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五章 重逢
這個城市裏有我們很多朋友,所以當我們踏上這片土地時,馬上被祝福和飯局包圍了。罈子一下飛機就被她表哥的司機接走了,我高中的死黨胡錦和索明安早就安排好飯店為我接風洗塵。
一路上,我累得不想講話,胡錦體貼地摟着我的肩膀,任我將頭枕在她的腿上假寐。索明安隨意調侃了幾句之後,看我們提不起精神,也就知趣地點燃了一支煙。
“安安,不許抽煙,蟈蟈討厭煙味。”胡錦一皺眉,索明安趕緊把煙從車窗扔了出去。
“我們去哪啊?”我有氣無力地問。
“先去我家洗澡換身衣服吧,然後再去吃飯。鍾翔、王茜他們都在飯店等你呢。”胡錦體貼地撫撫我的肩。
“不要,我要去你那邊睡覺,好累。”
“這……”我明顯感覺到胡錦的身子一陣僵硬,任性如我,她也許已經很久沒有習慣了。
“好吧,那我們先回住處休息吧,安安,給鍾翔和王茜打電話,約他們明天再聚吧。”胡錦深知我的個性,倔強又固執,如果這種狀態下逼我去見那些昔日的朋友,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事端。
只聽得安安無可奈何地給那群久候在飯店的人打電話取消約會,隨後我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
看着身邊的胡錦還在酣睡,我躡手躡腳地開始洗漱,今天有個面試,是在招聘會上投的簡歷,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說是怕讓朋友擔心,其實是怕大家都知道了,壓力太大,應聘不上會很丟臉。
我化好淡妝,穿上一條無袖的白色長裙,跨上手提包就出門了。在給胡錦的留言中,我說自己去拜訪一位父親的故友。
經濟危機來勢兇猛,看似我國的經濟領域風平浪靜,其實在各大招聘會上,才能感覺到競爭的激烈。很多大型企業都在裁員,在招聘會上只是走走過場,為企業做一些必要的宣傳,到最後也許根本不會要人。基於這個原因,我身邊聚集了一大批像我一樣,不屑於走父輩路線,自己的能力有限,高不成低不就的天之驕子。
等到這個OFFICE實屬不易,這是一個大型的控股公司,在房地產、金融、汽車、電子等多方面均有涉獵,公司在市場上口碑不錯,待遇也很不錯,更關鍵的是在金融風暴來臨的時候,它能夠應對自如,不裁員、不恐慌,據內部員工講可以學到不少東西。在學校里我已經參加了他們的網上筆試,電話面試,這是最後一關了。
我到的很早,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我坐在休息室等通知。面試的時間是8點半,我幾乎提前了一個小時。
我不斷翻着手中的簡歷,想像各種可能出現的狀況,心裏突然有點焦躁。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怯場的人,但是今天卻莫名地局促不安。
面試人員陸陸續續都到了,一些人在客套地寒暄着,希望從別人的口中估出自己的勝算,一些人在如臨大敵地惡補着相關專業知識。我突然覺得胸口很悶,看着這棟大樓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都用一種同情的眼神關注着我們,讓我想到了一個場景:待宰的羔羊。
不行,壓抑得快喘不過去來了!我猛地站起來,抓過手提包直奔洗手間。
想吐,胃裏在劇烈地翻騰着,早餐的雞蛋火腿在喉間跳躍,呼之欲出。我掩口在過道上狂奔,行人紛紛側身避過。就在我推開衛生間的門那一剎那,我終於忍不住嘔吐出來。從裏面出來的女孩紛紛掩鼻繞過,用一種嫌惡的眼神瞄着我。
我好不容易緩過來,臉上還殘存着強烈嘔吐后留下的淚水,無力地扶着牆壁,看着保潔員嘟囔着不滿地清理我的嘔吐物,突然覺得心裏發冷,這棟大樓里,超負荷的競爭壓力已經把人情味兒磨得一錢不剩,這樣的生活,真的是我所追求的嗎?
“想喝水嗎?”
耳邊突然響起磁性男聲。一個男人將一杯水塞到我手中,然後轉身大步走開。我來不及說謝謝,趕緊飲下了那杯溫水,抽搐的胃頓時覺得舒緩開來。都是這次月事惹得禍,每次都會將我折騰的上吐下瀉,痛不欲生,所幸有那杯溫水。
等等,那個男人,好眼熟啊!我似乎在哪見過吧?等等……酒吧!他就是我在酒吧里見到的那個男人,那雙眸子,我記得那雙眸子!
我突然覺得不寒而慄。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什麼千里迢迢,在這裏還能再次遇到他?不否認,對那雙眸子,我曾經回想過數百次,很心動。但是此刻,我只是感覺到可怕,每次遭遇狀況的時候,這個奇怪的男人總會莫名出現。
面試基本是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下進行的,我想灰頭土面的自己在面試官眼中應該是狼狽不堪的吧。隱約記得最後那個對我百般挑剔的公關經理毫不客氣地問:“葛小姐,你覺得自己的形象與你應聘的公關職位相符嗎?”我當時覺得鬱結了,深信這份工作是無望了。於是很客氣地回答道:“本來信心不足的,不過看到您現在的成就,我現在突然充滿了信心!”在那個老女人臉色漲成紫色以前,我選擇了離開。當然,走之前,我毫不客氣地從那個老女人手中取走了我的個人簡歷,並很友好的說了聲THANKYOU。
迅速閃到門口后,我聽到了室內一陣爆笑。想像那個頤指氣使的公關經理那張發紫的臉,我突然覺得心情大好。走到辦公大樓的門口,開始給醋罈子打電話。
“罈子,我剛才被一老女人攻擊了,不過本姑娘雙倍還給她了!”
“呵呵,好樣的哦!”
“不過這份工作泡湯了。”
“不要緊的,咱有時間和能力,沒看上咱是他們的損失!”
“對了,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誰了嗎?上次,就是在酒吧喝醉的那次,我走錯廁所的那次,有個男的在我跌倒前扶了我一把的,我今天又看到那個人了。喂,罈子,你在聽嗎?”
“真的,真的嗎?就是上次背你上出租車的那個人嗎?”
“什麼?不斷埋怨我太肥的那個混球是他啊?怎麼你後來沒有跟我說啊,不然他早就死定了!”
“你也沒有問我啊。等等,你真的看到那個哥哥了嗎?太好了,你還沒有正式跟人家道謝呢!”罈子的聲音有點雀躍。
“行了,不認識你還以為你花痴呢!”
“你在哪裏啊?等着我,我們見面聊!”
“行了,告訴我你的具體方位,我過去找你吧。”
掛上電話后,我直奔罈子的住所,一點也不像剛被一份完美工作拋棄的人,我想這也許就是罈子平時說的沒心沒肺吧。
奇怪,腦海中還是會自動閃現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回頭望望那棟大樓,總感覺在某個窗帘背後,有一道光芒直射到背部,再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走了走了,以後跟這棟大樓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