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我沒有選擇
第266章我沒有選擇
聶皓天回到家中,廳裏屋內找遍了,大聲的喚群姐:“微微呢?”
群姐在廚房裏伸出一個頭來:“駱靜宜推着她到院子裏散步了。”
駱靜宜?
他立刻飛跑出院子。今天一天都心緒不寧,癥結終於找到了。駱靜宜,他雖然一直讓她留在身邊,但從不讓她有單獨和微微相處的機會。
這個女人遠不如她外表看去的單純無害,這個他早就察覺,但微微痛恨她,他那時,自私的想讓微微在仇恨中堅強的活下來。如今,難道已養虎為患?
後院子裏正靠着高牆,林微拄着拐杖,轉身走向輪椅,極不悅的道:“我想回去了。”
駱靜宜盈盈帶笑:“為什麼不站久一點呢?這麼美麗的黃昏景色,你沒有什麼時間再觀賞了。”
“……”林微猛的轉身,突然抬起拐杖狠狠的拍向駱靜宜揚起的手掌。
駱靜宜被拐杖掃中,撫着手臂痛得皺眉,林微怒道:“就憑你,也想殺我?”
但見駱靜宜眼神兇狠的望着她的後方,露出得意而又緊張的笑意。林微本能的向後望,一條五指粗的毒蛇在後吐着舌頭,在她的身邊“嘶”的一聲竄起。
“啊,蛇!”她大叫,電光火石間卻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危急中,聶皓天從林子後面撲了出來,單手便握住毒蛇的七寸,毒蛇垂死在他的掌中盤蜒欲飛,卻被聶皓天握着向著厚牆砸去。
幾下砸撞,毒蛇的頭顱血肉飛濺,聶皓天怒喝道:“駱靜宜,你在m市的時候,就曾經給我注射毒針,如今又要對微微下手,你真以為,你的伎倆能瞞得過我……”
“啊……”空中傳來林微急憤的叫聲,他的腳踝輕麻,低頭,另一條毒蛇正狠狠的咬緊了他的小腿。
整條小腿瞬間便麻痹,無力行走。駱靜宜尖叫着哭喊:“我不是,我沒有想殺你,天哥哥,天哥哥……”
好毒的蛇。他用儘力氣手握着毒蛇扯起,雙手一撕,把毒蛇撕成兩半。腿邊黑色的血絲滲過褲腿,漫出暗黑色血液,他的足部迅速的失去知覺。
向前勉強行了一步,大手迅速的摟住林微的細腰,看着她眼裏的淚珠兒閃出,他安撫的親她的唇:“乖,別怕!”
涼透了的唇,顫抖的男人向著前方急速墜倒。
“皓天,皓天,不要……”她抱住暈倒在自己懷裏的男人,急切的喚。
院內的特種兵已迅速圍了上來,梁大生看着這一幕,心膽俱裂。
聶司令在家遭人陷害,被劇毒腹蛇咬傷。小腿血腫,毒液迅速漫延全身。加之聶司令早前曾中大量麻醉針的毒素,舊毒未清,新毒更加作惡,聶皓天在搶救室搶救了幾小時,緊急調度的蛇毒血清用去大半,仍無清醒跡象。
血液凈化室內,林微身穿隔離衣,握着聶皓天的手,定定的瞧着昏迷的他。
他們似乎有過很多危險的時刻,但他總能臉帶微笑的安撫她:“微微,不要怕,有我!”
有他在,她確實從來都未曾領略到最徹骨的害怕。因為他在,即使是絕望,也是相依相陪的人生。
但如今,他閉着眼睛,臉色青紫,小腿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滲出血汁。血液透析機上,他的血液已經被抽出來洗了幾小時,再輸注回去。
這樣循環排毒,已是最危急、最終極的解毒方式。她不知道,如果他還是不醒來,她應該怎麼辦。
小臻走了,而他似乎也要離她而去。
“皓天,不要走。你怎麼會捨得拋下我呢?我那麼可憐,你怎麼捨得呢?”
“皓天,你醒醒!”
她哭得那麼傷心,他卻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不管如何忙碌或環境如何惡劣,都會給她一個體諒的眼神和輕盈的吻。
他向來很怕她傷心,所以從不捨得讓她惶恐。記憶中,總是她躺在病床上,他在細細的呵護她,而她總是任性的對他愛理不理,甚至大發脾氣。
可是,現在換了他躺在床上,她才覺得,這樣的男人太討厭了。一直不和她的說話的男人,太討厭了。
“你起來,你起來罵我,好不好?我一直都那麼任性,你好不容易在狂訊手下撿了一條命回來,我卻因為小臻一直氣你。我們好不容易能再在一起,我卻在這些日子,把你當仇人一樣來恨着。是我不好,是我的錯,你起來罵我,嗯?”
“……”病床上的那個人,卻再也不會給她溫柔的笑臉,和輕鬆的回答。
原來真的是這樣,幸福要走那麼多、那麼長的路,但毀掉它卻只需要短短几秒鐘。
皓天,快點好起來!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堅強,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
夜深的病房,白牆下的燈光開得大亮,透析機上,血液像不屬於自己的似的,從他的身體抽出,再流回去。
他想移動一下身子,但全身卻像被鉛灌過一樣沉重。好不容易才能抬起手指,指尖輕觸到她柔軟的髮絲。
她一定是哭累了,正抽着鼻子趴在他的肩膊上。他的微微,這麼多年來,他從沒讓她真正的輕鬆安樂過——雖然,他一直致力於使她享受最簡單的平安快樂。
可是,我沒有做到,微微!對不起,我沒有做到!
一滴淚落下他的臉頰,他全身的力量都聚到指尖,在她發下的耳垂邊按了按,她像受驚似的跳起來,半抬高的頭定定的望着他。
他向她艱難的擠出一絲笑,便看見她的淚,從清瑩的眼眶內像斷線的珠子般下落。
他心中難過的想:這個女人,眼淚怎麼這麼多,像是怎麼流都流不完。
“皓天,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她伏在他的胸脯,手掌沒輕沒重的捶着他:“你混蛋,你嚇死我了,你混蛋。我討厭你!”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嚇您了,微微!”他以指腹擦抹着她的淚,如此愛憐和珍惜。
他不捨得的,他怎麼捨得拋下她一個人呢?
微微,我已經讓死神奪走了我們的小臻,我不會再讓死神奪去我自己,我不捨得,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
聶臻……他閉起眼睛,本就憋悶的胸口像被巨石碾壓,沉重疼痛到窒息一般的空洞。
對不起,我甚至未曾看清你的眼睛,未曾握過你的小手……聶臻!
單間病房內,主任醫師如釋重負的對着一眾高官彙報聶司令的病情進展:
“聶司令中的蛇毒,毒性很烈,他還有長期的麻醉劑過量使用致記憶混亂等副作用,因此毒勢來得兇猛。我們給他注射了蛇毒血清抗毒,又及時進行血液透析,現在聶司令體內的毒素已清除,甚至是之前的麻醉毒素,也在這一次的血液透析中得以清除,真是萬幸。”
藍部長欣慰的讚揚醫生的勞苦功高:“你們辛苦了,有你們的精湛醫術和精心護理,我們聶司令才得以康復啊。我代表全軍謝謝你們醫院。”
“言重言重。”主任連忙客氣:“也靠聶司令的身體底子好,而且求生意志強,這一路治療下來,吭都不吭一聲,真是硬漢子。我們佩服。”
“……”又說了一會兒客套話,主任攜着醫生到別的房間查房。藍部長轉過身,與聶皓天相視一笑:“你啊,就不能過幾天安生日子?”
聶皓天攏了攏手裏女人的小手:“我這是苦肉計,短期內,你們想不給我放假都不行了。”
“哈哈哈……”室內來探視的一眾高官齊聲歡笑。
聶司令已能中氣十足的開玩笑,想來病情已無大礙,自是讓人欣慰。
送走藍部長等人,林微坐到床邊,靜靜的削蘋果。病房內,微顯昏黑的光線映着她單薄的肩,他把她拖近身邊來,她瞪他:“你有力氣了?敢來拖我了?”
“即使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老婆還是要抱的。”
“討厭!”她往他的嘴裏塞了一小口蘋果,看着他眼裏越來越深的情意:“醫生說,你餘毒盡清,那你是不是……”
她看着他眸子裏的波光漸黯,那一抹隱藏得極好的痛苦表情,還是被她輕易的捕捉。
“皓天,你記起來了?”
“嗯。”他突然大力的把她按在自己的懷裏,唇長久的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我很幸運,至少我還有你!”
至少我還有你,微微!我有你,就夠了。
做人不能太貪心。
“那麼小臻呢?”她固執的瞧着他的眼睛。即使這也許會令他痛苦,但她不想逃避。
他撩着她的發,眼神投向她身後遠遠的地方,那一處的角落裏,似乎站着一個小小的大眼睛的男孩,男孩子在向他揮手道別,他苦澀的笑:“微微,珍惜眼前人,是我們唯一能做到的。”
“可是,那是我們的兒子。”她拔開他的手大聲的吼。
她知道,這事情終究是不能責怪他。即使他不曾失憶,但於那時,在他的心中,依然是家國天下比一個聶臻更加重要。
“微微,那一步,也許我走錯了,但我不後悔。倘若再來一次,我也許仍然會選擇,放棄他。”
“聶皓天?”
“我從宣誓加入軍隊的那一天開始,這條命也就屬於軍隊、屬於國家。微微,我沒有選擇!”
“可是他是我們的兒子,可是他還不夠5歲。”她閉着眼睛質問他,轉身任性的奔出病房。
彩雲瞧着在旁邊傷神的林微:“聶司令現在,剛恢復了點生機,你就敢這樣氣他了?”
“他明明記得所有的事情了,過了三天,現在才和我說。如果我不問他,他甚至不打算和我提起聶臻。我的兒子,他難道提一提的資格都沒有嗎?”
“微微,那也是他的兒子,他也會傷心的。”
“他說他不後悔。”
“不後悔,不代表不會痛。”
“反正我今晚不理他了。”她扁着嘴巴:“再也不理他了。”
“撲哧。”彩雲忍不住笑:“你知不知道,你越來越任性了。是不是因為你知道,不管你怎麼任性,都不會再失去他了?”
林微斜斜的瞟着她,伸手便捶她。笑聲在兩姐妹間響起。
是的,她再也不會失去他了。她和聶皓天,貌似已走向幸福的核心地帶,前方再沒有黑暗的迷霧,而是一片康莊坦途。
只是,她經歷了那麼慘痛的失子之痛,他面對舊事時,卻表現得如此理智,理智到輕描淡寫的程度。
這讓她,如何面對泉下的小臻?
聶皓天,他是我們唯一的孩子,難道你真的不心疼?
今年北方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溫和厚道。
歷史性的時刻在這一天銘刻下重要的一頁。藍部長正式踏上核心,聶皓天成為最年輕、最顯赫的功臣。
黨報、軍刊上,聶皓天等領袖的名字、軍銜、相片、簡介列列在目。一個小男孩站在一個枯草堆后,對着才撿到的報紙反覆細讀。
旁邊小女孩摸着小肚子,再用手扯着他:“真真,真真,這報紙上有飯吃嗎?你都看了好久了啦。”
“別吵。”他盯她一眼,把報紙的一角撕了下來,折得細細的放進褲兜里:“現在帶你找飯吃。”
“可是,我們又沒有錢了。”
“我們一直都沒有錢,我什麼時候讓你餓過肚子了?”
“樂樂天天都餓肚子啊,現在更餓。”她大力的拍着自己的肚皮,肚皮果然很聽話的發出“咕咕”的起義聲。
“……”
他們站在城市熱鬧繁華的街道兩旁,看着車來車往。樂樂委屈的搖着他的手臂:“真真,今晚真的沒有東西吃嗎?樂樂餓餓……”
“別吵。”真真望着街角,對街的包子店,新出籠的包子熱騰騰的冒着香氣,在這冷洌的北風下,發散出誘人的香味。
樂樂貪婪的吞咽着口水,像想把這包子的香味吞進肚子裏。真真皺着眉頭,側臉看着她這一臉饞相。
他輕輕的走到她的後面,她不依的向前走了兩步,但還是用身子擋住了老闆娘的前面:“阿姨,這個包包多少錢啊?”
“啊,1塊一個,你要幾個啊,小妹妹?”老闆娘很和氣的轉身,樂樂舉起了兩個手指,老闆娘轉身拿包子,眼光餘光突然瞟過來,伸手便扯住了她身後的小男孩。
真真立馬甩開老闆娘的手,但這個老闆娘和從前所遇到的老闆娘極不一樣,手掌有力反應快不說,還很兇:“兔崽子,你敢偷我的麵包?你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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