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失而復得

也難怪梁遠覺得便宜，在梁遠的印象里，牛逼的光刻機都是上億美元一部的，稍微低端一點喊上幾千萬美元你還得說物美價廉。

現在冷不丁冒出來一部兩千萬人民幣的光刻機，製程0.5微米，別管啥效率不效率的換成美元才一百六十萬，這簡直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東西。

至於幾十萬美元一部？土豪眼裏光刻機這麼高大上的東西怎麼可能，我告訴你，單單光刻機這三個字就值一百萬美元，幾十萬美元莫不是你拿個玩具糊弄我？？

王欣心細也和方偉林接觸得最久，覺得方偉林很可能是報了兩百萬人民幣一台，不過王欣更知道如果打算跟上國際的光刻機研發進度，將來這玩意會有多燒錢，哪怕是兩億人民幣丟進去，八四一所能把目前0.5微米的光刻機完善到工業化生產，然後搞出來下一代以納米為線寬單位的光刻機，省錢的能力就算是頂級了。

港基集電要得是成熟產品和有持續研發能力的穩定團隊，而不是誰便宜就買誰的東西，哪怕是現在按兩百萬一台買了，以後也得投錢讓八四一所繼續搞後續研發。

更何況方偉林這種比較核心的研發人員早晚都會知道梁遠的身份，給對方留下一個大老闆極度重視研發不怕花錢的土豪印象，以後不管是合作還是挖牆腳都有個好基礎不是。

王欣自己每年能調動的常規研發資金就超過三億人民幣，也沒覺得一億八千萬人民幣是個多大的問題必須當時開口糾正。

因此王欣沒掃興的提出貨幣單位可能搞錯了這事兒，而是偷偷的寫了一個紙條遞給梁遠。

梁遠看了一眼王欣遞過來的紙條，笑了笑，在紙條上寫下：這錢早晚都得給他們，兩千萬可研發不出性能符合我們要求的成熟光刻機，錢給多了沒關係用合同約束一下花錢的方向就好。

轉手梁遠又把紙條遞給王欣。

所謂店大了欺客，港基集電作為國內唯一一家採購方，能玩的花活簡直不要太多，單單依靠付款方式和時間港基集電就能拿捏住八四一所的花錢方向。

咚咚咚咚咚咚～～。

還沒等方偉林說話，圓桌另一邊方偉林身側傳來了一陣清晰的響聲。

和方偉林一起來的一位普通半禿青年男士，發覺房間裏的人把視線集中過來之後，十分尷尬緊張略帶磕絆的說了句：兩～兩億～太激動了，腿抖得有點控制不住，撞到桌子了～～。

方偉林的腿也抖，只是沒撞到桌子而已，被這位一說，房間裏的氣氛倒是輕鬆了許多，方偉林的情緒也從極度的興奮中緩了過來。

智商重新上線了，方偉林同志的責任感也上來了，一想這事兒不對啊，自己打算報兩百萬來着，就這麼接受了兩個億算是什麼事情，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港基集電作為業內大佬搞清楚國內電子束直寫光刻機的成本簡直不要太簡單，國內可不是只有八四一所一家搞電子束直寫光刻機的。

一想到這方偉林的汗當時就下來了，天平的一端是兩億人民幣，天平的另一端是正義感和責任感，方偉林內心激烈的天人交戰比剛才聽到兩億人民幣時的情緒還要激烈。

這會兒，寧婉嘉之一已經用托盤按着房間裏的人頭數接了九杯水過來，看着方偉林滿臉通紅大滴大滴的汗水滴答而落先把水遞了過去。

“喝點水吧～”

少女清清爽爽的嗓音好似山谷中的清泉，帶着一絲寧靜而清遠的味道。

“謝～，謝謝～”

抄起水杯，一口氣灌了下去，一道冰爽的涼意沿着脖頸簌簌而下，方偉林的思緒也為之一清。

作為電子行業的資深從業者，共和國電子產業的投入情況方偉林深有感觸，八、九十年代正是全球電子產業進入高強度投入、高速度發展的關鍵時期，共和國由於經濟實力所限恰好在這個關鍵時刻掉隊了。

眼看着共和國整條電子產業鏈就要滑入深淵，港基集電迷一樣的迅速崛起，無視國內異常落後的技術遞過來了一根堪稱是救命的繩索。

方偉林覺得自己要是就這麼收了兩億，將來一旦真相大白，八四一所在行業內部怕是要被人人喊打了。

更何況兩億人民幣在極度燒錢的光刻機行業，又能撐過幾次產品技術更新？除了港基集電還哪裏會有人花費巨資投入到國內的電子產業研發之中。

方偉林雖然想了很多，但實際時間也就是十幾秒，從鬥爭激烈的思想世界回到現實，方偉林清了清嗓子，帶着一點苦笑開口。

“很抱歉，就在剛才，作為一名黨員，我差點被糖衣炮彈所擊倒。”

“三位是搞錯了我報價的單位，產品報價的金額單位是百萬而不是千萬，兩億人民幣我雖然非常動心，但這錢八四一所絕對不會拿，否則寒了港基集電的心，八四一所就成了全行業的罪人。”

想開了的方偉林越說越順暢，心情也從暴富的患得患失中平穩了下來，倒是跟着方偉林來的那兩位又開始冒汗了，和剛剛興奮過度的那種赤紅不同，臉色有點慘白～。

“港基集電是國內唯一一家有情懷有歷史責任感的企業，說是旗幟和希望也不為過，不清不楚的拿了這錢我下輩子都不會心安～。”

方偉林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心裏想的通通說在了明面上，房間裏暫時性的異常安靜。

啪～啪～

梁遠輕輕的拍了兩下手掌，兩個丫頭和王欣三人馬上心領神會的跟上，一陣很有節奏感的輕輕掌聲在房間裏響起。

七八秒之後，掌聲停了下來，王欣對方偉林友善的笑了笑，翻開身前的筆記本，從中抽出一張紙條仔細的塗抹了一會，然後向方偉林遞了過去。

方偉林滿頭霧水的接過紙條低頭一看，前邊打頭的幾個字已經被徹底塗黑：■■，單位可能搞錯了～，方所長報價的金額單位應該是百萬。

在這段文字的下方，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字體所寫的回復：兩千萬可研發不出符合我們要求的光刻機，這筆錢早晚都得給，先讓合作夥伴高興高興嘛，後續用合同約束一下投入方向就好。

看方偉林瀏覽完紙條上的文字，王欣笑吟吟的說道：“現代企業的管理和構架源自海外，雖然在企業營運中沒有對道德體系提出強制要求，但真摯而誠信的合作夥伴向來都是港基集電求之不得的。”

“對國內的合作夥伴，港基集電的立場向來是一致的，只要有跟上港基集電前行方向的決心，哪怕現在的腳步慢一些，資金從來都不是問題，既然我們三個都認可了兩千萬的價格，那電子束直寫光刻機就值兩千萬，這份合同就值兩個億。”

王欣說到最後雖然語氣依然溫和，但給人的感覺卻是鋒銳無匹、擲地有聲。

方偉林又一次聽傻了，這世間還有這種操作？這是一億八可不是一塊八，人家這才叫科學家相比自己頂天也就是個技術員。

有那麼一瞬，方偉林是真起了跳槽的心思，相比在八四一所又是管理又是找錢又是研發的全能型工作，王欣這種土豪型研發人員所過的日子，簡直就是方偉林眼中的共產主義。

不過想起老科長和所里對自己的幫助和支持，方偉林又熄了跳槽的心思，電子束直寫光刻機每年幾乎消耗掉八四一所接近一半的研發經費，以目前國有研究所的預算來說，這絕對算得上是傾其所有，眼看着勝利在望，作為技術骨幹方偉林總不能撂挑子跑路了。

一億八千萬的巨款堪稱戲劇性的得而復失又失而復得，這次方偉林一點拒絕的話都沒說，在兩個屬下幾乎是坐立不安的猴急中，方偉林爽快的應下了港基集電提出的，適當審核八四一所研發經費投入方向的要求。

最大的問題解決掉了，雖然一波三折但合作最終達成，按共和國的慣例應該吃飯慶祝一下了，陪吃喝這活被王欣丟給了劉飛揚和聶曉天。

等會議室里的一干老爺們去了科技園食堂，王欣對着梁遠和雙胞胎笑着說道:“大少和嘉嘉們都去吃飯吧，我可不跟着湊熱鬧了。”

王欣語氣中的“嘉嘉們“被王欣特意說得異常清晰，結果在兩個丫頭緋紅的臉色中，會議室里又只剩下了青梅竹馬的三個人。

“走，去吃飯啦。”

梁遠看着眼前的兩隻大蝴蝶結頗有些哭笑不得的說了句。

被方偉林這麼一耽擱，梁遠和雙胞胎從香格里拉大廈出來時天色已經擦黑。

遠嘉的食堂向來是二十四小時不熄火，梁遠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踱着步又重新走進了科技園。

這一路連帶着剛剛梁遠和眾人討論問題時雙胞胎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梁遠身側不說話，只要梁遠的眼神看過去就是一雙溫柔體貼的笑容，那股子賢妻良母的氣息簡直都能爆表。

三人距離食堂還有一個彎角，由於已經徹底的過了飯點，附近也沒什麼人除了偶爾響起的鳥鳴聲四周寂靜一片。

梁遠定住腳步，轉頭看着兩個丫頭，溫和的開口說道:“好了，我已經建設了一路的心理防禦，哪怕你倆現在指着天上說，小遠，看，那裏有隻會飛的科～呃～外星人，我估計我也能承受得住，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兩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小緊張的把手被在身後，兩雙大長腿微微向梁遠的方向邁了一點點，腳尖在底地上輕輕的划著圈圈，兩雙能滴出水的眸子霧蒙蒙的看着梁遠，卻沒說話。

梁遠一看雙胞胎的動作，就知道這禍看起來作的挺大的，小時候一般遇到這樣的場景自己肯定會挨頓家長的暴打的。

這禍能不大么，好好的從大學生變成了高中生，梁土豪辛辛苦苦了小三年，轉眼就回到了解放前～。

最頂尖的乖巧、最頂尖的萌和最頂尖的漂亮摻雜在一起會是什麼效果？

看梁遠的反應就知道。

“我現在這胳膊腿的可比小時候壯多了～，說吧，哪怕把天捅個窟窿我都能補上～。”

梁遠邊說邊做了個大衛丟鐵餅的動作。

看着梁遠搞怪，兩個丫頭先是一笑，然後寧婉嘉之一輕輕問道:“小遠，如何有機會和我們一起讀書，小遠會高興么？”

面對這種送分題，梁遠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笑着說道:“當然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