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七章.觀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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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連續交手出拳，看似只有兩三次交擊碰撞，實則在交手時彼此拳勁和氣血的震蕩，卻已不下幾十次甚至上百次。
所謂萬般皆可破，唯快不破。
而宇智波極的拳速之快，顯然已經到了可在空氣中打出八道殘影的地步。
力與加速度的比例是正比，所以，擁有了這種驚人拳速的拳頭，其中蘊含的拳勁自然也是重如山崩！
儘管宇智波極在與楊猛破虛之拳的交鋒中骨骼斷裂，可這並不代表他的拳術不強，不代表着他如狂風鄹雨般的拳勁對楊猛沒有絲毫的影響！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拳勁自然也是如此！
哪怕楊猛的血肉骨骼已經到了生生不息的境地，一個呼吸之間便可將氣血中的能量發揮得淋漓盡致，可也無法避免在發勁及受勁的同時，受到宇智波極那閃電般接連落下的拳勁衝擊。
就算楊猛的左拳在發出彈抖柔勁的同時，兼以太極雲手的上乘手法不住卸力也不行。
更何況，他正面轟出的右拳，幾乎在短短的一秒鐘內，便與宇智波極的快拳硬碰硬的對轟了三十多次。
這是超越了人體極限甚至想像的速度與爆發力。
如果說楊猛的拳如虛空塌陷，那麼宇智波極的拳便是山崩地裂。
虛空塌陷之力固然是令人無從抵擋，可山崩地裂這種連續的崩勁爆烈的轟擊，也是讓人無從入手，饒是楊猛打破虛空氣血生生不息，他的腕骨及臂骨仍然如同風雨中的老樹，被雨點接連不住的敲擊傾灑。
所以。當宇智波極被他以一手太極大抽纏絲勁彈抖在半空中之後，兩人都已負荷到了極限的肉身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種本能的靜止之中。
這是極其詭異的肉身絕對靜止狀態。
之所以只說肉身絕對靜止，是因為他們強大的武道意志仍在精神世界中不住的交鋒之中。
只是因為兩人身體在短時間內受到的撞擊過於密集和強大，使得原本抽離於現實之間的心靈世界，也被彼此的拳勁一點點滲入了心內虛空，並久久無法擺脫拳勁震蕩的餘波。
打破虛空之後，這種交融了心靈的生死搏擊。便不再是純粹的拳術，而是以肉身為依託。以意志為戰場，塑造出的一種心靈幻象的廝殺。
這種心靈幻象雖然看似玄而又玄，可之間複雜及兇險程度，卻絲毫不亞於現實中拳拳到肉的交手。
高手過招，生死只在一瞬。
更不用說可以令人心神短暫失控的心靈殺伐之術。
兩人以武入神的心靈修行法門，不單使得他們將超出常人的第六感化作可觀殺望氣的心眼，同時也將各種光怪陸離的心靈幻象，藉著心眼的第六感知觀照於彼此的心內虛空之中。
所謂觀其音聲，皆得超脫。是為觀音。
這也是佛經中所說觀世音菩薩最初修行的不二法門。
此法門的根本在於，耳根不向外聞，而是向內自聞耳根中能聞的聞性，由此做到‘動靜二相，瞭然不生’，繼而達到可觀察分析世間一切音聲幻象之虛妄不實不受所動，入於如如不動的大超脫境地。
也就是說。唯有窺得第六感知這種心靈修行的法門真髓，且可觀照縱任五蘊皆空的大修行者，方可成就觀世音的菩薩果位。
所謂五蘊，即是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
其中，除了色蘊是屬物質性的事物現象之外，其餘四蘊都屬五蘊里的精神現象。
而平常人執五蘊為世界。那麼照見五蘊便是觀照精神世界萬法而任運自在的意思。
所謂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這世界和天堂，自然也都說得是精神世界。
這奇妙的精神世界，常人的肉眼自然無法得見。
可對於楊猛和宇智波極兩人這般可觀照自在的菩薩來說，卻是歷歷在目。
尤其當兩人將自身的拳術乃至武道意志都融合於心靈之中，以觀照自在虛空的法門影響着對手之後，這種心靈幻象對他們身體的影響自然便會愈發的明顯。
當然。無論那拳術中融合的幻想如何凌厲，都要受到他們現實身體也就是色蘊的限制，哪怕他們在精神世界之中，已經幻化出了象徵著神通法力無邊的金翅大鵬明王和大孔雀明王菩薩，可一旦當他們的氣血骨骼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這幻象自然也要在心眼之中出現相應的改變。
也就是說，兩人體表雖然靜止不動，可體內如水火不容的拳勁，卻衝擊震蕩得那大鵬金翅雕和孔雀一點點的崩塌幻滅……
“老衲自幼在里高野長大，三十二才將大孔雀明王修持法門練至不動而動的境地，自認可憑此法入世渡人，然而明治維新之後，紅塵人心為外域私念所困，不得已又重回里高野，苦心鑽研觀照自在濟世救人的大乘佛法，因為我知道，我的拳術，已不足以再讓自己的心靈修行得以寸進，唯有捨棄所謂的名利甚至神通，才可能進一步打破虛空成就佛陀……”
宇智波極神色萎頓，努力地將出現了裂痕的心燈捧在丹田盤坐在地上，臉上卻是絲毫的怨恨或嗔怒之色都沒有，“可今日見了施主足以蕩平一切的真空之拳，才知道原來拳術通神之後，亦可成就佛陀道場！”
“所謂佛陀菩薩，不過都是超脫了心內虛空之人，雖然可見眾生，然仍處於天道之下，我的拳意融入了世間萬千民心，自然可明天道！”
楊猛雙目閃動。心神不覺從遙遠的虛空之外猛然拉了回來，看着宇智波極一臉的平靜，臉上不覺露出了一絲讚賞，“所以，我身便是觀音道場，道場真空便是五蘊皆空！”
宇智波極一臂曲折寸斷，一臂則如燈草鬆軟。可在空海道場的護持之下，他的精神乃至氣血都處於生生不息的境地。幾個呼吸之後，臉色不覺再次變得紅潤起來，只是這紅潤來得雖快，到底無法掩飾住肉身上的傷勢……
“施主將儒家家國天下的道理，都融入了自己的拳術乃至武道意志之中，借天下大勢成就自身的心靈修行，其勢其願之強，即便是空海再世恐怕亦不可擋，所謂心繫蒼生。這才是真正奉行大乘佛法，觀照自在救世度人的肉身菩薩，可惜老衲空談大乘佛法幾十年，卻不知早已如施主所說，成了獨善其身的小乘守屍鬼……”
“你的拳術，也已修行到了人間的極限，原本小乘佛法亦可入道。可惜你一心想要求得大乘佛法的佛陀果位，卻獨獨忘了東密大孔雀明王法之所以強大，是因為空海將大孔雀明王修持的法門與護國之道緊密聯繫在了一起，所以，即便你打破閉目禪后，仍然無法與空海道場完全融合……”
楊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將拳鋒直指安倍晉二郎，“更不用說像他這種心思鬼蜮之人，也能憑你的一己之私便將心神融入空海道場，如此一來，莫說是你，即便是超脫俗世的空海道場，恐怕也漸漸名存實亡而已……”
“施主是說？”
“道不同。不相為謀，有了雜念私慾，道便不再是道，所以，你擋不住我的拳，空海若是再生，或許還有與我一戰之力！”
“施主宿慧通天，宛如幾百年前中土道門的真武道君張三丰再世，只是他修得是人間道，而你卻是秉持民心修行天道，老衲敗的不冤……”
看着楊猛雙手負在背後猶如星空泰斗，宇智波極終於發覺兩人之間真正的差距，“或許，你本就是與老衲有前世夙緣的菩薩再世，此生又來指點老衲迷津，至於取他的性命，不過易如反掌而已……”
楊猛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了已軟做一團的安倍晉二郎，“我說過，你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取你的人頭……”
“菩薩饒命……”
看着如喪家之犬的安倍晉二郎，楊猛一邊搖頭一邊抬腿跨步向前走去，第一步的時候還在抬腿起勢，等到第二步落下的時候，卻已經瞬間便到了安倍晉二郎的身邊，等到宇智波極以心眼堪破空氣中的殘影幻象，卻已經聽得‘咔’的一聲……
“菩薩……”
安倍晉二郎驚恐的雙眼如死魚眼般突出，而他原本精壯的胸骨卻因為楊猛一記神行單膝窩心踢，整個向內深深地塌陷了下去……
“你這人罪孽多少楊某不知，可你的心性實在卑劣不堪，即便是菩薩，也難以容你，何況，你若不死，楊猛又如何觀照自在？”
楊猛緩緩收回抬起的膝蓋，轉身向空海御廟外的里高野抬步走去，只是當他走到那一座座埋葬着日本戰國時代梟雄的石塔時，這才微微有些動容地停下了腳步，“死去這麼多年，仍能將意志和精神烙印在空海道場之中，不愧是呢被後世尊崇的戰國人傑，可惜既然楊某今日來了，怎麼都要給里高野留下點念想……”
說話之間，楊猛繼續抬腿向前走去，只是隨着他的腳步接連落下，周圍的地面也漸漸因為腳下的勁道輕微顫動起來，等到那顫動一直延續到里高野外面，原本充滿了奇異神韻的枯山水境，則在接連的微妙變化之下，漸漸從那種和諧的氛圍中顯露出來，徹底的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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