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插曲
凌晨,一點三十八分。
巡捕房。
“什麼?你確定消息是真的?”
“好,好,我知道了。”馬探長“啪”的一聲蓋下重重的話筒,披起剛脫下不久的軍裝,口中低聲咒罵著,“媽的,這群兔崽子,盡耍心眼兒,現在竟然玩得這麼大了,真不把巡捕房放在眼中……”
“呼,呼”警哨如鬼叫般響起,嘹亮而尖銳的聲音吵醒了在值班的,在休息室休息的所有警員。
“大家聽着,現在實行緊急行動,我接到密報,有人公然私運軍火,在中興碼頭卸貨。現在我們要到中興碼頭去捉人,限十分鐘內,所有人都穿好衣服,收拾好裝備在門口集合。”馬探長按住喇叭,大巡捕房內傳播着命令。
大地完全黑暗起來,在這沒有月亮沒有星光的夜裏,許多為生活勞苦了一天的的平凡人們早已睡下,為明天的艱苦生活而貯蓄體力,努力拚搏。
這些人永遠都不會知道有一幕牽扯到大都市所有幫派的戲劇即將上演。
這一充滿暴力與血腥的戲劇即將拉開帷幕,而且所有參戲的演員都全部已經就位,剩下觀看的觀眾也找准了位置,準備觀賞這幕血淋淋的撕殺。
只是沒有人知道,這場戲到最後,誰才是當中真正的贏家,也許連那個計劃這一切的人,都沒有想到那個戲劇性的結果。
凌晨,兩點零六分。
平靜的漠揚江面忽然揚起了大浪,北風也變得猛烈,浪乘風勢,不斷拋簸着其懷中的大大小小船隻,它似乎生起氣來了,想玩弄哪只船就玩弄哪只船。
一隻高如兩三層樓的巨大貨輪,正吃力地朝着行駛着,面對越來越大的河浪,它全然不驚,安然無恙,如履平地般。
船上的水手們都已經睡下,只剩巡邏的和開船的。
就算在遼無人煙的寬大江面上,這些巡邏的水手都不敢有絲毫大意之心,因為他們都明白船上這批貨的重要性,那是不能有絲毫錯誤的,否則禍將不遠矣。
一箱箱貨物全都用釘子釘好,固定在船身上,上面用一層層黑色粗大的幔步遮蓋住,看起來已經萬無一失了,就算遇上風浪,這種船身在漠揚江上,還是平穩得很,根本不擔心翻側的問題。
“喂,還有鹹菜不,給我兩根。”船尾上,兩個巡邏的水手擠在一起聊天,打發這沉悶的時間。
“想吃自己買去,這包我還要留着剩下的時間吃呢,都不夠了。”另一個回應着他。
“得了你,就兩根鹹菜,見過吝嗇的,還沒見過像你這麼吝嗇的。”
“我怎麼了,你不吝嗇,你給我兩根?”
這些常年在船上勞苦的水手們,就連幾根鹹菜都吃不上,有時候碰上時節不好,不說鹹菜了,就連菜根都要不到,從這些側面也看得出海上行船的艱苦。
蔬菜、水果,等等這些蔬果食物,在航行遠地之時是最為稀缺的,稀缺之物,往往就會變得珍貴。
“唉……走完這趟俺就不幹了,回家跟媳婦好好在站得住腳的地上做做小生意,那日子,想必也比現在好。”
“你也不想幹了,老實說若不是為了這幾十個銀元,我也不願意在站不穩的地方幹活,太累人了。”
“嘿嘿,俺媳婦託人給俺來信了,說過年要我回去,咱娃兒已經能說話了,還會叫‘爸媽’呢。”
船艙,駕使船隻的水夫已經哈欠連連,他根本就不用操舵,在這片漆黑的漠揚江中,根本就不擔心底下有暗礁或前面有渡航的問題,只有捏緊油門,就能直直到達目的地。
無論是行船還是開車,能一踩油門就到目的地的,司機都是哈欠連連,總覺得睡不夠似的。
月黑風急,輪船伴隨着燥耳的“隆隆”聲,慢慢朝前使着。沒有人看見,在如此黑暗的江面上,有四五隻極小的船隻,如乘風破浪般向大船急劇靠攏而去,一下子貼近了船身。
這隻巨輪就如一隻笨重的大象,根本就沒有注意身邊的小蟲小蟻,船上的手水們也是太疲累,太放心了,也沒有正眼看到這些小船隻貼近了自己的心窩。
“走完這趟,我也要到逍金窟樂一樂才行,太他媽累了。”船夫操控着舵,打着哈欠在自言自語着。
“不想死就不要出聲,保持現狀不準動。”船夫還在抱怨着,脖子上突然被架上了一把寒深深的斧頭,他脖子都被寒得起雞皮疙瘩了。
船艙里忽然跳出四五個矇著面,手持青板斧的大漢。
船夫作聲不得,驚恐連連,連牙齒都在打戰着。
“去看看那批‘紅貨’,動作輕些。”有人說話,另外的人躡手躡腳向外面走去。
“大爺……大爺饒命,小的只是個舵手,上有老下有小的”船夫打着哆嗦求饒着。
“閉嘴,你聽聽話話就不會有事。”蒙面大漢低吼了聲。
甲板兩邊也有人靜悄悄的慢慢了攀爬上來,相視點頭,伸手就去揭甲板上的黑色布幔。
就在他們費力撬開木箱,撥開干稻草時,卻看到了里木箱裏面一塊塊黑壓壓的石頭。
四目相對,全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啪,啪”船上忽然亮起千道萬道電火光,把船照得亮亮的。
這些蒙臉大漢全用手擋在眼前,遮住亮光,不過臉上的恐慌表情已掩蓋不住。
一個人哈哈大笑從船底樓梯一步步走上來,拿着擴音器大聲道,“你們上當了,魏先生早知道你們會來偷襲。你們以為襲擊成功,誰知道全掉進了陷阱。”這人頓了頓,繼續道:“這叫引狼上船,你們已沒有退路了,知機的就快快束手就擒。”
一個蒙面大漢忽然冷哼一聲,“你休想用言語來打擊我們,我知道你並沒有把握對付我們,才想摧毀我們的信心,但我告訴你,你這樣做是沒有用的。”他話剛說完,轉身就朝狂風怒號的漠揚江跳了下去,“撲通”“撲通”幾聲,幾乎登船的所有大漢毫不猶豫,全都跳了下去。
站在樓梯上的那人顯然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如此頑強,他忽然吼道:“搜,派小船去搜,不能這樣放過他們。”
凌晨,兩點二十四分。
漠揚江。
“喂,咱們這趟不會有事吧?”半小時前剛過了一輛巨輪的江面突然又冒出一輛一模一樣的貨輪,只不過這艘比剛才那艘慢了許多。
船上的水手全聚精會神盯着上左下右,連蚊子都不放過。
“放心,魏先生已經算計好了,就算有人想來劫貨,也一定着了前面的道。”他邊說邊笑着,“前面有兄弟輪為我們開路,我們就安心地跟在後面平平穩穩地到達碼頭了。”
“魏先生計策真妙。”有人拍着馬屁。
“廢話,要不然你怎麼不是魏先生。”
這時值巨輪駕駛室里,舵手一言不發地朝着開着,比起剛才那隻船上的舵手,這人顯然專業得多,也有精神得多。
“你敢哼一聲,我保證你的脖子比雞脖子還要脆。”突然一把閃着青光,寒滲滲的斧頭架在他脖子上。
舵手顯然沒有想到會冒出這樣一把板斧,全身微微顫抖起來。
這突然跳出四五個臉蒙黑巾,眼睛閃亮的大漢,手上都舉着閃着寒光的斧頭。
甲板上,樓梯邊,船頭上的水手們還在睜着眼睛在聊天,全然不覺危險已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