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紅色冥界
……www.……亡春暉睜開眼的時候.下意識摸索着一個人..雪女不見了.
驀的睜開眼.發現雪山已不似之前白茫茫一片.雪消融了許多.露出地里淺綠色.雪白色的植物.雪女說過.雪山可能也會有春天.雪山的春天會很乾凈.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雪景的時候.亡春暉有些焦灼.他一時大意.閑時被雪女默了昏睡訣.迷迷糊糊間彷彿感覺到她在他耳邊呢喃了一陣.也可能是真的有些困.竟稀里糊塗真的睡了.一覺醒來.竟是春暖雪消.大概是睡了很長時間了.
亡春暉不知雪山出口在何處.默了訣準備瞬間去人間看看.
一股強大的阻力攔截了他.
真身難以突破.元神出竅才好不容易出來.這雪山中的古怪也由不得他多加揣測.目前.雪女的安全第一.
果然.人間變化很大.
沒有臨鷗皇上.沒有寡淡的後宮.皇宮又恢復了昔日模樣.甚至比昔日的華麗更為華麗俗氣.後宮三千混雜.皇上勤政為民的同時.後宮依舊繁盛.而皇后的位置上.端坐着高貴艷麗不可一世的左相千金.
看到眼下這些.亡春暉突然覺得心口鈍痛.
她去了哪.她不是一直說他是她的專寵.雖然那些話他從不願聽.可不知何時早已放在心上.以為就這樣與她在人間長久的扮演下去.他們既真的可以攜手到以後.
唔.果然死神都不能妄想未來的光亮吧.是註定要在黑暗裏渡過一生的.
亡春暉的傷感沒有持續太久.眸色清冷的瞥了眼物非人非的皇宮后.默訣.回到冥界.
他不管她如何.他要回到他該回的地方.也許她悄無聲息離開就是為了各自回去各自的生活.又興許.她正在冥界他的寢宮等着他.
嗯.還是存了些許念想的.
冥界如往日一般.卻又不同往日.
鬼士們慌慌張張各自張羅着不知何事.亡春暉站在黑暗的中心.卻如空氣一般被無視.這是他的元神.他恍然醒悟.跟着幾個行色匆匆的鬼士往閻羅殿內走去.眼前的景象竟無比親切溫暖.還有深深的詭異.
冥界上空的墨黑氣息比往日盤旋的更加洶湧.似是為了迎合殿內張燈結綵的打扮.表達出整個冥界的熱烈.但卻適得其反.感受到的是無形壓迫.何來喜悅只說.
閻羅殿有人要大婚了.
亡春暉眯着眸子看了良久.大廳內很平靜.似乎只有外界在可以渲染着喜慶.是哥哥么.哥哥要娶妻了.
路過的鬼士們只突然覺得周身一冷.嗚嗚.鬼都覺得陰冷.這是多強大的寒氣.
沒人知道他的存在.更不知寒氣出自他.於是議論小聲的傳開:“聽說冥王大人要娶的人之前是二殿下的娘子.”
“嗯.難怪沒覺着喜慶.倒是有些森冷了.也不知二殿下知不知這事.”
“是啊.聽說二殿下跟那小娘子還挺恩愛.”
“現在的神仙.都亂了套.哪裏有什麼規矩......”
“......”
聽說冥王大人要娶的人是二殿下的娘子.
亡春暉一步一步走向大殿.臨門口時卻頓住了.默默看了匾上戴着的大紅花.那鮮紅不及黑色柔和.看起來分外刺眼.亡春暉轉身.默訣.回到他自己住的別院.
這裏雖許久沒人住了.但卻不缺乏生氣.反倒是必以前更有生氣了.只不過他沒什麼心情理會這股子生氣.踏上橋頭往寢宮走.然後倒頭睡一覺.說不定一切都像最開始那樣了.最開始沒有臨鷗.沒有雪女.他只需要在這裏研究他並不喜歡但能靜心養氣的琴棋書畫.看庭前花落花開.喝永遠只有一味的曼珠茶.
“千木哥哥.你說好今天回來的.我把閻羅殿佈置的很漂亮了.就差你回來.”雪女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雙目空洞無神的看着烏黑的天空.喃喃自語已經有好些日子了.這些天也一直虧得臨越幫忙.倒是整了個成親的模樣出來.
亡春暉就站在橋中央.剛剛好能看到她.
嬌小的身板穿着不相符的大紅袍子.卻遮掩不住臉上蒼白的病態.亡春暉看着她.腳步不自覺往前.心裏輕微的痛來的莫名其妙猝不及防.他竟還心疼着她.無緣無故心疼她.她在念着哥哥的名字.而他卻念着她.
雪女的反應有些遲鈍.知道高大的黑影擋住了視線.她才突然察覺出多了個人.怔了怔.適應了光線.才看清他的臉.差點就要剋制不住撲進來人的懷裏.可最後.袖子裏的無力握了握拳.終是沒那麼做.只淡淡看着他笑:“你回來了啊.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亡春暉面無表情:“你會做什麼.”
雪女窘迫的斂眉:“嗯.會做一樣熟食.曼珠沙華麥麥糊.”略頓了頓又加了句.“你哥哥說很好吃.”
亡春暉冷冷眯着眸子.看她低着頭像是在害羞.心裏一陣澀然:“好.”
說完便拂袖從搖椅邊走過.冷着一張臉徑直去了自己的寢宮.
他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她.可是最後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一個人待久了.嘴拙.
雪女嘴邊依然掛着淡淡笑.只是笑未及眼底.眼底隱沒的憂鬱漸漸清晰.她維持着方才的姿勢.獃獃躺了許久.她在想.他果然沒那麼在乎自己吧.即使她離開他.嫁給別的人.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的吧.他自始至終都不沒有認真看待她.一直以來也沒有像旁人那樣以為..她是他的娘子.也對.像她這樣強娶豪奪的女子.史無前例吧.哪有男子會珍惜這樣的女子.若不是千木哥哥一直絮叨.他說不定早就一走了之或者乾脆就不會娶她吧.
嗯.這樣剛剛好.做完這最後一件事就回到雪山去.那個地方才是屬於她的.現在明白這道理應該也不算太晚.
凌霄殿.陽光穿透蘑菇雲.空氣里流動着厚重的沉悶.
天帝怒顏相向.亡千木卻依舊雲淡風輕.
“你私藏天庭重犯.可知罪.”天帝知道了雪女的事.原本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但碴總是要找才有的.
早就對冥界恨之入骨的天帝.此時不不過是又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但因這冠冕堂皇的借口又不是特別上的了檯面的借口.只打算私下解決.天帝沒有召集百官.美曰:給大冥界大大的面子.
不過顯然.亡千木並不打算好這張面子:“天帝說的重犯莫非是上古神界雪山族唯一的後人.雪女.”
他站在大殿中間.一襲黑色袍子.微微頷首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帝.眼裏有着輕微的戲謔.
天帝慌亂之際後退一步.扶着龍把手.雙目撐大.震驚的看着他:“你.你說什麼雪山族後人.簡直是一派胡言.”
亡千木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沒再多說話.
但天帝已是不能淡定.踉蹌着走下台.蒼老的身軀竟有些顫抖.雙目充血:“亡千木.你可知你一心封印他的內力.卻不能封印他的劫數.命定的事.你還是顧好自家事才好.”
亡千木冷下臉:“天帝想必又是看了劫數簿子.難道天帝不知命數多變.那薄子不過是個推算.”
“哼.本君的職責就是要讓命數按照薄子上來.”天帝輕蔑的說.
“哦.三界瀕臨滅絕.那也是薄子上寫的.天帝怎麼就沒有按照薄子上寫的讓三界滅絕了呢.”亡千木閑閑走了幾步.靠近天帝.近乎耳語般輕笑.
“大膽.”天帝發瘋似的拂袖.退後些許好不容易才站穩.“你竟敢說如此這般有傷三界安危的話來.你這是與三界為敵.”
亡千木沒再談笑.神色平靜.不怒而威:“是不是我與三界為敵.那也不是天帝你說的算.不過.既做過那些事.就該知道總有一天會被重新翻開.雪女我會照顧好.這個眾所周知的秘密我也不會可以捅開.只是有勞天帝不要再惹是非便好.再怎麼說.我也要叫您一聲.舅舅.”
舅舅.
亡千木說出這二字時.難得表露了恨意.還有些些羞辱感.彷彿這兩個字是他最不願說起的污穢.
而舅舅二字.在雷笙聽來無疑是奇恥大辱了.他對着兩個字的痛恨絕不低於亡千木對他的恨意.多久沒人提醒.那個他深愛的女子.跟他的宿敵.雙宿雙飛.不知所蹤.
亡千木很順利的返回了冥界.沒誰敢阻攔他.許多人都不明說.他們都知道亡千木與天帝的淵源.對方各自深以為恥的淵源.卻恰是讓對方最不能脫離彼此的關係.
冥界的景象讓他怔了許久.
這景觀.在冥界許是第一次.他無意識的微笑了一下.轉而又是愁容滿面.
天帝對她說了些什麼.他大概都猜到了.傻孩子.居然真的準備照做么.那暉兒怎麼辦.他們的愛情怎麼辦.亡千木無奈搖搖頭.大殿排開兩列鬼士.紅地毯上灑滿深紅的曼珠.好像毯子的盡頭處真的有一位美麗少女穿着大紅嫁衣等着她.少女的臉龐正是他心裏一直念想的那個人.
紅地毯尚未走完.雪女梨花帶淚雨的濕漉漉的臉由遠及近.看得他一陣揪心.忙快步迎上她.不及他開口.雪女抽泣着抓着他的袖子:“亡春暉......他不見了.”
來不及想着泣不成聲的背後代表什麼.亡千木打橫抱起幾乎癱倒在地的雪女.默了個訣.安撫她睡下.
暉兒不喜表露心事.也最不懂如何處理心事.這荒唐的大紅色.果然不適合收納死者亡魂的暗黑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