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當愛成狂
“不要。不要……我不要……”他想……天。如塵驚懼的大喊大叫,那樣他不就會發現了?不要,不要,風風,求你。
如塵激烈的抗拒徹底激怒了風無痕,她到底要他怎麼樣?難道他做的還不夠嗎?
“為什麼不要?難道你心裏有了其他男人?是誰?凌卿雲?”說完他就想咬斷自己的舌,沒想到他自己也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
“你……”他竟然這樣想她……如塵的火氣也被他一句話點燃,倔勁馬上上來,“對,沒錯,我愛上了別的男人,我不再愛你了。”話是這麼說,眼淚卻是已早早出賣了她的心。
“既然不愛我那你還哭什麼。有本事你理智氣壯的說。”吼完這一嗓子,終是受不了她的眼淚,別過頭斂下火氣,嘆了口氣,冷靜不少,騰出一手抓起她的手置於他心窩,軟語,“風兒,你可知如今我這裏有多疼?整整四年,疼了痛,痛了疼,如今已受不了再一次的撒鹽了。風兒的這裏是不是也痛?為夫知道,風兒這四年承受了為夫不可想像的痛苦,你怨我沒有及時保護你,怨我沒有早一些找到你,怨我自己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你卻承受着種種煎熬。我知道,我都知道。過去的四年我無法彌補,我所能做的就是在今後的日子裏更加珍惜你,更加的愛你。風兒,別這麼狠心,一味的排斥驅趕我,你的這裏不是也很痛?”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怪你,從來都沒有怪你……”風無痕的自責和傷痛一絲不漏的全都傳給了他身下的如塵,這個傻瓜,關他什麼事,為什麼非要作繭自縛,她會害了他一生的啊。
“風兒,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一再的拒絕我?我不懂,真的不懂,你也是愛我的,不是么?”
“風風……風風……我們不可能了,真的不可能了……”如塵終不再抗拒,環手抱住他的腰身,埋首他的肩頭大聲哭泣。
“為什麼不可能?風兒,只要你願意,我們就能在一起,我永遠都是你的。”如塵近乎認命的舉動讓風無痕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他不懂,真的不懂,現在還有什麼東西阻隔他們在一起?
“風風,我已不再是我,不再是你愛的那個我了……”你還年輕,我已經要不起你了,風風。
“你就是你,我心目永遠最愛的那個你,不許你胡說。”他惶恐了,害怕了,什麼叫她已不再是那個她了,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風風,我已經……老了。”
推開他,如塵起身,坐在他面前。一件一件將身上衣物除盡,到觸及那最後一縷束縛,她的淚湧入波濤洶湧而出。閉上眼,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一起撕開了那層薄薄的束縛還有臉上那一直遮掩了蒼老容顏三千白髮的蒙巾,將這個連自己都不敢面對不敢照鏡甚至連洗澡都是閉着眼洗的殘破身子一絲不掛的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呆了。
她,是誰?他的風兒?那個花樣年華的風兒?這真的是他的風兒?
“風風……放手吧……”
他獃獃的睜着一雙俊美絕倫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鬆弛飢黃的蒼老乾枯身子,她佈滿皺紋的臉,那一頭白的刺眼的銀絲,不能呼吸,眼中不知何時迷濛。
他閉上眼,哽咽道,“不會的,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做夢,不會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永遠都不想睜眼。
當他企圖用自己強大的意志力來抑制那由衷而生不受他控制的顫抖;當他自欺欺人的睜開佈滿水霧的雙眼;當他絕望的發現再次入目的依舊是那行將就木的殘敗黃花;當他發現身前的她早已淚水決堤卻是依舊噙着苦笑抑制抽泣;當他被她蒼老的手牽着去觸碰她胸部他曾經咬下的印跡;當他接觸到那一身沒有彈性被抽干水分像是乾屍一樣的醜陋軀體;當他聽到她用世上最動聽的聲音訴說“風風,這樣的我如何要的起你,如何能毀了你一生。你是一個男人,是天下最出色的男人,我怎麼能讓你年紀輕輕就……我連一個女人最基本用身體去愛自己男人的事都做不了,你叫我如何能再自私的霸佔你,現在的我連青樓的妓女都不如,至少她們還有身體……”,他……崩潰了。
“不……”所有的心疼和痛楚都化成了這一聲不願承認的“不”,他的風兒,他的風兒……
他聽不清她後面在說的是什麼,他只是不想再聽,不想再看,什麼都不想,就只想擁有她。
他扯過她,閉上眼,任由眼淚一滴滴自眼角滑落滴落到她的身上,瘋狂的吻住她。他不想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他聽不到她的叫嚷,她的痛哭,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痛……風風……你冷靜點……冷靜點……痛……”突來的粗暴讓如塵難以承受,可他是她最愛的男人,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風兒,是我,是我……求你……配合我……”他的崩潰已到極限,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想永永遠遠的擁有她,即便兩人都痛他也要擁有她,除此之外他不想任何能讓他不立刻出去將整個雲納都血洗的方法。
近乎強暴的蹂躪痛的如塵死去活來,卻只能默默承受,她知道他很痛苦。承受的她尚且如此痛苦,施暴的他又該是怎樣的心情?他是如此愛她的啊……
“風風……別做了……你也很痛是不是,我們不可能了,真的不可能了……”
在如塵以為他稍稍冷靜之時,他卻突然睜眼,平靜說道,“風兒,等我,一月後為夫一定也會變得同風兒一樣別有韻味,我們之間永遠不會不可能。”
說完,他乾淨利落的退身起身穿衣,頭也不回的衝出房門。
他怎麼了?會變得同她一樣別有韻味是什麼意思?他不會是想要……風風,不要。
“啊。”想要起身去追她,可是身體傳來的劇烈刺痛讓她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卻依舊倔強的扯過散落一地的衣物快速穿起,忍着難抑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追出去。不行,她不能讓他去找凌劍,不能……
“莫潛,立即隨本尊率軍先行攻佔雲納,另從各方調集百萬大軍,三日後同時從燕楚、歸海、凌雲攻襲雲納,本尊要在一月內取得凌劍首級。”
當愛已成狂,亂世一地殤。
整整二十五天,他無休無止的上陣殺敵無數,連取雲納十四洲,直逼雲城。每當她想要說些什麼,他都執著吻住她,不讓她說。他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一點都不想聽。他就想上陣殺敵,就想滅了雲納,就想殺了凌劍,就想向他要解藥或是毒藥。
若有解藥,他給她;若無解藥,他吃藥。
風兒,我曾經說過上窮碧落下黃泉,永遠都陪着你。我想要的不僅僅只是陪着你玩樂,也想陪着你一起慢慢變老。如果上天剝落了慢慢的機會,不讓我追上你,那我就只能逆天而行,丟掉我的年輕,然後老態龍鐘的抱着同樣容顏已逝的你。到那時,你還會說“風風,我們不可能”嗎?
雲納本就是一馬平川之地,若是邊城被破,入境之軍短時間內就可以長驅直入直搗黃龍,更何況是如此來勢洶洶的攻擊。
三日後,在東方一族的裏應外合下,雲城被攻克,雲荊天、蕭穆然被擒。
蕭穆然因着風千憐的關係同如塵算是姻親,風無痕才勉勉強強饒了他一命。至於雲荊天……
天牢中
一盆鹽水無情的澆在滿身血污奄奄一息被鎖在十字架的雲荊天身上。
“說。凌劍在何處?”一日不見凌劍,風無痕心中的狂怒一日比一日更勝,手段的狠絕連貼身服侍了他十幾年的莫潛都頗感震驚。
“她在哪裏?”雲荊天吃力的睜開眼,全身蝕骨的疼痛他付諸一笑,卻又執着的用近乎呻-吟的嘶啞聲音詢問如塵的消息。
“莫潛,去把風兒叫來。”雖然對於雲荊天下毒一事風無痕就是殺了他也不能解心頭之恨,可偏偏就是他到現在都還在詢問如塵消息的痴情讓風無痕為之動容。若說他愛如塵已成狂,那說雲荊天愛如塵已成痴也不為過。或許正是因為他這少有的痴情,漸漸打消了他要了雲荊天性命的念頭,而且還慢慢生出了一種叫做“欣賞”的感覺。換了是他站在雲荊天這個角度,為了得到如塵,恐怕採取的手段會更激烈更狂暴。
“妖孽……”剛剛西門柔還和她求情,沒想到風無痕就把她給叫了去。一進牢房,一股刺鼻的血腥讓如塵感覺很不舒服。當看清了架上之人正是雲荊天,滿是血污的臉在看到她后立刻神奇的多了一份生氣,如塵很是心疼。
“塵,塵……真的是你嗎?”雲荊天抬起眼,透過門口刺眼的亮光,他忍不住眨了眨眼。適應了光亮后,他終於看清了來人,可是她全身除了露出一雙眼什麼其他部位都被遮的嚴嚴實實,看不真切。真的是她嗎?
“風風,別這麼對他,那不是他的錯。”如塵可以理解風無痕這一陣子的怒氣,但是雲荊天被折磨成這樣她總覺得有一半是她造成的,畢竟雲荊天會下毒也是想留住她,只是出了意外才讓她成這副模樣。
風無痕給了下屬一個顏色,後者立即會意解開了雲荊天身上的繩索,將他安置在一旁的座椅上。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我風兒要穿成這個樣子?這還都拜你所賜。”雲荊天剛坐下還沒喘口氣,風無痕就開始出言刺激。將如塵帶到雲荊天的對桌,傾身解開了蒙在她臉上的遮布,每解一點心中那拚命壓着的怒氣就叫囂的更為厲害。
“塵,你……你……”當雲荊天驚見如塵那張已成連昨日黃花都稱不上的臉時,心口立即堵上一顆千斤重的大石不能呼吸,她是誰?她是塵?那個讓他抓狂的小王八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雲荊天,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打她的主意,現在你滿意了。她如今這副模樣全拜你所賜。雖然你沒有殺了她,可你卻無情奪走了她的青春,這比殺了她還要殘忍千倍萬倍。”多日來壓抑的怒火終是讓風無痕快到極限,如果不是雲荊天,凌劍根本就沒有下手的機會。如今他竟然還無辜的表現出一幅不敢置信的表情,要不是答應了風兒饒他一命,他真想當場揍死他。
“風風,別生氣,這不是他的錯。要真說他有錯,你也有錯,誰讓你招惹了凌劍?”見已經手無縛雞之力的雲荊天被風無痕如此“欺負”,如塵不怕死的上前勸說,直讓風無痕氣得什麼話都說不出。
“我……我……塵……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他只說這會讓你忘了風無痕讓血玲瓏解體,並沒有說會會……”
“他還想讓我忘了風風。靠。活膩了。小天天,告訴本公子,那該死的傢伙躲在什麼地方,本公子找他算賬去。”一聽凌劍的真正不良企圖,如塵拍案而起,她就說怎麼那時總覺得有個聲音一直在誘導她忘了風無痕,原來是這樣。靠,已經忘過一次了,這次再忘不得下輩子都見不到風風了。
“你……都成這樣了,就不能安分些,好同你那張臉相配些。”虧她這時候還知道開玩笑,風無痕實在佩服如塵那天生的樂觀。想起來這一陣子都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看她的樣子端着這副皮囊倒也活的逍遙自在。
“軒轅璟恆,你什麼意思。嫌我老是不是。”什麼叫同她那張臉相配些。丫的臭男人翅膀長硬了敢揶揄她。
“風兒怎麼連記性都差了,為夫何曾嫌你老了,一直可都是你嫌為夫年輕,該罰。”風無痕立刻為自己擊鼓鳴冤,還不忘偷個香。現在,他也慢慢習慣了她這張臉。其實,說實話,他的風兒雖然老了姿色都很不錯,這天下的女人沒一個比得上。
“厄……我有嗎?”如塵搖頭晃腦的認真想着,貌似真是如此耶……
“凌劍一個半個月前同冥王大戰一場,除了冥王,但自己也受了重傷,如今應還在神仙湖附近的山上修養。”
雲荊天扶着身子看着他們你儂我儂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終於明白了如塵為何會選風無痕而不選他。如果是他,面對如今的塵,恐怕是做不到風無痕這樣的自然寵愛的。風無痕真的是已經愛她愛到了骨子裏了,而如塵也只有在風無痕的身邊才會這樣富有生趣這樣可愛。如果說風無痕是水將如塵完完全全融在骨血里,那如塵就是魚——一條只生活在風無痕水中的魚,死都不離他。
想到這些,雲荊天豁然開朗,原本掙掙扎扎的“放開”此刻變得那麼自然、那麼豁然,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是不愛,而是懂得了愛一個人只要她幸福原來自己也會跟着開心,而不再鑽那非要得到她的牛角尖,傷了她也痛了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