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截太尉大破鄭州(叄)
史進扮成的客帳司呵斥那推官說道:“太尉身體不適,涓滴不飲,只叫太守快來商議行禮!誤了時辰咱們誰也擔當不起!”
推官拜了隨即教手下人取過擔來的好酒,與客帳司等太尉親隨人等把盞飲了。客帳司又進去稟復一遭,請了鑰匙出來,引着推官去開了鎖,就香帛袋中取出那御賜金鈴弔掛出來,拿條竹竿挑起,叫推官仔細自己看個清楚。那推官仔細一瞧,果然好一對金鈴弔掛!真乃是東京內府高手匠造而成,渾是七寶珍珠嵌造,中間點着碗紅紗燈籠,乃是聖帝殿上正中掛的東西,不是內府打造來,民間如何做得出?客帳司叫推官看罷,又收入櫃匣內鎖了。藉著又拿出中書省許多公文付與推官,便叫鄭州太守快來商議揀日祭祀。推官和眾多做公的都看了那些物件公文,便辭了客帳司,徑直回到華州府里回報賀太守。
且說史進看着這般容易就戲耍了這幫官府走狗,心裏不禁暗暗地喝采道:“誰道這為官姦猾,不也被我等騙得他眼花心亂!”
此時,林沖己在廟門下了,吳學究又差魁二帶了尖刀利刃,也來廟門下幫助林沖行事,卻又叫時遷扮成虞候。
雲台觀主進獻素齋,一面教執事人等安排鋪陳岳廟。史進無事,閑步看那西嶽廟時,果然是蓋造得好:殿宇非凡,真乃人間天上!史進看了一圈,回到官廳前。門上報道:“報——賀太守到。”
史進便叫李應、杜興、祝龍、祝虎、祝彪,各執着兵刃器械,分別列在兩旁;時遷、李助、童威、張順各藏暗器,侍立左右。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賀太守來。
卻說賀太守帶着將領和三百餘官兵,身着便服,扮成商隊模樣,到了山下又換了官服,再到廟前下馬,眾人簇擁進來。客帳司史進、吳學究,見賀太守帶着三百餘人,各個都是帶刀的公吏人等。
史進扮成的客帳司喝道:“朝廷貴人在此,閑雜人不許近前!”那些眾人立住了腳,賀太守獨自進前來拜見。
吳用扮成的客帳司揚聲說道:“太尉教請太守進來相見。”
賀太守進到官廳前,望着那裏面綠林軍士扮成的假太尉拜了拜。
史進扮成的客帳司突然喝道:“太守,你知罪么!?”
賀太守被嚇了一跳,拜在地上問道:“賀某不知太尉到來,伏乞恕罪!”
史進扮成的客帳司道:“太尉奉敕到此降香,如何不來遠接?”
太守戰戰兢兢地回答道:“不曾有近報到鄭州,有失迎迓。”
史進見時機已到,不必再廢話,當下大喝一聲“拿下”。祝龍、祝虎弟兄兩個颼地掣出短刀,一腳把賀太守踢翻了,還不等他聲張便割下頭來。
祝虎將人頭提在手上高高一舉,喝道:“兄弟們動手!”左右兩邊的祝彪、李應等人早刷刷刷地將刀抽出來,把那些官府跟來的三百餘個官兵都驚得呆了,就在他們抬腳要走的時候,祝彪等揮刀在手一齊廝殺向前,把那一干人等都砍翻砍倒在地上。那些官兵也抽出刀來抵擋,有一半人搶出廟門外,被埋伏在外面的綠林軍士們殺出來砍翻一大片,有少數逃下山門的,也被林沖、魁二攔住,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綠林軍眾人在四下趕殺,三百餘人不剩一個回去。
史進匆匆叫人收了御香弔掛,眾人一同下山都趕到鄭州時,早見城頭上火起,想必也是孫立集團軍扮作太守騙開城門,一齊殺將進去了。城裏的官兵早就被孫立殺的膽戰心驚,沒有一個還有戰意,膽小的丟盔棄甲混入百姓中去躲藏,膽子大還有點主見的,索性就此倒戈投靠了綠林軍,更有甚者索性將其餘城頭獻了出來,丟下兵器,打開城門。不過一個時辰的光景,鄭州也就此歸於綠林軍的旗下。
此番一戰損耗極少,進了鄭州城,史進大喜。但讓史進更加歡喜的是,鄭州攻下,下一個目標就是東京開封府,只要將這個據點打下來,那麼與梁山就所距不遠了,特別是只要打通一條廣濟河就可以與梁山互通有無,那時,史進也就能與晁蓋哥哥合兵一處大展宏圖了。史進一念及此,歡喜不已,隨就此打開庫藏,取了財帛,賞了眾人。
史進當日便修書一封,備細說了奪取鄭州的大勝以及日後的攻略策劃,並差精幹的軍士火速前往梁山送與晁蓋。
晁蓋接了史進的信箋,讀了三遍,心裏歡喜至極,雖然宋江背叛投靠朝廷,着實讓他這幾日氣的要死,但是,眼看着自己這兄弟就要打過來與他會師,這意味着今後兩兄弟就可以時常相見了,這如何不讓他歡喜。當下回了一封書信,叫那帶信來的軍士帶回給史進。
等這信箋放在史進的手裏時,已經是第三日的事情了。晁蓋在信中將宋江的背信棄義又罵了一通,但這不是此信的重點,重點是晁蓋告訴史進,玉麒麟盧俊義仰慕史進已久,特意從大金弄了一匹千金難購的寶馬,這寶馬叫“夜照玉獅子馬”,原來是金國王子殿下的坐騎,渾身雪白,通體無一根雜毛,從頭到尾有一仗來長,從脊到蹄也有八尺高,那馬能夠日行千里,連汗血寶馬也難望其項背。按着史進先前呈送的進攻規劃來看,等打下開封府的時候,那馬也差不多就到了。
史進讀罷大喜,心道:“如今正需要一匹好馬,上次借晁蓋哥哥的坐騎用了一回,寶馬當真是不同尋常的。”
史進心情舒暢當夜大擺筵席,與眾兄弟吃酒,王慶和樂和也將那宿太尉請上宴席來同樂。推杯換盞之間,不知不覺就吃到了三更天色,等到散場時,王慶、樂和已經吃的伶仃大醉,看押不得那宿太尉。而綠林軍眾將更是跌跌撞撞,各自被親隨小斯扶着回去,各自歇了暫且不說。
且說這沒有人監視的宿太尉一個人得了方便,但是卻也不敢胡來,自己乖乖回房去休息,祈禱第二日史進可以履行承諾,將他放回。而這宿太尉在鄭州城落腳的寢院就設在原來太守府中的一間上房裏,就在宿太尉回房的半途中,卻隱約瞧見史進和吳用兩人從夜幕里走過,宿太尉以為是自己醉眼看花了,等他躲在角落裏細細一瞧的時候,果然是史進和吳用,但是周圍卻沒有一個伴當,兩人那偷偷摸摸的模樣,實在讓宿太尉有些心疑。
宿太尉本不想多事,可是,誰想史進和吳用徑直走進了左近的一間耳房裏,也不點燈。莫非在密謀什麼么?宿太尉心裏愈發好奇了,但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宿太尉有些投足猶豫不定。但是,此番進香被綠林軍所截獲,終究回去不好稟復,就算是全部推託在史進身上,也必然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彈劾,不如就此冒險聽上一聽,萬一得個意外的情報,回去就算沒有功勞,也必然有聖上的褒獎,起碼也算將功補過不受此事的牽連。
宿太尉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四下一看並無半個人影,便悄悄到了這耳房外,彎身貓在窗檯下,豎起耳朵來聽。
“這幾日王慶、和樂陪着那廝,可有探聽出什麼消息來么,宋大哥安危究竟如何?”這是史進的聲音。
吳用接話說道:“我私下問過了,他倆個說那宿太尉除了吃吃喝喝,言說些風月之事,和朝廷的趣聞,別的也沒有多說。但聽那宿太尉幾番所言,他當真是不知道公明哥哥的所在,看來,經過晁蓋在明面上配合的這一嚇唬,那皇帝老兒當真將宋江安置妥善了。”
“若是這樣就好了,我就怕他嘴笨,若是在皇帝老兒面前說漏了嘴,那斬首計劃就施展不開了。只要宋大哥能在朝廷里立足,咱們有的是銀子將那些文官武將爭取過來。”
“宋江哥哥就是想從朝廷的內部開始腐蝕他們的斗意,朝廷里有了咱們的人,那兵馬豈不是都由着咱們調遣。哪裏還用打什麼仗。”
“可不是。”
宿太尉聽到這裏,不禁在心裏冷笑,想道:“兩個村野鄉夫,收買幾個大臣就想將兵馬隨意調動,想的也太美了,把朝廷當成什麼了,鬧着玩么!”想到這裏宿太尉又想起了童貫說過的話,當下再一想,頓時將拳頭捏緊了心想:“童大人說的不錯,這些綠林出生的人招降不得,那宋江不是好鳥,也不曉得他用什麼花言巧語騙過了蔡太師,如今放在朝野里,豈不是埋下了大患,不行,若是我活着回去,必然要將這事稟告太師,早日了解的好。”
宿太尉想側耳再聽聽他兩人還會說出什麼驚天秘密來,卻遠遠聽見有腳步聲朝着這邊過來了,宿太尉心裏有鬼,更加緊張的不得了,懸着一顆劇烈跳動的心小心翼翼地離開這耳房,朝着自己的房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