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是敵非友
齊天磊說完將床上的宦佩抱起,經過紂娘屍體時狠狠踢了一腳,冷聲道,“快點把這裏處理乾淨!”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夜萱帶着熙兒走在花園小道上,很快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卻是柳弱風從後頭趕了上來。夜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等着她主動開口,柳弱風也回以一笑道,“我只從余姐姐那裏知道紂娘還沒死,卻沒想到她們居然大膽至此,還敢將她帶回來,好在你聰明發現了。”
這是恭維夜萱的話了,夜萱聽了也只是淡淡一笑,並不為此感到多麼高興。這時聽到假山那頭有嬉笑聲傳來,夜萱透過林間縫隙看過去,卻是若水和吳文蘭有說有笑地走了過去。
夜萱眼眸深了深,頗有深意道,“柳妹妹今日斷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日後想要在府上立足,只怕更是難上登天啊。”余氏和柳祖母本來是柳弱風留在齊府最大的助力,可今日卻全折在柳弱風自己手上了。
柳弱風眼底難得有恨意,“余氏若是真心待我,我又何必出賣她?她不過是把我當工具,用來權衡府上勢力,抓住表哥心的一個籌碼罷了。若不是她從中作梗,憑我的手段,哪兒還收服不了表哥!”
夜萱垂下眼眸,並不感興趣柳弱風和余氏之間的恩恩怨怨,只是發自內心地長嘆口氣,“柳妹妹,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我家老爺並非良人嗎?”夜萱實在不明白柳弱風為何會對齊天磊如此執着。
柳弱風眼底閃過一抹固執,沒有正面回答夜萱的話,只是說道,“這個世上,向來沒有我柳弱風得不到的東西……”言下之意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齊天磊的了,夜萱聽罷倒也是不動聲色。
兩人緩慢地在花園中走着,柳弱風不開口,夜萱也保持沉默,到底還是柳弱風先沉不住氣,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夜姐姐,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你已經錯過一次機會,如果這次再不把握住,那以後只怕……”
夜萱眼眸深了深,快速閃過一抹隱蔽的悲傷,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淡淡道,“容我再考慮考慮。”柳弱風見狀也不再說什麼,雖然夜萱沒有當面答應,但至少並沒有直接拒絕,說明還是有希望的……
又過了幾日,天氣越來越冷,外頭開始下起皓白大雪。夜萱斜倚在窗台上,時不時伸手接一朵雪花,看着它在手心化成一灘水漬,漸漸從指縫間滴落。門“吱嘎”一聲推開,熙兒從外面走了進來。
“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熙兒一邊說著,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受影響,快速地將手爐燒好,準備讓夜萱帶在路上取暖用。
夜萱這才回神,眼眸中的迷茫褪去,又恢復往日清明的模樣,“現在就走,如果有人找我,你該知道怎麼說。”夜萱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熙兒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
馬車駛到一座庭院之前,夜萱拿塊面紗遮住臉之後才掀開帘子下去,輕輕推開院門走了進去。那院子四處都是遍開的梅花,紅的,艷的看起來尤為動人。夜萱朝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腳步一頓,復又快速走了過去。
夜萱推開門的瞬間,雷鳴言剛好回眸,他半邊俊臉掩藏在昏暗的光線下,那明亮的另一邊臉卻尤為吸引人,夜萱心驀地一動,呼吸也不由急促了幾分。
“你來了……”
雷鳴言聲音淡淡的,可是眼中的急切卻是掩藏不住的。夜萱在離他十幾步開外的地方停下,眼神不經意間瞄向他還包着紗布的手指,心裏隱約有種難受之感,“傷口好些了嗎?”夜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沙啞的。
雷鳴言用力甩甩手,不介意道,“小傷而已,算不得什麼。”
“不知雷公子找我來是為了何事?”夜萱聽他這麼說便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前兩日她收到雷鳴言的密信,邀她在這別院中相見。
熙兒怕這是個局,怎麼也不肯讓夜萱前來。但夜萱知道雷鳴言並非這種人,若是他真想使這些骯髒手段,那日就不會自斷手指來保夜萱的清白了。
雷鳴言這才正了正神色道,“我聽說周家這段時間鬧事鬧得厲害,夜靜在那裏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心,已經搬回夜家了。明日是你義妹容麗出嫁之日,我知道你會回去,想提醒你一下,小心夜靜。”
夜萱嘴角不經意地抽動了一下,她也一直在關注周家的消息,自然是知道這些事的。不過她真的有些好奇,夜靜打算如何對付自己?
“姐姐嫁到周家,未嘗不是件好事,可惜她並不懂珍惜。”
夜萱淡淡地說道,如今夜靜已經是名聲盡毀,加上她和李奎早就有苟且之事,也就只有周洪偉能容忍她,換做別的男人,誰願意來穿這雙破鞋?也就夜靜自我感覺良好,還覺得天下男人任她挑選。
雷鳴言聽夜萱這麼說,露出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夜萱見了不由直接道,“雷公子有什麼話不妨直言,這裏也就你我兩人,不必遮遮掩掩。”
雷鳴言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夜萱,因此道,“不知你可聽說了周洪偉的事?他和他的男寵……”
雷鳴言並沒將話說完,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感覺,好像這事跟夜萱脫不了干係,雖然他自己也覺得荒謬,夜萱足不出戶,怎麼可能如此陷害周洪偉?可是他實在是控制不住想要去懷疑,以至於現在還忍不住來試探夜萱。
“周公子和他的男寵如何?”夜萱也不知聽沒聽出雷鳴言的言外之意,微微挑動眉頭問道。
雷鳴言嘆了口氣繼續道,“原本眾人都不知道周家二公子有偏愛男寵的癖好,後來有一次他在酒樓喝醉酒和一個從琉璃閣來表演的男寵拉拉扯扯,還當眾調戲他,眾人這才有所覺悟。後來周家二公子將那男寵帶回來,之後便越發過分了起來,公然帶着他出現在各種場所之中。”
“是嗎?”夜萱臉上的驚訝恰到好處,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那琉璃閣的媽媽動作倒是利索,這麼快就把魚釣上來了,夜萱繼續說著不痛不癢的話,“姐姐知道周洪偉有這癖好,估計要氣死吧。”
雷鳴言搖搖頭,他現在也有些看不透夜靜了,只如實道,“夜靜倒沒什麼反應,聽說仍舊整日和那些蜜友到處玩耍,日子過得還挺愜意。但那沈白絹就沒那麼好說話了,差點沒把周家鬧個底朝天,三天兩頭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雷鳴言說到這裏不由搖搖頭,誰要是娶了沈白絹合該他倒霉。是人都要三分薄面,這沈白絹卻像是根本不怕丟臉似得,巴不得鬧得滿城風雨才好。雷鳴言卻不知這沈白絹也是被周洪偉逼急了。
周洪偉自從娶了沈白絹之後,根本就是將她當成個擺設,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有空的時候要麼就是去夜靜屋裏,要麼就是在琉璃閣喝花酒,一次都沒去過沈白絹院子裏。
這讓沈白絹極為怨恨,本想着拿夜靜出氣,然而夜靜卻整日不着家,讓她連找茬的機會都沒有,實在是讓她憋悶地慌。因着當初是她哭鬧着讓周洪偉娶了自己,所以如今連回娘家訴苦都不行,日子過得實在是憋屈。
夜萱淡淡笑了笑,沈白絹自然不是個吃素的,估計背後給夜靜使了不少絆子,夜靜的日子應該不像表面上看得那麼舒坦。不過她知道雷鳴言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因此問道,“那最近又發生什麼了,跟我姐姐有關係嗎?”
雷鳴言既然是來提醒夜萱要小心夜靜的,那大篇幅透露周洪偉和沈白絹的消息給她也沒用,他會在這裏費口舌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雷鳴言聽夜萱這麼說,眼底閃過一抹讚許,“不錯,這段時日周家二公子和沈白絹都抱病在床……而夜靜,也是在他們生病後才回了夜家的……”
“雷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夜萱幾乎已經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事情的發展也正按着她預定的方向走,只是她並不想讓雷鳴言知道太多,因此也只是裝聾作啞地反問着。
雷鳴言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夜萱,見她面色平靜根本看不出什麼,這才收回眼神道,“我的人打探到消息,說著周家二公子因着私生活不檢點,接觸了太多的男寵,得了不幹凈的病。而我懷疑,沈白絹或許也被傳染了……”
夜萱是何等聰明之人,一點即透,笑道,“雷公子這是要我留意,說不定我姐姐也已經染上病了。而如果我此次回去,她想要對我不利,我可以以此為要挾,可是這個意思?”
雷鳴言點點頭,他確實是有些擔心夜萱,這才會在風口浪尖的檔口將她約出來。當然,在心底深處還有個思念的聲音在叫囂,可是硬生生地被雷鳴言按壓下去,既然明知不可能,為何還要抱希望呢?
夜萱在雷鳴言點頭的瞬間低垂下眼眸,將眼底那抹閃動掩藏下去,過了片刻她咬着紅艷的唇瓣,吐出來的話卻讓雷鳴言變了臉,“雷公子如此關心我,夜氏實在是感激不盡,只是不知道雷公子為何要騙我呢?”
雷鳴言面上閃過受傷的情緒,但他掩藏得很好,只是話語不再似方才熱切,“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雷某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自問待你卻是真心,從未有所隱瞞。”
“是嗎?”夜萱淡淡反問了一句,接着突然拔高聲音說道,“樂姑娘,明人不做暗事,你還打算躲到什麼時候!”
夜萱這話一出,雷鳴言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而只聽珠翠響動,一抹清麗的身影出現在後頭,正是一身艷紅衣裳的樂雪兒。此刻樂雪兒臉上是不甘的神情,她沒想到會被夜萱發現行蹤,一雙眼眸如毒蛇般在她臉上掃射。
“樂姑娘似乎對夜氏頗有偏見?”夜萱表情始終淡淡的,說出的話也不痛不癢。
樂雪兒卻是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得大笑出聲,“當然!我要是你跟人傳出不好的傳聞后,早就乖乖呆在家中不出門以正清白,倒沒想到你夜氏行事這般獨特,居然只身前來會見我表哥!”
夜萱將樂雪兒的鄙夷全看在眼裏,倒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樂姑娘也看到了,我與雷公子不過是有事商討,並沒有私情,你又何苦對我這樣冷嘲熱諷呢?”
“狡辯!”
樂雪兒幾乎要暴走了,她實在不明白自家表哥怎麼會看上夜萱,要容貌不及她的十分之一,要家世連給她提鞋都不配,現在還敢在她面前駁她的話,“今日是因着我在這兒你才假正經,若是我不在,指不定你要怎麼勾引我表哥呢!”
樂雪兒始終不相信雷鳴言會傾心於夜萱,固執地認為是夜萱不要臉非要巴着雷鳴言。雷鳴言聽樂雪兒說話無理,不由呵斥道,“雪兒,你怎麼對夜夫人說話的!越發沒規矩了!”說完又焦急道,“萱兒,我並不知道雪兒會在這裏……”
這別院是雷鳴言私底下讓人秘密建造的,每當他心境不佳時便會上這裏住上兩人,連雷家人都不知道這地方的存在,他實在不明白樂雪兒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雷鳴言卻不知這樂雪兒是個控制欲極強的女人,她早就偷偷派人跟蹤過雷鳴言了。
樂雪兒聽雷鳴言字裏行間全是對夜萱的維護,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對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憑什麼要尊重她,她就是個兩面三刀的盪/婦!”樂雪兒實在是氣急,以至於說出來的話越發沒譜!
不想話音剛落,就覺得右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樂雪兒幾乎是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究竟發生了什麼。待到反應過來了,不可置信地盯着雷鳴言,一字一頓道,“你竟敢打我?你打我!”
樂雪兒身份尊貴,自小到大,凡是見到她的人都寵着她讓着她,家裏人對她也是各種嬌慣,長這麼大海從來沒人敢打過她。卻不想雷鳴言居然做了,而且還做得理直氣壯,一點悔恨之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