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124章 變色龍

啊？趙傳奇更是一驚，心想原本申副局長竟然也一直知道父親的事情，而且他還知道，父親當年是為了救官副局長，才導致了終生殘疾，抱着遺憾離開了特衛局。

申副局長道：“你父親當時是特衛隊的佼佼者，還沒被分到首長處，就為特衛局立下了不少功勞。我想老官那邊也一定跟你提過，是不是。如果你父親不發生那件事，他現在估計也能像我和老官一樣。也許老官現在那個位置，就是他的。這正是命運之無奈啊！”申副局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拿起杯子往裏面吹了吹熱氣，試量着喝了一口水。

趙傳奇總覺得，申副局長話中，玄機重重。

尤其是他說，官副局長那個位子，會是父親的。是什麼意思？趙傳奇覺得，這也許不單單是因為當初父親為救官副局長而捨身成殘。

水太熱了，申副局長像是燙了一下舌頭，微微一皺眉，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接着道：“當年我和你父親啊，睡覺時都挨着鋪呢，他愛打呼嚕，喜歡研究武器。中午我們午睡的時候，他卻一個人坐在下面擺弄手槍步槍什麼的，拆開裝上，裝上又拆開，把每一個零件都研究的仔仔細細的。唉，現在想一想啊，你父親彷彿還在眼前一樣。抽個時間，我一定要去你們老家拜訪拜訪這個老戰友。三十年了，一轉眼，也不知他現在還能不能認出我來。”

趙傳奇越聽越詫異。

聽申副局長這麼一說，好像他當年也跟父親關係相當好似的。

不過他這一番話，的確激起了趙傳奇對往事的回憶。

父親喜歡武器。

這一點，趙傳奇深有體會，也最有發言權。

自己小的時候，商場裏的玩具還不像現在一樣花樣繁多。而父親，總能夠親自動手，為自己製作出各式各樣的玩具。其中最多的就是槍。各種造型各種材質的手槍、步槍、衝鋒槍，趙傳奇都曾玩兒過。而且父親的手很巧，他做出的槍支很仿真，甚至連零件都是全的，能拆能卸，但就是不能發射子彈。

還有父親喜歡打呼嚕這一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實。而且他的呼嚕聲絕對是驚天地泣鬼神，孫悟空來了都得繞道走的那種。據母親講，自己小時候膽子特別小，經常在睡夢中被父親的呼嚕聲嚇哭。然後父親害怕嚇到自己，就乾脆搬到了別的房間去睡。但是這樣一來，效果卻仍舊不太明顯，父親的呼嚕聲相當有穿透力，通過厚厚的牆體，門上的細縫，變幻出各種途徑傳了過來，讓趙傳奇在驚世駭俗的呼嚕聲中度過了童年。

申副局長對父親如此了解，想必他所言非虛。不過趙傳奇有些詫異，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就是他那個愛打呼嚕愛擺弄武器的戰友的兒子呢？

莫非是官副局長跟他提起過？

正疑惑間，申副局長又開口道：“跟你說實話吧，你這次能被特招進特衛局，其實還是我在特招會議上的提議。”

什麼？趙傳奇頓時蒙住了。

對於申副局長的話，他簡直是半信半疑。

於是禁不住反問道：“不過您這麼長時間沒見過我父親了，你怎麼知道他有個兒子？”

申副局長一怔，面色顯得有些尷尬。但他隨即道：“你呀你，凈問了一些沒有科技含量的問題。我作為特衛局副局長，坐在辦公室里能曉天下事。每天向我來彙報情況的，有那麼多人。當年你父親生你的時候，雖然我沒親自過去，但是卻託人帶去了一份禮物。唉，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後來我約摸估算着，你的年齡也大約到了服兵役的時候，正好局裏召開特招大會，我就在會上把你父親當年的事情跟大家說了說。當時老官也就是官副局長，是持肯定態度的。所以為了能夠照顧一下你父親這位退了役不在編的特衛英雄，我們才有了對你的特招計劃。而且事情也趕的很巧合，正愁我們找不到特招你的理由時，我們首撥派出的情報員回來告訴我們說，你拿了全省在校生青少年散打冠軍。嘿，這樣一來，對你的特招才毫無懸念了。”

趙傳奇越聽越覺得詫異，禁不住又道：“情報員是幹什麼的？”

申副局長道：“你以為我們特招一名特衛那麼容易呢？實話告訴你，那需要很多步驟。宮教官和張參謀他們去學校政審了解情況，已經是最後一步了，板兒釘了釘以後才走了那遍程序。在他們以前，局裏已經派人過去對你的情況進行了詳細摸底。”

趙傳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覺得申副局長這句話，應該所言非虛。

申副局長又叼上了一支煙，接着道：“其實不該跟你說這些，這樣違背了組織原則。我也並不想讓你知道，你是局裏開了小灶來到特衛局的。但是很多事情，我覺得不能再瞞你了。目的很簡單，讓你對自己有一個正確的定位。剛才我提到海黛爾那件事，可能說是有悖於你的初衷，但是從長遠發展來看，卻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說白了特衛局是幹什麼的，這只是每個人人生當中的一塊踏板，藉助這個平台修鍊好了，還不是要到社會上闖世界。能當一輩子兵的，一萬個人當中只有那麼一兩個。至少，我當了這半輩子兵了，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特衛事業，但是我得到了什麼？不過是一個共和國少將的軍銜，和一幢政府獎勵的樓房。但是為了這些，我卻追逐了一輩子。值嗎你覺得？”

這個問題倒是把趙傳奇問住了。

值嗎？

趙傳奇道：“我覺得，值！”

申副局長笑了笑，用手指點划著趙傳奇道：“你啊你，凈會唱高調！你的覺悟比我高，那是因為你還年輕，還沒混到這種份界。等你明白這些道理的時候，美好的時光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趙傳奇道：“我覺得您現在也挺幸福的，家庭美滿，身居要職，還有什麼值得遺憾的呢？”

申副局長道：“好了我今天話說多了。咱們換個話題，你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是什麼？”

“人生規劃？”趙傳奇愣了一下，說道：“我剛才已經說了，我的目標就是能夠替父親完成未了的心愿。這就是我的規劃。”

申副局長笑道：“這就是規劃？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敢保證自己能在特衛局呆一輩子？那將來有一天你若是轉業了，你又該何去何從？是，根據國家政策，政府會給你安排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但你是知道的，在地方上，就算是你當上科長局長，每個月也只有那麼幾千塊錢的收入，夠花嗎？而且，在地方官場，可不像在部隊這樣好混，說不定哪天你躺着都能中槍。貪污**，作風問題，你敢說你將來一樣都不犯？”

趙傳奇心想，這申副局長究竟是怎麼了。

敢情還跟自己上起課來了！

不過他上的這些課，好像都是反動課。

不管申副局長這番話是真是假，但趙傳奇能看的出來，他的最主要目的，還是想勸說自己離開部隊，去跟海黛爾發展。

不過他這樣做，是用心良苦呢，還是居心叵測？

申副局長停頓了大約三十秒鐘，手端着水杯，喝了幾口熱水，但熱量還未散去，他還是差點兒被燙到舌頭。

而實際上，在申副局長看來，趙傳奇就是這杯熱水。一開始燙的很，意志很堅定。但是隨着溫度的散失，他會變得適宜起來。他沒再把水杯放下，而是一直端在手裏，像是想用自己的體溫繼續把水杯的溫度降下來。“做人要現實一點，小趙啊，依我的意思呢，人挪活樹挪死，你乾脆就跟海黛爾走。我這絕不是趕你，而是為了你的前途。”

趙傳奇聽來聽去，基本上算是聽明白了。

自己這一走，既滿足了海黛爾的心意，又實現了申副局長把自己趕盡殺絕的意願，他何樂而不為？

仔細推敲一下，自己應該算是官副局長那邊的人，理所當然是申副局長絞盡腦汁想要除掉的禍根。這次恰逢海黛爾想招安自己，申副局長當然要做這個順水人情，既取悅了海黛爾，又能輕易削弱官副局長的勢力範圍，把自己清理出特衛局。這算盤，申副局長可是打的太精了。

但他這個說客當的實在是不怎麼高明，翻天覆地就是那麼一番拜金觀點，甚至不顧及自己堂堂一名少將副局長的身份，講了很多有違‘方向’和‘原則’的話，堪稱反動言論。這若是被哪個更高的領導聽到了，肯定會以政治錯誤論之。

而且倘若自己堅決不鬆口，堅決不離開，那申副局長恐怕無法為自己這一番拜金教育埋單。他難道就沒有考慮到，這一番話會在一名下屬心中，產生怎樣的不良影響？

權衡再三后，趙傳奇表態道：“對不起申局，我想我還是應該留在特衛局。”

“哦？”申副局長一皺眉：“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都沒聽進去，是不是？”

趙傳奇道：“聽進去了。但是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我的想法很單純，就是想在特衛局好好乾。”

申副局長反問：“不再考慮考慮了？”

趙傳奇狠狠地搖搖頭：“不用考慮了。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

申副局長背過身去，很神秘地往嘴裏倒了一口水，漱了漱咽了下去，然後扭過頭來，突然變幻出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在趙傳奇肩膀上拍了一下：“好樣的！金錢面前不動心，看來，你現在，在政治思想上是合格的！”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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