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死由命
早在龍我雷與鳳鳴展開激戰前數日,從齊王都出發的玄偉艦隊主力便已經與骸羅的近衛艦隊開始了小規模的接戰,只不過因為玄偉的謹慎以及骸延的小心使得戰況一直保持在一個非常低的烈度之下。雙方每天都只是派出三五個師團進行遠程炮轟,既沒有海兵突擊,也沒有艦隊抵近齊射,如果讓兩邊的老百姓看到恐怕還以為雙方在一起進行演戲還不是決戰。
直到雙方接道龍我雷與鳳鳴艦隊開始決戰的時候,才由脾氣暴躁的骸羅嚴令下各自擺出了決一死戰的陣型。
下完命令的骸羅依舊穿着他那身極富個性的虎鎧,坐在艦橋指揮席上一手握着一樽美酒,另一隻手緊緊的握着他的愛刀,對着坐在下手面色有些詭異的骸延大大咧咧的說道:“三弟,對面不過是一個當師團長都沒幾年的小子罷了!要不是去年南征大批將領陣亡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他來當齊王都守將!他不過爾爾,三弟何需如此謹慎,另外,鳳鳴那老小子已經在那邊開戰了,難道你真想讓我們等到他將龍我雷那狂妄的小子滅了再來幫我們嗎?哼,即便對面是我軍兩倍又如何?難道我骸羅打仗還需要別人來幫忙嗎?哈哈哈……三弟,來陪大哥喝酒!過不了多久在近衛艦隊的衝擊下,玄偉的人頭很快便會送來!哈哈……”
聽到骸羅說得這麼沒心沒肺的話,骸延那長得非常英俊可愛的(就獸類而言哈……)純種黑波斯貓臉上不禁露出一種果然如此卻又有些無可奈何的複雜神色,他微嘆一下,輕輕咕噥道:“大哥,要那玄偉真這麼好相與就不會這麼快就拉起四十個師團的兵力跑過來跟咱拚命了!唉!要是二哥還在就好了,起碼咱們還有一個先鋒大將能試探一下,這下子卻只能艦隊主力一開始便要與對方接觸,大大的不妙啊!”
似乎聽到骸延的抱怨,骸羅原本張狂的虎臉也猛然間冷漠了下來,他有些楞楞的盯着手中的酒樽好一會都沒有動彈,而整個人越是沉默越是散發出一種凜冽的殺氣。骸羅能混到現在這個地位智商當然沒問題,在數日前於五丈宮遇襲到如今齊王都,南京樓舉矯詔叛亂這些事都表明這兩伙人背後肯定有聯繫,甚至玄偉或龍我雷又或這兩人都是那幕後黑手麾下的人。骸山便是被這些人害死的!
每每一想到此,骸羅心中就有如刀割,骸氏三兄弟個個是豪傑,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明白這背後的故事呢?作為半獸人,如果他們兄弟三人是在南蠻甚至南天長大,恐怕都會有一個或許並不幸福但是卻安寧的童年。可是,他們卻是被人從小販賣到北天的孤兒,他們原本並不是親兄弟,只不過是那一批奴隸中唯一掏出來的三個小夥伴罷了。即便從那個人間地獄中逃了出來又如何呢?不過是從一個狹小的地獄跑到了另外一處廣闊的監獄罷了……
從小沒有爹娘,難得吃上一頓熱食,不是被人欺負就是被人羞辱,一開始三人年幼無力反抗只能東躲西藏能躲就躲,後來等過了兩年老虎頭慢慢發育以後,情況才好轉一點,又過了兩年當山貓與波斯貓都開始發育后,三人的處境便從過街老鼠變成街頭小霸王了。這期間三人的關係也變得比親兄弟還親,並且慢慢地也變成了一個整體,老虎頭是老大,山貓是打手,波斯貓陰人,如此一個完整的組合加上半獸人出眾的體質很快便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首先發跡的便是骸羅,他在一次街頭群毆中被在一邊看熱鬧的比紀彈正收為近衛,爾後骸山也因為這層關係進入彈正的近衛系統,又過了幾年,骸延在一次陰人過程中被李張道師看重收為徒弟,然後直到秦雍的出現,骸羅才真正走上飛黃騰達的一天。
只不過,好景不長,有些迷失自我的骸羅從那時起便流連於權利與**當中不能自拔,即便骸延時常提醒也沒有任何效果,他在這條並不寬敞的歧路上走得愈發遙遠,遠到骸延都已經有些看不清他的背影了,直到,骸山的死……
想了這麼多,其實時間也不過逝去了短短數秒,骸羅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個很不真實的噩夢,可惜,當他抬起頭來只是看到一臉擔憂的骸延卻沒有骸山的時候,他才驚覺原來雖然自己只是恍惚了幾秒,可是即便是區區幾秒,你也無法使她停滯,使她倒退,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的事情,那是再也找回不來的東西啊……
或許是對自己部下的信任,或許是對玄偉的蔑視,骸羅與骸延都沒有直接指揮艦隊,而是開始培養起部下各師團長的指揮才能,他倆都知道自打去年的南征慘敗后,五丈最缺的不是勇猛的海兵,也不是先進的戰列艦,而是一大批有能力可以拿出來獨當一面的指揮將領。說得不好聽的,現在不管是骸羅還是鳳鳴,仰或是玄偉,他們手裏都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將領,貌似現在五丈四大軍閥,除了實力最弱的龍我雷外,好像大家都不富裕。所以這一刻,骸羅甚至有些後悔讓鳳鳴去對付龍我雷了,他想啊,要是他去對付龍我雷,然後俘虜了他那幫手下不知道能勸降幾個呢?
不過有的事情永遠沒辦法重來,有的決定永遠都會使人後悔,所以,很多時候,錯了就錯了,吸取教訓,後悔那麼一刻半鐘,就將她忘記,重新開始吧……
戰況很激烈,但是在骸羅等人眼中卻打得有些華而不實。是的,炮彈滿天飛並不代表就能集中對方,在這宇宙空間當中如此遠的距離要想集中行進中的物體並不是一個炮手幾年就能訓練出來的,即便戰艦炮塔上裝有新型炮瞄雷達也僅僅只能幫他們提升那麼一點點的命中率。
所以,戰爭很激烈,但是雙方對轟了兩個小時,也不過是各自損失兩三百艘戰艦罷了,但是,就在骸羅皺着眉頭以為戰局將陷入僵持的時候,他的近衛艦隊頂在前面的十五個師團突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是的,滲人的安寧瀰漫在寂寥的空間,只有遠處玄偉艦隊連綿不絕的炮轟聲以及是不是響起的爆炸聲以及戰艦殉爆的聲音。骸羅與骸延俱是驚訝無比的相互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開始讓通訊官緊急聯絡其前方各師團長起來。
可是,一聲接一聲焦急的詢問卻如石沉大海般沒有返來一個迴音,骸羅,骸延的臉色變得愈發糟糕起來,雖然他們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們隱約能察覺到什麼。如果此時有監控電視的話,或許他們便能看到前面十五個師團的戰艦中東倒西歪的躺滿了近衛官兵,無聲無息,彷彿死域般安靜。
而對面的玄偉艦隊也適時的全力加速衝來,驟然遭到打擊的骸羅兄弟知道作為預備隊的五個師團也因為進入地方主炮射程而遭到炮轟才回過神來。只是,此時卻已經遲了,玄偉似乎老早就有所準備般將十個師團在數天前趁着骸羅等人的注意力沒有放在他身上時將其轉移到骸羅艦隊後方。此時此刻,骸羅突然發覺自己居然陷入了絕境當中,雖然自己身邊還有五個師團的艦隊,可是心氣被奪的他們卻似乎已經喪失了戰鬥下去的**,畢竟他們雖然是精銳,可實際上他們也不多是比對面的玄偉艦隊多訓練半年罷了。新兵終究是新兵,即便他們訓練如何出色,即便他們的素質何等突出,即便他們的裝備如此先進,新兵那脆弱的心理卻使得他們只能打順風仗,卻扛不住逆風仗。
骸羅知道他敗了,即便他這次逃回武王都又如何,他的全副身家都壓在他掌握的這二十個近衛師團上,沒有了這近兩百萬的部隊,他也只不過是個出身卑賤的半獸人罷了。想及此處,他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因為他發現原來骸山死後他一直覺得彆扭的原因了,那便是他們三兄弟誰也離不開誰了,敗了就敗了,不過是去下面陪老二罷了……
一邊的骸延也想了很多,聰明人想的事情當然很多,他也知道此戰已回天乏術,他也想過要跑,可是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又能跑到哪去呢?長安都?或許這是自己唯一的去處,可惜,自己十年前不肯投靠他,現在就更不可能了。他想着想着,突然抬起頭看了看他大哥,也就是這一刻二人心有靈犀般同時望向對方,這一瞬間,他們也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然後,他們笑了,自然而然的端起手邊的酒樽碰了碰,骸羅突然問道:“三弟,你後悔嗎?”
骸延笑了笑搖頭道:“大哥,說不後悔是假的,不過能與大哥一起面對死亡,便足夠了,說來,當時就應該跟二哥在一起才是!”
是啊,後悔又有什麼用?走上這條路,就要做好失敗的準備,成王敗寇到哪裏都是一樣的道理啊……