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沒有季節的都會（2）

顧不得多做打扮，隨手用清水洗了臉就拎着包往外跑。事出緊急，Marry已經提前往那裏趕了。雲夢一路小跑到大道上，招手攔車，好久，才有空出來的Taxi帶她。

鑽上車，報了地址，然後別過頭去看向窗外。

晚上的多倫多，流光溢彩，美麗極了，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

嗡嗡，手機震動，是Ann——Ma

y的行政助理。

“夢，你到了哪裏？”

雲夢往後一靠，按住太陽穴跳動的位置，揉了揉，“在車上。”電話里紙張的沙沙聲，高低起伏的議論，一撥撥的傳來，很是忙碌。

Ann問了她還有多久到，大概的時間。她瞄了一眼腕錶，回“半個小時左右。”

得到肯定答案的Ann收了線，掛之前還不忘提醒她說Marry很急，讓她務必快些。

雲夢瞅着外面的路段，提醒着司機，“可不可以快一些？”從酒店到堆放衣服的倉庫有相當的一段距離。

後視鏡里，她和年老的司機大叔對視了一眼，似乎看出了她的急躁，便踩着油門加速了。到公司門口的時候，雲夢道了聲謝謝，便匆匆的往電梯邊跑，連找的錢都沒有拿。

晚上10點半，公司卻依舊燈火通明。

正思忖着是什麼變故，電梯門就開了。剛邁進公司一步，就感受到濃重的壓抑。Ann就她來了，連連衝著她招手，她快步過去，問，“究竟怎麼了？”說完就打了一個噴嚏。

雲夢揉着發癢的鼻子，聽Ann說，“不太清楚，Marry只叫我催你過來。”頓了頓，自顧的往雲夢身邊靠近，努着嘴朝會議室道，“諾，駐多倫多的設計師都在裏面呢，據說是大事件。”

雲夢揉搓着雙手，往臉頰處按了按。出來的急，大衣都沒有穿，現下，只套了件薄的毛衣。溫差的交錯，鼻子很不舒服。

“阿欠。”一個噴嚏打出，電話鈴卻響了。Ann一把接過說，“是……是是，夢在的。”說著就順手遞給她，一邊小聲的提醒，“Lay。”

Lay，Marry的高級特助。

雲夢接過電話，停了幾秒，便連聲道，“好，我馬上過來。”

Marry這邊緊急召喚，有如小鬼敲門，要小心應對。

敲門進入，剛邁進一步，就感受了四周的眼神。

猶如針氈。

雲夢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快步的到自己的位置上。剛坐定，她就點了名，“夢。”

“到。”她抬頭與之對視，聽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道，“今天喊你來，是急事，可能有點兒為難你，但是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雲夢點頭，面上波瀾無驚，心中其實已經波濤洶湧。Marry從來沒有用這麼緩慢的語氣和她說話，直覺接下來的事情是真的為難了。

“這一季的禮服為四季，我準備好在三天後展出的服裝今天已經抵達多倫多，不過一箱被盜，一箱被腐蝕長了斑，有了一定程度的破壞。”她語氣平緩無比，雲夢卻聽得微張了唇。

展出來臨，這一批衣服，丟的丟，毀的毀，真的是……而且就算清洗，也來不及。這一季的主打是復古，Marry大量用了蕾絲，將浪漫唯美髮揮到了極致。也就是在看了Marry的設計之後，她才覺得自己的畫稿無處見人。

她給出的四季，真的是她的死結。

額頭上冷汗淋漓，那股不好的預感繼續加重，簡直要破土而出。

Marry繼續說，“現在我們已經聯通歐洲總部來處理，同時和聯邦警署進行對接。而我們現在的重頭是要重新編訂蕾絲，爭取修復禮服，而遠在法國的技師不一定趕得急，所以……”她故意頓了頓，看緊雲夢的眼睛，“夢，這一次任務交給你，我知道，你會編訂古蕾絲。”

雲夢愕然。

對於她會編訂蕾絲，她從來沒有和誰說過，Marry怎麼知道？何況這一次那麼艱巨的任務，她可以完成么？

對於她的糾結，Marry視而不見，再次下達命令，“現在剩下36小時，你要全力以赴。實在來不及，拿你的設計頂上。”

再次愕然。

四周議論聲起。

這場show代表什麼，眾人皆知。拿她的設計頂上，當真抬舉她了，她那一組衣服是作業！！！

雲夢低下頭，想了下，組織語言，“我可能……可能不能保證這麼快修復好……而且我……”

“你必須完成。”Marry毫不猶豫的打斷，“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雲夢沉默，和她緊緊的對視，有那麼一瞬，被Marry氣場怔住了。一時間，忘了說話。

只見她抬了抬手腕看了時間，以風一般的速度交代了幾句，便揮手散會。

眾人紛紛出會議室，雲夢看着人潮，默然的跟隨。

剛邁步，身後就傳來Marry的聲音，“夢，你留下。”

寂靜無聲的會議室里，她們面面相覷，更確切的說是雲夢在等Marry開口吩咐。

“夢，很好奇為什麼我要欽定你？”

雲夢點頭，的確，很好奇。

“其實一方面是你會蕾絲的編訂，這次來的人，也只有你會，說句不誇張的，估計整個工作室，也就你會。”Marry笑着，接着道，“而另一方面，我看過你的設計，不錯，完美的交出了答卷。”她看着雲夢，深藍色的眸子裏顏色不斷加深，“夢，我對你有信心。”

雲夢站在那裏，一句謝謝不知道從何開口。

“還站在這裏？”聲音高亢激動，“時間已經不多了！”

“是。”雲夢匆匆應答，快步拿了工具就直奔倉庫，身後留下一句，“5號倉庫。”

Marry獨創的Dr矗立於多倫多的金融中心，不但辦公樓矗立在這裏，更有北美最大的精品店和衣倉。是以雲夢到倉庫的時候不過5分鐘。

可就是這5分鐘，Ann還打了3個電話來催。見到她的時候，不由分說，拉了她的手就跑。

雲夢邊跑邊問，“情況怎麼樣？很糟糕么？”

Ann嘆息搖頭，“你看了就知道了。”

電梯一路朝上，直上5樓，剛開鎖，就聞到了一股酸腐的味道。來不及多想，就直面了面前的裙子，只一眼，就倒吸一口涼氣。

無疑，這是一條很美的裙子，白紗繞膝，蕾絲拖地，蓬蓬疊疊的猶如身處於雲端。不過雲端的白變成了咖啡灰，星星點點的散落於四周，下擺處的蕾絲更是被生生的扯斷！

雲夢小心翼翼的把蕾絲捧在手上，眉蹙的緊。

“怎麼樣？可以修復么？”Ann輕聲的問。

“沒辦法，這種古蕾絲光是綴定已經很麻煩，而這些量至少要提前三個月做準備的，更不用說現在是重新編！來不及的。”

“那怎麼辦？”

“不知道。”

“不知道？！！！！”Ann提高聲音，大喊，有如洪鐘，“你不知道？你居然說不知道？！”

“這是事實。別說只有我一個人在，就算現在歐洲總部的技師全部過來，也趕不及36小時。”

Ann聞言，直接扯過雲夢的工具箱往她手裏一扔，面部猙獰的道，“我不管，你就算用變的也得完成！否則，我拿了裏面的剪刀和你同歸於盡。”

雲夢揉揉被砸的手背，紅了一片，“你就算現在殺了我，我也變不出一朵花。”

“雲夢！！！”Ann急的咬牙切齒，“你軍令狀都接了，才說沒辦法，這不是要命啊！”

雲夢當然知道要命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拖就越來不及。索性……她一咬牙，一跺腳，拿了剪刀就攪了面前的裙子。

一刀下去，眾人紛紛大呼。

“夢……”

Ann更是眼疾手快的掐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進一步動作，“夢！你做什麼？！這是Marry的設計，你……你……居然……”

“我剪了。已經沒用了，索性徹底的毀了。”雲夢緊盯着Ann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用我的那一組頂上，Marry的設計用作壓軸，重新打版縫製，直接買新的蕾絲，我才改。”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Ann，我們已經來不及了。”雲夢如是的說道，便走向另一端拿起同色的布開始裁剪。連剪刀都不用的，直接用手丈量。‘咔嚓，咔嚓’的撕扯了着每一個人的心。

Ann望着前面昏黃燈光下忙碌的身影，再次嘆息，只能這樣了。她揮了揮手，開始清場，將空間留給雲夢一個人。

正待轉身的時候，看到Marry帶着黑超站在光影里，她愣了一下，才喊，“Marry。”

她擺擺手，直視雲夢的方向，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許久，才開口，“按夢的指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