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瞎聯想什麼呢啊？”同樣是副總秘書的VIVIAN為這個女人豐富的想像力笑岔了氣，“ANNA說的戀物是現代的戀物，小資的戀物情結，不是心理學上的性心理變態疾病。”
“啊？你想到哪裏去了啊？”ANNA這才意識到歐陽晴逸奇怪的表情代表什麼，急忙為自己心中的王子澄清，“ERIC可不是變態！”
“所謂現代的潮流戀物，也就是對東西的興趣過分到了依戀的程度，例如男人喜歡收藏汽車、槍支模型，女人愛逛街購物，還有80多歲的老頭老太瘋狂迷戀泰迪熊的呢！昨天我還在報紙上看到有個美國人收藏了滿滿一屋子的電話機，他死後讓家人非常為難，不知該把這些東西往哪裏扔。”VIVIAN繼續她的小資教程，“像我，98年第一次買電腦，最初的那幾天裏，我幾乎要抱着電腦睡覺了。不過，任何領域的人，只要干到頂峰，便會受人尊敬，戀物癖的最高級別是收藏家。誰會嘲笑收藏家有戀物癖呢？收藏家收藏的是古玩字畫，因為其有不菲的標價，所以也等於收藏財富嘛！”
“等等！等等！”舉手，示意暫停，歐陽晴逸的腦子現在有點亂，“那你到底看見杭……ERIC收藏了些什麼呢？打火機？”
“NO！NO！NO！就差一個字！”ANNA開始賣關子。
“？”
“手機！”
“手機？”
“是啊，沒想到吧？我今天去他辦公室送文件的時候，看見抽屜里放着一個超級老古董的手機，型號好象是NOKIA的3350，現在已經停產了吧……貼了屏幕保護膜，外面還有透明的手機套，看他寶貝的樣子我就假意打探了一下，你猜他怎麼說？”
“說用了將近6年多，特結實，跟塊板磚一樣，沒事的時候還可以用它來敲核桃吃。因為壞不了，所以才沒有理由換新的！呵呵……”
“不是吧？那個款好象是01年上市的，我讀書的時候也用過的！”TINA插嘴道，“不過結實是確實夠結實的，我用了2年多怎麼摔都摔不壞……不過ERIC用了6年多也太誇張了點……不會一直用到現在，一直沒換新的吧？”
“他是財務總監，財務總監耶！還在美國工作生活過，就他的閱歷經歷用這麼老土的手機也不怕別人笑話啊？”TINA還是一臉的驚異，“歐陽特助新買的N73攝像頭不是都320萬像素了嘛，他用的竟然還是黑屏的……喔唷，天哪！天哪！”
“什麼老土啊？這叫懷舊，念舊！說明ERIC特別重感情！手機，只要能發短消息，能打出打進電話不就可以了啊？”
VIVIAN朝TINA擠了擠眉，開始打趣道，“沒準……人家的手機還是初戀情人送的呢？所以捨不得丟掉，哎呀，學生時代特別純真的感情確實是值得珍藏一輩子哦！”
“說得對！否則ERIC在那麼多大公司工作過，表現也一直傑出，那些大老闆難道會捨不得手機錢，不送他個新的嗎？我看啊，也一定是跟他過去的戀人有關……”
ANNA顯然惱了，“胡說！胡說！”
“鬧！鬧！鬧！還真吃醋了，也不怕臊得慌！是吧，歐陽……”VIVIAN剛回頭想得到聲援，才發現偌大個休息區里早已經不見了歐陽晴逸的身影，“奇怪，她人呢？”
“呃……剛才不是還在這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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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地把自己的身體倒進椅子裏，伸手輕輕揉捏着太陽穴，習慣性的偏頭痛又來侵襲。拉開腿邊的辦公桌抽屜，從裏面掏出的並不是止痛片，而是幾顆“MM”的巧克力豆。
順手往嘴裏一扔，嗯……甜！跟那時候一樣的甜……蠕動着小嘴，讓濃郁香醇的味道久久停留在舌尖分管甜膩的味蕾上……
側面，朝着身旁的某個人微笑，將手裏的那一袋遞上前，“杭以晨，給！”神采奕奕的眼睛眯成彎月，慵懶中永遠少不了的小小奸詐，“不吃嗎？”
“女孩子才愛吃零食。”他的確有那樣輪廓鮮明的五官，一雙眼睛卻更顯清朗。只穿了件白襯衫，被江風吹得緊貼在身上，線條清晰，單薄消瘦。
“不吃就不吃！你以為誰還愛逼着你吃啊？”歐陽晴逸的小嘴不停地嘟囔，氣呼呼鼓着又往裏頭扔了幾顆進去。不知好歹的傢伙！
“親愛的旅客們，我們現在處在長江西陵峽兩岸，這片水域所屬的秭歸縣集名人、名峽、名壩於一體，融自然山水、人文景觀、民間文化於一爐，除了奇峰競秀，峽谷幽深的西陵峽之外，還有正在施工中的當今世界上最大的水利樞紐工程——三峽大壩……”舉着小旗的導遊正帶團在遊船的甲板上介紹着，“大家來這邊！往水裏仔細看哦，也許會有意外的發現！”
意外的發現？
一個，兩個……都圍了上去。向來喜歡湊熱鬧的歐陽晴逸自然也不甘落於人后，將手裏的那包“MM”硬塞給杭以晨，急忙擠進了人堆里。
“呵呵？有人看到了嗎？”導遊繼續賣着關子。
“沒有啊？有什麼啊……”
“秭歸特有的桃花魚！它們多在早春桃花盛開的時節里出現，有的為粉紅色，在水中遊動，狀若漂浮在水面的桃花花瓣，所以我國古代早就有‘非魚也，生於水，故名之曰魚；生於桃花開時，故名之曰桃花魚’一說。事實上它們的學名叫‘桃花水母’，是一種最原始、最低等的無脊椎腔腸動物，距今已有６．５億年，出現時間比恐龍早幾億年，被喻為生物進化研究的‘活化石’。因為它出現時間一般較短，對生存環境有極高的要求，水質不能有任何污染，**罕見，極難製成標本，所以還被國家列為世界最高級別的‘極危生物’，更有‘水中大熊貓’之稱！”
“啊？水母？”水母不是應該生活在海里的嗎？怎麼江里也會有嗎……聽了導遊的一番介紹，歐陽晴逸的小臉上已經堆滿了驚異，忙興奮地探出頭去朝水裏張望。
“當心！掉到江里，水母可不會救你！”
自動過濾掉後半截，她頭也不抬一下就揮手招呼道，“杭以晨，杭以晨！你快過來幫忙找啊！哎呀……我要撈一個回去養起來！”
“養起來？”大小姐你養過蛐蛐，養過螞蚱，有活過三天的嗎？“你是為了抓水母才來的？別鬧了，當心真掉下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歐陽晴逸的小臉“噌”就紅了，再也不吵着要抓水母，眼珠子心虛地咕溜轉悠着……偶爾瞥上他一眼……杭以晨啊杭以晨，看來你也不傻啊……
發覺自己在注視，他詫異地笑了一下，眼睛裏有無數的情緒……
“什麼啊？旅行？就你們兩個人？”朱麗麗永遠的大驚小怪腔調。
“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自己，“期末考的成績單不是出來了嗎？門門都及格，就跟老頭子要了個獎勵，出去散散心！”
“那怎麼就跟杭以晨兩個人去啊？你家老頭子竟然答應了？你……你不會是壓根沒告訴他吧？”深深吸了一口氣，提高了嗓門，“歐陽晴逸！你該不會是要……”
“怎麼了？我應得的！”
“瘋了，瘋了！太瘋狂了！我一直以為你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還真打算……”
“嘿嘿……嘿嘿……”奸笑之後立刻轉為一本正經，“喂！我家老頭子以為我是跟你一起去三峽的，你這一個星期就乖乖窩在家裏，別出去亂晃悠了，電話也別接啊！”
朱麗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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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姐妹，對不住了！想起此刻，放假了還不能出去玩的朱麗麗那一臉鬱悶的表情，歐陽晴逸在心底開始進行第N次的懺悔……1，2，3……加油！
抬頭，鎮定自若地走到他的身邊，接過遞迴來的那袋“MM”巧克力豆，“哦——杭以晨，你偷吃！”故意拉長了聲調，引得身旁其他的遊客注意，“剛才給你吃，你不吃，我才走開一會兒你就偷吃了！”莫須有的指控，像極了歐陽晴逸一慣的無賴風格。
“我沒有吃。”淡淡的一句，杭以晨沒有解釋太多。
“沒有？我不信！”
“你騙人！嘴巴里明明都是巧克力的味道！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哇……我的MM，我的MM！”開始揉眼睛，扮可憐。
果不其然，旁邊有人指指點點了。
哭笑不得的杭以晨只能一把拉過她，走到船頭的角落，張大嘴巴哈氣，“有味道嗎？沒有！我根本就沒有吃你的MM！”
“哼，你說沒有就沒有啊？又沒人給你證明……”
“那你想怎麼樣？”他無奈地嘆氣。
臉紅如霞，眯起春情洋溢的眸子，“航以晨！”
“嗯？”
“要不，本法官來給你證明？”
“？”
驀地墊起腳尖，輕輕覆蓋上去……喲！果然是如巧克力般甜膩噢！
男生全身僵硬，無法思考，只是傻傻地看着她……
約莫停留了五秒鐘之後便結束了這一吻，快得讓杭以晨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柔軟如棉花糖的唇已經消失……
歐陽晴逸風似的跑遠了，嬌笑聲卻很清晰，“呵呵，杭以晨，你還敢說你沒偷吃？”
“哪裏！那明明是你嘴裏的……”你嘴裏的味道……
背面清澈閃亮的江水映襯着她晶瑩剔透的笑臉，背上彷彿長出了精靈才有的翅膀，在徐徐的風中扇動着……風不住吹，江邊特有的微腥氣，即使在這幾年的夢中，一樣清楚可辯……
時間過去了，躁動也會漸漸結束。
從椅子裏起身，走到牆邊，窗外是一幕的春意昂然。
春，總是帶着悲喜。一如每個人都盼望着春天的到來，盼望着冬天之外的溫暖。生機的景象，新鮮而飽滿，可它來的時候，一些東西會沉寂和隱沒在這樣的轉變之中。就算是這樣安靜的矗立着，也看不見一切過於緩慢的在漸漸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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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盥洗室出來，TONY副總的‘大頭’就在手機屏幕上不斷閃爍跳動了。手還是濕的，所以小李子接過，按下接聽鍵后湊到她的耳邊，“歐歐啊，ERIC的客戶還在大廳會客區，你幫忙去接待一下。”
“ERIC的客戶？他一個管財務的有什麼客戶要接待啊？”最多也不過就是稅務機關的這個局那個局的，用得着她出馬嗎？別忘記，她可是堂堂的首席公關耶！
“日本來的大客戶，老闆打電話來特意關照過，好象瞞重要的！而且ERIC也指明要你幫忙接待，你就準備一下吧！”
歐陽晴逸可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他話里的潛台詞：小樣兒，你跑不掉了！“放心吧！知道你的日語……呃……比較難與客人溝通，所以業務部的專員也在場，你只要負責安排好食宿行程，現場調度指揮員工就可以了。”
“你不知道我有排日情結嗎？真是的！AMI的公關部沒人了啊？”555555555555，我討厭小日本！討厭“花姑娘大大的漂亮”！
“去年公司唯一給員工進修日文課程的那個名額不是都給了你嗎？你都學了點什麼啊？基礎的問候應該沒問題？放心，他們那邊也有翻譯陪同過來的，輪不到你說幾句話的。哎呀，看來今年還是得送你去日本……”
去年……去年不是陪老闆泡溫泉去了嘛……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強烈的職業責任感還是促使歐陽晴逸下了樓，盡量擠出最獻媚的笑容，開口來了三句基本的問候：
“扣恩尼七哇！”（各位，下午好！）配合標準的90度鞠躬禮儀。
“毛—西挖開夠吒依嗎塞恩哦枯累嗎西代。”（真對不起，我遲到了。）
“哈雞妹嗎西太，奏要老西枯哦年噶依希嗎斯！”（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說完了之後，她也不管身邊有多少張很缺氧的表情，腦袋自顧自陷入了銀河系之外的地帶，任身旁的那群外星系生物暢快交談，反正自己也插不上什麼嘴。“小李子，出去看一下後勤部安排給外賓用的專車準備好了沒有？順便跟司機交代一聲，井上先生的夫人有暈車症，去機場前得事先準備些葯和礦泉水。”
“是，歐陽特助。”小李子得令，轉身離開。
“日語學得不錯！至少……這三句夠熟練。”
不用回頭，歐陽晴逸也知道背後站的人是誰。
“當初寧可吃下10碗餛飩，也信誓旦旦要捍衛國語地位的人呢？”
手指顫動的瞬間，那些過去的晃動的光影，彷彿就在眼前。聲音潛伏在耳根，只是依然遙遠。要聽見的，是幾個聲音的一句話，還是一個聲音的幾句話？
“看看！看看她英語會考的成績！你這個家教是怎麼教的？我花錢請你來，不是讓她越考越不如從前的！”
書房裏的另一個，矗在桌前，並沒有出聲解釋。
“歐歐，快走啦！靠這麼近，會被你爸爸發現的啦！”朱麗麗一直在背後拉扯着衣角。
“想做這份工作的人多得是，要不是你小姨極力推薦，我會用一個跟歐歐同齡的學生？”
“下個星期的模擬考，你自己掂量……出去！”
聽着漸漸向外走來的沉重腳步，一直蹲在門口竊聽的兩人急忙倒退。
“歐歐，你別推我啊！別推啊！”
“還不快走？真要被發現了啦！笨！”
拉了拉麵朝自己的姐妹，朱麗麗小小聲，“我看，不用了啦……”
繼續頑固地趴在地毯上，心虛已經呈現無遺，卻仍然裝作徹底的不知情。眼睛的餘光，瞄到那雙洗得白里泛黃的運動鞋，慢慢走過她們的身邊……
“打算一直趴到模擬考？”身體剛隱進拐角的玄關，就飄出來這麼一聲。
兩個人扭捏着站起來，互相埋怨的擠眉弄眼一番，跟上前去。
“難？很難？”他問一句，這邊兩顆小腦袋就低一級。
“本來就很難么，我們又不是你……”朱麗麗小小聲嘀咕着。
“老師上課的時候沒講過？我幫你們抓題的時候沒複習到過？”
“你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跟你講的完全不一樣嘛！同樣是游泳，為什麼我這裏填這個就是錯，那裏填這個就是對的啊？”
用所給詞語的適當時態填空：
swim
1，yoyohad（）inthispoolyesterday
2，yoyois（）inthepool
“時態不同啊！這裏是過去完成時swam，那裏是現在進行時swimming！”
“鬼知道什麼時么，題目上又沒有寫！”完全是出考試卷的人不好，她朱麗麗理直氣壯！
“就是！就是！”姐妹同心，齊力斷金！歐陽晴逸也跳出來吼，“我們要誓死捍衛國語的地位，不能讓外國列強侵略國土之後還魚肉我們的精神！”
“歐歐，你歷史有進步嘿！”朱麗麗崇拜地抓住了她的小手，“我以你為傲！”
“麗麗，你……真是讓我太感動了，居然能說出‘以你為傲’這樣有深度的話！語文考試，一定不會再掛紅燈了啦！”
抱成一團，互相勉勵。
“聽說，下個星期的模擬考還是英語。”
輕輕一句，一盆涼水從頭澆下，兩姐妹分體，訕笑着為對方整理髮型。
“這些練習題，今天要做完。這幾篇短文，明天要翻譯好。這幾張考試卷，我會在模擬考之前給你們做測試……”
“喂！杭以晨！”當歐陽晴逸的眼睛眯出這種月牙形狀，斜視對方的時候……危險的訊號！“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嗯？姑奶奶我就是不做，不學，不看，你能把我們怎麼樣？剝開腦子，硬塞進去不成？”
“今天好象是夏至，張嫂說包餛飩。如果你能吃下一整碗餛飩，今天的補習量，你就可以不做，不學，不看，怎麼樣？”
“吃就吃！別說一碗，為了捍衛國語地位，十碗我也不怕！”
“歐歐……”朱麗麗急忙拉住衝動派的某人，“歐歐，不是餃子是餛飩！你一聞就要吐的……的餛飩耶！”
呃……騎虎難下，跟他拼了！
（第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