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年尋寶
於是人們從東邊河堤上一溜煙跟着往村裡跑,到了近前一看,大伙兒腦袋頓時“嗡”的一聲。眼見出現一個麥場那麼大的池塘,池塘里清凌凌的一汪水呀……
村子得救了。雖然那場求雨儀式沒求來一滴雨,但是這一大池塘的水,一直供村裡人用了一個夏天,秋天的時候雨來了,旱季終於熬了過去。
那老傢伙成了村裏的恩人,村子也因此得名為沉寶莊。
每逢有人問起那件事,他就仰起臉,眯着眼說:“老朽那是用了祈雨中的“龍虎鬥”一式,招來了一池雨水。”(古時候求雨的法式有很多種,其中就一種叫“龍虎鬥”。就是將虎皮里塞滿雜草樹枝,將他放到深水潭裏,龍以為它要搶地盤,當然會怒,這一怒就興雲覆雨,也就求來了雨。之後陰陽先生念動咒語,獻上祭品將龍王請走。就完成了儀式。)
老實的村民都會不解的叨咕“我看到的怎麼像“蛇狗斗”呢?”但是在高人的面前,他們又信了。
你們看到這裏你們是不是奇怪,那個從天而降會發光的玻璃球子哪去了?可不是嗎?村裡人凡是敢下水的都下去撈了,幾個月過後也沒人撈着。地主不死心,旱季過後硬是讓村民把水抽干,只要能找到那琉璃球子,免大家五年的租子。
等那池塘幹了以後,被挖了個底朝天,每一塊土疙瘩地主都僱人捏了一遍,愣是把麥場大的池塘擴成了三個麥場那麼大。(大池塘如今仍是我們村的歷史遺留文物,從那時起就沒幹過。)
人們盲目地崇拜那高人,就問他能否算出那寶物的去向,他就說了句至今仍然流傳在村子裏的話“寶物非凡品,它自己自會選擇主人,凡夫俗子就莫要牽挂啦。”
後來老實巴交的人們也信了。寶物畢竟是有靈性的,說不定自己就轉移到別處了,哪是凡人能找到的。但是話是這麼說,每次挖地的時候要是聽到土裏有什麼東西嘭的一響,還是會蹲下來仔細看個究竟,不信農忙的時候你去我們村看。
據說,那高人在我們村好吃好喝,待遇極高,過了有半年,他便啟程要離開了,說是天大地大,到處是他家。
回想起小時候,就在村頭那口長滿青苔的古井旁邊,我們或坐或躺,在樹蔭下,聽着這些老故事。
一群孩子眨巴着好奇的小眼睛,美滋滋地想像着有一天自己能挖到這寶貝,男孩子常常忘記了收回那兩條過河的長鼻涕,在井邊洗衣服的母親們看到了,總是笑罵著,一把拉過來擰去鼻涕,在洗衣盆里抄把井水胡亂洗一把。
不知從何時起,村裏的孩子都愛玩炒菜的鐵鍋鏟子,沒事三五成群的逮着個地方就挖。
大人們也不反對,就是得多備上兩把,要不你炒菜的時候上哪找這幫兔仔子去?那時我以為,大人都希望自家孩子能挖到寶貝所以不管我們,但實際上也可能因為那時窮,農村黑白電視也沒普及,孩子們又沒有什麼玩具,洋鍬也拿不動,所以就給把縮小版的“洋鍬”。
這個挖寶的遊戲一直伴隨我和小夥伴們很多年,這其中有太多的樂趣,也有太多難忘的故事。
如今長大的我們每次聚到一起都會談論到那個時候,每次都能開懷大笑。
那一年的那一天,據說是花朝節,細雨霏霏的,房前屋后的槐樹花開得很是芳香,大地里的油菜花更是金黃黃的一片。有一個小丫頭“哇哇”地就出生在了村東頭的那戶人家。
要說這丫頭也沒什麼特別的,照人家孩子一比,就是皮膚太白了一些,頭髮太黃了一些,脾氣太倔了一些,要非說有什麼不一樣的,那就是到了五歲還不會說話。那個可憐的孩子就是我……
其實我是個有秘密的孩子,五歲不會說話是真的。但是我可以看到你們看不見的那些東西,這也是真的。想像一下,黑燈瞎火的夜晚,那些東西飄來飄去的,你們懂的!
“我挖到啦,快來看呀!快來看呀!”小勇在村東邊的大楊樹下咋呼着,等我們跑過去一看,“操,這不是你前幾天埋的外星人嗎?”小瑞吸着鼻涕不屑地說。
小勇的妹妹一腳踢碎那泥人,“我哥就愛騙人,是黃泥蛋子。走嘍,走嘍,去那邊挖。”
“這些小崽子成天逮哪都挖,也沒人管管,你看這房前屋后還有個好地方嗎?”割草回來的大娘和三嬸背着籃子,笑罵著我們。
“誰說不是呀!前兩天不知道哪個小兔崽子給我家門前挖個坑還蓋上點草,媽呀我這一腳踩下去,手裏的一盆豬食差點扣自己腦袋上,等我抓到的,看我不剁了你爪子。”
“哈哈哈!”我們這幫孩子勝利般地跟着起鬨,誰幹的我們心裏都有數。誰讓她嘴快總向我們父母告狀呢?
那三嬸看見我也在,斜瞥了我一眼,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解氣的事一樣“哎,你說她們東頭那幾家是風水不好啊,還是祖上沒積德啊?哈哈哈,都出兩個啞巴了,哎呀呀,白長這麼俊了。”(我家前面那家也有個女孩比我大幾歲,小時候發燒導致的說話有障礙,智商很低,常常“嘎嘎嘎嘎”的叫喚,嚇的別村小孩不敢走我們村的路。)
在我眼裏這倆女人很討厭,她們在我爸媽面前就說“沒事沒事,貴人晚語嘛,大點就會說了。”欺負我不會說話呀,可我能聽懂啊,你等我會說話的,第一個罵你倆。
哎!不玩了回家,我拎着鍋鏟子往回走。
快到家時就聽見我媽帶着哭腔地喊着“表嬸子!你這是怎麼弄地?你起來啊?你這怪嚇人巴拉地。”
“啊嗷!”就聽一個女人扯着嗓子一聲尖叫,好像貓被猛踩了尾巴,嚇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跑進院一看,哎呀媽呀,一個女人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在地上翻着白眼亂滾,那手跟雞爪一樣,刨得滿院塵土。
這女人是我家鄰居,平時總來跟我媽學習織毛衣,納鞋底子,這今天是怎麼地了?
我媽慌了,一邊扶她一邊喊我“丫頭快去喊他家人來。”
她家離得不遠,我撒開腿轉眼就跑到了,可是我媽着急忘了,我不會說話呀,怎麼喊?
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家的破院門關着,我上去一腳給踹開了,裏屋門沒關,幾個男人正在打麻將,被我這哐啷一腳嚇一哆嗦。
再一看是我,更是又好氣又好笑。那家的男人斜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這孩子着魔啦?”
我心說,“你老婆才着魔了呢!少跟我廢話。”我衝進屋抓着那男人衣領就往外拽。那男人沒注意,直接被我從凳子上給拽摔地下了。我順手抓了一把桌上的麻將,轉頭撒腿就跑,那男人真火了,爬起來就追我。
一邊追一邊罵我,我跑進了院門猛地一剎閘,往旁邊一跳,伸出手來做了一個“請看!”的手勢。
那男人在我後面正要抓我,我這麼一閃他正好看見了他的老婆,在地上滾着叫喚,滿身泥土,他頓時一驚,“怎麼弄地呀?孩子媽你怎麼了?”
我媽在一旁都要嚇哭了,“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弄地呀,我倆在織毛衣呢,她猛地就跳到地上,滿地滾,喊也不聽啊。”
這時聽見動靜的鄰居又來了好幾個,都圍着那女人嘰嘰喳喳不知如何下手。
我一看也沒我啥事了,坐在柴草垛上直喘,突然我感覺屁股底有東西一動,立馬頭皮一炸跳了起來,一邊跳一邊拍屁股。
要知道這個時候天氣暖和,正是癩鼓子(癩蛤蟆)泛濫的時候,我是出奇的怕那玩意,身上麻麻卡卡地不說。兩隻死魚眼還好像總在盯着你看,偶爾頭一扭大嘴一張,舌頭都出來了,唉呀媽呀可噁心死我了。
我低頭一看,還好不是癩鼓子,什麼也沒有,可是不對呀,明明動了一下。
我蹲下身子往那乾柴禾堆底下一看,這一看到好,頭皮又是一炸嚇得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