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有人犯了錯,有人承擔結果
我沒有嚎啕大哭。
但是不代表此刻我風淡雲輕。真正的痛楚如鯁在喉無從吞咽,我走到大廳裏面把那束花抱着,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想要做什麼。
這時,電話忽然響起。
李波的聲音很急促:“七七,你沒事吧?”
我羞愧地說:“對不起。”
李波卻淡然說道:“沒關係,你沒事吧?”
他的語氣裏面藏匿着小心翼翼的關心,我忽然覺得我特么的太應該遭雷劈了。
我原本不應該再打擾他,我原本應該在作出決定決意要把把那道選A還是選C的題目懸空之後就不該再去驚擾他的生活,但是卻沒有想到就在今晚,我為了讓自己在王紹東的步步逼近之下周全後退,我就做了這狗血事。
我覺得應該給自己頒獎,頒發一個該遭天打雷劈獎,我當之無愧。
李波自然是不知道我為什麼一點情緒也沒有地沉默,他輕輕地繼續說:“你早點睡吧,我還在公司加班。”
我哦了一聲,剛掛掉電話,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我嚇了一跳,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敲門?
難道是王紹東?我這樣想着,走上前去,通過貓眼裏面,看到了王紹東一臉淡然地站在那裏。
隔着門,我低聲問道:“還有什麼事?”
王紹東也壓低聲音,估計是為了配合氣氛,他說:“我手機落你這裏了。”
我說:“那你等等,我去幫你找找。”
王紹東卻一個勁地繼續拍門:“你讓我進來,我自己找。”
我卻不可能再讓他進來了,就算這個房子的業主是他,那又怎麼樣,反正是天健集團提供給我的寢室,我愛不給誰進來就不給誰進來。
我一邊在心裏帶着甜蜜和傷感混雜的心情吐槽,一邊在沙發那邊左看右看,果然看到了他的手機丟在了沙發的夾縫裏面。
花了一分多種把他的手機拎出來后,我深呼吸一下,然後把門打開了一點點,遞給他說:“拿着,你走吧。”
王紹東卻一隻手扶在牆上,毫無表情地看着我。
我遲疑了。我一關門的話,肯定會夾上他的手,不關門的話,我確實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了。
僵持的氣氛繼續。
王紹東像是怕極了冷場,他沉默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這房子的業主不是我,你好好住着吧,這裏治安還算可以,但是你一個人住的話,還是要注意安全,晚上門記得栓好,別給陌生人開門。”
王紹東還想往下說,我打斷他:“行了,你快走吧,別等下給李波看到你在這裏,我百口莫辯。”
王紹東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但是他也沒把手放下來。
我們又再度陷入了僵持之中。
過了半響,王紹東的電話忽然響起來,他掃了一下屏幕,又看了我一眼,然後任由那個電話一直在響。
是周佳。
哪怕他在接通了電話之後把它僅僅挨在耳邊,我也能聽到周佳在歡快地喚他:“老公,你還在陪客戶嗎?”
王紹東應該是含糊地回答了幾句,走廊盡頭裏面他的腳步聲忽遠忽近。
我重重地把門關上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大力地去關那一扇門。
門很久再也沒有響起來,我懷着失落的心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依然是睡不着的,拉開窗帘,深圳深夜裏面,小雨淋漓,這樣的天氣符合我的心情。
最後終於是困到極點,睡得迷迷糊糊時候,忽然又聽到了輕輕叩門的聲音。
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習慣性地問一句:“誰?”
王紹東的聲音又穿過那道門傳進我的耳朵裏面。
他說:”我發現我忘記帶自己的衣服回去了。”
我帶着些少的甜蜜和心酸,還有一點點被吵醒的氣惱,一把拉開了門,對着站在門口的這個男子大吼:“王紹東,你玩夠了沒有?玩敲門玩上癮了還是怎麼樣?”
王紹東有點委屈地說:“是真的忘記拿衣服了,不騙你。”
他一說話,那些酒氣就往我的鼻子裏面鑽。
我皺了皺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說:“我拿了衣服就回去。”
我問:“你是不是去喝酒了?”
王紹東有點輕視地笑笑:“對啊,我去喝酒了,我覺得挫敗,借酒消愁。”
我一邊往裏面走一邊說:“無聊。”
王紹東卻一點也不介意,他應該喝得不多,只是微微上頭而已,他很快從另外一個房間裏面撈出來幾件顏色不明的所謂衣服,然後對我說:“那我先回去了。”
我左右為難,不想讓他在這裏留宿,又不想讓他酒駕回家。
想了一會兒,我說:“要不,你把你家地址給我,我送你回家吧。”
王紹東顯然沒想到我會提出送他回家這提議,他的心情應該是很糾結,表情有點複雜,又有點小計謀沒得逞的失落感。
他沉思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你送我回家的話,李波來了找不到你怎麼辦?不過,李波是從美國開車過來找你嗎?都塞在路上差不多三個小時了。”
他輕而易舉地拆穿了我的謊言,我有點無地自容。
但是我很快自自然然地說:“深圳這地方塞車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紹東盯着我,眼神凌厲:“鄧七七,到底是什麼回事,你沒有新的感情,又暫時看不出你有喜歡的人了,而你的種種表現看起來還是放不下我的,為什麼你非要拒絕我?”
我否認:“我選的是李波,他比你更適合我。”
王紹東伸手來扶着我的肩膀,慢慢地說:“你在撒謊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媽?她這個人說話雖然狠,但是心很軟的,我要喜歡你的話,她肯定會妥協的。”
我冷眼:“幾個小時之前你不是說你來這裏給我羞辱的嗎?為什麼你非要再來自取其辱?”
王紹東再一次用手扣住我的頭把我的臉拉近他,我們的臉差點就貼在一起,他說:“鄧七七,你別自欺欺人了好嗎?別再口是心非了好嗎?今晚,我最後一次回頭問你,願意不願意等我離婚?”
我驚慌失措地掙扎,王紹東卻一意孤行,他的鼻尖甚至觸碰到了我的鼻尖,他不理會我的掙扎,一邊親吻我一邊低低地說:“說吧,說你愛我,說你要的人是我。”
他這句曖昧的話,讓我的心像突然坐上了過山車,而此刻正在過山車的最高點。我的鼻子很酸,我很想說:“嗯,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但是壞就壞在,這時我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周佳甜膩地喊他:“老公。”
這一聲由別人喊他的稱呼,讓我心碎的稱呼,一下子讓我從那最高點倒掛着心一下子往深淵裏面衝去。
我們之間,沒那麼容易再回到過去了。
不純粹,不美好,不陽光,像一場讓人心有餘悸的戰爭一樣。風聲鶴唳中,我節節敗退,退到無路可退。
我推開他怒喝:“你再鬧,我就報警說你非禮我了。”
王紹東沒有想到我翻臉比翻書還快,他以奇怪的姿勢立在那裏,雙手懸空,甚至不敢放在我我的頭上。
我怒視他:“王紹東,你到底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驢給踹壞了?這幾天,你鬧夠了沒有?我可不想你和周佳結婚沒多久又離婚,然後被那些娛記挖出我來,每天每天在樓下蹲點找我,然後終於逮到我的時候指着我的鼻子問,鄧小姐,請問作為狐狸精,你的感受是什麼!“
王紹東愕然地看着我,他的頭微微低下一點點,慢吞吞地問:“原來你是擔心這些?“
其實我更擔心的是,更多的人看到報紙之後對他指指點點,王紹東這個負心漢。再然後的是,很快我的身世會浮出水面,而那件把我拽入深淵的事情也會被揭穿,再不然,王紹東在澳大利亞那一件不堪的往事甚至被挖出來,那將會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洪水猛獸。
我不可能接受自己不想被他知道的秘密最後被這樣公開。更不可能接受的是我們奮不顧身自私地復活這一場愛,把他置身於這一場巨大的八卦漩渦中。
誰的少年不犯錯。
我錯了,錯在不該揣着不乾不淨的錢妄圖能改變自己生命裏面糟糕的狀況。
我錯就錯在自己原本不能真正放下那一段往事,卻隱瞞着和王紹東開始一段戀愛。
他錯了,錯在不該遇到這樣的鄧七七愛上這樣的鄧七七,在最好的年華裏面,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
王紹東,既然這是一場錯誤的交集,哪怕再不堅決,也應該由我來斬斷情絲,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就讓我把這樣的痛苦一分為二,我們一起接受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事實吧。
於是我不遺餘力地繼續說:“真的夠了,我想過一些平靜的生活,毫無愧疚感的生活,你說你愛我,怎麼就不能為了我好,而永遠地離開我呢?”
王紹東靜靜地聽我說完,若有所思,然後是若有所失,他站起來,關上門的那一瞬間說:“我走了,鄧七七,祝你幸福。”
說:
如果故事到了這裏就落幕,那該多好。可是生活總是如此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