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你給不給
等秦茗趕回南溪鎮的家時,已是傍晚六點。
秦母與秦父正在佈置餐桌,三居室的小家菜香四溢,一派溫馨。
“爸媽,不好意思,我回晚了。”
秦茗推開門,被暴雨淋濕的衣服已經變干,卻又粘又皺,極不舒服。
“你這孩子,出門讓你帶傘死活不肯帶,這下好了,被雨淋了吧!”秦母橫了秦茗一眼,嗔怪,“快去洗個澡,吃飯了。”
秦父向來比秦母細心,走過來接過女兒手裏的包,看了她的臉一眼,皺眉。
“茗茗,你的嘴唇怎麼這麼紅?”
“啊?”
秦茗心弦一驚,為了消腫,她吃了好幾顆薄荷糖,沒想到還是被秦父看出異常。
都怪那個男人,不過接個吻,用那麼野蠻的力幹嘛?
秦茗摸了摸微微犯疼的唇瓣,嘻嘻一笑掩飾尷尬,“在清清那兒吃了一碗面,放多了麻辣醬。”
秦母不滿的聲音立即傳來,“饞嘴貓,不讓你吃辣偏愛吃,肚子痛起來又後悔莫及。”
“好啦,媽,今天爸生日,你就少嘮叨幾聲,我去洗澡。”
洗澡的時候,秦茗發現自己剛好來了例假,暗嘆秦母真是烏鴉嘴,她每個月總要痛幾天的日子又大駕光臨。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吃完生日飯,秦母去廚房洗碗,秦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招呼秦茗,“茗茗,過來坐,爸有話跟你說。”
秦茗坐在秦父的身邊,吃飯時還滿臉笑容的秦父,此時竟濃眉深鎖,像是有極大的心事。
“茗茗,你奶奶生病了,正在住院,明天你去看看她吧。”
“奶奶?”
對秦茗而言,奶奶兩個字是陌生的,自從懂事起,身邊就沒有所謂的爺爺與奶奶,在她的記憶中,更沒有奶奶的關懷。
秦茗的爺爺與奶奶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即秦致遠之父是領養的,小兒子即秦父是親生。
不幸的是,爺爺在秦父18歲時就去世了,而奶奶在爺爺去世當年就急着改嫁,五年後又生下一個兒子。
這麼多年來,秦父雖然極少在秦茗面前提起奶奶,但秦茗感覺得到,秦父對奶奶的排斥與怨恨,更不願與奶奶改嫁的夫家扯上一點兒關係。
可病來如山倒,如果一個人的心中有愛,再大的怨恨又怎及得上一個生命的逝去?
“爸跟我一起去嗎?”秦茗小心翼翼地問。
秦父搖頭,“就你一個人去,我跟你小叔已經通過電話,今年暑假,你就去他公司實習,他會安排好的。”
秦茗驚訝地睜大眼睛,秦父接著說,“爸不想見你奶奶,但你跟她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甚至,在你兩歲的時候,她跟你媽還瞞着爸照顧過你,一直對你很是喜歡與惦記。”
“爸跟你媽只是南溪鎮最普通的中學教師,沒有什麼人脈關係,對你將來的工作恐怕無能為力,好在你的小叔已經回國,並執掌了那麼大一個集團公司,爸不奢求你將來能有幸在那兒工作,但至少能通過實習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為將來的擇業架橋鋪路。”
秦茗明白了,父親關心奶奶,卻做不到身體力行,於是將她這個女兒推出去盡孝,與此同時,不惜放下多年的尊嚴與堅持,為她這個女兒的將來儘可能地創造條件。
奶奶改嫁的夫家姓卜,而她的小叔,叫卜即墨。
她手機里卜即墨的電話就是秦父讓她存下的,甚至讓她親自打電話向他問候一聲,但秦茗一次也沒打過。
暑假已經開始,她不信自己找不到可以實習的單位。
第二日早上八點多,秦茗按照秦父所給的地址,趕到A市人民醫院。
秦茗的方向感極差,因為總被嘲笑是個經典的路痴,所以為了爭一口氣,決定全憑自己找到奶奶所在的病房。
住院部共有四幢大樓,倒霉的秦茗找了三幢,可偏偏三幢都是普通住院部,而非有錢人專享的vip住院部。
站在vip住院部樓下,秦茗已經熱得滿頭大汗。
正想抬腳往裏面趕,秦茗的步子卻不得不頓住了。
許戊憂從大廳里緩緩而出,同時也看到了她的身影。
二人四目相對,一個站在階梯上,一個站在階梯下,場面極為尷尬。
望着許戊憂質問的眸光,秦茗想要拔腿逃跑,但轉念一想,她為什麼要逃?
該面對的還是該面對,況且,昨天跟許戊憂接吻的人並不是她,她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學長。”秦茗率先開口,但沒有動步。
許戊憂從階梯上跑下,在她面前站定,聲聲激越,“秦茗,昨天你為什麼要逃?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發短訊為什麼也不回?秦茗,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或者說錯了什麼?”
“不是,是我的錯,我不該——”
秦茗的話讓許戊憂情緒激動地微紅了俊眸,直接打斷。
“你不該什麼?秦茗,你後悔了?後悔不該趁黑強吻我,還是後悔不該喜歡我?”
“我……學長……”
許戊憂一把抓住秦茗的手臂,秦茗一個頭兩個大,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曾經有許多次,她幻想許戊憂能夠主動接近她、追求她,像此刻這般熱烈、執着、深情。
可當幻想成真時,她卻莫名其妙退縮了。
她忍不住責問自己,秦茗,你真的喜歡許戊憂嗎?許戊憂真的是你的愛情嗎?
“秦茗,你究竟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昨天,我以為你已經答應了!”
今日的許戊憂咄咄逼人,跟往日溫潤的許戊憂判若兩人。
秦茗不自覺地想往後退,與他拉開距離,可許戊憂緊抓着她的手臂,她退後一小步,他就逼近一大步。
幾步之後,二人的身體即將貼緊。
面對這般親密的刻意靠近,秦茗的臉竟沒有漲紅,更沒有生出該有的緊張與羞怯。
反而,她對他的靠近產生了莫大的排斥,甚至是反感。
情不自禁地,她竟拿那個昨日邂逅的男人跟許戊憂比較,好像,她更容易接受那個男人的靠近與親昵。
“秦茗,不管你心裏怎麼想的,今天,我想先把昨天你強吻我的吻,還給你。”
秦茗一臉驚愕,來不及反對,許戊憂已強行將她拉進懷裏,薄唇朝着她的唇迅速壓來。
更強烈的反感湧上心頭,秦茗慶幸他沒有抱着她的頭,在他的唇快要觸到之時,趕緊將臉側開。
他只吻到了她的臉頰。
可即便是臉頰,秦茗的心裏依舊難受得緊,很想將他殘留在臉頰上的溫熱與氣味迅速擦去。
“別躲。”
許戊憂愈挫愈勇,這一次改抱住她的頭,勢必吻到她的唇。
如此下去,秦茗的唇肯定要失守。
關鍵時刻,秦茗一邊使勁地掙扎,一邊倉皇大喊,“學長,學長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許戊憂的動作立即頓住,雖滿臉不敢置信,但還是被秦茗臉上的堅定震懾,緩緩鬆開她而不自覺。
“秦茗,你撒謊!你如果有男朋友,靜玲怎麼不知道?”
“我沒撒謊。”
心虛的秦茗眸光左顧右盼,當不經意落在那抹不知何時出現的頎長身影時,俏臉不由自主地緋紅。
那個昨天拿走她初吻的俊逸男人正站在距離自己七八步遠的地方,眸光冷冽地看着她。
“他是誰?”
眼看着許戊憂又想抓住自己的手臂,秦茗腦袋一熱,竟不顧一切地朝着男人跑去。
急急忙忙地抱住男人的胳膊,秦茗緊張地不敢去直視男人的眼睛,卻對着許戊憂含羞一笑。
“學長,就是他,昨天剛交的男朋友。”
許戊憂在看見秦茗抱住男人的胳膊時,眼神便怔住了,當聽見秦茗的話時,整個人陷入獃滯。
良久,許戊憂吐出兩個讓秦茗驚訝不已的字,“總裁。”
許戊憂這是對男人打招呼,顯然他們認識。
男人朝着許戊憂淡淡地看了一眼,不作理會。
再垂眸望向秦茗時,男人的聲音低沉溫和,“等我很久了?”
秦茗抬頭看了男人一眼,喉嚨里發出幾不可聞的“嗯”聲,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男人不但沒有戳穿她,反而配合她。
臉已經羞得通紅,秦茗再朝着許戊憂看去時,他已經匆匆離去。
秦茗連忙鬆開男人的手臂,想要離開,卻覺得不妥,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只好低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背。
“把人利用完了,連句謝謝都沒?”
磁沉的聲音帶着迫人的壓力,似乎還夾雜着不悅,秦茗連忙啟口,“謝謝你。”
可秦茗的道謝已經為時已晚,男人挑了挑眉,輕描淡寫的聲音從秦茗頭頂落下。
“太遲了,謝謝長利息了,變成香吻一個,你給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