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 無慾海

“好疼！”

在被元磁山鎮壓那一刻，霍玄感覺自己身體就要被壓成肉泥，骨頭也不知碎裂多少根，劇烈疼痛下，當即暈死了過去。足足過來老半天，方才醒轉過來。

“元磁山——”

醒來后，他立刻發出一聲怒吼。自己心血祭煉的元磁山，竟然失去所有聯繫，成為佛祖幫凶，將自己死死鎮壓。除了頭還有雙手在外面，身子全被壓在山底，動彈不得。

深吸一口氣。霍玄開始拚命反抗，想要掙脫。其血脈之力引動，瞬間爆發無窮巨力。山體開始搖晃，轟隆隆巨響傳來，伴隨無數雷光電弧，沿着山體縈繞而下，狠狠劈在他身上。

以其混元不死之身，竟然無法承受。在雷電轟擊下，霍玄渾身劇烈顫抖，痛苦難當，幾息后，人再次暈死過去。

半個時辰后。霍玄醒轉，心有不甘，再次反抗。結果，他不反抗還好，稍一用力想要掙脫，無數雷光電轟擊而下，僅僅幾息間，又暈死了過去。

“該死的，這雷電怎會有如此威力？”臨暈過去之前，霍玄腦海響起這句話。

當他再次醒轉，沒敢造次，決定看清楚四周情況再說。就在這時，一道戲謔的聲音遠遠傳來。

“小子不錯，被佛陀那老東西的五雷印轟了兩下就學乖了！”

有人！

霍玄一驚。連忙用手撥開擋在面前的泥土，目光直視而去，在距離千丈之外，另一座山峰底下，還有一人被鎮壓，情況跟自己一模一樣。

兩座山峰。對峙而立。中間形成一條峽谷。霍玄在這頭，那人在對面。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在此！

霍玄臉上閃過一抹苦笑。定了定神，沖對面那人-大喊：“道友貴姓？你也是被佛祖鎮壓在此么？”雖然相隔千丈，以他的目力，清楚看見對方是一男子，頭髮亂糟糟的。遮住面容，讓人看不清。

“什麼道友？你這小傢伙好無禮，見到老子，也不喊聲師父！”對面那人擺着腦袋，語氣不悅地回道。

師父？

霍玄懵住了。他這輩子除了猿公之外，沒有第二個師父。葯毒老人充其量也只算半個。現如今，全都轉世輪迴，拜入他的門下。何來師父？

“小傢伙，就知道你貴人多忘事！”

那人嘿嘿一笑。用手撥開擋住額頭的亂髮，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隨後，他五官開始變化蠕動，幾息間，變成一個賊眉鼠眼的老人，笑嘻嘻說：“生意買賣，兩廂情願。小傢伙，你花了一萬仙石就得到老子的傳承。不喊聲師父，也太便宜你了！”

“周來財！”

霍玄驚呼。對方豈不正是當年他剛飛升仙界。在獅皇嶺遇上的那個擺攤的商販。也正是在對方手中，獲得混沌星圖觀想法門。

“當年老子只不過借他之手，將混沌星圖傳授給你……老子的名號，嘿嘿，小傢伙，你應該知道吧！”那人臉孔變化。又恢復原樣。一個看上去稜角分明英武不凡的中年男子。

“無天！你是無天！”

霍玄脫口呼道。三界之內，除了號稱劫天地運道，奪萬仙功德的無天，還有誰精通混沌星圖之法。

“正是老子！”

那人放聲狂笑起來，聲音穿透天地。震蕩之下，竟然連鎮壓在他身上的大山，也開始抖動起來。

轟！

霍玄看得真切。對面那座大山的頂部，在此刻忽然閃過一道金色佛印，形同手掌，古怪玄奧，一閃即逝。下一刻，道道金色雷光電弧沿着山體蜿蜒而下，徑直轟擊在無天身上。

“啊喲！”

無天也是經受不住，殺豬般慘叫了起來。不過他顯然比霍玄要強，在雷光電弧威能消散之後，人又變得精神起來。

“一時興奮，忘了山頂佛陀那老禿驢留下的五雷印，靠，又被劈了一回！”無天頭髮還在冒着煙，自嘲笑了笑，目光看向霍玄這邊，問道：“小傢伙，你怎麼也被佛陀鎮壓，難不成……你胡亂施展混沌星圖，被人識破了行藏?”

霍玄苦笑了一聲。開始跟對方交談起來。對於無天，他莫名有好感，原因無二，他在小元界所獲的偽仙根，還有在獅皇嶺得到的混沌星圖觀想法門，全都是出自對方手筆。偽仙根或許是機緣巧合，但是混沌星圖觀想法門，卻是對方刻意傳給自己。

這一點，在霍玄斬去部分仙根，傳承給孫猿之時，方才有體會。孫猿煉化他的仙根，獲得傳承之後，雙方之間有莫名聯繫，就算遠在天涯海角，霍玄亦能感應到弟子的存在。

相信，他當年飛升仙界，無天也是感應到他的存在，才會視為傳人，刻意化身相賜混沌星圖觀想法門。也就是說，霍玄跟對方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半個時辰后。對面又傳來哈哈大笑聲。無天好似高興極了，一不留神，再次觸動山頂佛印，被雷光電弧劈得怪叫連連。

“好小子，有我無天當年幾分風範，老子沒看錯你。”

待雷光電弧消散，無天頂着亂糟糟的頭髮，沖霍玄大聲喊道，語氣充滿了讚賞。

“前輩，你又是如何被鎮壓在此？”霍玄開口詢問。

“老子沒你這麼衝動，隻身挑戰三十三重天域，只不過……去了一趟靈山佛境，想借佛陀那老禿驢凈世蓮台一用，誰想到，東西沒到手，被那老禿驢一巴掌打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無天說著說著，語氣充滿了懊喪。膽敢潛入靈山佛境偷東西，這位實力可想而知。光從剛才他抵抗雷光電弧轟擊輕鬆自如，不比霍玄一下子就被轟暈了過去，就可窺得一斑！

這麼一位巔峰強者，竟然還是扛不住佛祖一巴掌。後者道行深厚，簡直難以想像。

“前輩，這裏就是無慾海？”

被鎮壓之前。霍玄從佛祖口中聞聽‘無慾海’三個字，此刻不自覺出言相問。

“嗯。”無天點點頭。

“無慾海在什麼位置？”

“虛無飄渺境，不在三界中。”

無天搖頭晃腦念出這麼一句，目光看向霍玄這邊，突然發問：“小子，你有沒有感到口渴？”他不說還好。一說，霍玄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其臉色一變，要知道，早在飛升成仙那一刻，他就脫去凡體，登錄仙位。就算一萬年不吃不喝，也不會覺得口渴。

仙人，本就不食人間煙火。

看出霍玄心中驚異，無天嘿嘿一笑。道：“這無慾海說起來，跟靈界差不多……你該知道靈界吧，那是個好地方，草木妖仙的聖地。而這無慾海，浩瀚無邊，不知有多廣大。三界眾生不存，除了咱們兩個之外，只有海裏面一些土著妖物。道行最強者不過一金仙。比起咱們兩個差得太遠。”

緩了口氣，無天繼續說道：“但是無慾海的天地法則很詭異。進入者不論道行深淺，仙體蛻化成凡人之身，會有凡人一切的麻煩苦惱，包括生老病死，還有吃喝拉撒。”

霍玄聽后滿臉震驚，已經說不出話來。

“當然。你我修為，都已成就半神之軀，較之普通仙家不可同日而語。這裏的天地法則雖然能影響到我們，卻還不至於讓我們經受生老病死之苦，但是。口腹之慾，避無可避。”

話到這裏，無天苦笑一聲，又道：“你現在才是口渴，再過半天，肚子跟着餓了起來。雖然不會因此丟了性命，但是那種餓得前心貼後背的感覺，很不好受！”

“那……前輩你這些年怎麼過來的？”

“我啊，就吃這玩意兒！”

峽谷對面，無天吹了口氣，一點綠光朝霍玄這邊射來，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嘴邊。這是一塊海藻，已經乾枯失去水分，還帶着淡淡的腥味。

“這能吃么？”霍玄忍不住問道。

“等你餓得前心貼後背的時候，就算狗屎也能吃得下去。”無天嘿嘿道：“老子剛來那會兒，足足啃了半個月的泥土。你小子好運氣，再有三天，應該就能享受一頓豐富大餐。”

雖然不知道無天說得大餐是什麼，但是，霍玄現如今沒有半點胃口。至於無天送來的海藻，也被他一口氣吹走，擺在眼皮底下，聞着噁心。

無天見了，嘿嘿笑了幾聲，什麼也沒多說。

又閑聊了一會兒，沒多久，霍玄竟然覺得有些困，眼皮耷拉下來，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吧，在這鬼地方，能睡着就是福氣！”

峽谷對面傳來一聲嘆息。過後，沉寂下去，再無聲響。

一覺睡醒。霍玄打了個哈欠，目光看去，見到無天也正好朝自己看了過來。

“前輩，我睡了多久？”

“大半天吧！”

霍玄聽了也沒在意。當他抬頭看向天穹，一片蔚藍，沒有任何變化的時候，不由一驚：“這裏……”

“無慾海沒有晝夜之分，你見到的天，永遠都保持這樣，不會有任何改變！”無天的話語聲傳來，充滿了苦澀，“在這裏，我們受佛印鎮壓，不能入定修鍊，不能元神出竅遨遊，一施展術法神通就會招來五雷轟頂……只有一天一天熬下去，永無脫困之日！”

霍玄聽了默然，半響，方才問了一句：“前輩，你被困了多少年？”

“記不清楚了……自從傳你混沌星圖過後，沒過幾千年，我就被老禿驢鎮壓在此，你替我算算日子。”無天的話語聲充滿了歲月滄桑。

“一個混元甲子！”

霍玄沉默半響，方才說道。實際上，距離無天傳他觀想法門，還不止一個混元甲子。

“該死的老禿驢！”

峽谷對面傳來無天的大罵聲：“這麼長時間，都夠老子輪迴好幾次呢……老禿驢你為何不幹脆滅了老子，讓老子在這鬼地方受活罪……你個遭天殺的，老子若是脫困，立馬殺上須彌天，將你徒子徒孫全部滅光！”

換成任何人，被囚禁在這裏上千萬年，也會對出手之人恨之入骨。無天也不能免俗，此刻神情激憤，手指向天，極盡惡毒言語，將佛祖全家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直到某一刻，無天的罵聲響亮到極點，鎮壓他的大山頂部，開始又泛出金光。

“靠！又想降雷劈老子！”

無天的罵聲立刻戛止。好漢不吃眼前虧，被雷劈的滋味可不好受。過後，山頂金光慢慢散去。

“前輩，你被困無慾海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想出脫身的辦法？”霍玄問出此話。其目光盯着對面山頂，估計不錯的話，那裏有佛祖留下的封印，若能將其打破，應該就能脫困。

“老禿驢的道行深不可測，怕是已經達到無上神人境，或者，其本為神域中人，化身坐鎮須彌天，平衡三界紛爭。”無天話到此處，長長一嘆，繼續道：“我自認三界之內已無敵手，成天逗弄天宮那幫兔崽子耍樂，時間長了，覺得無趣，這才鬼迷了眼跑去靈山佛境，想找佛祖的晦氣。結果，被這老禿驢一巴掌鎮壓。相信你的情況也是如此。沒有跟這老禿驢交過手還不知道，一旦交手，咱們在他面前，什麼術法神通統統失效。他親手封下的佛印，哪有這麼好破解！”

無天所說，也是霍玄心中所想。憶起跟佛祖交手的畫面，他渾身充滿無力感。

“小子，鎮壓你的應該是元磁山吧？還是你自己親手祭煉的靈寶？”

“不錯！”

“老禿驢就喜歡用這種卑劣手段！”峽谷那邊，無天指了指壓在他身上的大山，“這是我費盡千辛萬苦，從虛空尋來的太乙靈山，威能應該比你那元磁山只強不弱。結果，老子用太乙靈山砸佛陀的時候，這老禿驢倒好，反用太乙靈山將老子給鎮壓了！”

“我也是。”霍玄苦笑。同時天涯淪落人，被鎮壓的情況都一模一樣。

“既然來了，你也別多想，捱一天算一天吧……說不定有那麼一日，天地逆轉，海枯石爛，我們才能脫困。”無天話到最後，落在霍玄耳中，這曾是佛祖鎮壓他之前所說，除非天地逆轉，海枯石爛，否則永生永世，不得脫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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