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第四章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再次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暗暗欣喜，真是妙招啊！
轉身回寢室拿自行車鑰匙，帶上沙果，說去就去，等待何時？
很慶幸寢室其他哥幾個都不在，否則有好吃的不奉獻就是一條大罪，再要知道去“孝敬”外校的女孩，那還不得吃了我？
不過我還是四處觀望，小心翼翼，就怕被哪個認識的同學看到也不好啊！
這幾天我心裏把林英寢室所在位置想了不知多少遍，放好自行車直達目的地。
我的心怦怦直跳，離林英寢室還有兩個屋，我就停下腳步，想平復一下心情再去敲門。
無奈越想着不要緊張，越是不知道怎麼就心跳更加迅速，還是緊張的要命。
我暗暗給自己鼓勁，就這樣吧，心理準備了幾句怎麼說話的草稿，敲門！
當、當、當！
我自己的心都在隨着敲門的聲音敲着同樣的鼓點。
開門的卻不是林英，我長出一口氣，這是個我不認識的女生，應該是同寢的，那天我服勞役時她不在。
“啊，你是那江、江，圍棋王子？”顯然她還不知道我叫什麼。
王子？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有我這樣的窮王子嗎？
我不說什麼，眼睛從打開的這一點門縫往林英床上瞄。
“啊，啊，林英不在嗎？”我知道她明白我來的意思。
“找林英啊？你還好意思來啊，吃你幾個破沙果，瞧你把我們老六累的，這兩天都不睡覺織那破玩意兒，你坑人吧！”
“我、我......”沒見到林英，我這和別人說什麼好？
老六一定是林英了，寢室排序都成大學校園的慣例了。
從門縫我已經看到林英床上有紅毛線織成的半成品，也看不出織成多少，我也不大懂。
織了大半的東西還在床鋪上，人去哪了呢？
“老六家裏來人她就出去了，你有事改時再來吧。”
這個女生終於告訴了我林英不在的原因。
我聽后非常沮喪。
好不容易想好了理由，怎麼這麼不巧呢？
中午不在，只好晚上來了。
我把沙果遞進去，問清這位快言快語的女生是寢室四姐，請她代為轉交，只好悻悻的轉身走人。
騎自行車即將拐出校園時，我看見了遠處林英的背影。
我興奮起來，柳暗花明啊！
我剛剛平復正常跳動的心臟又不聽話的加快了頻率，我又覺得我不應表現失常，就慢慢騎過去。
“爸，家裏困難，你是怎麼來了？”到林英跟前幾米時我聽見林英的聲音。
“沒啥，沒錢就不花唄！我騎着三輪車來的，帶了點山貨道上賣，這不挺好的，要不你媽惦記你呀！”
林英對面有個一看就是老實的農民打扮的老頭，頭髮亂糟糟的，幾乎都白了。
“啥？爸，你騎三輪車來的？這得幾天才能到這啊？爸，你晚上都住哪了？就連夜來的？爸.....”林英捂着嘴蹲下，哭聲出來了。
林英越哭聲音越大，也不管校園裏有些注視的目光。
我不知狀況，也不好上前，就木在那了。
“孩，孩，別哭！爸沒事，昨晚我看大馬路挺好的，天也不冷，在車上睡過了，哭啥呀，我怕別人看見我這破破爛爛的對你影響不好，車沒推進來，三輪車放你們校外了。英啊，別哭，聽話，啊！”林英爸爸拍着林英後背。
我認定這是林英爸爸了。
“爸，你腳都走出泡了吧？咱買葯上上！爸呀！”林英又哭了。
林英爸爸幾次隔着林英看了我幾眼，有些難堪的樣子。
“英啊，同學看着呢！影響不好，快別這樣，你媽她們該惦記了！”
“誰看了？”林英順着他爸爸的視線回頭看見了我。
我非常尷尬。
我剛才怎麼不知道離遠點？
林英怎麼看我？偷聽？
我的追求大計要泡湯了！
我一時無措，恨不得煽自己幾下！這可怎麼辦？
忽然又是靈機一動，我趕緊討好的上前說，“嗨，林英，這麼巧碰到你啊，這是伯父吧？老家來的吧？今晚有地方住嗎？沒地方的話，上我那去擠擠住吧！”
我看見林英的臉上轉怒為喜。
“好哇，好哇，爸，你住兩天，養好腳再走。”
林英剛才一定沒想到住的問題，這下解決了就不生我氣了。
沒想到林英爸爸說什麼也不肯。
我看出來他怕大學生嫌他臟給林英丟人，還特別倔強，怎麼勸都不行。
林英又要哭了。
我看出他們父女說的林英爸爸的腳一定是走傷了，走路吃力。
我想起我家的平房。
“那這樣吧，上我家裏住兩天吧，我家方便。”我忙說。
“那好嗎？你父母那能行嗎？”林英懦懦地說。
“我說了算！走吧！我家好像還有葯。”我當然說了算。
林英爸爸終於同意了，我看出老人也需要歇一歇，很勞累的樣子。
我和林英立刻都回去請了假。
林英騎上我的自行車，我騎上林英爸爸的三輪車，車上坐着勞累的他老人家，我們都沒吃飯下午向我家趕去。
路上我問伯父從哪來？
老人說從通北林區來。
老人說你叫我大爺吧，別叫伯父，山裡人不習慣。
就騎三輪車來？乘火車也要三四個小時啊！
我感覺眼淚到了眼眶又讓我憋回去再到嘴咽下去！
這是怎樣的家境？怎樣的老人啊?！
沒聊多久，老人在三輪車上就睡著了，我都沒敢快騎，盡量讓三輪車平緩前進。
到了我家，林英爸爸才被我喊醒，跟着我進了院子。
我讓老人家上炕休息，林英一臉的感激，就跟着我說謝謝。
我覺得我們的距離拉近了很多。
我家真是有些葯，我都找出來給老人用。
林英爸爸的腳上都是血泡，我和林英都不敢挑，老人自己挑開上的葯。
我去張羅着做飯，破例多放些油，炒了土豆絲和花生米，拌了我最拿手的鹹菜，主食大米飯,老人吃得狼吞虎咽，顯然幾天都沒吃飽了。
吃差不多時，邊吃邊問我父母去哪了？怎麼都沒在家？
我輕輕地說都去世了，車禍。
他們父女無語。
後來老人說他是林英的繼父，林英也苦，十幾歲就自己出林業局去幹活，供兩個妹妹上學，他到這個家以後林英才接着讀書，學習好就考這來了。
沒想到我倆的境遇竟如此相似，想到我的兩個弟弟妹妹，我每月寄錢，大弟平安去年上學了，今年小妹思念也能上學了，他們上學年齡早過了。
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堅持供他們上學。一個女孩子能做到的，我也能！
我覺得我們的心貼近了很多。
追求林英計劃初步完成任務！
吃過飯後林英爸爸睡下了，家中還有點吃的，明天老人自己熱一下就可以了。
我又去請東院張大爺家照顧一下，其實就是擔心他們家總上我家來，見到老人不好解釋，還是告知一下。
張大爺張大娘都非跟着我過來看看，我只好帶他們回我家院子。
張大娘看到林英就一個勁誇我眼光好，還是埋怨我一通，回去拿了一袋沙果，我笑笑接過來了。
三個老人開始互相聊着各家的家常事，不一會就都坐炕上說話去了。
這樣更好。
我和林英說好馬上回學校，明天上午上完課再一起回我家吃中飯。
和老人說好這樣的安排，我就載上林英回去。
第一次載着女孩真幸福啊！
我哼着亂七八糟的調子一路前行，林英拽着我的后衣襟。
載着林英騎車，我心裏美滋滋的，想發出幸福的吶喊，於是我就唱了那麼幾句。
我能感覺得到後面的人小心翼翼，因為她不敢樓我的腰，兩隻手緊緊拽着我的衣襟。
多單純的女孩呀！她一定沒和其他男生這麼親近過！
這樣一想，我心裏更美了。
我高興得大聲唱起歌來“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日子多麼甜.......”
後面笑出聲來。
“笑什麼？”我問。
“你唱歌太難聽了，怎麼跑掉跑這麼厲害？”林英這樣解釋。
我有點不好意思再唱了。
“唱吧！我愛聽，你別有想法！”林英竟善良的願意犧牲自己的耳朵。
讓我唱還不唱了呢！
“明天中午咱倆去菜場買點菜再回我家吧！”我想找話說，找了這麼個話題。
“太破費了吧？還是對付着吃點簡單的吧！”林英怕我花錢。
“沒關係，我們倆和你爸都得吃中飯呢！我們中午下課就走，下午課就請個假，咱倆都回去。”我不怕累，多好的機會得表現哪！
“不用吃午飯，沒事兒，我們家人都吃兩頓飯，中午不用吃。都夠麻煩你的了！”林英小聲地說。
“啊？那你每天中午都不吃飯哪？”一想到這個，我就揪心了。
“也不全是，有時也吃，比如張夢美請我吃呀！”林英笑嘻嘻調皮地說。
我體會得到林英的艱難處境，我不也經常餓肚子嗎？
但林英太瘦了，這樣子怎麼行？
“還是中午回吧！我想你願意多和你爸待一會兒，多久沒見着了？”
“快一年了，去年高考結束，我就出來了，一直還沒回去呢！”林英有點遺憾傷感的語調，讓我也一起傷心了。
“我媽他們一定是太想我了，才會讓我爸在這大夏天家裏活忙的時候還來看我。”
“那就這麼定了好嗎？給我個表現的機會。”
我回頭望着林英，林英沒說話，但她點頭了。
我內心狂喜，飛速地騎着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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