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三十章 逃兵
美女護士眉眼之間略有失色,柔聲問道:“是你的愛人嗎?看你憂心忡忡。”
男子搖頭道:“實不相瞞,那個女孩之所以住院,皆是因為我的錯。”
看着美女護士目瞪口呆的樣子,男子聳聳肩,不急不慢地說道:“因為我就是那個肇事者。”
美女護士恍然大悟,語調也變得輕快起來,微笑道:“先生,請隨我一起到前台查查,看能否提供什麼資料。”
男子如釋重負,點點頭,隨着美女護士徐步離開。
看着二人調轉方向,向我走來,我下意識地側過身,垂頭為二人讓出通道,卻是連那位男子的面容都沒有看清。
當二人的腳步聲已經遠去時,我腦中卻還在回想方才二人的對話,越想腦中的思路愈是清晰。真是太巧了,那個男人,難道就是那位倒霉的摩托車司機?
我抬頭一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五號病房門口,思索片刻,我疾步衝到自己的病床前,將衣物和洗漱用品一股腦塞進袋子裏,轉身想走。
走到門口,看着病友們好奇的目光,我心念一轉,又重新回到病床上,放下手中的袋子,若無其事地翻看着手機。當病友們的注意力逐漸被臨床的一位中年婦人的八卦轉移過去時,我披着外套,隨手拿起床頭柜上一個大蘋果,佯裝洗蘋果走出了病房的門。
方才同房病友們的注視讓我在短短數秒內明白了一件事,若是拎着袋子走出去,目標太大,很難走出這所醫院的大門。唯一方法就是先把自己想辦法弄出去,物品自然可以稍後來取。萬一遺失,其中也沒有貴重物品,並不可惜。
我緊握着手中的手機,轉回醫院的樓道,準備胡錦打個電話。誰知道醫院安全通道信號微弱,電話接通后,剛說幾句話,就開始斷斷續續。數次接通,數次自動掛斷,直到最後,看着手機上殘存的一點電量,我瀕死掙扎,不斷重複着剛剛說過無數次的話:“錦,那個倒霉的肇事司機好像自己來醫院了,我實在不想見他,這會兒我已經從病房出來了,再也不想回去,但是我只帶出了我的手機和外套,身上連一分錢也沒有。你們現在有沒有空,趕緊來醫院接我出去。”我想了想,最後又添上一句威脅,“不然,我就自己出逃了!”
狠狠地掛掉電話,我氣鼓鼓地在樓梯間踱步,心中打定主意堅決不再回那個倒霉的病房,見那個倒霉的司機。嘴裏嘟囔着:“真是倒霉透頂了!“
突然,聽得頭頂傳來一陣微弱的笑聲,我心中一驚,抬頭看去,原來在樓上的樓梯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來人背對着陽光,根本無法看清他的面容,只是能夠依稀分辨出那是個男人。
我心中煩悶,撇撇嘴,沒好氣地衝著樓上嚷嚷:“虧你還是個大男人呢,偷聽別人講話,做些雞鳴狗盜的事,也不臉紅!”
來人也不惱怒,笑道:“數日不見,你怎麼還是這般脾氣!”
我聽到這個熟悉的嗓音,眼眶一熱,心中止不住狂喜,卻不敢表露分毫,生怕一個不小心,這一切化為幻象消失不見,只得小心翼翼地問:“你到底是誰?”
來人沉默片刻,再次開口時居然滿是失望,自嘲地說:“我還以為在你心目中有一席之地,原來這麼快就被你忘得一乾二淨,真是枉費了我對你的一番苦心。”
聽得此番言論,我心中的肯定又增添了幾分,止不住顫聲問道:“你是玉生嗎?”
來人又是半晌不做聲,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移步向上,應着朝陽一步步靠近那個站在高處的男人。
終於,當我的手觸摸到他的衣角,證實了他是真實的存在,心中才暗暗鬆了口氣。失而復得的喜悅很快被惱怒所替代,我使盡全身的力氣狠勁一拽,男子措手不及,被迫轉過身來,面對着陽光。
當我看清男子那張在睡夢中都盼望見到的熟悉的臉時,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化為淚水,一滴滴沿着臉龐滾落下來。口中嘟囔着:“玉生,你到哪裏去了,怎麼可以突然丟下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裏,有多害怕!我不乖你可以告訴我,我改就是啦,怎麼可以這麼不講信用,把我一個人留在結界裏,你說走就走……”
玉生見到我的淚水和抽噎,戲謔的笑臉頓時僵住了,手忙腳亂地翻看我的外套口袋,卻沒有找到任何紙巾,低嘆一聲,只得作罷。一手任我拉着,一手輕輕撫着我的後背替我順氣,語氣中居然有着難得的溫柔,道:“突然離開只是為了去辦一些事。是我的錯,下次我再也不會不辭而別了!”
“下次,難道你還想過這種事情會有下次?”我眉頭一皺,撅起嘴,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摟住玉生,將頭埋進他的懷中。我分明感覺玉生的身子一僵,頃刻只是任由我抱住,不再出聲。
感受着玉生熟悉的體溫,我終於相信,他真的又回來了。在玉生僵硬的身子趨向柔軟時,我驟然離開他的懷抱,假裝抽泣着,帶着淚的笑臉上滿是得意,啞聲說:“我在你身上留下了我的印記,讓你以後再也無法丟下我擅自離開!”
玉生突然悟到什麼,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筆挺的西裝早已被鼻涕和眼淚塗抹得面目全非,俊臉頓時垮了下來,最初戲謔的笑臉滿是厭棄,手忙腳亂地拍打着身上的水漬,卻發現無濟於事,只得放棄,眼中滿是無奈。
我環抱着雙臂,靠着一旁的牆壁,故作無辜,眼中卻是強忍的笑意。玉生抬頭看了我一眼,臉上滿是受傷的委屈,嘟囔道:“佔了便宜就笑出來吧,憋成內傷我可不負責醫藥費。”
看着玉生的狼狽,我終於忍不住,嘴角的笑紋越來越大,但還是不敢過於放肆,怕驚擾了值班的醫院管理人員,一把用手掩住口,笑得眼角快要滲出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