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話 暴力與希望(2)
西班牙帥哥一臉崇拜地大聲讚歎:“你們中國人,很浪漫!”笑倒一片同伴。
然而,當她三天之後,帶着一身泥土青草的水香重回人世時,剛打開手機,就被滿滿的幾乎要爆出來的短訊和呼叫提醒震驚了。她匆匆翻看了幾條,回過電話去,立刻被那一端的聲音吼到險些耳聾。
“上網,上網,你自己看,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在一片混亂的吵嚷聲中暈乎乎地通過賓館電腦爬上網絡,去看朋友們貼來讓她看的帖。
那全是同一張帖,發在某個號稱華人第一的大型社區論壇,發帖人似乎是一名女性,內容大致是說她的一位朋友遭遇了婚姻危機,陪伴丈夫創業多年,如今丈夫事業有成卻有了外遇,七年婚姻岌岌可危。
方從心看了一半,忍不住嘆一口氣,很有正義感地把這個發了財就想拋棄糟糠換老婆的賤男人大罵一頓,然後很囧地問:“但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至於都催命一樣押我來看這個?”
“往下看!你往下看!”眾友更是鬱悶,有人又驚又無奈地連連問:“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這真是太傳奇了!”
這一團嘰嘰喳喳的,幾乎把方從心的腦袋都吵炸了,萬般無奈只好繼續往下,走馬觀花,拖着進度條看後面那些網友唾棄姦夫**圍毆小三。
可是,忽然她的手抖了一下。她看見那位樓主發的一組照片。照片都是處理過的,用馬賽克遮去了人的相貌,但是她認得。她當然認得,就算誰都認不出了她也能認得出來,因為那些照片上的女主角正是她自己。男主角當然不是任尋了,而是顧文徵。
她盯着那些照片怔了好一會兒,忍不住爆出一陣大笑。
竟然是她和顧文徵!換言之,那個傳說中的外帶剛才還被她大罵了一頓的陳世美就是顧文徵,染指有婦之夫破壞他人家庭的狐狸精小三就是她本人!
這簡直太荒謬了。
“我說,我沒穿越吧?今兒不是愚人節吧?你們這是演荒誕劇嗎?”她用一種準備審問罪魁元兇的口吻詢問,等着拎出是哪一個在跟她開玩笑搗蛋。
朋友們紛紛捂臉:“你先交代,是真的還是假的?”
“廢話!怎麼可能是真的!”方從心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是任尋的出版商。”
朋友問:“你們家任少呢?”
“到柬埔寨看猴子去了。”一聽到問任尋,方從心頓時有些蔫蔫地。現在她覺得“到柬埔寨看猴子”真是個好答案,省了她又要解釋那許多不想與人言的原委。
“所以你和這個男的根本沒幾毛錢的關係,對吧?”朋友追着確認。
“是朋友,但是沒有那種關係。”方從心又耐着性子解釋了一遍。
朋友問:“多好的朋友?這女人說他出錢給你買房子!”
但聽得這句話,方從心差點手一抖砸了賓館的電腦。“我說,我房子什麼時候買的你們應該都知道吧?我只是跟他借錢提前還貸而已,才簽的借據還沒冷呢,怎麼就成了他給我買房子了?”她漸漸有些憤怒起來,情緒開始尖銳。
“你怎麼可以跟男人借錢?”有人囧到抱頭,“你就算找我們,我們一人出一點,也能給你湊出來啊。”
“是是是,我其實最應該把我自己賣馬來西亞去,或者乾脆等着還不上款被銀行抵押了算了。姑娘們,夫人太太們,我剛失業了,可是我一個月還要交幾千塊錢的房貸,好嗎?”方從心忍不住都想抽嘴角。錢最好是能不借就不借,這道理她懂,真淪落到要借錢的份上,寧願跟男人借錢也別跟女人借,尤其是別跟朋友借,這道理她更懂。女人精打細算起來的小心思比男人難擺平一萬倍,嘴上說說是一回事,真要實打實掏腰包的時候可就未必,多少人原本好的跟親姐倆一樣最後栽在這個上?何況,她的這小几個姐們兒也未必能有餘錢拿出來。
她正有些心下不爽,忽然見有人說:“那你就找你男朋友也好一點嘛……”
這些不知深不知淺的傢伙三番兩次拿任尋說事,終於惹得方從心開始炸毛了。“他一窮小子沒錢!你們是叫我跟他爹要聘禮嗎?”她磨着牙恨恨地說,“是!我不就是當初錯估風險傻了一回,現在腦子進水懶了一回么?我累了,我心煩,我想休息,我有借有還犯法了?至於被你們圍剿成這樣?”
她是真有些惱了,這一番連聲反問一起砸過來,一時唬得沒人敢接話。片刻,才有人出聲來哄勸:“好了好了,我們沒有怪你什麼,我們只是擔心你。這事很蹊蹺,你不覺得像是謀划已久蓄意而為嗎?這些照片不是同一次拍下的,角度又都很曖昧,顯然盯上你很久了。而且這些照片雖然處理過,但是你看我們都認出你來了,說明其實處理的沒啥效果。這就有點危險了。”
這話說得方從心胸腔里一寒,深吸了兩口氣,安靜下來。
的確,這事很有些古怪。一開始匿名樹洞吐槽,先博取輿論支持,然後就開始上照片,再接下來是不是就該出動人肉了?倒真是十分有備而來的手段。
方從心又把那幾張照片翻出來仔細看了看,頓時有些心驚膽寒。
這些照片:一組是去年她去“相親”結果遇到顧文徵變成了教育改造外加合同協商會那回的;一組是她去幫任尋拿合同顧文徵送她回家那回的;一組竟然是在長沙那一兩次短暫的接觸;餘下的當然就是什剎海那一回,這個是主打。
算起來,她和顧文徵總共沒見過幾次,竟幾乎全在這兒了!
尤其是在長沙拍下的那幾張照片很詭異。在長沙時,但凡她見着顧文徵,都有任尋在場,可是這些照片里竟然沒有一張能看見任尋的影子,怎麼看都只有她和顧文徵是主角,連在酒吧里的兩張也不例外,取鏡角度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這樣看來,這人真是盯了她很久,且拍照都是精心設計挑選過的。追蹤**了將近一年,處心積慮找出些子虛烏有的曖昧,然後以這種形式放到網上……想着想着,她不覺心下一陣泛寒。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這人的目標是顧文徵,她只不過正好成了被利用的炮灰被殃及的池魚。她自認素來沒有什麼仇怨,於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她被炮灰了這種可能比較大些。
她把手機收件箱和通訊記錄翻出來看,果然看見顧文徵的一條短訊和一則未接來電提醒,她立刻就撥了回去,剛一接通,不待對方說話,已經先聲奪人:“你得罪什麼人了,連累我跟着你一夜成名?”
“看來你挺精神的,不用擔心你一時衝動直接跳青海湖裏了。”顧文徵“呵呵”笑了兩聲。
這人竟然還笑得出來,方從心頓時心頭上火,怒氣沖沖地催問:“我可沒和你開玩笑啊。雖然說您老人家現在是債主吧,但也得一碼事歸一碼事。你都‘名人’習慣了,我可不喜歡被人擱網上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何況這都是什麼莫名其妙的?你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顧文徵回答得很平靜。
他竟然說“不知道”。只聽得這三個字,方從心更是火氣噌噌得往上躥,才想發作,卻又聽見顧文徵說:“我問過褚青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說沒有這樣會跑去網上說人家事的朋友,不知道那個發帖的人是誰。我借錢給你的事,她是知道的,動用這樣一筆錢不可能不和她商量,她也一直都表示理解。所以,這件事不可能和她有關,我覺得。”
聽他說完這樣一段話,方從心忽然怔了一會兒,足足一分多鐘,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維護他的妻子,在和她討論有關這件事的台前幕後以及應對應對辦法之前,他要先和她明確,這件事和他的妻子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