狠狠地嘲笑自己一把,誰知她卻一反常態道:“什麼?!簡直欺人太甚,不答應就算了,何必用利刃划傷對他表現出如此誠意的伯樂呢?連我的人都敢欺負,豈有此理。他有留下什麼線索嗎?這口氣即使你咽得下,姑奶奶我可咽不下,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
“不要顯示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讓我有一種你真的關心我的錯覺,身為男人卻讓一個女人為自己出頭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更何況你的修為還不及我的一半,怎麼替我出頭,我自有分寸,其他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吧,你能在我害你生氣的情況下還為我擔心,並且替我弄到這份雇傭通牒,我已經感激不盡了,你儘管跟在我身邊就是,別忘了我們的‘約法三章’之二——‘遇到危難你自覺躲在我身後,如果連我都解決不了的麻煩,我命令你迅速離開你不能做片刻逗留’。”
“真是拿你沒辦法,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你自己解決吧,懶得管你的閑事。”話雖這麼說,但真當吳懈邁開腳步向雇傭諮詢台走去時,林紫川還是緊隨其後,生怕他再次丟下自己獨自離開。自從師父離世后,她已經受夠了孤身一人立世安命的生活,放眼整個瀾滄界,哪個十幾歲的少女不是生活在溫暖的家中享受着萬千寵愛,唯有自己不得不過着放浪形骸漂泊四海的苦日子,雖然金掌柜為她提供了三年安心居留密林深處的與世無爭的日子,但比起世間繁華盛世,那片監牢般的密林卻將她古靈精怪的少女心消磨殆盡,直到眼前這個名叫“林東誠”的混小子出現在自己百無聊賴的生活中,才讓她重新燃起闖蕩世界的念頭。他像一棵救命稻草,將深陷沼澤的林紫川救了出來,儘管林紫川嘴上沒有絲毫讓步,但她知道,心裏對吳懈的依賴和信任是其他人無法取代的。
吳懈兀自排到雇傭諮詢台前,看着眼前這個無賴再次站到台前,行官的表情瞬息萬變,一方面自己打心裏不想接待這個沒有耐心和貴族胸襟的窮小子,另一方面卻看到窮小子手裏拿着鮮紅的雇傭通牒,出於工作要求,他不得不違背自己心意地接待這個名叫林東誠的混球:“請問有什麼需要?鑒於您已經繳納了承諾擔保金,您現在有權限獲取大部分參與雇傭或應徵的客戶信息,您需要我為您提供什麼類型、什麼人的信息呢?”
“我只要晨間我詢問的那個腰跨藏青短刃的男人的相關信息。”
“雖然我不知你們之間有什麼齟齬,但我希望您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害我們損失兩位潛在的長期客戶,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放心,我不會失去理智地因為尋仇來向你收集信息,恰恰相反,我要與他合作,你只管把他的資料給我便是。”
行官聞言稍稍放心一些,回身在繁密卻有條理的資料箱中尋找起那個男人的資料。片刻后,他便拿着一疊精緻牛皮封皮的資料出現在二人面前,不待吳懈翻看,行官便頗有深意道:“需要提醒你們的是,那名男子並非應徵,而是跟你們一樣在雇傭高手,而且出價是你們的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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